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弗莱明人沿海而居,法兰西贵族也既无船只又对航海活
动一无所知。他们采取了一个明智的决定,选出包括维勒阿
杜安在内的6名代办或代表,让他们全权指挥整个联盟的行
动。只有意大利的一些海上小邦拥有运输这些随带武器和马
匹的圣战勇士们的工具;这6位代表前往威尼斯,请求这个
强大的共和国,从敬重神明或实际利益考虑,给与帮助。
在阿提拉入侵意大利时,我曾讲到威尼斯人从大陆上已
陷落的城市逃跑,以及他们在亚得里亚湾尽头一连串小岛上
找到隐蔽处的情况。在这片水域中,他们生活在自由、贫困、
勤劳和与世隔绝的环境里,逐渐联合成为一个共和国:威尼
斯的最早的基础建立在阿尔托岛上;一年一度进行选举的十
二护民官制,被一个永久性的公爵或领主职位所代替。处在
两个帝国的边沿地带,威尼斯人热衷于相信原始的、永恒的
独立。他们依靠刀剑从拉丁人手中获得的古老的自由,也许
可以用笔墨加以肯定了。查理大帝本人完全放弃了对这些亚
得里亚湾岛屿的主权:他的儿子丕平在对那水太深,不能走
马,又太浅,不能行船的 lagunas 或运河进行攻击的时候
总被击退;在日耳曼的恺撒统治的每一个时代,该共和国的
国土都与意大利王国明显区分开。但是,威尼斯的居民却被
他们自己,被外地人,以及被他们的统治者看作是希腊帝国
的不可割裂的一部分;在9世纪和10世纪中,有许多确凿无
疑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的这种从属地位,而他们的公爵们
渴望求得拜占廷宫廷的那些空洞的头衔、奴性的荣耀,在自
由人民的文职官员看来完全是一种侮辱。但是这种从未变得
牢固或绝对化的依附关系,由于威尼斯的野心和君士坦丁堡
的软弱,无形中变得更加松散了。服从变成了尊敬,特权发
展成为专有权,本国政府的自主权随着外部领土的独立而得
到加强。伊斯的里亚和达尔马提亚的海上城市都接受了亚得
里亚的统治;而当他们为了阿列克塞的事业武装起来反对诺
曼人时,皇帝所依赖的并非他的臣民的职责,而是他们的忠
实的盟军的感恩和慷慨。这片海域是他们祖传的产业:从托
斯卡尼到直布罗陀的地中海西部确已落入他们的比萨和热那
亚的对手的手中;但威尼斯人早已从希腊和埃及的商业中获
得一部分丰厚的收益。他们的财富随着欧洲的需求的增长而
增长:他们的丝绸和玻璃制造业,或许还有银行的建立,都
是十分古老的;他们在高贵的公、私生活中都享用着他们的
勤劳的果实。共和国为了保卫它的旗帜、为了向外敌报复、为
了保证航道畅通,可以派出由100艘人员齐备的军舰组成的
船队;希腊人、萨拉逊人和诺曼人都曾和它的海上力量遭遇。
威尼斯人曾帮助叙利亚的法兰克人攻克一段海岸;但他们的
热情既不是盲目的,也不是无私的;在他们征服推罗之后。他
们决定分享这座实为世界第一商业中心的城市的统治权。威
尼斯政策显然表现为一个商业国家的贪婪和一个海上强国的
傲慢;不过,它的野心是有一定克制的:它也很少会忘记,如
果航队是它强大的基础和保障,商船却是它强大的根本和依
靠。在宗教方面,它避免了希腊人的分裂,同时又不一味对
罗马教皇表现出奴隶般的服从;而与各个地区非基督教徒的
自由交往,看来及时遏止住了迷信的狂热。它的原始政府是
一个自由和君主制的混合体;领主是通过国民大会选举产生
的;只要他还受欢迎,治理有方,他就能以一位君王的气派
和权力进行统治;但在国家的频繁革命运动中,他又会被正
义或正非义的群众活动罢免、流放或杀害。12世纪首次产生
了雏形的明智而专横的贵族政治,它使领主变成华丽的摆设,
人民变得完全无足轻重了。
法兰西人和威尼斯人的结盟
当这6位法兰西朝圣部队的使节抵达威尼斯的时候,他
们受到当政的公爵在圣马克宫的热情接待:公爵的名字是亨
利·丹多洛;他在人生的最后阶段闪烁出了当代最辉煌人物
的光辉。在高龄的压抑下,已失去双眼后,丹多洛却仍保有
周密的思维和男子汉的勇气;一位英雄的精神总渴望用某些
令人难忘的业绩来装点自己的统治;而一位爱国者的智慧又
总迫切希望,在他的国家的荣誉和繁荣上建立起自己的名声。
他赞扬贵族和他们的代表们的勇敢的热情和开明的信念:如
果他是一个普通人,他定会甘愿和这样的人一道,为了这一
事业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他是共和国的公平,他有必要等一
等,以便对这艰巨的任务听听他的同事们的意见。法兰西人
的建议首先经新近被委任以监督领主的行政事务的6位智者
进行了辩论;然后告知了国家议会的40名成员;最后又向每
年由该城的6个区分别选出的450名代表组成的立法会议作
了通报。和平和战争期间领主始终仍是共和国的元首;他的
法律上的权威更受到丹多洛的个人威望的支持,他的关于公
众利益的议论十分得体,并获得普遍的赞扬;他被授权通知
那些使臣以下的一些签约的条件。建议东征十字军在次年的
