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因为感冒,使胸腔憋闷。”
“这下可麻烦了。”他疲倦地低声说。
“我必须告诉给你的上级,”我再次向他说。
“不,你不是说你要替我去送吗? ”
“是的。”
“那好,你等一等,让我想一想怎么个送法。”
“好。”
“你能给我一片药吗? ”他焦急地乞求。
我递给他一片药和一杯水,问道:“这药治什么病? ”
“可以退烧,我昨天吃了一粒,今天早晨又吃了一粒。”
“你为什么不让老管家理查德待在你身边照顾你? ”
“我愿意一个人待着,如果我需要人照顾我会告诉他们的。”他看了看手表。“现在还不晚,我们得快一点,你把抽屉打开! ”
我向着书桌走过去。
“打开右边的抽屉! ”
“全都是一盒一盒的香烟。”我惊奇地说。
“把那个拆开盖儿的递给我。”
“只少了一支烟。”我掀开切斯特菲尔德牌子的香烟盒盖看了看。
“就是这个,这就是你必须送去的那一盒。”
“这盒恐怕不行,”我掀开香烟盒盖。
“克莉丝! 这个非常重要。”
“这重要在于……”我再次看了看香烟盒,诡谲地半开着玩笑说。“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
“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服从命令,这是国家大事。”
他告诉我送到哪里,向我做了解释,交待了注意事项,然后我才离开。
十五分钟后我完成了任务。
我回到自己家里时,给爱德华打了个电话,当听到他说“喂? ”
时,我使用了暗号:“对不起,打错了电话。”他听到了这句话就知道是我打给他的电话。
我跟爱德华通话时,幸好刘易斯没在场。他晚回来了一个钟头,他回来时我也没有告诉他我出去过。公公回来得更晚一些。
我们一起吃饭时,电话铃声响了。
“爸爸! 你正吃着饭就要出去吗? ”我问道。
公公放下电话对我说:“克莉丝! 我接到了电话,我必须立即出去……你以后应该习惯这种生活,因为局势逐渐紧张,随时都可能有事,从现在开始,我和我的儿子都可能吃不安睡不稳。”
“爸爸说得对,”刘易斯说。
上校出去了,家里只留下了我和刘易斯。刘易斯说:“我实在是太累了,得赶紧上床休息,头还有点痛。”
“你是不是生病了? ”
“现在没有人敢生病。”
我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我想起了哥哥曾经这样说过。
“事实就是这样,”刘易斯接着说。“如果我现在接到电话,我也得马上就走。”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回答。
“克莉丝! 爸爸认为这次战争很残酷,但是我们会胜利。”
睡觉前,我问道:“你头痛是不是吃点药? ”
“谢谢! 用不着,睡好觉就能治好病。”
我们接过吻,道了晚安。刘易斯躺倒就睡着了,可是我迟迟不能人睡。我想到了哥哥,虽然他家里有仆人,但也是孤独的,尤其是看到他病成那个样子心里十分难受。我越是睡不着越是胡思乱想,一想到这残酷的战争,就感到毛骨悚然,如果我的亲人有一个死去,我会承受不住的,我宁愿死在他们前面。
爱德华患的是流感,在床上躺了三天。我每天都去看他,并代替他完成传递任务。
我记得第二天去看他时,他问我:“你给别人讲过吗? ”
“我告诉过你我是不会对任何人讲的。”
他放宽了心,说道:“谢谢,克莉丝!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帮了我的大忙。”
“这不值得一提,我只是做了那么一点小事。你如果为了我不是也会这样做吗? ”
他没有立即回答,像是在想什么,停了会儿才说:“当然,我也会同样帮助你的。”
我到他房间时,经常听到电话铃声。我不知道是谁来的电话就问他,他总是回答“是一个朋友”,我没有对此产生怀疑。
这天,我来看爱德华时,一个军医刚刚走出来,我想询问一下哥哥的病情,但又觉得不好当着病人的面去问,等走进爱德华的卧室以后,我问他:“医生怎么说? ”
“你对他讲过吗? ”他神情紧张地问。
“当然没有。”
“很好。”
“你的病好了吗? ”
“没有。”
“他来这里干什么? ”
“他没有给我看病。”
“你不是有病吗? ”
“尽管我真的有病,可是我并没有放弃工作。他们以为我正在准备你昨天送递过的那些东西。”
“如果你不讲实情,他们是不会给你病假的。我不明白这个医生怎么就看不出你有病? 而且你病得都走不出房间了! ”
他脸上展现出疲倦的笑容,说道:“你认为医生知道我在做什么吗,他做他的工作,我做我的工作。”
“哦! 事情比我想像得要复杂得多。”
“他们是……克莉丝! 他们是……”他叹息着。
几乎我每天都要按照他给的地址传递东西,地点和名字都没有重复过,送的东西也是各式各样的,例如,一盒香烟,几码丝带,一个手绢,一首乐曲还有蛋糕。蛋糕是他带我到面包房去买来的,他让我把它送到一座豪宅里。开始做这些事的时候,我觉得很新鲜,后来越做越多,就有点腻烦了,便问爱德华:“你干的这些事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
“几句话说不清楚,太复杂。你的丈夫知道,他可以告诉你,但是你最好不要去问,因为这会给我带来麻烦,带来严重的后果。我曾经说过,这是国家机密。”
“我保证不会把这些事告诉给任何人,绝对不会! ”
“谢谢你! 克莉丝! 你是我的好妹妹。”
他的身体逐渐好转,这天,他对我说:“明天我能出去自己送东西了。”
“你现在好了吗? ”
“好了。”
