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供人民公用的浴场、游览园地和运动场。他还因而自我吹
嘘说,罗马人见到政府的这些令他们眼花缭乱的慷慨作为必
会十分欣喜,也便必然会对每天都能见到的血腥场面不那么
在意了;他们将会不再记得因有超群的功绩先皇曾让自己的
一个女儿下嫁给他的元老比罗斯;他们也将会忘掉贤德的安
东尼家族的最后一位代表阿里乌斯安东尼努斯被处决的情
景。前者忠贞之心超越了谨慎,竟企图向他的小舅子揭穿克
利安德的真实面貌。后者对这件事作出了公正的判决,而一
位亚洲的前执政官却敌不过一个一钱不值的幸臣,他竟因此
也送掉了性命。在佩伦尼斯倒台以后,康茂德的恐怖统治,在
很短的时间内,似乎有向仁政转变的趋向。他取消了他的一
些最无理的法令,回忆自己干了许多为人民所痛恨的事,并
把自己由于年轻缺乏经验而犯下的许多错误全归之于误信了
那位奸佞的大臣的意见。但他的悔过仅只延续了30天;而在
克利安德的暴政之下,人们倒常常对佩伦尼斯表示怀念了。
瘟疫和饥荒更进一步使罗马人的灾难达到了登峰造极的
地步。前一次灾难所以会发生只能说完全是由于激怒了上帝,
罪有应得;但在首相的财富和权利的支持下进行的对谷物的
垄断显然是造成第二种灾难的直接原因。人民的不满许久以
来已在私下流露,这一回忽然在一次参观马戏的集会中爆发
出来。人们抛开他们一向十分喜爱的娱乐节目,却去追求更
为痛快的复仇的喜悦,他们如潮水一般涌向郊区皇帝常去休
息的一座皇宫,在怒吼声中,要求交出人民的敌人的头颅。掌
握着禁卫军指挥权的克利安德马上命令一支骑兵队出击,驱
散造反的群众。群众仓皇向市里逃窜;有些人已被杀死,更
多的人被踩死;但等骑兵追到大街上的时候,从屋顶和窗口
扔出的雨点般的石头使他们根本无法前进了。卫队中的步兵,
早就对禁卫军骑兵队的特权和骄横耿耿于怀,立即加入了人
民的队伍。这骚乱已变成了一场正规战争,一场大屠杀眼看
要开始了。最后禁卫军由于寡不敌众,只得退了下去,于是
人群的巨浪立即以加倍汹涌的气势又回头向那皇宫的门里冲
去,这时康茂德正安卧在奢侈豪华的寝宫中,全城中只有他
尚不知已爆发内战。因为谁要是前去把这一不受欢迎的消息
当面告诉他,他便会必死无疑。要不是两个妇女,他姐姐法
迪娜和他最宠爱的情妇大胆前去见他,他大约必会就这么在
高枕安卧中送掉性命了。她们披头散发、满脸流泪,跪在他
的脚下,以充满恐惧紧迫的言词向这位惊惶失措的皇帝讲明
总理大臣的各种罪行和人民的愤怒,并告诉他只在几分钟之
内他和他的皇宫就要大祸临头了。康茂德从他的欢乐的美梦
中惊醒过来,下令把克利安德的人头扔给宫外愤怒的人民。这
一人们期待已久的景象立即使骚乱平静下来;甚至现在,马
尔库斯的儿子也还有可能重新得到他的臣民的爱戴和信赖。
但是,在康茂德的头脑中一切善良和人道的情绪都已消
灭尽净了。在他把帝国的烦琐的治理事务全交给那些一文不
值的宠臣的时候,他珍视统治权的唯一原因是他能靠它无尽
无休地发挥他的淫荡的性欲。他的时间全花费在一个养着来
自各个地方、各种身份的三百个美女和三百个男孩的后宫中;
其中任何一个人如果诱奸无效,这位残暴的淫棍便立即武力
解决。关于这种超出人性或人格所许可的范围,不顾一切任
意乱交的情景,古代历史学家曾有许多详细记载;但是我们
实在难以将那些如实的描写翻译成可以入目的现代语言。在
发泄情欲之外的空闲时间,则进行一些最下流的娱乐活动。一
