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下被渲染的极其清冷,却也是他心头唯一一抹温暖。
童雪霜想到的事情,冥墨烈自然也是想到了,早在三天前他就已经开始命人请圣医甄丹子,可是至今无消息,他多半也猜到了只怕是希望渺茫,那圣医性子本就古怪,当初肯救殷雪,也只是好奇她的承受能力,如今,他就算权利财富同时施压,只怕那圣医也是不肯就范的。
果然,第四天时,被派去请圣医的侍卫无功而返,甚至是落了一身的伤痕回来。
冥墨烈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侍卫,脸色阴沉,捏着手上的书信,手指关节咯吱作响,那书信当初是他请圣医下山的,现在上面就回了一个字:否!
这世界上能如此狂妄的也只有他了,冥墨烈生气的把书信掷到地上,朝跪在地上的侍卫吼道:“这点事都办不好,留你们何用!”
侍卫白着脸,也甚觉丢人,他们是双翼王爷身边除了四夜以外,最为近身的暗卫,武功自是上乘,可是这次上鲤城顶,别说见着甄丹子本人,就是连山顶都没上去,直接被人打下了山,这是他们当暗卫以来最大的败笔,实乃丢人。
“是属下等无能。”跪在书房里的几个侍卫,众口统一的道。
“自行下去领罚。”冥墨烈转开头,语气冰冷道。
几个侍卫先后退了出去,一夜从外走进来,几人错身而过,一夜看到他们身上的伤痕,眼中闪过些许的诧异,不过转瞬即逝,转头看向盛怒中的冥墨烈,道:“王爷,钟将军到京城了。”
冥墨烈闻言,眼神一闪,随即勾唇冷笑:“加强地牢的看护。”
“是。”一夜领命而下,刚转身,被冥墨烈叫住:“把二夜,四夜唤回来,护在童小姐身边。”
一夜闻言,欲言又止的看向他,却见冥墨烈一脸坚持,只能无奈退下,他只希望,那四夜别糊了心智才好。
——
夜色浓重,星光稀疏,除了偶尔一两声的狗吠声,世界一片沉寂,陷入无边的安静之中。
长安街上已基本无人烟,只偶尔有一两个人匆匆而过,一身锦衣的钟鸣如同游历在深夜的鬼魅,在屋顶树顶之间快速的穿梭,直到离双翼王府很近的后巷才停下来。
他落下地来没多久,他身前很快就落下两个黑衣人。
“将军。”两人朝钟鸣恭敬的行礼。
钟鸣背手而立在阴暗处,令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见听不到情绪的声音:“要你们办的事如何了。”
两个黑衣人对看一眼,然后低头,其中一人道:“回将军,属下这些时日按您的吩咐密切关注双翼王府的动静,发现这半月来,双翼王府发生很多怪异的事情。”
那人顿了顿,似乎在酝酿着怎么继续说,被钟鸣冷声呵斥:“继续说!”
“半个月左右前,两位王爷亲自把殷雪小姐接了回来,但不知何因两位王爷似乎并不高兴,殷雪小姐回府就失了宠,接着翼王爷更是几度陷入疯癫的状态,意识不清,而七日前,殷雪小姐和翼王爷发生冲突,传言翼王爷当场……身亡!双王爷伤心过度,一夕白了发,而殷雪小姐也被关至了王府的地牢。”
“你说殷雪被关进了地牢?翼王爷身亡?双王爷一夕白发?”钟鸣的声音分外的清寒,丝毫没有高低起伏,但是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其中的危险。
“双翼王府这几日加强了守卫,听闻双王爷白发,翼王爷身亡只是误传,但是属下探知到殷雪小姐确实是被关押在地牢好几日了。”
钟鸣捏拳,眼露阴狠,冥墨尘,冥墨烈,很好,很好,人在你们身边,你们竟还舍得给她这样的委屈受!
钟鸣转开视线,声音格外的冷酷无情:“今日就给双翼王府拜帖,就说本将军明日拜访!”
