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师父学些法术,求法师容纳。”
法悟禅师道:“既然公子不弃,就在此山暂住,待老僧传授法术便了。”
不说魏烈在豹头山学法,再表柳太太见天色已晚,魏烈尚未回来,到了次日天明,还未见面。一时着急,打发家人四处找寻,忽见看门的禀说:“外边有一个苏保,前来问道:‘可有姓魏的亲眷么?’老奴回说有的,他说前来禀明凶信。老奴问他,他不知怎么不肯说出,要面禀太太,所以老奴特来禀知。”
柳太太闻言大惊:“既如此,快着他进来。”
苏保入内见了太太,磕头毕,站在一旁。便将萧士高谋害情由细说一遍。柳太太惊出一身冷汗,便命连福同苏保去见钱塘县。钱塘县传进二人入内,苏保上前叩头道:“小人姓苏名保,昨夜遇见萧士高慌忙奔走,小人一时心疑,到他家探望,只见萧士高夫妻妹子三人,分派银子已定。一齐吃酒谈言,小人听见他的话,才晓得谋害了皇亲性命。小人将银盗取,跑到柳府禀知太太,太太命连福同小人抱赃物前来出首。老爷快快打点前去捉拿,恐怕他知风逃走。”
钱塘县立刻升堂,派差押同苏保拘集凶犯萧士高一家前来听审。差役接了火票,如飞而去。且说萧士高夫妻,兄妹酒醒,已是五更时候。寻觅银子,忽然不见。门又是闭好的,料必不是着贼,家中物件依然不动,为何银子不见?京姑只道哥哥藏过,萧士高只道妹子希图,正在家中赌咒。忽听见叩门之声,萧士高出来开门,苏保同公差走进去,把萧士高三人一起拿祝拖拖拉拉,到了衙门。钱塘县升堂问说:“尔就是萧士高?昨晚与妻妹分的银子,如今在哪里?”
萧士高道:“小人安分度日,并不为非,哪有银子?”
太爷大怒骂道:“尔这狗才,谋财害命,还说并不为非?叫苏保过来,将赃物与他一看。”
萧士高一见,心惊胆战,为何银子在他手里?只得含糊应说:“小人实是贫窘之家,哪有银子许多?”
太爷叫道:“苏保快上来须与他对证。”
苏保指着萧士高骂道:“尔这狗奴才,靠的淫妇拐人财物,又谋伤人命,昨夜谋杀了皇亲,将银子对分,是我亲眼看见,银子被我盗取在此做证。尔当老爷台前,还敢抵赖强辩么?”
萧士高吓得魂不附体道:“苏保,我平日间与尔无冤无仇,无端何故害我?”
太爷拍桌大怒道:“萧士高还不肯招认么?”
吩咐两班皂役,把萧士高上了刑具,萧士高疼痛难当,只得叫说:“太爷,小的愿招了。”
县主即命皂役松了刑具,萧士高便将谋害情由说了一遍。又带上袁氏京姑,二人惧刑,不打自招。太爷吩咐女犯收监。押同萧士高指认尸首,送归柳府。当堂赏了苏保三百两银子,做个生活。苏保叩头道:“多谢太爷,小人如今再不做贼了。”
只见公差禀说押同萧士高前去指认尸首,并无踪迹。太爷吩咐暂行收监,打道往柳府而去。看官中,钱塘县审此案,因魏烈是个皇亲,怀的鬼胎,恐怕这官儿要弄歪了,所以到柳府与太太讲情。登时到了柳府,把门入内禀知。太太请进,垂帘相见。钱塘县打恭道:“求太太周全下官前程一二。”
柳太太应说:“既是父母老爷这等说,待老身去见郡太说明,只是尸首如何着落?”
钱塘县道:“待下官立时追比,自有下落。”
八美图[清]无名氏撰
第二十六回颁恩诏魏光遇赦服仙丹树春解厄柳太太见钱塘县辞去,一时心乱如麻,即命家人柳勇、连福,并带两个丫环,雇下船只,往嘉兴而来。不一日船到码头,柳勇先去禀知郡太,郡太吩咐打轿迎接,进入内堂见礼。宾主坐定,叙了寒温。柳太太欲要开言,一时难以出口。郡太见此情景,忙问道:“不知太太有何心事?欲言不言?”
