《两个局外人的对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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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局外人的对谈录-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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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权,以便在其他努力,例如军事努力都失败的时候,在政治上想个对策,以存活下来。那几年来,天天都有被消灭的危险,他不会不感觉到会师以后的危险正在逼近中,特别是他对打松藩没有信心。而且一旦松藩失利,全部红军压在毛儿盖到卓克基荒无人烟的藏区,那就有全军覆灭的可能,他似乎想针对此种最坏情况作个后手。要知道,在通南巴时,张国焘有一个非常隐秘的行动,就是让陈昌浩同杨森的代表进行过一次谈判。杨提出成都、重庆地区不许进,张在川康边界及川西北山区一带搞你的抗日政府,双方分而治之,互不侵犯,张国焘手上有杨的底牌。
  这帮四川军阀的路数,张国焘比较清楚,摸的比较熟。四川那时叫“防区制”。刘湘、杨森两部分拿到了四川大部分的好地方。川康边及川西北原本就不归刘、杨。杨拿别人的东西和张作交易。川军中恰恰只有刘、杨部善战,其他如田颂尧,刘文辉之类根本就不是红军对手。所以,这个买卖有做的通的可能。这对张国焘有深刻的印象。搞“西北联邦政府”就有这个交易的影子。但这个交易只有可能性,要往下做,必须得蒋介石的同意,这就是难点了。杨也希望蒋介石同意,但问题是蒋的策略是入川加剿匪,一举两得。所以讲看上去没有同意这种交易的可能性。
  C:除非张国焘不再是匪?
  Y:啊,我们想到一块了。这个可能性变成现实性的条件,主动权似乎在张国焘手上,这就走进历史深处了。注意,我要特别强调一下,在张国焘,这不是一个既定的计划的执行过程,而是从一个悲观无望的起点开始逐渐清楚起来的计划形成过程。他同四川军阀的谈判是在1933年9月,那时,他根本无法操纵四川全省局面。所以,陈昌浩幸苦谈下来的条件,给他报告,他就象没听到一样,但是他听到了,也记到心中了。他安排的谈判嘛,他怎么记不到呢?刘湘也派人来过,大致意思差不多。刘、杨两个军阀之间不合。但对其他小军阀、老蒋及红军的态度和利益是一致的,如果红军就在川康边,川西北,不出山,则符合刘、杨的最大利益。这个形势,当时四方面军不止张国焘,如陈昌浩、政治部等不少政治干部都看出来了。但这步棋,随着中央军入川,你就不好走了。中央军自然不会同意红军在川康边有根据地的。简单的讲,红军越是要在川康边建根据地,中央军入川剿匪的力度就会越大。那刘、杨的利益就受损更大。所以,张国焘与刘、杨的统战注定成功不了。除非是张国焘摇身一变,则各方利益就理顺了,否则是扭着来。《北上》作者讲是张国焘不守信用,在谈判后对杨森用兵,结果万源保卫战打得很苦,是统战工作没有做好。这个指责根本站不住脚。张国焘只是要摸军阀的底,他知道他的对手是中央军,没有中央军的同意,川军不战协议是空纸一张。张国焘才不会有这个低级的幻想呢。刘统还是对张有“成见”。当张国焘彻底打破川军六路围剿之后,他却放弃了川陕根据地,一下子跳到川北一带靠向川西北及川康边,这一方面是因为中央要他接应中央红军,但另一方面,是不是有更深的考虑呢?你看,刘、杨跟他谈条件,他不当回事,却在痛打了刘、杨部队后,去了川西北,到了川西北党内讲是接应中央红军,却自顾自的在北川建立“西北联邦政府”。凯丰感觉倒也没错,“联邦政府“在国际共运那儿原本确实是有所指的,它确实是第二国际一些人搞的修正主义,即无产阶级专政和政权走不通时,应有一种妥协的做法。列宁批判过这种作法,直斥为叛徒做法。现在张国焘却在川西北搞了这么个东西,是不是意味深长呢?给谁看呢?既然叫“西北联邦”,那就是给老蒋看的嘛。况且,他还布告讲这个西北联邦政府包括中央苏区,中央红军在内,俨然是中共本身了。他究竟用心何在呢?是不是一种招安的想法,一种新的国共合作的想法呢?深不可测啊!
