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诧异的呼喊声从殿外传来,然后渐渐模糊,直到再也听不见……
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阿沐转过头,望着地上的那件玄色长袍,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素弦从殿外进来,看了眼阿沐,默默拾起地上的龙袍,然后蹲在床边犹豫着开了口:“娘娘,可不可以告诉素弦,您一直拒绝陛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素弦……”阿沐张了张口,突然面无表情的的问道:“你相不相信人会死而复生?相不相信……逝者如斯夫,却也有倒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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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跟在轩阳身后几乎用跑的一路追到了广云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今天这事儿铁定又没成。
这时候怎么安慰都不是,常乐遂缄了口,只默默跟着罢了,但当一踏进那灯火通明的宫殿,看见轩阳转过身时,常乐睁大眼睛张了张嘴愣道:“陛下,您的嘴……”
轩阳这才想起自己嘴巴上的伤,方才在气头上一直没有留意,现在常乐一提便也觉得隐隐作痛起来。轩阳蹙眉挥挥手:“把连墨叫过来,不要惊扰到旁人。”
等连墨的时候轩阳坐在殿中兀自生着闷气,这嘴巴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定是好不了,若要让旁人见到了,又要用什么理由糊弄过去。再想想阿沐说的那句话,轩阳又更加来气,他堂堂一国之君都许下了那样的诺言她居然不信,也不知道她的心是拿什么做的,竟能硬到这种地步。
连墨见了轩阳后,自是先嘲讽一番,方才拿了药膏给轩阳细细擦上:“便是我这药再好,也不能现在抹了明儿个就一点都看不出来,我估摸着那些朝臣见了,不知道又要议论成什么样子了。”
轩阳没吭气,这几日总免不了要见人,他这嘴巴上的伤,必然又要宫里宫外的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上了药,连墨正在给常乐嘱托一些吃食上的禁忌,忽有内侍匆匆来报,说凤乐宫那里出了事……
凤乐宫正是太后的居所,轩阳闻言皱了皱眉,细问一番才知道是太后做了噩梦,折腾的满宫的人惶恐的跪了一地。
轩阳嗯了一声吩咐道:“那便让太医过去瞧瞧,开些安神的方子罢。”虽然心里面巴不得她天天做恶梦,但是明面儿上该做的戏还是要做。
结果那内侍又支支吾吾道:“只是……只是……”
轩阳不耐烦道:“只是什么?”
“只是太后说她做恶梦是沐妃在搞鬼,现已派人去沐雪宫捉拿沐妃了。”
“什么?”轩阳突然站起身:“她做恶梦关沐妃什么事?简直荒谬!”
常乐犹豫了下,走到轩阳面前吞吐道:“那个……陛下,奴才有一事怕说了让陛下不高兴便一直没告诉您,太后娘娘把缘由怪罪到沐妃身上其实是……是……”
轩阳瞪了一眼常乐:“究竟发生什么了?”
常乐跪在地上,这才支支吾吾的把关于沐妃的传言告诉了轩阳……
赶到凤乐宫时,所有的宫女太监果然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太后端坐在珠帘后的锦榻上,珠帘外阿沐和素弦已经被带到,跪在地上默不吭声。
轩阳走过去,在阿沐身旁停下脚步:“太后为朕辖理后宫,想来是操劳过多导致恶梦缠身,朕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恳请太后保重凤体,仔细休养。”说罢,转身对连墨道:“连太医,还不快去给太后诊脉,开些安神的方子拿去御药房煎了送来。”
“是。”连墨一边应着一边掀开珠帘,刚瞥了太后一眼,便听太后冷声喝道:“退下!”
连墨放下珠帘退到轩阳身后。
太后瞥了眼珠帘外的人影抬高音调:“哀家又不是因为操劳过度才致恶梦缠身。再说,这几日,恶梦缠身的又何止哀家一个,后宫那么多妃嫔,连着不少宫女都是如此,难不成,都是因为操劳过度吗?”
轩阳笑笑:“听太后的意思,莫非是相信了近日来宫中的那些传言?”
太后颔首:“正是!”
轩阳又道:“那太后为何非把责任推到沐妃身上?要知道,从苗疆回来的可不止沐妃一人。”
太后闻言冷笑一声:“哀家就知道陛下会护着沐妃。也罢,若不拿出些真凭实据,陛下是不会相信的。近日,哀家就会找些法师,让他们瞧瞧,究竟是谁的身上,沾了那些污秽的东西!”
“既如此,那朕就先带沐妃回宫休息了。”说罢,轩阳弯下身,搀起阿沐的一只手臂。
阿沐身子一僵,抬头望了眼轩阳,在看见他嘴上的伤口时,心中又是五味杂陈,遂又不自觉的低下头去,然后只觉得腰间又覆上一只手臂,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素弦亦跟着阿沐站起身,跟在后面离开了凤乐宫。
作者有话要说: 看的慢的大大们实在抱歉啊,第一次发的果然网审没过,只好把那些脖子以下的动作都删了……
然后是看文的大大们,轩阳要对乃们说:“下次朕一定会成功的!”
(临时有事提前更新啦)
☆、针锋相对
第三十二章
回广云宫的路上,连墨突然开口道:“陛下,臣方才瞥了一眼太后,瞧着不像是刚做完恶梦的样子。”
轩阳边走边道:“还用你瞧,一想就知道准是她做的戏。”说罢,轩阳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阿沐:“行了你回宫吧,太后要找法师朕自会打点好。”
话音刚落,阿沐突然跪在地上轻声道:“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轩阳蹙眉:“何事?”
