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之称,好不荣耀。这些大小官员,登门道喜,原是出乎其间之事。我想柳树春家中原有百万家财,如今又是奉旨完姻,你我家道寒微,送嫁妆奁,实在难以摆布。”
田文道:“我有一个道理在此,做一个扶持会,邀请亲朋,每人约需一百两银子,常言道:众手好移山。”
田武道:“哥哥,这段没志气的话休要说,岂不羞耻?背后被人评点。”
兄弟正在闲谈,恰好张永林入内,兄弟二人接进,施礼坐下,张永林把平西王奉旨完姻,华鼎山说的言语,从头细说一遍。田武称是:“目下奉旨完婚的,不要行聘,也都使得。怎奈我们兄弟是个穷儒,妆奁只是草草而已。”
张永林道:“妆奁原是趁家有无,尽力而为,休再过谦。小侄特来通知一声,明日到杭州去见柳太太,方得妥当。”
即起身告辞。田家兄弟相送出门。张永林一路想道:“沈老前番固执,我如今也不要去与他说知,且看他作甚勾当。只怕那时还央人求张相公作了冰人。”
不觉到家,只见柳兴前来呈上柳太太书信,永林拆开一看,心中明白,即说道:“柳兴你家太太书中之意,为着千岁爷完姻之事,我亦在此当心办理,正要打点明日动身去见太太。你且在此,明日与我一齐下船便了。”
柳兴跪在地下,把头乱叩,张永林忙问什么事情?何致如此,柳兴道:“小男跟随千岁爷,尽心相随,全无一点差错,平日间事务一言难荆小男今日有一小事务,敢求张相公与小男做一做。”
永林问说何事?柳兴道:“小男见华府里有一个小桃。”
永林道:“小桃便怎么样?”
柳兴道:“小男再叩头。”
永林方才笑道:“你是要想这小桃做老婆么?待你千岁爷完姻毕,包管在我身上配与你做老婆便了。”
柳兴大喜道:“多谢相公!”
一直跪下,连叩了三十二个头。永林也觉好笑,那夜留他在家款待。且说沈安人与沈员外说道:“我想柳树春剿叛有功,王封御弟与女儿平西奏凯,君恩隆重,如今奉旨完婚,为什么不要预先料理妆奁?莫是还不肯成亲么?这是违逆圣旨,非同小可。”
员外道:“你哪里晓得,恨来恨去,只恨这柳树春不该骗我媳妇,暗中辱我女儿!虽然奉旨完婚,我总不甘心许嫁他。”
安人道:“这般话,只好在我面前慌说,做妻的不好声张丈夫差错的话,倘有人来与你寻气,说你何等之人,敢逆圣旨?只怕那时无言可答。还是装的哑口也罢,若然惹下祸端来,我另寻一所庵院,削发为尼便了。”
长叹一声,站起身往内就走。沈老一把拉住道:“院君,且慢走,我与你相议,且坐了不要生气,依你便要怎样主意?”
安人道:“依我不难的事,一法两通,预备去见媒翁,把嫁女完婚之事商议,预先备下妆奁,莫待临时不及。”
员外道:“既如此,待我去便了。”
即时往张家而来。张永林闻知,故意作难不见,命小使推说去杭州不在家中。沈员外心中着急,这便如何是好。即来见华鼎山,华鼎山接进里面,明知沈老来意,故意欲卖弄他一番,即说道:“凤楼兄,我与你久不会面了,今日有何贵干光临寒舍,敢是还记恨那日求亲之事,上门要来与弟寻气么?”
沈老道:“鼎兄何出此言?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请问这八美完婚的事怎样主裁?”
华鼎山道:“若论这事务,你是局外之人,管他做甚?”
沈员外道:“小弟也是分内之人,怎说局外?”
华鼎山道:“凤楼兄休要笑我,这光景亦是无奈何的事。生下这女儿一团虚桃,领旨提兵征什么贼,剿什么寇,如今奉旨完婚,皇帝的说话,不得不依。哪知八美又不得团圆,怎好七美成亲?令爱又是已定了丝罗,到要请教,未知对着何等人家?”