“是!”
两个黑衣人消失在黑夜中,钟鸣隔着大街看了眼对面的双翼王府才转身离开。
两年前的错误,他不会再让它重蹈覆辙,这一次,小雪,我定履行对你的承诺,带你离开这里。
双翼王府的地牢是在双翼王府的后山上,被群山环抱,地势险峻,不从正门进入是很难进出的。
上地牢的路只有唯一的一条小路直通过去,而这条小路被冥墨烈叫重兵把守了,一般人休想靠近,即使是身怀武艺的钟鸣。
所以当天夜里,钟鸣只是在地牢的附近转悠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的突破口,只得无功而返,而他这一切冥墨烈也都是看在了眼里。
第二天一早,钟鸣的拜帖就送到了双翼王府,管家一夜拿到请帖就往书房而去,半路上碰到了童雪霜,朝她点了点头,就捏着请帖离开。
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和捏在手上的帖子,童雪霜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往双翼苑走。
“咳咳……”还未走近房间,就远远的听着一阵阵高低起伏的咳嗽声,咳嗽声好不容易平息了,又听见冥墨尘虚弱的声音:“此事不许让雪儿知道,听见了吗?”
“是。”晓梅迟疑了片刻的声音。
童雪霜站在门边,并未进门,听着里面冥墨尘喝药的声音,转身走开。
晓梅在一炷香后端着托盘从双翼苑出来,托盘上是冥墨尘喝过汤药的空碗,看到童雪霜站在回廊里,晓梅眼中是一闪而过的诧异,而后上前行礼。
童雪霜清冷的视线在空碗上扫过,看向低着头的晓梅,晓梅低垂着头,态度不卑不亢。
童雪霜望着她许久,晓梅皆是低着头面不改色。
好半响,童雪霜才道:“抬起头来。”
晓梅抬起头看向她,对上的是童雪霜冰冷的冰眸,那样的冰眸,那样的清冷,她曾经在另外一人身上看到过,可是现在那人身上已没有这份从容的清冷,只剩下胆怯与胆小。
童雪霜看着她,甚是冷然的道:“晓梅,我是谁,我想你该知道。”
晓梅闻言,霎那间瞪大了眸子,情绪很是激动的看着童雪霜,那目光带着太多的复杂,但是有一点很肯定,那就是欣喜!
是啊,欣喜。
一年的相处时间或许短暂,但是对于随时陪侍在她身边的晓梅却是不同的际遇,童雪霜这样清冷的性子,如果不是让人极度的讨厌,那么就是让人很是钦佩。
陪在她身边的那一年里,晓梅真的已经把她当成主人来伺候,是因为她那份清冷,是因为她那份睿智,更是因为她那份比其他女子还要坚韧的斗志。
以前她一直觉得她很幸运,可以得到那么多男子的垂青,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算计,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何其大的打击,尤其这其中还包括了她交了心得翼王爷。
两年前,殷雪出了事,她也担忧着,殷雪被接回来,她也在暗暗的欣喜,对于一个丫鬟,最好的际遇也不过是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点的主子,而于她来说,她就是那个主子。
殷雪被关进地牢,她的到来,再加上翼王爷对她的情意,她们四婢心底其实都有底,只是这样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没人敢说出来,她也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承认。
可是现在,她竟然清楚的告诉她,她就是以前那个殷雪,这对于晓梅来说,是份很得之不易信任,能被这样一个清冷到骨子里的人信任,该是多么的幸运,就是当初翼王爷,她也是见证了那么长的磨合……
晓梅把托盘放在一边,努力忍住眼中的酸涩,朝童雪霜行了一个大礼:“奴婢晓梅见过夫人……”到后面声音已经是激动到暗哑,微微带着颤抖。
面对晓梅的激动,童雪霜目光淡然,冷艳的玉颜平静,上前扶起她:“在这府里唤我童小姐即可。”
晓梅点点头,虽然她觉得这一切都不可思议,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真的都不重要,她也知道如果在府里贸然的唤她夫人,必定引来怀疑,还是唤童小姐为好。
童雪霜清淡的视线扫过那空碗,冰眸再次落在她脸上:“刚刚翼王爷要你隐瞒何事?”
