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露露又开始发出嘘声:“没饭吃了还去买手机,太不务实了。”
林婉几乎快要崩溃,甚至不惜奴颜卑膝:“刘经理,露露姐,你就行行好吧。不!珠美,你们应该赶快结婚,这样就没人能在后面说闲话了。”
珠美苦笑一下:“什么都没有怎么结啊?到雁城已经两年了,做过好多职业,营业员、服务员、保险业务员,我没你们那么高的学历,本来是进不了凌翼的,总经理破格录取了我,他说我有一颗比其他人更渴望成功的心,做事一定会事半功倍。我知道你们对我有些风言风语,可是我不在乎,我现在就是要多多挣钱!”
林婉激情澎湃,一把擎住她的手腕:“我相信你!支持你!你一定会成功的,趁年轻,多努力多赚钱,然后结婚,风风光光地回老家去给你爸妈看,给大家看,你的爱情没有错,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珠美壮烈坎坷的爱情故事像一盏指路明灯,她完成了林婉当年梦想做而没过到的事情,简直就是她那份死不瞑目爱情的英勇继承者,所以这个故事的结局对林婉来说至关重要。
她一时激动,手上的劲也用得大了点,珠美哎哟一声,脸色突然一变,一把把她的手甩开,林婉愣了:“你今天怎么了?好像我轻轻一下就能伤害你。”
珠美靠在床上怔怔看着她半晌,泪水忽然毫无预警地从她秀长的眼睛里滚落下来,林婉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安慰:“对不起,对不起,我手太重,这段时间冷,我吃得比较多,都快成大力女了,是我不好。”
珠美饮泣:“林婉,不是这样的,不是……爱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林婉傻呆呆地看着她,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情侣之间的争吵稀松平常,为什么这么伤心?她胡乱猜想:难道……民族宗教不同,导致抗压性也不一样?
善于看人眉眼的刘露露突然插进来:“林婉,你不是要看超女么?开始了,珠美,身体不舒服就先休息,明天还有活动。”
谭珠美的电话这时突然在枕头上不住震动,她浑身一颤,好像被吓到,木了一会方才伸手拿起,看一眼来电号码,咬牙用力关机。
林婉再没眼力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多嘴,她拍拍珠美:“你睡吧。”然后准备爬回自己床铺,珠美一把拖住她:“林婉,今晚陪我睡。”
“呃?”林婉呆了呆:“好啊。”
接下来的状态还是那么多,把手机关了的谭珠美依然睡不着,长吁短叹;电视突然没了图像,林婉调了老半天调不好,急得拼命叫露露姐露露姐,她想反正今晚已经不要脸了一次,再多加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刘露露被她叫得没办法,走到电视机后面去查看天线,嘴里不停埋怨:“都是你,刚刚如果看韩剧一定不会出问题。”
林婉很冤枉:“这跟看哪个电视台有什么关系啊,如果我吃蛋糕被噎死,难道还要去杀那只下蛋的母鸡?”
那天的一切似乎都有些糟糕,杂乱、脱轨、令人措手不及的狼狈,但是如果林婉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一定会觉得此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幸福快乐。
在刘露露抱怨着弯腰调试天线的时刻,房门突然砰一声被猛烈撞开。室外的寒风夹杂着雪的气息和浓烈的酒精味一下涌进温暖如春的屋内,三个女人同时抬头望向门口,一个穿黑色皮夹克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凶神恶煞地站在她们面前。
刘露露反应最快:“你是谁?要做什么?”
林婉说:“酒店修电视的吧……”她的吧字还没说完,那个男人已经冲到她和珠美床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林婉毕生难忘,她和珠美同时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后挪,但是显然速度还不够快,起码快不过那个青年男子的拳头。林婉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雨点般的重拳落在珠美的身上脸上。
珠美哭叫一声,抱住头闪躲,她的哭泣似乎刺激到男子,这次他连脚都重重地踢了上来。发生得那么突然,林婉呆呆地坐在床侧,茫然地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那人穿着黑色的皮靴,因为外面雨雪交加的缘故,每一脚踢过来都会在雪白的床单或者珠美的白毛衣上留下污秽的脚印。
林婉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在做梦?
珠美哀嚎不已,那人面目狰狞,痛骂一句:“骚货!你还敢哭!”一手拎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床上直拖到地上去。
林婉看着珠美被从身边拖走,终于醒过神来,她往前一扑,捉住珠美的足踝,想把她拖回来。但是那男子力气极大,不但拖走珠美,还把裹在被子里的林婉一起拖下了床,两个女孩一起面朝下从床上跌了下去,发出扑通两声脆响。
林婉的一边膝盖和手肘撞到坚硬的地板上,痛得哀叫一声,就这么一分神,珠美已经从她手上松脱。林婉艰难地从扭结在身上的被子里爬出来,心里着急,脚下又被厚重棉被绊倒,摔了个狗吃屎,她来不及叫疼,再次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简直就像惊悚片,那个男人抓着珠美的头发一路拖出房间,拖到走廊,期间不停用脚踢她的头、脸和下体——这个强壮的男人把脚下的弱女子当作沙包在打,鲜血顺着路径一滴滴洒落,触目惊心。
林婉穿着睡裙,光着脚一直追,她看到珠美用力去拨开他的控制,一边像条蛆虫似的在地上挣扎扭动,一边痛苦尖叫哭泣:“救命,救命啊!”而那个男人始终不肯放过她,踢得不过瘾,又用拳头砸下来。
林婉连滚带爬地上去,抓住那男人的手:“你干什么?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男人原来端正的的面孔已经因为兴奋而变得变态的煞白,身上头发完全被雪打湿,一张口就是刺鼻恶心的酒精味,啊,原来是个醉汉。
他一把将她甩出老远:“老子就是要打死这个骚货!”
