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令人费解的是洛克菲勒似乎对此事充耳不闻,未作任何反应,是他真的
不知道呢?还是另有企图,无人了解。总之,初期的铺设工作顺利地进行着。
当时的油管直径为15 公分,比今天动辄一米的油管要小多了。但就当
时的技术条件而言,铺设这样的油管也是十分艰难的,预料不到的意外情况
也时有发生。
例如,在一次铺设宾州铁路沿线的油管时,按计划要经过铁路下方的排
水沟,由于工人们连夜施工,现场的收尾搬运工作还没有完成,天亮时一班
列车钩到了路旁的油管,工程因而遭到破坏。幸运的是此事并未引起外界的
注意,秘密铺设的工作才得以继续进行。
恰在这时,事态的最新发展变得更加有利于宾森和赫普特了。在宾夕法
尼亚州东北部,靠近新泽西州的布拉福特郡山野之中,新近发现了可日开采
两万桶的新油田,因为此处油田比原产地又向东跨了一大步,距纽约州仅三
十二公里,这就意味着油管铺设的里程可大大缩短,工程可提前完工,打败
洛克菲勒也指日可待了!
实际上,洛克菲勒并非不知道宾森的油管计划,只是他判断失误,认为
这是一个注定实现不了的计划,因而对情报未作反应。待到洛克菲勒醒悟过
来,似乎一切都太晚了。尽管他叫他的代理人尽可能地买进路权,以阻断管
道的线路,恫吓工人,甚至阴谋破坏这条输油管道,但一切都吓不倒赫普特,
这位久经战火考验,擅长于敌前铺设工作的专家。对那些让常人吓破胆的惊
险场面,他可见多了。油管的铺设工作仍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1879 年5 月28 日下午4 点,对宾森和赫普特来说,这是个非同寻常的
时刻,因为世界上第一条长距离输油管道就要启用了。象庆祝重大节日一般,
宾森身着黑色燕尾眼、系着蝴蝶领结,携着自己的爱子来到现场。
巨大的贮油槽中已装满两万多桶原油,它们蓄势待发,只等主人的一声
令下。表情严肃的宾森缓缓开启木栓,原油源源不断地向油管流去,人们一
片欢呼。
来此参观启用仪式的有好几百人,其中也混杂着洛克菲勒派来的暗探。
这些人心中是很复杂的,他们既为眼前的情景所惊叹,又隐隐期望着输油的
失败,真要那样的话,宾森将因为白白投入六十多万元而破产无疑。
许多人跟随着汨汨流淌的原油徒步前行,因为原油在输油管中流淌的速
度和人行走的速度差不多。途中,原油有几次被碎石、木片之类的杂物阻塞
了,但很快就被技术人员疏通。偶尔出现的漏油现象也很快地被制止住了。
最大的考验是原油到达第二站后,必须越过一处九百多米的高地,洛克
菲勒的赌注就押在这里——他认定原油无法超过这一高地。然而,赫普特采
取每间隔一段使用吸筒加压的办法轻松地解决了这一难题,洛克菲勤的美梦
破产了。
宾森打开油管后的第七天,原油终于胜利抵达了它的终点站——威廉彼
特的贮油槽,当乌黑的原油滚滚而出时,喜不自胜的宾森高兴得雀跃起来,
他大声宣布:
“革命胜利了!大蟒蛇被我们消灭了!”
赫普特也因激动而热泪盈眶。这位前陆军准将又打赢了一场艰苦的战
争,而且,他的对手是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敌人——有着不可战胜神话的洛
克菲勒!
