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晃一招给耍了。
我明白,对于凤凰而言,没有比用这个借口起兵更好的了,毕竟中原之地本来就不属于他们。而初过逼迫我嫁给他,正好给了凤凰绝佳的时机。
虽然最终我也没受多大的损失,那些虚名我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但心里还是很有疙瘩。
你可以利用我,就怕我没有被你利用的价值。
但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虽然没有物质上的损失,但我情感上的付出也是付出啊。
后来我还是逐步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除此之外,我没有办法解释,那天萧青莲为什么要答应放人。既然不是他设下的圈套,他也就没有必要非揪着不放了。自己儿子正处于两难的境地,他出面做出决定还是有说服力的。
想明白之后就很颓然,就好像我有一块很珍视的美玉,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它缺了一角。我有很多天是神思恍惚,白天昏昏沉沉,晚上却清醒得紧。
我心中无数次问凤凰,他当初决定抢婚的时候,心中真正想拥有的到底是什么?江山还是我?
以凤凰的聪明和对我的了解,他不会想不到,我是不会跟他走的。在他内心深处,他是否曾希冀,哪怕有万一的可能,我会抛下一切随他去?
有很长时间,我一直绞在这个问题上,什么也不想去想。很久以后,我突然想起,凤凰那么快知道初过的阴谋,他在萧府肯定是有眼线的,可他安插了谁在萧府呢?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我坐在那发呆,初过伸手捏了捏我的脸,我茫然地转头,他调笑道:“你还是胖点好看。”
“你想说我越来越丑了就直说,何必要绕圈子。”我赌气地说道。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夸奖也会觉得是嘲讽。
他微愣了一下,挑挑眉:“是越来越丑了,以前是天仙,现在是美人。”
我看着他的脸,他的脸没有前段时间那么苍白了,气色好了很多。本来就很白皙,这样一看,倒有一种明亮的光泽。
原来他也是会甜言蜜语的,我以为他只会跟我大眼瞪小眼,横眉冷对呢。
只不过这到底是不是夸我啊,在他面前我可不敢承认自己是美人。
不管怎么说,被人捧被人夸还是会很开心的。我嗔了他一眼,低头吃饭。他轻笑道:“虽然说虽瘦也风流,但我还是喜欢你胖一点。”一边说着,一边往我碗里夹菜。
“有什么喜事么?”
“为什么这么问?”
没喜事,他干嘛这么开心,他以前可从来没有给我夹过菜。
不过这人记性也好得有些过分了,我说过的话他都记得,一字不落的。记性好的人有时候是很让人忐忑的,因为他肯定记仇。
桃花逐水开
我一直待在竹枝苑里很少出去,除了定期给苏月华请安,其他的园子我几乎没去过。在这深宅大院里,我坚决贯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方针政策,决不让自己沾上萧家的那摊子事。
我每次这么想着的时候,我总会想起自己在南王府的最后一段岁月,本来以为心中的伤口早已经结痂,但每次想起来,还是觉得肉被牵扯着一般疼痛。
在竹枝苑里发了几天呆,江州城又没什么好逛的,只好去逛这个国公府。我一路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不停穿越亭榭廊槛,心中告诉自己,就当逛苏州园林了。
国公府首先就是大,这是不用说的,偌大的国公府看起来倒有几分皇家园林的气势,我以前经常跑皇宫,也没觉得皇宫比这里有气势。
这么大的园子,这么显赫的门楣,夹杂着江南园林的婉约,国公府倒显出几分雍容的气度来。
连着逛了几天园子,每次都迷路,每次都有一个丫头不放心,执意将我送回竹枝苑,有一次在竹枝苑门口撞见初过,初过先是皱眉,然后就是哈哈大笑。后来整个国公府都知道,萧家二爷娶了个路痴夫人。
我有些气恼,为了证明我没那么笨,我后来都用心记住那些曾经走过的地方,然后按原路返回。但我每次在府里走动的时候,总会有一帮丫头小厮不放心地看着我,生怕我走丢了。
我后来和萧青莲的几位夫人都混得比较熟,当然我一直都没有去过钟夫人的园子,我刚嫁进来,就是她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手背被她烫得一直到半个月之后才能碰。
钟夫人的闺名叫蕙兰,小时候是被卖到国公府的,一直在苏月华的园子里,后来被萧青莲看上,纳为妾。这是七娘和我说的,是我死缠烂打下,七娘才松口的。其他主子的事,我从七娘那里听过很多,唯一缺少的就是这个钟蕙兰的资讯。这就很奇怪了,她是萧青莲所有夫人中出身最卑微的一个,和下人应该很熟才是,想来她的口碑是极坏的。
不过这些话,只是我心里认为的。
我跟所有长得比我漂亮的女人好像都有点不对盘,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因为我嫉妒他们。
多年以后,那些眼高于顶的文人在给我总结十大罪状的时候,就列了一条:善妒。
除了钟夫人我不喜欢,苏月华我不了解,萧青莲的其他两房太太,我觉得,都还蛮厚道蛮贤惠的。这有三种可能,一是,萧青莲驭妻有道;二是,苏月华持家有道;三是,我不过是个儿媳,她们没必要和我计较。不管怎样,我和卢、鲜于二位夫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那天从卢夫人的园子里出来,我一路往竹枝苑走,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有一种朦胧的暖意在心头。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在中午洗头时的情景,太阳照在湿漉漉的头发上,落在眼前的水珠晶莹剔透。而此刻,就是那种阳光照在头发上暖暖的感觉。
一想到南王府,遥远的记忆奔腾而来,我顿在原地,发了好半天楞。过往的岁月在我脑海中尖锐地呼啸,好似灼热的火一般,灼得我浑身生疼。
当初的我们,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我和他,也回不去了。
就在我快到竹枝苑的时候,不远处有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衣着华丽,弱柳扶风,站在那里东张西望,我走过去,她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喉咙里发出一个声音,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叫的是“弟妹”。
我恍惚的记起,她好像是苏芸芸,以前曾经见过面,她现在是初绽的老婆,我嫁进来之后一直没有看到过她,我以为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想今天在这遇见了。
我柔声笑道:“大嫂这是为何?”