“求陛下万不要插手此事。”
在场的其余三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轩阳默了片刻,突然一把拉住阿沐的右臂将她从地上拽起哑声道:“你仔细瞧瞧朕嘴巴上的伤!枉朕不计前嫌大半夜的赶到太后那里救你,你竟然来一句让朕不要插手?阿沐,你的心,到底是拿什么做的!”轩阳顿了一下,呼吸有些沉重:“好,是朕多管闲事了,从今后,你是死是活,都再与朕无关。”
一把甩开阿沐的手臂,轩阳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再一次消失在阿沐看不见的夜色中。
阿沐转过身往沐雪宫走去,素弦有些替轩阳打抱不平的跟了上去问道:“沐娘娘,您为什么不让陛下插手啊?”
阿沐边走边道:“一来这事儿用不着他出手,二来我现在是众矢之的,他再护我,恐免不了被朝中大臣谏言,让他掺和进来,又有何必?”
素弦叹气道:“哎,您说您心里明明是惦记陛下的,为什么非要搞的跟仇人似的。”
“我没有惦记他。”阿沐脚步一顿,剩下半句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我和他……本就是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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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太后这一扇风,第二天早晨,关于阿沐的传言烧的更旺,一路从朝堂烧到了京城茶楼酒肆的杯盏里。
陶安下了朝,和陶老将军一道回了府,府里的丫鬟上了茶后,陶老将军屏退了其他人,捋了捋胡子对陶安道:“当年我把阿沐带进府的时候,她不过还是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哈哈,没想到一晃十几年过去,她竟有如此福分高居妃位,如此,对我们也是大有利益可言,只是……”陶老将军端起茶盏叹了口气:“太后那里确不是好应付的,沐妃在宫中除了素弦,便没有个能帮衬的人,这次又出了这种事,若我们不出些力,到时损了这么好的一个棋子,实在是不划算。”
陶安垂眸颔首道:“父亲说的是,儿子会谨慎处理。”
陶老将军点点头:“你办事,我一向放心。”说到这里,陶老将军突然皱眉道:“对了,还有一事,今日上朝你可看见陛下……嘴巴上的伤了?”
陶安喝茶的动作一顿,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应是不小心磕碰在哪儿了吧。”
“哈哈哈!”陶老将军突然朗声大笑起来:“安儿你还未成亲,怕是想不到那茬去,那伤……怕是不知道被哪个妃嫔咬的吧!”
陶安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低了低头没再说话。
“听闻后宫之中,也就沐妃敢在陛下面前说个不字,这么看来,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怕也只有她能做的出来。”陶老将军看向陶安:“你记得叮嘱她一句,别太自以为是,皇帝的宠爱向来没有长久的,该顺从的时候顺从,别真的惹怒了陛下,得不偿失。”
陶安默了一下,淡淡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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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书房的路上,陶安远远就瞅见一个紫色的身影在书房前的花树下蹦跶,嘴角牵起一抹笑,陶安走过去负手道:“怎么,闲的无聊了?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苗疆?”
云衣撇着嘴瞪了一眼陶安:“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啊,当时某人还说,等你来了帝都,我就带你去逛那里的集市,带你去吃好吃的,玩儿好玩儿的。哎,可我真的来了吧,却没想到某人是个说话不算数的骗子……”
说到最后一句,云衣又把头低下去,神情显得颇委屈。
陶安浅浅一笑,咳了一声道:“这几日事情有点多,确实把你怠慢了,在下就先向姑娘赔个不是。至于说话不算数,云衣姑娘且把这话收回去,我这就带你去逛逛帝都,吃喝玩乐随你开心,如何?”
云衣情不自禁的咬着唇笑笑,抬起一张明媚的小脸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如此折腾了半日,直到暮色将尽,云衣仍是兴致勃勃,陶安笑着摇摇头,神情有些无奈,旁边跟着的侍从捧着大堆的玩意儿也早已是筋疲力尽,陶安看了看天色,在一家酒楼前停下脚步:“云衣!”
云衣回头,便见到那个青衫男子在热闹的人群中长身而立,笑容比迷魂谷里最美的花朵还要令人心动,他的身后是摇摇欲坠的夕阳,灿烂的金辉从天的尽头投射而来,而他就在这金光中,朝她招手,用那么好听的声音喊出了她的名字:“云衣!”
“哎……”云衣轻轻应了一声,轻到似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王爷哥哥,你让我做的事,我可不可以不去做。
可不可以,就让我简简单单的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也好……
瞬间的黯然之后,云衣嘴角又挂上灿烂的笑容,她踮起脚尖朝陶安挥了挥手,大声的应道:“哎!”
小跑着过去,云衣把手背在身后,晃着身子问陶安:“叫我做什么?”
陶安笑笑,抬头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酒楼:“这里的菜还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云衣朝那酒楼里望了一眼,心里想起王爷哥哥派人吩咐的话:如今整个帝都都在传宫里的那件事,你只要把陶安带出府,就能听到这些消息,届时,你就顺水推舟向陶安自荐,后面的事,王爷另会再嘱托你的。
云衣回过神来,看着陶安笑着点了点头。
陶安想找个雅间,云衣连忙摆了摆手:“就在散席,人多热闹。”
陶安极干脆的应道:“好。”
酒菜还未上,附近的桌子便飘来了谈话声。
“听说宫里的妃嫔这几日都连着做噩梦呢!”
“可不是!我还听说太后娘娘都中招了!”
“哎,你可知道,是谁捣的鬼吗?”
“怎能不知,太后吓醒之后当场就把沐雪宫的那位娘娘给抓了过去,听说还要找法师呢!”
云衣听到这里瞥了一眼陶安,却见陶安面色如常,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云衣抿了抿嘴,偏着头问道:“你不着急她吗?”
陶安微微一怔:“谁?”
“那个沐妃。”云衣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