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堂的保护。他们的这种信心来自于一位狂热分子或骗子
的预言,他说有一天土耳其人将进入君士坦丁堡,并将追杀
罗马人直到圣索菲亚广场的君士坦丁堡纪念碑前:而这也将
是灾祸的尽头;一个天使将手执宝剑从天而降,并将靠他这
天神的兵器把帝国整个交给一位坐在石柱脚下的穷人。“拿住
这把剑,”他会说,“为上帝的人民复仇。”听到这几句鼓舞人
心的言词,土耳其人便将立即败逃,胜利的罗马人便将从西
部,从整个安那托利亚将他们赶走,一直赶到波斯的边境。正
是在这种情况下,杜卡斯带着几分幻想和更多的真理对希腊
人的不和和顽固大加指责。“如果那天使真的出现了,”这位
历史学家哀叹道,“如果他提出在你们同意教会统一的前提下
帮助你们消灭敌人,即使在那一关键时刻你们也会抛弃你们
的安全,或欺骗你们的上帝的。”
在他们等待着迟迟不到的天使降临的时候,大门被用斧
子劈开了;土耳其人既然未遇到任何抵抗,而他们那不曾被
血污染的手也便被用来忙于挑选和保有他们的大批俘虏。年
轻、貌美和看似富有的人是他们选择的对象;至于他们之间
的所有权问题取决于谁先抢到,取决于个人的力量,和长官
的命令。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所有的男俘虏都被用绳子捆
住,女俘虏则被用她们的面纱和腰带捆住。元老们被和他们
的奴隶拴在一起;高级教士被和教堂的勤杂工拴在一起;平
民阶层的男青年也和过去从不露面,就连她们的最亲近的亲
属也从未见过她们的脸的贵族少女混在一起了。在这一大群
俘虏中,社会地位全被打乱;血缘关系的纽带也被切断;那
些无情的兵士毫不顾惜父亲们的呻吟、母亲们的眼泪和孩子
们的哀嚎。他们中,哭声最高的是那些被从祭坛边拉走、袒
胸露乳、双手伸开、披头散发的修女;我们可以真诚地相信,
她们中几乎没有一个会情愿放弃修道院生活,去充当穆斯林
的妻妾的。这些不幸的希腊人,这群驯服的动物,被一串串
粗暴地赶着,从大街走过;而由于那些征服者急于返回去再
抓更多的俘虏,他们的蹒跚的脚步在叫骂声和鞭打中不得不
有所加快。与此同时,在所有教堂和修道院中,在首都的所
有宫殿和住房中,也都同样出现了类似的抢劫活动;再没有
任何一个地方,无论多么与世隔绝,能够保护希腊人的人身
或财产安全。大约有6万多这类虔诚教徒被从城里运到军营
或舰队上去;他们听任他们的主人高兴或被与人交换或被出
卖,作为奴隶全分散到奥斯曼帝国的遥远省份中去。在他们
中,我们还可以看到一些非同一般的人物。作为第一寝宫大
臣和书记长的历史学家弗兰札和他的一家人也被卷入和大家
相同的命运之中。在忍受了4个月的苦役之后,他恢复了自
由:在那年冬天他冒险前往阿德里安堡,从mir barshi,或
马的主人的手中赎出了他的妻子;但他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孩
子却被抓去供穆罕默德本人使用。弗兰札的女儿死在后宫,可
能未失贞洁:而他的15岁的儿子,因宁死也不愿受辱,被那
统帅情人亲手刺死。据说他有一次收到菲勒普斯的一首拉丁
赞歌,因为知道这位诗人的妻子正是来自某一名门,便把他
从那一家掳掠来的一位夫人和两位小姐释放了。但如此惨无
人道的行径仅凭那点人情味和慷慨是完全不能抵消的。抓住
一位罗马的使节也许还可以使穆罕默德的骄傲和残忍心性得