个文明时代的影响和煞费苦心的辛勤的教育,在他的粗野、残
暴的头脑中没有留下丝毫希望求知的印记;他可说是罗马皇
帝中对求知丝毫不感兴趣的第一人。连尼禄也在音乐和诗歌
这类高雅的艺术中颇有造诣,或至少像是那么回事;如果他
不曾把他的轻快的消闲时间变成为关系到他的生活和野心的
严肃事务,那我们对他的追求也不会过于苛求的。但是康茂
德从他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时候起,便表现出一种对一切理
性的或高雅的东西无不厌恶的情绪,而对一般俗人的爱好
——马戏或运动会、斗剑以及捕猎野兽他却无比喜爱。马尔
库斯为他的儿子找来的各门学科的大师对他讲的一切,他完
全无心去听并十分厌恶;而一些摩尔人或帕提亚人教他掷标
枪、射箭,他却十分高兴学习,而且很快就能在眼神的稳定,
手臂的灵巧方面和技术最高的教师不相上下。
这群追随着他的奴仆,他们的发迹本必须以主子的堕落
为重要依靠,自然对他这种不求上进的行为百般叫好。一些
别有用心的谄媚的言词倒使他想到希腊的赫耳枯勒斯正就是
依靠一些这类性质的赫赫功绩,打败勒梅安的雄狮、杀死埃
里曼托斯的野熊,才获得了神的位置,并在人的记忆中成为
不朽的英雄的。他们只是不曾说明,在人类社会形成的初期,
凶猛的野兽常常和人争夺荒野的土地,一次击败这些野生动
物的战斗完全是一种无罪的对人类大有裨益的英勇行为。在
罗马帝国这个文明国家中,野兽早已不在人前活动,远离开
了人口集中的城市。现在再跑到他们栖息的荒野中去惊扰它
们并把它们搬运到罗马来,让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将它
们杀死,这事对皇帝来说十分荒谬可笑,对老百姓来说也只
会感到是一种威胁。康茂德完全不了解其间的差异,一心只
想到以赫耳枯勒斯作为光辉的榜样,并自称为(我们现在在
他的勋章上还能看到)罗马的赫耳枯勒斯。在皇家的徽章上
还可以看到在皇座边放着棍棒和狮子的图案;康茂德的塑像
在许多地方竖立起来,全都把他塑成,在他每日进行的残暴
的娱乐活动中,他一心想要在勇武和灵巧方面与之媲美的那
位神灵的形貌。
在这种逐渐使他天生的一点羞耻之心丧失殆尽的颂扬声
的刺激之下,康茂德决定要在罗马人面前表演那迄今为止还
只限于在皇宫之内对少数身边的幸臣表演的功夫。到了指定
的一天,出于谄媚、恐惧和好奇等等各种各样的动机,无数
的观众被吸引到圆形剧场上来;这位皇帝表演家的非同一般
的技艺马上引起了一阵阵他确也当之无愧的叫好声。不论他
是看准那野兽的头还是心脏,同样一出手便能命中,使之立
即毙命。用一种形似月牙的箭,康茂德能在一只鸵鸟迅速奔
跑中切断它的细长的脖子。一只黑豹被放了出来,这位弓箭
手一直等着它直向一个浑身发抖的罪犯扑去。就在这一霎那
箭飞了出去,黑豹应声倒下,那个犯人却安然无恙。剧场的
狮房的门被打开,立即有一百头狮子同时跑了出来;但在它
们愤怒地绕着竞技场奔跑的时候,一百支箭从箭无虚发的康
茂德手中飞出,使它们一只只倒地死去。不论是大象的厚皮
还是犀牛的鳞甲都挡不住他的攻击。埃塞俄比亚和印度送来
了它们的最独特的产物;有几种在圆形剧场被杀害的动物,除
了在绘画中,或甚至是在想象中,过去谁也不曾见到过。在
这类表演中,场上总采取了最可靠的防范措施,以保护这位
罗马的赫耳枯勒斯,以防止有任何一头野兽,可能不考虑皇
帝的威严和这神的神圣性不顾一切地向他扑过去。
