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史蒂芬森(George Stephenson)的〃火箭号〃于 1830年在商业铁轨上拉动第一辆列车以后,英国出现了100多家铁路公司。整整10年时间内,铁路都属〃高科技〃产业,铁路企业家们成为媒体竞相报导的对象。狄更斯的小说《Little Dorrit》(发表于1855…1857年间)就对这种投机热进行了辛辣的讽刺;与当今的硅谷投机热大同小异。但到了1845年,〃窗口〃突然关闭了。从那时起,英国再也没有钱投人到新铁路上。15年以后,英国的铁路公司从1845年的大约100多家缩减至5…6家。与此同时,电气设备产业。电话产业、汽车产业、化工产业、家用电器产业及消费电子产品的节奏与此相仿。〃窗口〃 从来不会开得很大,也不会开得很长。
但是,毫无疑问今天的〃窗口〃变得越来越拥挤。19世纪30年代的铁路繁荣仅限于英国;尔后,每一个国家经历了自己的繁荣期,过程则完全不同于邻国。电气设备的繁荣已经跨越了国界,25年后的汽车繁荣也有同样的轨迹。但是它们都只限于当时工业发达的国家。但现在的〃工业发达国家〃包括的范围更广,它包括日本、巴西,而且很快将包括新加坡和香港、台湾地区。今天的通信基本上是瞬时的,旅游更方便,更快。而且许多国家拥有了100多年前只有少数地区拥用的东西:一批受过良好教育和培训的人员,可以立即在基于知识的,特别是基于科学或技术的创新领域从事工作。
这些事实有两个重大的意义。
1.首先,基于科学和技术的创新者发现时间与他们作对。基于其他来源的创新里意外之事、不协调、程序需要、产业结构变化、人口统计或认知的变化的所有创新中,时间是站在创新者一边的。在其他类型的创新中,创新者可以预期他们有很长一段〃独处〃时间。即使他们犯了错误,他们也会有时间纠正过来。而且他们有好几次建立新事业的机会。而基于知识,特别是基于科学和技术的创新却没有这么幸运。它们只有很短的可能进人的时间时间窗口,而且创新者不会得到第二个机会;他们必须第一次就正确无误。环境是残酷无情的。〃窗口〃 一旦关闭,机遇就永远不再来了。
然而在某些基于知识的产业中,第二个〃窗口〃 的确可能在第一个〃窗口〃 关闭20或30年以后打开。计算机产业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
计算机产业的第一个〃窗口〃从1949年延续到1955年。在此时间,每一个电气设备公司都进人了计算机行业美国的通用电器、西屋和RCA;英国的通用电器公司,Plessey和费兰梯(Ferranti);德国的西门子和AEG;荷兰的飞利浦等等数不胜数。到1970年,所有这些大公司都灰溜溜地退出了计算机行业。这个领域被那些1945年前还未成立,或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和边际公司占据:IBM和〃七个小矮人〃美国七个小计算机公司;ICL(英国通用电气公司、Plessey和费兰梯的残余计算机事业部);一些由法国政府大力支助的苟延残喘者;还有一些全新公司,德国的NIXdorf。日本公司在政府的支持下持续的时间较为长久。
然后,在70年代晚期,第二个〃窗口〃随着微芯片的发明而打开了,这导致出现了文字处理机、微型计算机、个人计算机和计算机与电话交换机的结合。
但是,在第一回合中已经失败的公司并没有回到第二回合中来,甚至在第一回合中幸存下来者也处于第二回合之外,或者不情愿地很晚才进人。既不是〃优尼伟克〃(Univac),也不是〃CDC〃(Control Data Co.)、〃汉伟'(Honeywel)、〃宝莱〃(Burroughs),也不是〃富士通〃、〃日立〃在微型计算机和个人计算机方面取得了领导地位。一个例外是IBM,它是第一回合中不用争辩的冠军。这也是早期基于知识的创新的模式。
2.因为〃窗口〃是相当拥挤,任何一个基于知识的创新者只有很小的存活机会。
在〃窗口〃开通时期,进人者的数量显得比较多。但是产业结构一旦稳定和成熟,似乎是很不会改变,目前至少要一个世纪。当然,各不同产业之间,结构有很大的差异。这取决于技术、资金需求、和进人的容易程度,取决于产品能否运输和销往外地,如此等等。但在任何一段时间里,任何给定的产业有一个典型的结构:在任何给定的市场里,总会有许多公司加人,其中有的是大型公司,有的是中型公司,有的是小型的公司,还有一些是专家。逐渐地对于任何基于知识的新产业,不管是计算机产业或现代银行业,只存在着一个〃市场〃:世界市场。
当一个产业成熟和稳定时,基于知识的创新者的存活人数并不会比传统的人数来得多。但是由于出现了世界市场和全球通讯,在〃窗口〃 开通时期加人者大幅度增加,而当〃淘汰期〃来临,失败率也会比以往的要高。〃淘汰期〃总是要来的,这是不可避免的。
大 淘 汰
当〃窗口〃一关闭,大淘汰就开始了。在〃窗口〃期进人的绝大多数公司难逃大淘汰这一关,昔日的高科技产业,如铁路、电气设备制造业和汽车业就是很好的证明。当笔者正在写本书时,微处理器、微型计算机和个人计算机公司已经开始了大淘汰在〃窗口〃 开启后短短五六年时间内。今天,单美国该产业可能就有100家公司。十年以后,即到了1995年,恐怕只剩下几个大规模的重要公司了。
但是究竟谁会幸存、谁会消失、谁会永远瞩珊度日半死不活是很难预料的。事实上,推测也是无济于事的。单凭规模可能可以确保不被淘汰,但它并不保证能够在淘汰期取得成功,否则的话,今天世界最大、最成功的化学公司就是联合化学(Allied Chemical)而不是杜邦了。1920年,当美国化学产业的〃窗口〃打开时,联合化学似乎是不可摧跨的,因为它获得了德国化学专利,这是美国政府在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没收的。然而七年以后,经过大淘汰期,联合化学却成为一个弱不经风的失败者。从此以后没有再现昔日的雄风了。
在1949年时没有人会预料到IBM会成为计算机巨子,更不用说通用电气或西门子这些工业霸主会败得如此彻底了。同样的,1910年或1914年,当汽车股票还是纽约股票交易所的宠儿时,没有人会预测到通用汽车和福特会幸存不来,而且日益红火,而大家普遍看好的Packard或Hupmobile却消声匿迹了。当19世纪七八十年代现代银行刚刚起步时,同样也没有人会预料到德意志银行会吞并德国许多老式的商业银行,而成为该国第一大银行。
预测某一个产业是否将变得重要并不难。从历史记录来看,每一个产业在繁荣阶段,即我所说?quot;窗口〃期,都会成为一个主要产业。问题是,在这个产业中,哪一个公司将幸存,进而成为领导者?