4。乘胜追击
这确实是洛克菲勒有生以来遭受到的最沉重的打击之一。对自己的失
算,他深感自责,原来认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如今却让对手干成功了,而自
己也被其汹汹来势逼入了绝境。
实际上,洛克菲勒的这次失算是有其深刻的性格背景的。他一向信奉“等
待”原则,反对创新,反对充当急先锋。他曾非常推崇卡内基的一套理论:
“闯出新路子,是没有好处的。”因此,当他首次听说海岸公司铺设输油管
道的计划时,就先人之见地认为这是个注定要失败的计划,他对于铁路运输
始终是情有独钟的。如今,残酷的事实教训了他,他不得不冷静地思考眼前
的情势了。
输油管道的铺成,使石油原产地以往每桶4 美元的运输费用一下子降到
了每桶0。165 美元,洛克菲勒原先拥有的运费优势一下变成了明显的劣势。
而且,从威廉波特再转运到各地的费用也十分的低廉,到巴尔的摩不过3 角,
到纽约也不过6 角。铁路局长格恩也加入到讨伐洛克菲勒的行列中来了,他
慷慨地掏出二十五万元作为进一步铺设油管的基金。更加威胁洛克菲勒生存
的是,如果格恩局长说服巴尔的摩和俄亥俄铁路协同与他作对的话,洛克菲
勒手中的铁路公司会不堪一击的。
况且,洛克菲勒进一步想,输油管铺成这一事实势必逼迫三大轶路公司
向产油商们的降价要求低头,洛克菲勒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也将被别人吃
掉。
果然,以宾森为首的那帮人开始行动了,他们要趁洛克菲勒刚遭受了一
次重创后猛追穷寇。他们将巴尔的摩和纽约地区的石油业者召集起来,开始
进行大规模的投资。他们投资的目标包括开辟新的油田和建立新的炼油厂,
海岸公司也在纽约开始建立自己的炼油工厂。
紧接着,宾森又前往欧洲,在伦敦、巴黎寻求贷款以延长其油田。
在纽约,宾森已设法取得了美国最大银行——第一国际银行的二百万美
元贷款。
所有的这些消息通过洛克菲勒遍布各地的间谍网传到他的办公室中来。
面对对手这咄咄逼人的势头,连一向老练沉稳的洛克菲勒也开始心神不定起
来。他必须想出有效的对策来,否则,就只好坐以待毙了。
首先,洛克勒还是采用了他一向运用自如的间谍手段。当宾森向第一国
际银行贷款获得许可后;马上就有人到第一国际银行办公室告密说:“海岸
公司内部财务混乱,有些人将公款中饱私囊,贷款给他们无异于冒险。”
让宾森感到寒心的是,这位告密者并非别人,竟是海岸公司三分之一的
股票拥有者帕特森。相当初,帕特森也曾是反对洛克菲勒吞并政策的一员悍
将,如今却被亚吉波多软硬兼施地收买了,干起了为虎作怅的勾当。
不过,洛克菲勒的第一招并未奏效,银行似乎对宾森很有信心,以“证
据不足”回绝了帕特森的告密。
宾森向洛克菲勒步步逼近,他在酝酿一个更大的计划——把输油管道从
威廉波特往东延伸到塔马连多城,与新泽西的中央铁路连成一体。为此,他
向第二国际银行再次提出二百万美元的贷款申请。宾森等待着,打败洛克勒
的日子已为时不远了!
