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宇似是没有注意到扎布苏的反应,接着用手语比划道:“西凉的战事已经结束了,郭将军正此刻正驻扎在伊州(紧邻科尔丹),以等待朝廷的诏令。”
素素被扎布苏的气势给吓着了,有些不安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素素才将韩天宇的意思说了出来。
扎布苏冷峻地打量着韩天宇,殿内一时寂寂。
岁月流过无痕。
“你到底是谁?”韩天宇口气阴冷,殿内的空气一时都有些剑拔弩张。
但韩天宇似乎毫不为意,脸上淡淡的,用手指了指我,然后又比划着。
素素望了我一眼道:“韩夫人的相公。”
我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听了素素的话,差点笑了出来。
扎布苏冷笑,“韩三白之子?商人最好不要去碰政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心中哀叹,这个儿皇帝真的是在江湖武林中长大的,说话粗陋,且没有一点知进退的样子。
扎布苏咄咄逼人,韩天宇的神色一直很平淡,此刻竟笑了,比划道:“陛下的忠告,在下铭记在心,不过,此生怕是来不及了。身为康朝子民,死也要死得其所。”
韩天宇脸上的笑意给他平淡无奇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溶溶华光,殿堂内的烛光仿佛也跟着亮了起来。
我有问过初过,真正的韩天宇现在到底在哪里?
初过但笑不语。
今日见到韩天宇,真正是公子如玉,灼灼有光。
扎布苏哈哈大笑,起身离开位子,踱步到我面前,我一惊。
瞅了我一眼,扎布苏笑道:“倒是不怕死,不过你不怕死,你也舍得她死?”
韩天宇亦朗声而笑,“不过是贫贱夫妻,死何足惜?倒是感谢陛下成全我和内子生死不相离。”
素素愣了很久,才将韩天宇的意思表达出来。素素的眉头微蹙着,看向我的目光似乎带着——悲悯。
韩天宇的话,我参不透,我望向山衍,山衍的目光落在韩天宇身上,目光一贯的清冷。
我顺着山衍的目光望去,落在低垂的手上,顿时,头脑中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那双手——
修长有泽。
我抬眸望去,那双眼睛是如此明亮。
扎布苏脸上的笑意不减,但眸中寒光乍现,手向我脸上伸来,我一惊,未待避开,下巴被他捏住。
扎布苏冷笑道:“这么无暇的脸上要是出现两道印记,不知会怎样?”
我用力甩过头去,避开他的钳制。
对面,冯太后的目光清冷,沈江影的目光平淡,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韩天宇面无表情地比划着:“尊敬的扎布苏陛下只会欺负一个妇人么?”
扎布苏笑:“我就是欺负了又怎样?”
“你不会说真的吧?好歹我也曾救过你。”我龇着牙道。
扎布苏的脸向我靠近了一些,在我耳边吐气如兰:“如果我就想做一个恶人,这里恐怕没人能说什么吧?”声音恰好让殿内所有人都听见。
我嘴角有些抽搐。
殿内静了须臾,忽然,一个不明物体从我耳边呼啸着飞过,清脆一声,我转头看时,一只酒壶被摔在地上。风雷之声隐现,江乘已经和人交上了手,扎布苏则退后了几步,目中喷火。
江乘啊,真是什么时候都是少年心性,沉不住气~~~~~
“住手——”冯太后怒吼。
冯太后阴沉道:“康朝的客人远道而来,陛下这是为何?”
扎布苏豪放地笑了起来:“江将军太冲动了,寡人不过是想跟韩夫人开个玩笑。”
说完,转身走回到主位上,吩咐左右道:“给韩公子倒酒,寡人要先敬韩公子。”
一个盈盈的宫女走了过去,给韩天宇斟满酒。
扎布苏说:“寡人先干为尽。”
韩天宇面无表情地盯着扎布苏,漆黑的双眸如夜色一般沉静,但就在扎布苏仰头的一瞬,韩天宇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下,傲然若雪。
扎布苏手中白璧已见底,韩天宇慢慢端起桌上的酒,嗅了一口又放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绞在韩天宇身上,韩天宇淡笑一声,面向冯太后和沈江影。
“我要是喝了这杯中酒,怕是走不出哈尔和林了。”
素素的声音很小,很平静。
但却像是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中,引起了轩然□。冯太后的脸色一沉,青白不定,沈江影的唇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而这一刻,我却出奇的平静,只静静地望着韩天宇。
百花宫中花开无声,花败亦无声。
本章未完待续,后续内容还会放在这一章节,大家少花点银子~~~~~
正文 与尔长相守
来年盛夏到来的时候,我回到了久违的江州,这时的江州在经历一场血雨腥风过后,又恢复了平静。
我走在大街上,他在人群中看到我,朝我微笑,我只静静地望着他,直至泪流满面。
“你骗我。”
“是啊,我骗你。”他丝毫不着恼。
“你——”我扬拳,被他接了过去。
他眉角浅浅地挑起:“你一直都知道我在骗你,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我静静地望着他如莹雪般的眉眼,那么近的距离,我却害怕去触摸,我怕终究不过是梦一场。
其实,一直到我离开哈尔和林,我都不知道他还活着。
那一天,他没有醒过来,后来天空开始飘雪,然后我看着他的身体一寸一寸被埋进雪里。
我一直都没有哭,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的爱人不见了,我开始满世界地找他。
我到江州王府,他不在,我到扬州等他,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回去。
江乘不停地和我说,他已经死了。
最后一次说的时候,我却笑了。
他怎么可能会死?