圣约翰节那天在威尼斯集中;建议准备足够载运4500匹马和
9000护卫队员的平底大船和一定数量的船只,装载4500名
骑士和2万名步兵:建议在9个月的时间内保证供给这些军
队必要的给养,并能保证随时将他们运往上帝和基督教事业
要求他们前往的地方;并且建议共和国应派出一支50只战舰
的舰队加入这支战斗部队。另外还要求朝圣部队的成员在出
发之前交付出8.5万马克的白银;将来所有无论是在海上还
是陆上占领的地点,均在各盟军之间平分。这些条款甚为苛
刻;但当时的情况十分紧迫,而法兰西贵族舍得花钱也和舍
得流血一样的慷慨。他们召开了一次全国大会以批准这项条
约:圣马克的宏伟教堂和所在地点被1万市民挤得水泄不通;
那几位高贵的代表受到了一次新的在人民面前毕恭毕敬的教
育。“杰出的威尼斯人民,”香槟的元帅说,“我们奉法兰西的
最伟大、最强有力的贵族的差遣,前来请求大海的主宰的帮
助,前往解救耶路撒冷。他们命令我们俯伏在你们脚下,你
们不签定同我们一道为基督所受的委屈复仇的盟约,我们就
决不从地上起来。”他们的言词和眼泪的说服力,他们的勇武
的精神和恳求的姿态,引起了全场一致赞同的呼声;那情况,
按杰弗里的说法,简直像忽然天崩地裂一般。德高望重的领
主登上讲坛,用那唯一能打动一个群众集会的荣誉和道德的
动机来为他们的要求鼓动;该条约终于被誊写在羊皮纸上,双
方起誓、盖章为证,然后由法兰西和威尼斯的既热泪盈眶又
兴高采烈的代表们彼此换文之后,便被送往罗马请求教皇英
诺森三世批准。为支付这次军备的第一批费用,向商人们借
得2000马克。在那6位代表中,有两位重越阿尔卑斯山回去
报告他们的成功,他们的其余的同伴则力图挑起热那亚和比
萨两共和国的热情,使它们也起而效法,但毫无结果。
这项条约的实施还遇到未曾预见到的困难和一再的拖
延。元帅在返回特鲁瓦时受到香槟的、被一致意见选为盟军
将军的提鲍特伯爵的拥抱和赞赏。但这位勇敢的年轻人的健
康状况已十分不佳,并很快便已无恢复之望;他悲叹自己命
运不济,使自己没有战死在战场上,却是死在病床上了。这
临死的亲王把他的财富分给了他的众多勇敢的臣下:他们都
当着他的面宣誓一定要履行他的,也是他们自己的誓言;但
是,元帅说,他们中有些虽接受了他的遗赠,实际却言不由
衷。那些信念更为坚定的十字军勇士们在苏瓦松召开了一次
会议、要另选一位新的将军,但法兰西的亲王们或者无能,或
出于嫉妒或不情愿,竟找不出一人有能力并愿意承担起指挥
这一重大事业的责任。他们对一个外族人,蒙费拉的卜尼法
侯爵的当选不置可否,他是一个英雄之家的后裔,在战争和
谈判中都曾使自己声名大振;这位意大利首领由于虔诚或野
心也不曾拒绝这一荣耀的邀请。在他前往法兰西宫廷拜访并
受到朋友和亲人般的接待之后,这位侯爵便在苏瓦松教堂被
授与一个朝圣者的十字架和一位将军的权杖;然后他立即再
次翻越阿尔卑斯山,为这场东方远征作准备。大约在圣灵降
临节前后,他扬起他的旗帜,带领着由意大利人组成的部队
向威尼斯进发:走在他前面或跟在他后面的是佛兰德和布卢
瓦的伯爵们和法兰西最尊贵的贵族们;他们的数目因一些目
的和动机与他们相似的日耳曼人的参加而更为壮大了。威尼
斯人已完成了,甚至超额定成了他们应完成的任务:为马匹
修好了马厩,为部队修好了营房;仓库里堆满了饲料和给养;
运输船队和其他各种船只都已准备就绪,只要共和国拿到那
些船只和军备的价款便立即可以启航。但是,这笔价款却远
远超过了在威尼斯集结的东征十字军的全部财富。那些弗莱
明人对他们的伯爵的服从虽出于自愿,却反复无常,早已登
上他们的船只,准备向大西洋和地中海上进行长距离的航行;
而许多法兰西和意大利人却一直想走一条更经济、更方便的
路线,从马赛和阿皮利亚到达圣地。每一个朝圣者都可以抱
怨说,在交足了自己的一份贡献之后,又让他们为他们的不
在场的弟兄们的欠款负责;那些首领们自愿拿出交与圣马克
金库的金银器皿是一笔慷慨的奉献,但这还不够;经过他们
的一切努力之后,离原来讲定的数额还差3.4万马克。这时
领主的策略和爱国热情终于排除了这一障碍,他向贵族们提
出,如果他们能和他们携手征服达尔马提亚的一些城市的叛
乱,他就将在这场圣战中亲自出马,并向共和国求得一纸长
期免税令,直到从战争中所获财富足够偿还这笔债务为止。经
过再三的考虑和犹豫,他们决定宁可接受这一条件也不能使
全部行动半途而废;这样,这支舰队和军队便向,已宣布不
再效忠威尼斯,转而请求匈牙利国王保护的,斯拉沃尼亚海
岸边的实力雄厚的城市扎拉首先发动了进攻。十字军砸开了
港口的铁链或水栅;他们的战马、部队和军用器械全登上了
陆地;当地居民进行了5天抵抗之后,终于被迫无条件投降
了:他们被饶不死,但作为这场叛乱的惩罚,他们家产被抄,
城墙被毁。时间已近岁末;法兰西人和威尼斯人决定在一个
安全的港口和富饶的地方过冬,但他们的休息却受到了陆军
和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