  C:应当讲,他有下意识的求生的本能在指引他,他不能呆在通南巴,他打败刘、杨,接着主动让出了川东,进入刘、杨原本和他交易的川西北。然后,他摆了一个“联邦政府”的架子,他在等待什么呢?
  Y:很难说。他可能既在等待着带来希望和转机的中央红军;也可能同时在等待着终究避不开的惨烈命运:同中央军入川剿匪作战。这两者同时都到了。他先应付中央红军,看到中央红军惨状,他很失望,但也未丧失信心。他也想试试中央红军的运气。所以打松藩,他不以为然,但也希望林彪得手啊。所以他一下子就抽调三个建制团3700人编入一方面军。结果全部红军都压上,三路大军共38个团进攻松藩。9个团策应,结果打不下了,全军给压在毛儿盖卓克基了。此时,张国焘肯定是又气又恼。经芦花会议之后,张国焘是打算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他看看情况,要再南下,已不容易,懋功已被占领,平武、松藩一线也向毛儿盖压下来。张国焘只好建议执行《夏洮战役》。C:这之后的情况同以前就有区别了。首先一段,从8月3日沙窝会议通过夏洮战役计划,到8月20日毛儿盖会议,修改夏洮战役计划,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变化,是什么因素促使中央政治局要实际上放弃夏洮战役计划呢?随后一段,从8月21日张国焘打下阿坝,到9月3日决定不过墨洼噶曲河,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情况,让张国焘同中央翻脸了?第三段,从9月3日到9月9日深夜,毛率中央纵队星夜出逃之间,毛又发生了什么变化,或者讲是什么因素使毛星夜出逃呢?这共有三个时间段,每个时间段上,毛或张都有大变化在里头。这不同于之前的分歧。这三段时间上的变化,是步步演进吧。
  Y:所以,我们就必须给一个比较完整的背景,一个在张、毛这样的革命者面对险境、绝境时,他们各自的心态变化的根由。对张来讲,我们能够猜测的,就是他会师以来的种种游移,与他本人原先大刀阔斧的气度很不象,他对各种方向的利弊考虑总是有点强词夺理,刻意强调,透过这些表面行为,我认为张国焘内心中政治考虑和军事考虑在打架。从军事上讲北上有利,从政治上讲似乎就不那么肯定。所以他总是那样游移不定的样子。他潜意识里怀疑革命成功的可能性,他不甘心如此十几年的心血白白浪费,他看中这八万红军健儿的力量,他潜意识里,是否考虑如何率这八万健儿,打开另一种新天地呢?不但可以生存,甚或有一种新发展的可能呢?我想,这个时候,一方面他仍在作艰苦的努力,希望与中共同仁们走出困境。另一方面,他也在努力寻找机会,用恰当的方式,将他的见解和方案和盘托出来。张国焘深知列宁式政党的纪律及布尔什维克教育的效用,如果你讲的不是时候,那你非但不能让同志、部下接受你的观点,你还有可能被骂成“叛徒”的。这种政治气氛是自苏区搞肃反以后,就非常浓烈的存在了,这几乎还是你张国焘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这种政治气氛下,张内心的东西就被压的很深很深。他只是下意识的在呼应这他心底里头的这个想法。从与杨森谈判,到放弃通南巴到川北,从会师以后,有意无意的讲南下之利,到热衷于撤入青海、新疆。莫不是这种力量在起作用。这种潜意识中想法太大,同现实中他自己所思、所讲、所做冲突太大,使得他陷入到一种独自承受的痛苦中。我在读张国焘的回忆录时,仍可感觉到他几十年以后回顾这段历史的那种自怜自责的心情。