但是,群众看到他们的君主竟然自愿加入格斗士的行
列,并以在一种被罗马的法律和习俗公正地斥为最可鄙的
职业中一显身手为荣,连他们中地位最低下的一些人也感到
羞辱和愤怒。他选用了圆盾手的服装和武器,他和执网斗士
的战斗一般是圆形剧场血腥的竞技活动中最生动的一场。圆
盾手戴着头盔,手执一把长剑和一个圆盾;他的裸体的对手
手里就只有一张大网和一把三刃叉;他要用网套住对方,或
用叉把敌人刺死。如果一掷不中,那他便必须一边逃开圆盾
手的追逐,一边准备用他手中的网进行第二次攻击。这位皇
帝总共进行过七百三十五、六次这种战斗。这一光辉战绩曾
被十分详细地记录在帝国的国事记录中;他不可能把任何丢
人的场面略去,他从格斗士的共同基金中提取津贴,其数目
之庞大已成为罗马人民的一项新的、最为可耻的赋税负担。我
们很容易认定在所有这些格斗中这位世界的主宰永远都是胜
利者:在圆形剧场他的胜利不一定全都充满血腥味;但当他
在格斗士学校,或在他自己的宫廷中进行练习时,他的可怜
的对手常不免荣幸地受到康茂德亲手赐与的一次致命的御
伤,不得不就此用自己的血结束自己谄媚的一生。他这时对
赫耳枯勒斯的称号又感到讨厌了。现在任何名字也不如一名
出色的圆盾斗士的名字保罗斯听来更为悦耳了。这名字被刻
在他的一个巨大的塑像上,同时在元老院的既悲痛又赞赏的
巨大的欢呼声中也曾一再出现。琉西娜的仁德的丈夫克劳狄
乌斯·蓬皮安努斯是元老院中唯一一个不曾辱没自己的职位
的元老。作为父亲,他容许他的儿子们,从他们的安全考虑,
前往参加在圆形剧场进行的各种活动。作为一个罗马人,他
声称他的生命虽掌握在皇帝手中,但他决不能眼看着马尔库
斯的儿子随便侮辱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尽管他抱着这么一种
勇敢的决心,蓬皮安努斯却终于逃脱了那暴君的仇恨,有幸
体面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康茂德现在在犯罪和无耻行径方面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
地步。在朝臣们谄媚的欢呼声中,他自己也已清楚看出,他
只配受到他的帝国中任何一个有头脑、有品德的人的唾骂与
仇恨。他对这种仇恨的觉察、他对任何别人的好名声的嫉妒、
他对危机四伏的处境的正当恐惧,以及他在日常消遣中所养
成的以杀人为乐的习惯,都进一步刺激着他的凶残的本性。史
料中保存下了一长串因他的怀疑而被杀害的当政的元老的名
单,他曾出于无端的怀疑立即迫不及待地要查出任何不幸和
两安东尼家族有过不管多么遥远的关系的人,立即全部处死,
甚至连一些原来和他一起作恶、一起寻欢作乐的人也未能幸
免。他的残暴最后终于置他自身于死地。他曾经杀害了许多
最高贵的罗马人而未受到任何惩罚;但他一旦引起自己家里
的人的恐惧也便立即招来了自身的毁灭。他的最受宠爱的情
妇马西娅、他的内侍埃克勒克塔斯和他的卫队长莱塔斯,看
到了他们的伙伴和前任所遭到的命运,决心阻止,或者由于
那暴君一时的疯狂,或者由于人民忽然爆发的愤怒,随时可
能降临到自己头上的灭顶之灾。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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