沈员外一时顿觉无颜,心下想道:“华老今朝此言,分明怪我前日不肯攀亲之事,以此致怨。惹他说个不断!”
只得赔下笑脸道:“小女还未曾攀亲,自从逃走之后,只道死在外边,故此说亲之时,难以应允。今闻一共平西,朝廷降旨,八美完婚,故特来与鼎兄商议,不知道该怎样料理?”
华鼎山道:“如今女婿是个御弟王爷了,格外的风光。大家都要排场端正,不是那平常女婿,小弟亦备下几十万两银子,要使用了。但是小弟家资淡薄的,话说不得,就是田产也要卖的,房屋也要卖的。”
沈员外见华鼎山全是一派讥诮之言,并无半句实话,心中想道:“待我去到田家问个明白便了。”
即起身告辞,来至田府问了情由。田文兄弟俱将永林的话以实而言,沈老心下怪道:“张永林如此刁诈,众家俱各说过,单单不到我家通个风声,方才来田家,又怎么说去杭州柳府?分明推托不见是真。我若不去讲个明白,被他到柳府把我说得天花乱坠,当真卖田变产不成?”
即时起身告辞,往张家而去。
八美图[清]无名氏撰
第三十二回张永林各家行聘八美人完婚团圆沈员外往张家而来,到了门首,见一个小使在那里,即说道:“我闻你家相公还不曾往杭州,你为何说去杭州。”
小使应道:“当真去七八日了,不知员外有什么话,可吩咐在家里。”
沈员外取了几个铜钱与小使道:“这几个铜钱,与你买果儿吃,烦你入内,向你相公说,我有正经紧要事务,必须面见。”
那小使接了铜钱笑说:“员外等一等。”
就即入内说:“这沈员外在门外,要见相公商量一句紧要的话。”
永林无奈,只得出外迎接至厅堂,见礼坐定,沈员外道:“永林贤侄,一向好么?如今是个国戚,老朽特来恭喜,而怎么躲过不见?敢是怪我么?”
永林道:“小侄怎敢怪老伯?还是老伯怪小侄!我问老伯,今日至舍下,有何贵干?”
沈老道:“今闻柳树春征西有功,奉旨与八美完婚,故此前来与贤侄交议。”
永林道:“虽蒙万岁洪恩,钦赐与八美共成花烛,只有七美得沾帝恩。”
沈员外道:“贤侄!我与你乃相关至戚,这些前事,不必提了。那时是我愚见,一朝忿气,犹如被鬼所迷一般,诸事还须照察。”
永林到底是个好人,说不出那鬼怪的话,点头微笑道:“老伯既然应允,小侄亦不敢相欺。高堂虽不及华家之富,然而比田家陆家的家资略好些,各人体面尽力所为,大的排场是省不得的。华家老伯说,奉旨完婚,不必行聘礼,但不知柳太太如何主见,故此明朝正要到杭州去请教一番。以侄愚见,倒是不便简省为妙。待小侄到杭州回来,知会便了。”
沈员外道:“如此老朽在家恭候。”
即起身告辞回家。次日张永林同柳兴雇下船只,往杭州而去。不一日到了柳府,见过太太,无非称赞的言语。太太亦不过客气的套谈说了一回。然后将八美完婚大事,华鼎山的说话道明。太太笑道:“这般怪吝的亲翁,婚姻大事,怎么免行聘礼?大凡平等人家,还使不得,何况堂堂相府门风?不行六礼,岂不被人谈论?这是省不得的。”
永林听见此话,满面皆红,即应道:“原是华亲翁不达礼义,小侄年轻,不暗事务,太太休要见怪。”
柳太太道:“老身不是见怪,可笑华亲翁巨大家财,还是行不起聘,还是嫁不起女?讲出这般言语来!老身并不争长论短,悉听他们怎样回聘便是了。”