  C:我们大体上有这样的心理体验,就是在心里深处有个想法,连自己也不很清楚。周围情形的一步步变化,这个下意识的东西不自觉地在影响着自己的行为选择方向,开始是影响,由弱变强,然后就在某个时刻,过了临界条件,卡嚓一下,变成了主导意识,然后整个人就变了过去,抛开其他想法,着迷于从下意识中涌现出来的这个想法,非常地执着于此。而对周围客观情形的变化的敏感程度开始降低。思维出现对周围讯息有倾向的选择吸收。紧张危机状况持续越久,这样的心理变化就越强烈和益加的不可逆。张国焘在此时刻,就经历着此种心理过程。我们从一些刑事案件分析报告和一些心理电影中,都可以看到类似的心态变化的深入分析和刻画。这确实是个心态史过程。在此之前,张国焘相比之下,较中央和毛他们要从容镇定一些。总是很周全的考虑各个方向上的情况,力图使战役计划得更周全。他似乎更在意别打散了,也更在意红军部队的完整性,更在意战役的成功概率。你看他,打松藩时,提出要先佯攻天全、名山,以隐藏主力的战略企图。在夏洮战役时,又一再地提出要先分兵南下侧击川军,然后再打阿坝。夏洮战役制定时,又颇费苦心的提出分兵左路军和右路军。那样的周全考虑在那样的危险环境下,是不是有点过于从容了?比较之下,毛似乎就较为草率和急切,似乎毛倒是在赌运气,而张则偏向以周密的行动避害趋利,两者之间的这种心理差异,确实引人注目。
  Y:毛那边的心态也很有意思。9月9日深夜,他的行动,更象是一个惊恐不安的人对某个讯息的过渡反映,咣叽一下跳起来。一个人这样的心理反应,也不难体会。先是持续的疑虑,逐步加深。对方的行动与你的疑虑在心中形成了一种正向的互动过程,使你更加有选择的读取周围讯息。对对方的行为理解也经历一个先是困惑,然后是疑虑,再然后加入了一些惊恐的想象。这样逐步的形成了对对方行为的一种定向的理解模式。这种定向的模式一旦形成,则不论对方如何行动,你都会做出定向的解释。在会师之初两河口会议期间,双方一见面,可以叫做赤裸相见吧。全部兵力,物力都摆在明面上了,各种家伙式都在这儿了。除了每个人的心。大家相互之间,各种交流中,就难免有一些摩擦。这些摩擦,也正好引致了双方最初的疑惑。
  C:这些摩擦倒是不少回忆文章中都有提及,较为可信。而且这些摩擦消息成了故事在指战员中流传,毒害了两方的关系,到后来分裂时,四方面军在中央工作的人一个也没有留下,都跟李特回到四方面军。
  Y:然后,张国焘在会上发言,很容易让毛产生困惑。张国焘面面俱到的把北、西、南三个方向的优劣分析一番,似乎偏向南,却也没有完全说破,也不特别反对北上,但要林彪军团打先锋,对毛及中央有所疏离,却也热情补兵员,送给养。又特别热衷谈四方面军的政治成果,希望中央认可。这让心急如焚的毛和陷入逃亡心态的中央就很不耐烦,也无奈。这个时期,毛对张是困惑为主,疑虑有一点,然后发展到芦花会议上,张国焘毫不客气的主导了会议。此时,毛对张是疑虑为主,有些惊惧。到沙窝会议时,分兵的人事安排,在毛那里,就是已惊惧为主了。毛从此时期,处在惊惧中,他开始怀疑张的用心了。他已无法善意的理解张国焘的各种动向了。甚至,他都无法中性的去理解张了。他只能从坏处去理解了。一种自保及防范的心理形成了。就是这样一种心理理解模式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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