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有什么事物从腰间滑下,咕嘟一声沉入水中,与此同时,一道碧光从水底冲天而起,照亮了所有人的眼。
“啊……”凌宇洛看得清楚,不顾在水中漂荡的衣袂,慌忙弯腰去捡。另一只大手,却是比她更快一步,将玉佩捞了起来。
“这个,你怎么会,怎么会有……”纪云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颤抖地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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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翩翩少年 第五十六章 指腹为婚
没等凌宇洛反应过来,身子便是腾空而起。
“岚,你做什么?”齐越沉声喝道,伸手去抓,却是慢了一拍,眼见那湿淋淋的少年被纪云岚扯住腰带,一个空中翻腾,便已落在门口。
“两位,我有正事要问小洛,恕不奉陪!”纪云岚一改先前微微含笑的模样,面色竟是从未有过的肃穆,低头轻扫怀中少年一眼,一把抓住台上的衣物,夺门而去。
“纪云岚,该死的,你给我回来!”齐越低吼,一掌击在水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
“老四,等下,到底怎么回事?”秦易之站在水中追问,犹是一脸疑惑。
纪云岚一声不吭,抱着少年头也不回离去。
“那个,三师兄好像很生气……”可以忽略那赤裸的身躯,心中怦怦直跳,不迭说道:“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快放下我,你不信吗,三师兄在背后一直瞪着你呢!”
纪云岚并不停留,只瞥她一眼,沉声道:“我也很生气,生你的气……”
这什么跟什么啊?她实在不记得几时惹恼了他,再说,要生气,也应该是她才对,这些坏人,居然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她往池子里扔!
正想着,一阵山风吹来,湿透的身子骤然哆嗦起来。
“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纪云岚奔到屋舍前,终于停住,放她下地,一把将她推进门去:“快去换件衣服,我在门口给你守着,越他们一会就回来了,你可别耽误时间!”说着,便拉上了房门。
门板一关,凌宇洛怔了一下,立时弹起,取了干净衣衫几下换上,又扯了发髻,垂下一头墨黑的青丝,一边找了布帕拭擦,一边想着,真是奇怪,这紧要关头,一心护着自己之人,居然是纪云岚……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了没有?”门外的声音,有着压抑不住的焦急与……欣喜?
“好了!好了!”胡乱将换下的湿衣塞进床下的盆里,想了 下,又扯出那浸湿的束胸布揉成一团,单独找地方藏好,这才几步过去,将房门打开。
门外,纪云岚已经穿好衣服,正一眨不眨盯着她。
“四师兄,你……”话声未落,小手便是被他紧紧抓住,身子也是随着他的动作止不住往前倾:“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哎,先说,你带我去哪里?”被他拖着往前走,心中实在纳闷,平日里温暖如春的四师兄,怎么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真有些不适应!
纪云岚回头轻笑,心情大好:“去哪里,自然是找个地方单独审问!”
带着满心的疑虑,和一丝说不出的担忧,随他一路疾走,转过一处峭壁,直至来到一片山石林立之地,在一块巨大的石头背后面对面站定,纪云岚的手,仍是攥住她的不放。
“有话快说,少在那里故弄玄虚!你再不说话,我可要走了!”那一双幽深眼眸,直勾勾盯着她,看得她心底发毛,什么叫单独审问?他到底要问她什么事情?
“你,真是姓凌吗?”纪云岚忽然正色道。
凌宇洛翻了翻白眼,耸肩道:“这样愚蠢的问题都问得出来,我不姓凌姓什么?难道跟着你姓纪?”
纪云岚闻言,轻笑一声,道:“将来,倒是有这个可能……”
这个人,他在说什么?凌宇洛瞪大眼,却见他的手缓缓抬起,伸到她面前,那大掌之中,一方晶莹玉色俨然躺于其间,碧光闪耀,华美绚烂。
呀,这不是她的玉佩吗?
“这是你的么?”他问。
“当然是我的,怎么跑到你那里去了,快还给我!”凌宇洛急忙去抓,这玉佩是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又是这个身子寻找亲人的线索,小翔一直叮嘱自己妥善收藏,那可是头可断,血可流,玉佩不能丢!
纪云岚眸光一闪,收回了手:“现在还不能给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有话就问,有屁就放,那么罗嗦干什么!”凌宇洛没好气道,这个纪云岚,神神秘秘,古古怪怪,到底想说什么?
“小小年纪,说话怎么如此粗鲁?”纪云岚皱眉,不知从哪里扯来一张布帕,罩上她头顶,为她轻柔擦起湿发来,眸子里隐含笑意。
凌宇洛有些不耐,拉下他的手,喊道:“四师兄,我可没空跟你闲聊,你再这样,我可真要走了!”说着,便是转身欲走。
“你是姓程吧?”背后的声音,温润而随意,却是如同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开,硬生生止住了前行的脚步。
——这个身子的本姓,他怎么知道?
纪云岚见得那忽然僵硬的身子,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一步过去,手掌轻轻拍在少年的肩上,将她板过身来,面朝自己:“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跟我讲真话吗?我不是外人,我是纪家独子……”
这纪家,与程家,莫非有什么关联?
又或者,她这个身子的姨母家,夫君是姓纪?