永林唯唯答应,柳太太吩咐备宴款待,令柳兴斟酒陪伴,留在书房安歇。次日离别太太,打点回归,忽见街间人成群逐阵,都说今日萧士高一起谋财害命人犯,要正典刑。我们一齐去看罢。永林听见此言,想着萧士高一命偿了三命,可见国法森严哪处可逃。不觉已到码头,即便下船回家,向各处关照知咐柳太太之意。大家闻知,俱各端正一番备办,只是难为媒人,来往跋涉辛苦。一言表明,不必絮烦。
再说平西王一路威风凛凛,荣华载道,到了姑苏地方,月姑吩咐船家到山塘上暂且停泊,千岁爷的船前面先行。船家答应晓得,顷刻到了山塘,将船泊下。月姑差人传知赵二娘,那赵二娘一听,惊得面如土色,手脚忙乱;月姑以礼相待,送她百两银子几匹绸缎,叫她不要开张茶馆着令地方官按月赏给新米,赵二娘大悦,叩首而别。月姑恨记着何沧海,即差人前去捉拿,不料沧海前年已经亡故。没有儿子,只得空归回禀。月姑只索甘休而已。
一路滔滔而来,地方上喧喧哗哗,文武官员俱来迎接。张永林同华鼎山沈凤楼田家兄弟,只有陆老夫人,是个寡居,打发二个家人代为迎接。这些车马,皆是地方官预先准备,国太府中打发魏光前来迎接。码头上挨挨挤挤,三声炮响,泊住了船,文武官员呈册手本报名迎接。千岁传话,本藩路由贵郡,暂且停泊,惊动不当,何劳如此,各请回衙,少不得本藩还要奉谒。各官又到八美船上递上手本,然后回衙,千岁又传钧旨,请魏皇亲留与一会,先是魏志贤与华鼎山沈凤楼田家兄弟张永林并陆府家人,呼唤而接。闻知千岁有言,即邀请华鼎山等进舱,见礼序次挨肩而坐。陆府家人上前叩头,大家称扬褒颂,无非是尽言剿叛平西的话。
平西王亦谦了一回,立起身来,与魏老爷称谢道:“晚生前蒙大德,铭感不忘。自当重报。恭喜老先生二公子仙师传的妙法,若不是令郎收伏妖骡,哪得平西奏凯荣归,是叨光滥受皇家之恩。”
魏老爷道:“言重了,此乃圣天子洪福齐天,千岁爷英雄盖世,小儿何功之有?但不知二小儿子今何在?”
平西王道:“五军都督周元栋,将女儿瑞云小姐匹配令郎,是圣上钦赐完婚的,成亲未久,目下还在周府,俟月满之后,方要儿媳同归。老先生休怪他不告而娶,怎奈是奉旨的,哪得不依。”
魏老爷哈哈大笑:“倒是他小小年纪的造化了。”
平西王又向魏光称谢道:“感令郎侠气甘心代罪,实是世间难得的大丈夫!再生之恩,柳涛没世不忘。”
魏光道:“千岁爷说哪里话?千岁爷乃是英雄盖世,无辜陷在缧绁之中,为朋友就死何辞,岂忍坐视不救之理?”
平西王恭身又称谢一番,又说宋文采误杀花琼的缘故,略谈几句。再说那边船上华爱珠道:“贤妹们,既是爹爹在此,我们为何置之不问?理该先请相见。”
众妹皆称有理,登时传话过船相请华鼎山沈凤楼田家兄弟张永林同了陆府家人一同过船,八姐妹站在船头,华鼎山冲先呆头呆脑,把手乱摇道:“久不会面了。”
华爱珠道:“爹爹里面坐罢。”
陆府家人在船头等候,众人进舱,八美挨次拜见。大家坐定,然后家人进舱叩头请安说道:“小的奉夫人之命,迎接小姐。”
众姐妹同声问道:“夫人安么?”
家人答应:“夫人甚好。”
双娥小姐说:“你等先回去禀知夫人,说小姐们要先到华府,明日回去。”
家人应声晓得,告退而出。那华鼎山问道:“小桃为何不在?”
爱珠道:“小桃在着后舱。”
华鼎山道:“既然在后舱,应该出来叩头才是,为怎的不见?想是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