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一般不易为怀有恶毒的好奇心的人所注意,他们用聚会宴
饮的形式掩盖他们的宗教活动。遇上重大的节日,他们大批
聚集在某些圣树的广阔的树荫下;杀牛宰羊,然后加以烧烤;
这种乡村的宴饮活动按俗原可以焚烧香烟和为众神唱赞歌,
以示庄重。而且,一般认为只要不用牲畜的任何一部分焚烧
祭神,只要不设置承接牲畜鲜血的祭坛,只要注意免去仪式
开始前的奉献醎饼和结束时的奠酒,这种节日聚会便不会使
参加的客人蒙上非法以牺牲献祭的罪名或因此受到惩罚。不
论事实的真假如何,也不论这种区分有无道理,这些遮遮掩
掩的活动终于被提奥多西对异教徒迷信活动给以致命打击的
一纸敕令一扫而光了。这道禁令使用了最绝对、最明确的措
词。“我们决定并希望,”这位皇帝说,“我们的任何臣民,无
论是行政官员还是普通公民,无论职位多高或社会地位和处
境如何低下,都不得在任何城市或任何地方,用无辜的牲畜
作为牺牲向一个无知觉的偶像献祭。”杀生祭神和用牺牲的内
脏占卜的做法,不管这样做的目的何在,都将被视为谋反的
叛国罪,非处死不足以偿其辜。异教徒的其他一些不那么充
满血腥味,不那么可怕的迷信活动也被视为十分有害于宗教
的真实性和尊严而严加取缔;其中特别提出,使用发光球、花
环和乳香,还有祭酒活动都在必禁之列;就连供奉无害的家
庭守护神一类的家神也被列入这项严格的禁令之中。如有人
在家中进行这类渎神的非法活动,其从事该活动的房屋和产
业便将被没收;如果他巧妙地利用别人家的房舍来进行这种
亵渎活动,则他将当即被强制处以二十五磅黄金,或至少一
千金币的罚金。那些玩忽职守发现宗教的秘密敌人进行偶像
崇拜不予告发或惩罚的人,也将处以数目与此大致相等的罚
金。这些就是提奥多西的迫害法令的主要精神,这些法令在
他的儿子和孙子们的手中一再推行,因而受到基督教世界的
普遍赞扬和欢呼。
在德基乌斯和戴克里先的残酷统治时期,基督教曾被作
为对古代和传统宗教的反叛而加以禁止;但对一个不知名的
危险的教派所抱有的不公正的怀疑却对紧密团结的、迅速取
得胜利的正统基督教会表现了某种程度的宽容。但同样出于
恐惧和无知的借口却不能适用于那些粗暴践踏人性和福音精
神的基督教皇帝们。多少人的经历已暴露出异教的弱点和愚
昧;理性和信仰之光也已向人类的大多数表示了偶像的虚妄;
那个仍坚持自己信仰的日趋没落的教派,原也有可能可以在
平静和没没无闻中继续维持他们的祖先的宗教习俗。如果异
教徒也具有原始基督教徒所具有的那种无所畏惧的精神,那
基督教的胜利便必将沾满了血迹;朱庇特或阿波罗的殉教者
也可以抓住这个光荣的机会把自己的生命财产奉献在他们的
祭坛前。然而这种执着的狂热情绪和多神教的松懈、散漫的
精神是不相容的。那些正统基督教帝王们的不停的猛烈攻击
总以被击物质的松软柔顺而被化解;异教徒们的逆来顺受的
态度使他们可以免受提奥多西法令的折磨和惩罚。他们不但
不再宣传众神的权威高于皇帝,而且只是低声抱怨几句,从
此停止举行那些被皇帝禁止的神圣的仪式。如果说他们因一
时的冲动,或觉得有希望可以秘密进行,忍不住冒险一试他
们所喜爱的迷信活动,他们的恭顺的悔过表现也能使基督教
行政官员们的严厉态度无用武之地,而且,尽管内心可能有
几分不满,他们几乎从不拒绝接受福音教的约束,以作为对