太太见问,只得将魏烈被害之事,说了一遍。郡太闻言大掠,一时忍不住流下泪来道:“如今怎生是好?魏烈若还是我亲生的,只索罢了;但是过继螟蛉的,只怕魏老爷不肯甘休呢。”
柳太太道:“总求郡太曲折周全。”
郡太只是哀伤,不得言语。柳太太再三劝解道:“郡太不必烦恼了,我儿若得回家,送到府上侍奉便了。”
郡太止泪道:“岂有此理,老身已沾过令郎大恩,无可为报,女儿在家之日,描下令郎图像,老身亲自在朝夕礼拜。”
柳太太忙问道:“如此说图像在哪里?”
郡太便携柳太太手入房而去。柳太太定睛一看,果然一幅丹青画图,挂在壁间,形容与孩一般相似,心下想道:“原来如此,我们何福消受得起皇亲日夜礼拜?故此患难连绵,不得断绝。”
便叫丫环除取下来,向郡太道:“我几何等之人,怎经得贵人礼拜?待老身带回家,早晚看看。”
郡太道:“老身无可报答,不过一点敬心而已。”
二人又谈些闲话,柳太太辞别下船,回家而去。看官听说,马昭容自进皇宫之后,心中常记着树春恩德,怎奈在宫不能礼拜;自从柳太太在郡太府中收了书图,郡太亦住了礼拜。所以树春的灾难一尽消除,此是后话,下回解明。
当下郡太乘着小轿,往见魏老爷夫妇,说及魏烈被害之事。魏老爷夫妻闻言,放声大哭。郡太只得劝解一番,魏老爷方才止泪,即差人往钱塘四处寻觅尸首。再说苏保有了三百两银子,就在柳府西首,寻了一所房屋。此座房屋,原是柳府之业,只因先前住的不甚安然,所以如今搬空,无人居祝苏保想道:“这间房屋,若非有什么财物在那里,故此没福的不敢居祝我苏保是不怕的,得了个大财,也未可知。”
即择一吉日搬了进去,开张面店,甚是闹热。到夜间时分,每每作怪,或恍惚见披头散发之鬼,或冷风吹得透骨皆寒。苏保疑心只有财物在那里,全然不怕。到也无甚相犯。况他是胆大之人,却也习以为常。再说印然禅师带了树春、柴君亮、柳兴,一直来到豹头山,寻着了法悟禅师。这法悟禅师,又号淡然,乃是有德之僧,在豹头山修行,过去未来之事,尽皆知晓,与印然有师兄弟之称,当下印然便将树春被拐子用毒药所伤情由说了一遍,今日特来求恳师兄解救。法悟掸师笑道:“此有何难?”
即命童子取一服丹药,用姜汤半盏溶化,与树春服下。那树春觉得遍身酥麻,头晕眼花,冷汗淋漓,咬定牙关,一时立脚不住,仰后一跌,在地下滚来滚去。柳兴叹道:“不好了,此药必定是砒霜,我大爷与尔无冤无仇,何故害他性命?如今欲求生,反求一个死。”
印然道:“休要着急,师兄此药,乃是仙丸,停一刻必然见功。”
柳兴正在着慌之际,只见树春在地下爬起来,开得出声叫道:“师父,徒弟开口了!”