纪云岚,跟她是亲戚……
脑子里有点乱,小翔当日的说辞又实在太含糊,自己也没有很用心去记,一时间,只怔怔望着他,迟疑道:“你要听什么真话,我可没期满过你什么……”
“臭小……小洛,到这个时候还嘴硬!真不知怎么说你才好!”纪云岚晃了下手中的玉佩,得意笑道:“这鸳鸯玉佩,是我纪家祖传下来的,原本是一对,这另一枚,现时正在我娘亲那里,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哦,原来这个玉佩上刻的鸟儿是鸳鸯,她一直以为是水鸭子……
“你家也有这个玉佩?”凌宇洛甩一甩头,抛开心中的胡思乱想,睁大眼睛瞪着他,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见他含笑点头,喜道:“这么说来,你是我姨母的二字,我应该叫你表哥?”
太好了,走了一个假表哥,又来了一个真表哥,既然有亲戚关系,事情就好办多了,不用说,他也会罩着自己,帮自己打掩护,他武功不坏,说不定还可以上得那石壁,进洞帮她找寻桃木牌……
这幸运,来得如此突然,真有些接受不了,正想得兴奋,纪云岚的一声低吼,却是将她的憧憬全部打碎:“什么表哥不表哥的?我怎么会是你表哥?”
“你不是说,你家也有这个吗?”心中寻思,她姨母的儿子,不叫表哥叫什么?
“老天,你家人,他们是怎么跟你说的?难道你不知道吗,这是当年两人指腹为婚的信物!”他牵过她的小手,微笑道:“小洛,你是我自小定下的媳妇,我的未婚妻!”
“未……未婚妻……”凌宇洛张大了嘴,有些口吃,实在是太震惊了,玉佩?指腹为婚?这样狗血的故事情节,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难怪,每回说到玉佩,说到寻亲,小翔的表情都是那么怪异,那些奇特的举动,一旦联系起来,这两人的话,孰是孰非,谁真谁假,便是心如明镜。
小翔,她不怪他撒谎骗她,但是,却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忽然冒出来一个未婚夫,这可跟表哥什么的,完全是两码事!
可是,她现在是男子身份,怎么能做他的未婚妻?表哥可以欣然接受,可是这未婚夫,实在是个累赘,却是不能要,不想要,不敢要!
喘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调平静下来,企图做最后的挣扎:“那玉佩,其实是我在路上捡到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么?”纪云岚斜眼睥她:“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这玉佩看起来亦非凡品,哪里是随处能捡的,这个理由实在很蹩脚,连她自己都难以信服。
凌宇洛咬唇不语,正想着对策,却又听他柔声道:“我听娘亲说,当年你娘亲身怀六甲,随你爹去到沧县投亲,那时我才四岁不到,从此两家音讯中断,我家一直到处打听你们的消息,这些年,你们过得好吗?你爹娘身体可好?”
“我家人都不在了——”凌宇洛随口说道,咀嚼着他的话,忽然抓住其中的一处语病,跳了起来,道:“对了,这指腹为婚,只怕是不能作数了!”
“什么意思?”纪云岚微眯起眼。
凌宇洛嘻嘻笑道:“人算不如天算,我娘没生出你家媳妇来,只生了个鲁莽小子,这样吧,我们现在是师兄弟,再结拜一番,就是亲上加亲了,也算是了却当年两家结亲的心愿!”哈哈,当年没有等到她出生,两家就中断了讯息,真是天助她也,他家并不知道她是男是女,只要自己一口咬定……
“你瞎高兴什么?非要我脱了你的衣服,验明正身吗?”纪云岚根本无视她的说法,长臂一伸,将她拉进怀中,勾起少年那精巧的下巴,趁她尚是呆愣之极,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我爹娘做事,一向谨慎,当年若不是请了名医替你娘号脉,确定是女胎,又怎么会仓促定下这门亲事?”
“名医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凌宇洛扁嘴道,现代医学如此发达,可是她一样看到很多诊断出错的事例,最先进的B超设备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准确,更何况是一个古代大夫的凡胎肉眼了!
“如此说来,你是逼着我脱你衣服了?”纪云岚微微一笑,五指张开,毫不意外看到那少年惊得连连后退,不觉问道:“小洛,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我吗?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开玩笑,饭开始随便吃,这未婚夫可以随便认吗?
虽然,心中已经大半相信了他的说法,但是,这个时候,绝不能轻易妥协,她喜欢的人是二师兄,若他知道了这个,还不知怎么想她,会一如既让对她吗……
凌宇洛想了想,对于自己的性别,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这所谓婚事,只能另想对策解决,于是摆手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凭你几句话,我怎知道是真是假,或者是你见了我那玉佩,随口编出来的故事呢?口说无凭,我是不会信的,你快把玉佩还给我……”
纪云岚为之气急,攥紧了她的手,低吼道:“在你心中,我是那种乱编故事的人么?怪不得,越以前与你水火不容,被你气得死去活来,小洛,你果然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看着他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凌宇洛有些内疚,但这个时候哪里敢表现出来,她的目的一直很明确,上山就是为了寻回桃木牌,拜师学艺已经是一个意外,与众多师兄感情加深又是一个意外,送走小翔也是一个意外,喜欢上秦易之更是一个意外,如今,还冒出来一个意外之外的意外,她真的很怕,这些意外统统加起来,会改变她###的斗志,让她变成一个甘于命运,碌碌无为的古人!
正沉默不语,手上却是一凉,低头一看,却是纪云岚将玉佩又塞回她的手中:“拿着,好好收着!”见她讶异,恨恨道:“罢了,我现在也不逼着你承认,毕竟当年我年纪尚小,有些前因后果也不是特别清楚,等你随我回楚京,见了我娘,她自然会告诉你的……”
凌宇洛也不客气,将玉佩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