自己的莽撞行为的惩罚。各个教堂里都充满了这种无价值的
改教者,日益增多的会众,他们都是为了眼前利益接受了占
统治地位的宗教;在他们虔诚地模仿着基督教信徒的姿势,念
诵祷文的时候,他们却虔诚地默默召唤古代的诸神以安慰自
己的良心。如果说异教缺乏忍受苦难的耐心,他们也同样缺
少反抗精神;散在各地的数以万计的人,只对神庙的毁败不
胜悲伤,却毫无反抗地屈服于他们的敌手加之于他们的命运。
叙利亚农民和亚历山大里亚市民反对个人盲信的怒潮的无组
织地反抗活动被皇帝的名望和权威很快压了下去。西部的异
教徒,并不能帮助提高尤金尼乌斯的地位,却由于他们的半
心半意的追随反使这位篡位者的事业和名誉都受到损害。教
士们大声疾呼说,他的叛教罪更加重了他叛逆的罪行,说在
他的许可下胜利女神的祭坛又被重新修复了;还说象征朱庇
特和赫耳枯勒斯偶像的形象公然和战无不胜的十字架旗帜一
同出现在一片田野上。然而,异教徒的虚幻的希望很快就随
着尤金尼乌斯的失败而破灭了;他们因此完全被暴露在这位
征服者的仇恨之下,他不惜尽一切力量消除偶像崇拜,以使
自己不负上天的恩宠。
一个奴隶国家随时准备对他们的宽大的主子欢呼,即使
他经常滥用他的绝对权力,但只要并不曾把无法无天的做法
和残酷压迫推向极端。提奥多西可能确曾向他的异教臣民提
出过接受洗礼或者死亡的选择,而善辩的利巴纽斯一直都赞
扬了一位不曾通过一纸严格命令迫使他所有的臣民立即皈依
并奉行他们的君王所信仰的宗教的皇帝的温和态度。信奉基
督教并没有定为拥有社会公民权的起码条件,那些轻信并接
受奥维德的神话传说,坚决不承认福音书奇迹的宗派并未
遭受到任何特殊的苦难。皇宫、学校、军队,以及元老院中
都充满直言不讳的虔诚的异教徒,他们全能毫无区别地享受
帝国的行政和军事方面的荣誉。提奥多西通过授与叙马库斯
执政官的荣誉,并通过对利巴纽斯的个人交情,表明他对崇
高品德和才华的深刻关怀,对这两位善辩的异教的辩护士,从
来也没有人要求他们改变或隐瞒住他们的宗教观点。异教徒
们都可以享受到最大的言论和写作自由;欧纳皮奥斯、佐西
穆斯以及柏拉图学派的狂热的教师们的历史和哲学遗著,对
他们的获胜的敌对教派的情绪和作为表现了,并进行了最激
烈的抨击。如果这些明目张胆的攻击当时就尽人皆知,我们
不能不对那些基督教君主仅是以轻蔑的微笑来对待迷信和绝
望的最后斗争的宽宏大量表示赞许了。但是,帝国有关禁止
异教徒使用牺牲和进行祭祀活动的法令却是严格执行的;几
乎每过去一个小时都有助于进一步消除那一靠传统习俗,而
非靠理论,维系着的宗教的影响。那位诗人,或哲学家的虔
诚可以在祈祷、思考和学习中秘密加以培植;但公开进行的
礼拜活动似乎才是这种需要从模仿和习惯中获得力量的人民
的宗教思想的唯一坚定的基础。这种公开活动的中断,在短
短几年的时间里,便可能完成一次民族革命的重大工作。没
有祭司、寺庙和书籍等的有意的帮助,对神学观点的记忆便
不可能长久保存下去。那些自己的思想尚未摆脱迷信带来的
盲目希望和恐惧的无知的俗人很快就被地位较高的人们的诱
导,转而信奉在当时居于统治地位的神灵;而且还会在不知
不觉中感染上,对最初由于精神上饥渴被迫接受的教义,进
行支持和传播的巨大热情。在这些帝国法令颁布以后成长起
来的一代人都被吸引到正统基督教教会的范围之内来;而异
教的瓦解是那样迅速,又是那样温和,以致在提奥多西死去