柴君亮与柳兴俱皆大喜,树春道:“我方才服下此药,入咽之时,痛得如油沸肠肚一般。恨不能地下钻进去,停一会儿,方觉快活。”
即上前拜谢法悟禅师道:“多蒙师父相救,此恩此德,没齿不忘。”
法悟禅师笑道:“快快打点回去,日后还有再会之期。”
树春应道:“既如此,徒弟即便辞别回归罢。”
印然禅师吩咐柴君亮道:“徒弟,尔可与树春回去,我不及同行了。路上须要小心。”
三人即时拜谢法悟禅师并印然禅师,一路起程回家。且说英宗天子年逾花甲,传位太子,立马昭容为正宫皇后。郡太称为国太。大赦天下除十恶大罪不赦。其文武官员,依例加升。是日新君退朝,马后接驾,只因心中难忘柳涛之德,见其罪不在赦内,便乘机奏明其事。天子沉吟叫道:“御妻,尔休烦恼,待朕降密旨一道,命尔继父于中排解便了。”
那日圣上降了密旨,方治忠见旨意,心中欢喜。继女果然有义,挂念不忘,我想柳上杰只有此子,如今将树春引了养亲之例,便保得无罪。主意已定,行文到了嘉兴,魏老爷大悦。遵照文书办理,提出魏光,沐浴更换衣巾,打发内丁两个,同公子去到马府中拜见国太。国太大喜道:“难得公子侠气救人,吉人原有天相。”
魏光道:“感沐娘娘恩德如山。结草衔环,难以图报。”
国太大喜,备酒请了魏奶奶江氏,然后魏光拜见,国太认做继子,合府官员俱晓得是圣上旨意,加倍奉承,送礼贺喜。魏光在人之前,只说是杭州柳树春,不敢露出真名。再说花奶奶凌氏,闻知柳树春遇赦出牢,便起了阴阳之心。叫春香道:“尔悄悄与尔哥哥说知,叫他将树春杀死,取了首级回来见我。即时赏他三百两银子。”
春香听见此言心下沉吟,主母这等狠心!我若不去,她必怪我。等我与哥哥再作计较罢。即答应来至外边,见了花昌,那花昌时常怨着凌氏平日间轻待他,如今正在想着凌氏,恰好妹子出来,说道这般话,心中更加着恼。可恨这贱人心性如此恶毒,不免先赏她一刀。春香道:“这个使不得,尔先到国太府中,悄悄将情由说与柳相公知情,叫他速速回家,不可在此住的。恐有祸患临身。然后回来,只说柳树春早已回家,岂不两全其美。”
花昌听了妹子之言,即到国太府中说明其事,魏光道:“多承美意,我自有道理,不用烦恼。”
花昌随即退归与凌氏说:“树春早已回家去了,如今不在此地住的。”
凌氏道:“既然回家,尔可到他家用心设计,不可露出机谋;若能取得首级前来,决不骗尔银两。还要另眼看待。”
花昌乘机道:“少奶奶先将这三百两银子赏与小男,一刀成功便了。”
凌氏欲报此仇心切,见花昌之言,信以为真,便取了三百两银子与花昌。花昌接了银子出来,春香问道:“哥哥尔当真要去杀害他么?”
花昌应道:“妹子,你真实痴呆,我若果然要害他,岂肯依尔之言,指他脱逃?我想起来,妹子,尔在这里,也没有怎么好处,到不如同我一齐去国太府中安身,免管些是非的事,乐得安闲。”
春香道:“哥哥说得有理。今夜就在秀城桥相等妹子便了。”
花昌说是,即先到国太府中说知,临晚便至秀城桥等候。且说春香挨到定更时分,取了首饰钗环,打一个小包藏好身中,悄悄出了后门。来至秀城桥,同了花昌望国太府中而来。见过国太,便将凌氏欲谋害之事说了一遍。国太称赞二人不已。
自此兄妹就在国太府中居祝凌氏以为得计,此去必然杀害柳涛,此恨可消。次日闻知春香不见,只道有什么奸情惧怕逃走,并不疑及同花昌脱逃之事。再说树春主仆同了柴君亮一路而来,早已闻知恩赦,魏光已经出狱。只因依法悟禅师之言,快快回归,所以亦不敢往嘉兴耽搁,一直回家。合府家人俱皆大悦,柳太太一见,犹如拾得奇珍异宝一般。树春跪在地下,口称:“孩儿不孝,久离膝下,使母亲担忧。皆孩儿不肖之罪。”
柴君亮亦上前见礼,柳太太问道:“我儿别后之事,我已知道。只有遇拐情由,未曾晓得。”
树春便把遇拐之事,并法悟禅师怎么医治说了一遍。柳太太道:“不是为娘的埋怨尔,若有疏虞,岂不误了我桑榆晚景无靠?我儿作事差了!”
不一刻酒席已备,郎舅二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