晓梅有些迟疑的看着她,抿了抿,最终还是道:“回夫……童小姐,是翼王爷再次咳血了。”
童雪霜倏然皱眉,视线变得更加冷冽,还带着一些不可置信。
“又?”久久,她只问出了这一个字。
晓梅点头,继续道:“从发现那……殷雪小姐不对劲后,翼王爷就悲极攻心,当时就……”
“就如何。”童雪霜问,声音好似没有什么变化般的清淡,但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里面含了多少心惊与胆怯。
昨日冥墨烈就曾反问过她,可曾知道这些日子冥墨尘是如何过来的,她未答,他也未说,后来她心急于找名医,就更是把这事忘记了。
现在她想知道,却也害怕知道了。
难道真如外界传的那般?那日她来府里寻玉簪看见的也是真的?
晓梅道:“那日,王爷知道那殷小姐不是您,当时就失了神智,发了疯,不认得任何人,双王爷怕他情绪激动弄伤了自己,就把他关起来,不过几次翼王爷还是跑了出来,每次都会去找殷雪小姐,要她把您还给他,不然,就是自己伤害自己。”
“后来有次,翼王爷再次失去神智时,一位开福寺的高僧说了几句话后,翼王爷就开始变得沉寂,谁也不搭理,终日只一个人在房间念着您的名字,一会哭一会笑的……”
说到这里,晓梅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童雪霜的表情,却只见她清冷到毫无变化的面容,但是那双冰眸里她却清楚的看见了动容,不免也有些不忍继续说下去。
“就这样,翼王爷在房间里一个人呆了几天,有天不知怎么的,双王爷进去和他谈了一会,两人或许是发生了争执,不久翼王爷就跑了出去,出去呆了一晚,双王爷出动了所有的侍卫也未找到他。”
“等到双王爷找到他时,只看见那殷雪小姐手拿一个花瓶砸在了翼王爷头上,翼王爷当场就……”
童雪霜闭上眼睛,遮住她此时的情绪,声冷如冰的问:“在殷雪房里,发生了什么?”
晓梅摇头,道:“那日奴婢们赶过去时,翼王爷已经被……气息微弱,殷雪小姐好似受到了刺激,胡乱说着什么,奴婢也没听清楚,然后殷雪小姐就被双王爷关进了地牢。”
童雪霜点点头,睁开眼睛看着远处的枝条:“你先下去吧,以后翼王爷有何不适,告诉我。”
“是。”
晓梅退下后,童雪霜凝望着那不甚明亮的天空,冷艳的面容越发的寒冽。
以前她未想过和那殷雪有过多的交集,但是现在,她要从她嘴里知道,那个傻男人到底还做过些什么。
地牢在后山,带着岩层的山洞里,里面阴暗而潮湿,外面又有层层侍卫把守,可以说是防守非常的严。
童雪霜一身白衣上来,很是打眼,守地牢的侍卫老远就看见她了,扯着嗓音喊:“来者何人!”
童雪霜不语,只是继续前行,那侍卫见她不语,又想到这几日上头的交代,于是拿起看了武器:“再不答话,休怪我无礼!”
话音刚落,他手上的兵器就已经落地,爬出清脆的声音,他震怒的抬头,却见一俊挺男子站在他身边,守卫眨眨眼,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后,才赶紧弯腰行礼:“二夜大人。”
被唤为二夜的男子轻声吩咐:“让她进去。”
连双翼王爷身边的二夜都出动了,侍卫哪敢不从,连忙点头:“是,是。”
童雪霜路过两人身边时,连眼角也未给一个,她自是知道,这肯定是冥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