林婉眼看着他的靴子再一次要踢到珠美的脸,想不了那么多,往前一跃,像条麻袋似的整个人覆到珠美的身上,用手臂死死护住她的面孔,一声闷响——那一脚,扎扎实实地踢到了林婉的手臂上。
林婉哼了一声,痛得当场眼冒金星,但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翻过身来,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住手臂仰头尖叫:“你是谁?干吗打人?神经病!酒疯子!”
男人神经质地大笑着,指指自己鼻子尖:“我是谁?我是这婊子的爱人,老公!”
林婉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你问她!让她自己说!”他一指地上的珠美。
林婉转头扯着珠美的手摇晃:“珠美,你是不是欠黑社会钱了?这人是谁?他为什么打你?他说是你男朋友,不是的,你男朋友很爱你的不是么?他撒谎!”
本来还在挣扎的珠美听到林婉的问话忽然不动了,曾经娟秀的脸已经被踢得皮开肉绽,嘴角眼角裂开,鲜血正从鼻子和嘴唇往外冒,她像是刹那间失去了生气,死尸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两颗大大的泪水从她的眼角和着血一起慢慢滑下来,滚到冰冷肮脏的地板上。
她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存意识。
林婉觉得五雷轰顶,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到地上。他们住的这栋别墅并不是全封闭,出了房间就没有暖气,铺了大理石瓷砖的走廊上挂着黄色的仿古煤气灯,雕花的石栏杆及腰,可以看到外面美丽雪景以及成亩的玫瑰园。在这么美丽宁静的地方,发生了如此丑恶血腥事件,半个小时以前美好爱情故事的男女主角,如今一个像死人似的躺在她身后,另一个变成了罪恶的凶手站在面前。
林婉全身颤抖,她像是坐在冰块上,身上只穿着条棉布睡裙,赤着脚,整个小腿裸在外面,刚刚没有时间与精神让她感到冷,现在那股冰冷的寒意却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冷,真冷啊,身上冷心上也冷。
走廊上的动静让其他房间的女孩走出来,她们看到眼前情景全部忍不住惊叫,都是和林婉一样娇生惯养的孩子,除开在电视上,没有人见过真实的血腥与暴力,一下都失去了方寸。刘露露这时也魂不守舍地从房间里跑出来,她手中拿着珠美适才扔在床边的手机,看到走廊一幕,马上开机打算报警。
珠美的男友反应迅速,一跨步劈手便把手机夺下,狠狠往墙壁上一摔,顿时摔成两半:“谁敢报警!谁敢报警!”昏暗的灯光下,他狰狞得像只鬼,地上则是像死去了一样的同事,女孩们都吓得尖叫起来,有人忍不住怯怯哭泣。
林婉哆嗦着抬头看他,这明明就是头发狂的野兽,为什么珠美会把他描绘成痴情王子?难道在爱情里的女子眼根本就是盲的?她受的震惊太大,完全忘记哭泣与害怕。
“怎么回事?”或许女孩哭叫的动静太大,从楼上下来了两位男同事,林婉的目光一下凝住。
“有男人!真是太好了!”林婉见到了一线曙光,感激涕零得想磕头,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过男人,只有在这种生死关头,她才深深发觉女人原来在某种时刻是多么的软弱无助,她用了所有的力气也阻止不了那个男人罪恶的暴行。但是现在好了,终于有男同事出现,她们安全了。电视里面野蛮女友的画面原来统统都是虚构,女人在气力上没可能胜过一个暴怒的男人,如果一个女子很得意地向朋友炫耀:我揍了我男友,那只是他在骗你,因为他爱你或者他根本不屑与女人动手。
“不许过来!”珠美的男友也看到急匆匆奔过来的人,他突然把皮夹克敞开,从腰中抽出一把尺来长的雪亮钢刀:“谁敢过来我杀了谁!反正老子今天来了就没打算走,杀了那个婊子再杀一个劝架的,老子一条命赌两条赚到了。”
“啊!”女孩们顿时发出惊叫,本来打算过来的男同事也一起刹住了脚步,他们原本严肃的面上瞬间堆上了笑意:“兄弟,有话好说,大过年的何必动手呢?”
“这个臭婊子不给我好好过年,我管那么多!”他一脚又踢向地上的珠美。
坐在地上的林婉思维一直在混乱中没回过神,为什么要笑?天天朝夕相处的女同事被打成猪头,地上是显而易见的血迹斑斑,他们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她走了神,一下没拦得住,眼睁睁看着珠美又挨了一下。
珠美竟然一动不动,林婉想:“完了……”她茫然地看着已经完全放弃反抗的珠美:“这么痛,怎么会没反应,她一定快死了……”
她颤微微地伸出小小的一双手,压在那男人的靴子上,喘息着哀求:“别打了……不可以打了……不管你是谁,都别打了,她真的会死的。”
男人把林婉的手踢开,蹲下来,一把把珠美的头发揪起来,让她被迫从地上把上身倾斜:“难道她不该打?她明明知道我喝了酒,没地方去,还来参加什么鬼公司活动,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不管我的死活!我为什么会没地方去?还不是为了她,因为这个婊子,我家里把我赶出来!贱货!你以为我找不到你,啊?你只要不死,老子就能找到你!”
珠美眼睛发直,像个没有生命的人偶,任由摆弄,他一松手,她又直挺挺地摔到地上,后脑勺砸在地上,砰一声响。
男同事继续劝说:“兄弟啊,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搞不清楚,但这毕竟是我们公司员工……你看在……面子上……”
林婉看着男人们谈判,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