这种节奏先经过一段兴奋期和投机狂热期,接着是残酷的淘汰期在高科技术领域尤为明显。
首先,这些产业比较引人注目,从而吸引了大批加人者和资金,人们对它们的期望也高于其他产业。从事普通行业,如鞋油和制表业而发家的人比通过高科技致富的人要多。但是,没有人会期望鞋油公司成为10亿资产的企业,而且即使他们建立的只是一个健康、现代的家族企业,也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种失败。高科技产业却不是这么回事,它是一〃高一低游戏〃,中间份子是被人看不起的。这使高科技创新天生具有很高的风险。
而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高科技没有利润。全球的计算机产业始于1947…1948年。直到80年代初期,即30年以后,整个产业才达到盈亏平衡点。确切地说,一些公司(实际上都是美国公司)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赢利了。而业界巨子IBM在更早的时候就赚了大钱。但是,纵观整个产业,少数几家成功公司的赢利被其他公司的巨额亏损抵消了。例如,大型跨国公司因为损失巨大,他们进军计算机领域的意图才胎死腹中。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每一个早期的〃高科技〃 热潮中19世纪初的铁路热潮、1880…1914年间的电气设备和汽车热潮及20年代的家用电器和收音机的热潮等等。
造成这种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公司必须在研究、技术开发和技术服务上投人越来越多的资金才能有资格参加竞赛。高科技确实必须越跑越快,才能处于不败之地。
当然,这是它的魁力之一。但是这也意味着,当大淘汰来临之际,产业内只有少数几家企业有雄厚的财力坚持下去。这就是为什么高科技企业比其他新企业更需要财务上的远见,以及为什么从总体来说和其他新企业比较,高科技企业的财务远见总是更为罕见的原因。在大淘汰期只有一个存活之道:企业家管理(将在第十二至第十五章讨论)。使德意志银行从当时炙手可热的金融机构中脱颖而出的一个原因是,乔治·西门子经过深思熟虑,建立了世界一流的高层管理小组。杜邦公司与联合化学的不同之处在于,杜邦在20世纪初创建了世界第一个系统的组织结构,制定了世界第一个长期规划书和世界第一个管理信息和控制系统。而联合化学却只是任由一个聪明的自我主义者来管理。但是这不是全部。那些在最近的计算机大淘汰期败落下来的大多数大型公司如通用电气和西门子通常都被认为实行了一流的管理。福特公司虽然在大淘汰期有出了名的管理不善,但是它却幸存了下来,尽管有些勉强。
由此看来,企业家管理很可能是幸存的前提条件,但却不是保证。在淘汰时期,可能只有局内人(也许连他们都不知道)才能真正了解在几年的繁荣期增长迅速的基于知识的创新公司是否管理得力,如杜邦公司,或根本无管理,如联合化学公司。等到我们知道的时候可能已经太迟了。
赌一把接受力
要想获得成功,基于知识的创新必须〃够火候〃;必须有人接受它。这是基于知识的创新本身固有的风险,而且也是其独特的威力所在。所有其他创新利用的是已经发生的变化。它们满足的也是业已存在的需要。但是基于知识的创新本身引发变革,它的目标是创造一种需求。没有人可以预先知道使用者对它的态度是接受、无动于衷,还是极力排斥。
当然也有例外情况。无论谁发明了治疗癌症的药品都不用担心〃接受〃 问题。但是这样的特例少之又少。对于大多数基于知识的创新来说,接受是一场赌博。成败的几率是未知的。也许它有很高的接受率,只是没有人认识到它;也可能当每一个人都确信社会正在热切地期盼某一个创新时,却没有人接受它,甚至还存在很大的抵触。
以高尖全能的面貌出现的基于知识的创新以迟钝反应告终的例子不胜枚举。有个典型的例子是,普鲁士国王预测铁路这个新玩意将会遭受失败,因为他认为〃当人们能够骑马就可以不花钱在一天之内从柏林跑到波茨坦时,不会有人付昂贵的价钱乘坐一小时到达的火车〃。但是,当时并不只有普鲁士国王一人对铁路的接受度产生错误判断;大多数〃专家〃都有倾向于他的观念。同样的,当计算机出现时,也没有一个〃专家〃会想到企业会需要这样的新玩意。
相反的错误也同样普遍。〃每一个人都知道〃存在真正的需求,但是当这个需求可以解决时,人们却对它无动于衷或抵触。同一个权威在 1948年时说,没有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