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只身去赴叶辰轩的约,将自己陷入险境?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么?爱我就应该让我看着他的血慢慢流尽?
他那么了解我,要是真的死了,他难道不知道我也不会接受叶辰轩给的药?
后来,江州城里传出消息说,失踪很久的贞王突然回来了。与太子发生了冲突,太子和静王在政变中身亡。
贞王登基,高祖为太上皇。
“我以为你会去掘墓。”他轻笑一声。
我嗤笑:“我要是真的去了,这辈子肯定会被你嘲笑死。”
“这辈子,这辈子——”他呢喃。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其实,我是希望你去掘墓的。”
“我也希望你能来找我,哪怕找不到,我知道你在找我,我也会很开心。”他望着我,自顾自地说着。
我正待开口,他又说:“但我又害怕,我害怕你来的时候出了意外。你那天跪在地上一整天真的把我吓坏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真的有些愤怒了,又伸手去打他,这一次他没有躲,我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胸膛上,手生疼。
“你——你怎么会变得这么瘦?”我的声音低了下去。
“因为我老婆不在啊。”他一副油滑的腔调。
“你不是封后了么?”
“嗯哪,今天礼部拟了个礼制,说要有一后四妃,今年就算了,明年选秀应该还蛮热闹的。”
他嘴角一直挂着笑,但听起来却是煞有其事。
停了一会儿,望着我。
“然后呢?”我笑。
“然后,你要是去参选秀女最好了。”
“嗯,好啊,我去。”
他愣住,我接着悠悠道:“我去参选,你封我做贵妃吧,我虽然不及你聪明,但手段还是有一些的,尤擅后宫争宠,不消一年,你的后宫肯定就会剩下我一个。”
他扑哧笑了出来。
却被我踢了一脚。
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这么幼稚,要看我会不会吃味。
后来,我遇到山衍,山衍进宫说要乞骸骨,告老还乡。
我笑着问:“你有入朝为官么?”
山衍微微一愣,初过却笑了起来:“师兄尽管去吧。”
我去送山衍,我问道:“他诈死这件事你是一直都知道的对吧?”
山衍笑,“我这都要走了,你反而来秋后算账了。其实算不上是诈死,不过是在将计就计而已。我那天离开的时候也是不知情的,后来觉得不对劲,返回去,探了探他的气息,就明白了,他的气息被自己封住了,显然是想金蝉脱壳。”
我心中了然,叶辰轩是太子的人,为儿报仇不过是个托辞。而初过使的就是瞒天过海的招。
“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娘娘刚才为在下开脱,在下心存感激。我父亲当年就是因为朝堂争斗战败被俘,我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我点点头,让他去了。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山衍要是留下来,日后只会成为初过开创太平盛世的一把刀,刀用过后,非毁即弃。
那样的结局,山衍深知,我亦理解。
初过却不想看到,所以不若放他走。
其实,山衍一直是独孤和初过之间的接线人,很难界定他到底属于哪一方。多年以后,独孤和初过握手言和,山衍功不可没。
我一直觉得很神奇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扎布苏,一个是韩天宇。
对于扎布苏,我越想越不对,怎么就那么死了呢?
初过揉了揉我的头,笑道:“他的百花宫中有散功散,被酒香催动就发了出来,功力散去了大半,当然就一下子倒了下去。倒是让山衍师兄首先发现了,拖着他,一直到城外,都没有人敢靠前。”
“那韩天宇呢?”
“一直在啊,我在边关就认识他了,后来我托他去江州办件事,在国公府住了一段时间,就这样认识素素的吧。”
“所以你很早就会哑语咯?”
“嗯。”
“那为什么在跟我说话的时候还要用纸笔?”
“我打手势,你能明白?”
“呃~~~”
初过笑了声,手往我身上伸,被我一把打了回去。
“那他现在人呢?”
“你这么想他?”
我止住笑,正色道:“我想问他,他有没有真正喜欢过素素。”
“有。”
“嗯,我相信。”
初过抱住我,温热的气流喷在我的颈项间,有些口齿不清地说:“在扬州,要是是真的韩天宇要娶你,你会答应吗?”
“嗯,我会考虑的。”
“你休想~~~”
我微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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