到一定程度的满足;但红衣主教伊西多尔的机智使他逃脱了
搜捕,他穿着一身平民服装从加拉塔逃走了。外港口的铁链
和入口仍然在意大利商用兼作战用船只的掌握之中。围城期
间它们已显示出了它们的英勇:而在土耳其水兵们一窝蜂似
地进城抢劫的时候,它们更抓住了这一撤退的好时机。在船
上的士兵们正升起风帆的时候,海滩上挤满了大批评救上船
的哀嚎的人群;但运输力量实在有限;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
都只挑选了一些他们的同胞;而加拉塔的居民,不顾苏丹的
最动听的保证,全都带着他们的最值钱的家产,弃家登上了
船。
每当一座大城市陷落和遭到洗劫的时候,一位历史学家
注定只能重复一些人云亦云的大灾难的情景:同样的情绪必
然产生同样的结果;而当这类情绪不加控制地任其发展时,天
哪!那文明人与野蛮人之间便没有什么差别了。在一片含糊
的偏执和憎恨的喊叫声中,那些土耳其人并没有受到对基督
教徒滥加杀害的指责:但根据他们的格言(古老的格言),战
败者都不能保全性命;而战胜者的合法报酬则来之于他们的
男女俘虏的劳役、卖出的价款和赎金。君士坦丁堡的财富全
被苏丹赏给了他的获胜的军队;一个小时的抢劫比几年的幸
苦劳动所得更多。但是由于对战利品没有适当的分配办法,个
人所得多少并不取决于他的战功;这样,原是作为鼓励勇猛
的赏赐却被一些一见困难和危险就躲,只是跟着部队乱跑的
兵油子暗中得去。对他们的抢掠行为的叙述既无任何趣味也
无教益:他们掳掠的总数,在帝国已十分穷困的时候,一般
估计共值400万金币;其中有一小部分是威尼斯人、热那亚
人、佛罗伦萨人和安科那商人的财产。这些外国人的股金在
迅速的、不停的运转中增值极快:而希腊人的财富却都表现
于无味地炫耀阔绰的宫室和衣着上,或者换成金条或旧币深
深埋藏于地下,唯恐被政府为了保卫国家从他们手中要走。对
修道院和教堂的亵渎和抢劫引起了最悲痛的责难。那人间的
天空、那第二重天、天使的落脚点、光荣的上帝的宝座圣索
菲亚大教堂的殿堂本身中,多少代积累下来的供品也都被抢
劫一空;那金银珠宝器皿和装着神像的花瓶被极其邪恶地变
成为人所用之物。一切在异教徒眼中稍有价值的东西在剥去
上面的圣像以后,那些帆布,或木料便被扯碎,或打烂,或
烧毁,或踩在脚下,或被极其恶毒地用于马厩或橱房之中。然
而,这种亵渎神明的做法却是从君士坦丁堡的拉丁征服者那
里学来的;而基督、圣母以及圣徒们从有罪的天主教徒那里
所受到的待遇完全可以被狂热的穆斯林加之于偶像崇拜的纪
念物上。也许一位哲学家,不但不会跟公众一起叫喊,而会
说,在艺术趋于没落的时代,技巧并不可能比作品更有价值,
而一大批新出现的幻境或奇迹将很快被教士们的狡黠和人民
的轻信有所更新。他将会对那在这场大动乱中被毁或散失的
拜占廷图书感到更加真切的悲痛:据说有一二万部手稿失踪
了;而一个金币就可买到10卷书;以同样的,对于一位藏书
的神学家来说,可能仍嫌太高的,可悲价格买卖的,还包括
了古希腊所产生的最伟大的科学和文学作品,亚里士多德和
荷马的全部著作。我们或者可以高兴地想到,我们的古典文
化宝库中的极大一部分无价之宝被安全地保存在意大利;并
想到一个日耳曼城镇发明了一种使时间和野蛮人的破坏都无
能为力的技巧。
穆罕默德二世的入城
从难忘的5月29日的第一个小时开始,发生在君士坦丁
堡的暴乱和抢劫一直延续到当天的第8小时,也就是那位苏