5。生机突现
眼看洛克菲勒这条“大蟒蛇”真的就要被斩于宾森剑下的时候,事态却
出现了人们均朱曾预料到的转折。
洛克菲勒的弟弟威廉是这次转机的策动人,他安排自己的儿子与第一国
际银行总裁的女儿结为秦晋之好,如此一来,美孚石油公司与第一国际银行
亲如一家了。加之以前在收购石油原产地业者企业时所发的信用证券如今行
情看涨,成为支配纽约金融界的重要证券,于是乎第一国际银行就水到渠成
地并入了洛克菲勒的强大企业联盟中,成为美孚王朝的一部分。形势发生了
陡转,现在是洛克菲勒反过来收拾海岸公司的时候了。
堡垒最易从内部攻破,洛克菲勒要对海岸公司来一个大颠覆。颠覆行动
的具体实施者仍然是亚吉波多。
他暗中串通了帕特森等五位海岸公司的大股东,让他们一起从内部发
难。帕特森首先以公司内乱为名,要求收回自己的三分之一股份,紧接着,
另外四人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事情闹到了法院,报纸将此事炒得沸沸扬扬,
其后果是海岸公司的股票价格暴跌。
现在该轮到洛克菲勒上场了。他在市面上大肆收购海岸公司的股票,为
此他还秘密投资了五百万美元,成立了一个名为“美国运输”的油管公司。
另一方面,他也如法炮制地开始铺设从克利夫兰到水牛城和匹兹堡等地的输
油管道。洛克菲勒是最善于仿效别人成功经验的人,在输油管铺设技术方面,
他吸收了赫普特的很多经验。这种坐享其成的做法使他的铺设巨大输油管道
系统的计划得以轻而易举的实现。待其全部工程完工,他便自豪地宣布:美
孚石油公司的输油管道长度是海岸公司的近十倍。在输油管道上占尽优势
后,洛克菲勒便开始逼迫海岸公司乖乖投降了,事情的结局,自然是海岸公
司把自己卖给了洛克菲勒。
从油管大战开始到海岸公司被吞并的整个过程来看,人们甚至有理由怀
疑它是洛克菲勒事先安排好的一场精彩剧,剧情的发展尽在洛克菲勒的掌据
之中。那么,他一时间的被动是不是有意在做戏呢?
6。建立托拉斯
洛克菲勒孜孜以求的是吞并全国的石油市场,并以此为基础向世界范围
内扩张,这是他的王国梦最美妙的一部分。
然而,按照美国当时的大多数州的法律,他的这一梦想是难以实现的。
美孚总公司所在的俄亥俄州便有法律规定,任何公司不能占有和使用该州以
外的生产设备。历届的美国总统也站在“尊重企业自由”的原则立场上,反
对搞铁路卡特尔式的联合,加之美国的公众舆论也对企业垄断持强烈的评击
态度。
早在“南方改良公司”期间,洛克菲勒就尝试过进行有效的垄断,现在
他更不愿意放弃这种尝试,并想把它做得更彻底。为此,就必须寻找法律的
漏洞。
“托拉斯”是洛克菲勒的首创,而它的构想者则是年轻的律师多德。
实际上,多德也曾是洛克菲勒的一位劲敌,1872 年,在南方改良案推
行期间,多德曾在宾夕法尼亚州的制宪会议上斥责美孚石油公司是条“蟒
蛇”,后来他又代表石油产区对美孚石油公司进行诉讼。欲称主天下者,无
不有容人之心。洛克菲勒非但没有记恨于多德,反而对这位精明强干的年轻
律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当他要完成自己的垄断梦想时,自然地想到
了多德。对于洛克菲勒的邀请,多德并不拒绝,相反,他还对指责他背叛的
人辨解说:“这正象一个牧师无法拒绝薪金更高的职务一样,只能说,这是
上帝的旨意。”
的确,洛克菲勒给多德的月薪是五百美元,这在当时是非常之高了。
多德从法律许可的信托制度中得到灵感,构想了钻法律空子的垄断策略
——“托拉斯”。它使众多的生产同一产品的企业以联合的形式组成一个综
合性企业集团,而不再各自为政。这是一种比卡特尔更为彻底、更加完善的
企业垄断。
多德具体的做法是:规定将全部已公开发行并售出的美孚石油公司股票
转让给包括约翰·D·洛克菲勒和威廉、洛克菲勒、佛拉格勒以及亚吉波多
在内的几位受托管理人,而股东换得的是一张张一百美元面额的信托证书。
受托管理人被授权解散那些股份公司,同时在各州着手建立其他公司——例
如纽约美孚石油公司,新泽西美孚石油公司等等。这一新组织既无名称,又
无特许证,它只不过是一种信托而已,——信托在习惯法上是一个概念,它
说明当一方为另一方的利益而保管其财产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