仅28年之后,立法者已再也看不到它的丝毫细微的踪迹了。
对基督教殉教者的崇拜
和多神教活动的复兴
诡辩家们把异教宗教的毁灭说成是使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之中,使世界重新进入远古的混乱和黑夜中去的一件可怕的
惊人的灾异。他们用庄严而悲伤的调子说,庙宇都变成了坟
墓,原来用许多神像装点着的圣殿都惨遭基督教殉教者的骨
骸的玷污。“僧侣”(一种肮脏的牲畜,欧纳皮奥斯企图把他
们划在人的范围之外)“是那种用最下贱、最可鄙的奴隶取代
理性所能接受的众神的宗教创始人。那些由于罪大恶极被可
耻地正当处死的罪犯们的头颅已被用盐腌制起来;他们的身
体上仍然留着被行政官员判处的刑罚所造成的鞭痕和伤疤,
这(欧纳皮奥斯接着说)“就是大地在我们这个时代所产生的
众神;这就是那些他们的墓地已被定为人民崇敬对象的殉教
者——我们向最高神灵进行祈祷和请求时的最高中间人。”一
场革命已把那些罗马法律的卑贱的牺牲者推上了帝国的看不
见的保护神的地位,不必一定怀有同样的恶意,我们也会很
自然地理解作为这场革命见证人的诡辩家的惊讶。基督教徒
对这些殉教烈士出于感激之情的崇敬,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胜
利的取得,逐渐进而变成了宗教的崇拜;那些最出色的圣经
和先知也都理所当然地同样享受到殉教者的殊荣。在圣彼得
和圣保罗光荣死去150年后,梵蒂冈路和奥斯提亚路都因为
有这些精神英雄的坟墓,或更应该说是有这些纪念物的存在,
而远近闻名。在君士坦丁改变信仰之后的一个时代中,那些
皇帝、执政官,以及军队的将领都曾虔诚地前往这个帐篷工
人和渔夫的墓前祭扫;他们的受到人们敬仰的骨骸被安置在
耶稣的祭坛之下,在这里帝国都城的主教们经常前来供奉非
杀生的祭品。不能由本身提供古老纪念物的东部世界的新都
城,依靠向下属各省搜罗也显得十分富有。圣安德鲁、圣路
加和圣提摩提已在鲜为人知的坟墓中沉睡了近300年之后才
被隆重地迁移到极度慷慨的君士坦丁在色雷斯的博斯普鲁斯
海峡岸边修建的圣徒教堂去。又过了大约500年后,这同一
海岸边又荣幸地接纳了以色列人的法官和先知萨母耳。他的
骨灰装在一个金瓶中,覆盖着绸纱,由一排主教一个个亲手
传递。萨母耳的遗骨也由人们以同样的欣喜和崇敬接受过去,
以便将来以示活着的先知,从巴勒斯坦到君士坦丁堡城门前
的大路上排满了连绵不断的迎送的队伍;皇帝阿尔卡狄乌斯
本人走在地位最高的教士和元老们的前面,前往迎接他的这
位始终应受到,也有权利受到,皇帝们的膜拜的非同一般的
客人。罗马和君士坦丁堡作出的先例进一步肯定了基督教世
界的信仰和纪律。圣徒和殉教者的威望,经过一阵出于世俗
原因的软弱无力、不起作用的抱怨之后,就普遍建立起来了;
在安布罗斯和杰罗姆时期,直至依靠一部分神圣的遗物稳定
并激化信徒们的狂热的虔诚之后,人们仍感到基督教会似乎
从某些方面讲还不够圣洁。从君士坦丁的统治到路德的宗教
改革这段长达1200年的时间中,这种对圣徒和圣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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