苏芸芸的头一直半低着,听到我开口,迅速霞飞双颊,红润的色泽映在白瓷肌肤上,娇羞中带着一分丽色。纵然我是女人,此刻看到她这样,心跳也会不自觉加快几分,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少妇是女人最美丽的时候。
我想起自己经常迷路,苏芸芸不会和我一样是个路痴吧。
我斟酌着开口:“大搜是不是找不着紫苑的路了?”
苏芸芸抬起头,然后又有些羞愧地点点头。
我忍住笑,“莫怕,我送你回去,国公府的构造就是让人很头疼,我也经常走丢的。”
我伸手去拉苏芸芸的手,苏芸芸的手本能地缩了一下,然后任我牵着,但还是免不了紧张。
我心里有些失笑,没想到苏捷那么放浪的一个人,竟然会有这么个妹妹;我更没想到的是,萧初绽的夫人竟然是这番模样。我想起第一次见到苏芸芸的时候,那是在苏月容的寿宴上,那时的她,倒没觉得她这么胆小怕事,莫非那次是强作淡定?
初过晚上回来后,我向他提起今天在园子里碰到苏芸芸时的情形,初过笑了声,“是不是觉着和她特投缘?”
我愣了五秒钟,反应过来,他说我其实和苏芸芸一样迷糊笨拙。我撇了撇嘴,没理会他话里的讥诮,转而问道:“你大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我见过萧初绽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园子里也只打过几次照面,他的态度总是很冷淡。我也不奇怪,他老爹就不是一个多和蔼可亲的人。我觉得,萧青莲的四个儿子,初绽是最像他的,初过对人总是很温和,初容有一种呆霸王的气质,初瑜则属于豪放派。
我本来对萧初绽的印象,和对萧青莲的印象差不多,果断铁血,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萧初绽就是萧青莲年轻时候的样子。但今天看到苏芸芸后,我突然心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萧初绽或许不仅仅是我所以为的那样。
初过听到我的问题后,呆了半响,道:“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嗯,就是好奇。”
“心思细密,滴水不漏;杀伐决断,从不手软。”
我以为初过不愿意提起初绽,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从容地道来,而且还是这么入木三分的评价。
我笑了声,“他和国公很像。”
初过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半天,才轻声道:“嗯,很像。”
多年以前,就在他被放逐到边关的前夜,萧青莲对他说:“初绽看上去是最像我的人,但实际上,真正像我的是你。”
这句话一直在萧初过心头萦绕,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像他,他也不愿意像他,可他却在一步步向他靠近,可恨的是,自己竟然无力扭转这种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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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我和初过看上去又像是回到了乔家村,只是他要忙些,很少看到他。对于这样的平淡生活,有时候,我会感到恐慌,没来由的。
“夫人,卢夫人和鲜于夫人来了。”我坐在矮塌上发呆,素素突然进来说这么一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位夫人已经进来了。
我赶紧站起身来,迎了上去:“什么风把两位夫人给刮到我这里来了。”
“凌夕这几天哪也不去,倒也没嫌闷的慌。这不,我们怕凌夕一个人太闷了,陪你来说说话。”鲜于夫人笑道。
卢夫人笑着接道:“是啊,前阵子你还天天往各个园子跑,这几天倒见不着你了。”
我笑了声,“凌夕要是天天往你们那里跑,你们有多少点心也不够我吃的啊。”
卢夫人和鲜于夫人双双笑了起来,素素将茶端进来,卢夫人笑说:“都说凌丫头有意思,瞧这张嘴,丫头你不是怕吃穷我们,是吃得不好意思了吧。”
我笑笑,还没说话,鲜于夫人插上来道:“她不是不好意思,是怕我们到她这里来吃她的。”
我愣了下,接着捧腹大笑,素素和晓莺愣了五秒钟后,赶紧出去,不多时,端来几盘瓜果点心。
肯定是我这里太冷清了,常年都不见着有客人来,这两个丫头竟然忘记拿果品出来。
我笑道:“凌夕这里的东西都有些偏甜腻,二位夫人尝尝看,不好吃,也千万给凌夕一个面子,别当着我的面说出来。”
卢夫人咬了一口桃花酥,边咀嚼边点头,“嗯,这个真好吃,能把桃花酥做成这样,真是厉害了。”
竹枝苑里做点心的师傅是以前东都王府里的,我一直喜欢他做的甜点,南渡后,因为念着他做的桃花酥,让人去找,郗侃历经万难,终于在商州找到了他。
我正恍惚间,听到鲜于夫人道:“不是我不喜欢你这里的点心,实在是不大喜欢太甜腻的东西,不过凌丫头这里的茶,倒是新鲜的很。”
“夫人过奖了,这是雨前茶,倒也不是什么好茶,就是图新鲜,夫人要是喜欢,待会儿,我让人给夫人送点过去。”
卢夫人开口道:“这还连吃带拿了,要不我也将这些都带回去慢慢品尝。”
“夫人在这里尽管吃,明天我让师傅再做点,给夫人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