他恢复了健康,我很高兴,便向他告别回到家里。刘易斯和莫里斯上校的工作很忙,他俩回家都很晚。他俩因为工作时间的关系,没能察觉到我的出出进进。
一天,刘易斯问我:“你知道爱德华病了吗? ”
我的脸刷地红涨起来,困窘地不知如何应答,心想,丈夫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去看过爱德华,甚至知道了我做过送递东西的工作……如果我回答知道哥哥生病,丈夫就会进一步追问其他的事,这将使我难以回答……我曾向哥哥做过保证,绝不暴露秘密,我必须遵守诺言……一个错误可能导致一系列的麻烦。
刘易斯接着说:“他的病不厉害,所以一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
我放松地舒了口气,知道刘易斯不是想跟我谈那些事。
几周以来,我没见到刘易斯,但从他和别人的谈话中间,我知道他都到了哪里做了什么。
和刘易斯结婚都一年了,我盼望着怀孕,但事不遂人愿,一直没有怀上。一次,我丈夫对我说:“妈妈结婚两年后生了约翰。”有时候他鼓励我说,“上帝知道他该怎样做,他可能在比较好的情况下让孩子诞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战争结束后,妇女……”
这使我扫兴,人们都说战争将持续很久,公公说这是一次最长的战争。
一天夜里,我丈夫焦急地说:“上床! 克莉丝! 我还得工作几个小时。”
“你要出去吗? ”
“不,我在书房里工作。”
“我能陪着你吗? ”
“我需要精神集中。”
“我保证不打搅你,我坐在你旁边看书。”
他犹豫了会儿,说道:“那好,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
“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和我一起在书房里,包括爸爸在内。”
“好的。”
“这是秘密工作,”他解释说。
这天,公公在国防部过夜,我在丈夫的书房里过夜。丈夫紧张地工作着。我全神贯注地看着书,坐久了觉得腿有点发麻,便想变换一下姿势,在调整姿势的时候我扭头看了看丈夫,因为我离他很近,所以能看见他在干什么。我惊奇地看到他正在阅读一份文件,一边读一边在一条黑丝带上书写着,墨水是黄色的而且干得很快。
书桌上的丝带有几码长,写过的丝带已经垂落到地板上。怎么我丈夫也是这样的一个怪人! 他视力很好,却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
我想起在哥哥那里曾经将黑丝带送到某一地点,又想起哥哥的话,“你丈夫了解一切,他可以向你解释。”
现在我知道了,他们的工作虽然可笑,却是国家机密。刘易斯在点燃一支香烟,我假装看书。他做这种工作似乎很累,每隔一会儿都要停下来,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或者在苦思冥想,像是试图破解密码。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心思再去看书。这时候,我觉得自己的丈夫更加可爱,他离我更近了。
“我还能够继续爱约翰吗? ”我心想。
从这个夜晚开始,刘易斯每次在书房工作时,我都守在他身边读书。受好奇心的驱使,我想看一看他做的都是什么,一天夜晚,我看到刘易斯在一片阿司匹林上写字。起初对一些事觉得新奇,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刘易斯在家里工作时,都习惯让我陪在他身边,他不止一次地笑眯眯地说:“今天晚上我们不能做爱了,我必须工作。”这时,我们就接个吻,聊表慰藉。
公公回到他的卧室或者去到国防部以后,我们就开始关在书房里,一待就是几个钟头,经常到天亮我们才回房睡觉。有时候我支撑不住打个盹,刘易斯就用接吻的方式将我唤醒:“莫里斯太太! 你睡着了。”他幽默地面带微笑地看着我,然后,又严肃地说:“你忘记了吗? 我们现在是战争时期,我们在拯救英国。”我伸着懒腰,他将我拥人怀中。
这天,我们在书房里做爱,那里没有床铺,很不舒服。
“刘易斯! ”我试探着他的注意力。
“你不要引诱我。”
“我怎么会引诱你? 我正在睡觉。”
“睡觉,不错,但是你用你的身体引诱我。”
“我? ”
我的眼睛向下方看着,发觉我的外衣敞开了,肉体通过透明的长袍显露出来。于是,我躺在一张很小的无法翻身的靠墙沙发上,他扑向我,我们办完事之后,刘易斯说:“现在你可以继续睡觉了,我必须工作。”
我再也睡不着了,刘易斯看了些文件,做了些记录。我们在书房又待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这天早上,刘易斯离开家比平常晚些,他在等着接一个电话,直到接过电话之后,才走过来吻我,说了声:“再见,克莉丝! ”
“你回来吃晚饭吗? ”我问。
“我打算回来吃,但是说不定,你要出去吗? ”
“是的,我想去买点东西。”
“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
我不想扫他的兴致,忙说:“好吧! 我坐公共汽车回来。”
“好! 要快! 我不愿意迟到。”
我们很快走出家门上了车,我注意到刘易斯很高兴,结婚一年以后,我对他的情绪变化摸得很透,他有很多孩子脾气,所以我能给他一些母爱。我给予他的爱是甜蜜的,温柔的。
“你准备在哪里下车? ”
我向他指明了地点。
“艾德里安,”我丈夫对车夫说。“去亨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