丹亲自胜利地走过圣罗马努斯教堂的大门的时候。他被他的
大臣、军事将领和卫兵们簇拥着,他们全都(如一位历史学
家所说)像赫耳枯勒斯一般强健、像阿波罗一般灵巧,并且
在战场上全能敌得过10个凡夫俗子。这位征服者以满足而惊
异的眼光注视着那与东方建筑风格迥然不同但无比辉煌的圆
顶和宫殿的雄姿。在竞技场或at-meidan上,他的眼光被一
根三蛇盘绕的柱子所吸引;为了测试他的膂力,他用他的铁
杖或战斧打碎了一头蛇怪的下腭,在土耳其人眼里这怪物乃
该城崇拜的偶像或护城之物。在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正门前,他
下马走进了这座穹顶建筑;他对这座作为他的光辉业绩纪念
物的建筑是如此珍爱,以致于在他看到一个狂热的穆斯林在
敲碎那大理石片的地面时,他伸出自己的短刀使他一惊并对
他说:虽然所有的战利品和俘虏都赏给了士兵们,所有公众
和私人的建筑一概归君主所有。在他的命令下,这座东部教
会的主要教堂被改为一座清真寺:原用于迷信活动的贵重的
可搬动的器具全被搬走;十字架全被推倒;原来布满图像和
拼接画的墙壁全被冲刷、刮净,恢复了它原来的光秃秃的状
态。就在当天,或那个星期三,muezin,或传令人,登上了
最高的塔楼,以真主和他的先知的名义,发出了ezan,或公
开的邀请;阿訇对众讲道;接着穆罕默德二世在大祭壇上进
行祈祷和感恩仪式,而这里就在不久之前还在最后一位恺撒
的面前举行了基督教的神秘庆典。他从圣索菲亚大教堂前往
那庄严而荒凉的、供奉着100位君士坦丁大帝的继承人的大
殿,但是,这里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已被剥夺掉一切皇家的气
派。一种人生盛衰无常的凄凉思想忽然闯入他的脑中,他忍
不住背诵了波斯诗歌中的一联优雅的对仗句:“蜘蛛在帝国的
宫殿里织下它的丝网,猫头鹰却已在阿弗拉希阿卜的塔上唱
完了守夜歌。”
然而,在他没有确切知道君士坦丁的下场——他是逃走
了还是被俘了,或者还是在战斗中被打死了?——之前,他
的思想仍感到不满,并觉得自己似乎还未得到全面的胜利。两
个禁卫军士兵声称有幸杀死了他,并要求得到奖赏:在一大
堆尸体中,他的鞋上绣有金鹰的尸体被找到了;希腊人也含
着眼泪辩认出了死去的皇帝的头;在公开展示了这一血淋淋
的战果之后,穆罕默德为他的对手安排了一个较为恰当的葬
礼。他既然已死,大公爵兼帝国第一大臣卢卡斯·诺塔拉斯
便成了最重要的俘虏。当他伏在御座脚下请求献出他的生命
和一切财宝的时候,“你为什么,”苏丹愤怒地说,“不用这些
财富来保卫你自己的皇帝和国家呢?”——“也们都是您的,”
这个奴才回答;“上帝一直为您将他们保存下来。”——“如
果他真的为我把他们保留下来了,”这位专制君主说,“那你
们又为什么还要劳民伤财、徒劳无益地进行殊死抵抗,不肯
马上把他们交出呢?”这位大公爵说是由于某外族人的固执以
及某些土耳其大臣的暗中鼓励;在这次生死攸关的会见之后
他被放了出来,并得到免于处分和将受到保护的许诺。穆罕
默德还屈尊看望了他的妻子,一位可敬的被病痛和忧伤折磨
着的公主;他以最诚挚的人道主义精神和后辈对长辈的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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