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白宫的那天早上,“几乎没有朋友向她道别,场面十分冷清。” 连新总统安德鲁。强生都未向她道别。事实上,自从暗杀发生以后,他就没表示过半点慰问之意。他知道林肯太太瞧不起他,所以他也以同样的态 度来回报。
现在听来可能会觉得很荒谬,然而当时林肯太太却坚信安德鲁。强生是 暗杀事件的主使者。
林肯的遗孀带着两个儿子——泰德和罗勃前往芝加哥,她觉得特里蒙宾 馆太贵,只逗留了一星期,又迁往避暑胜地海德园的几个“装璜简陋的小房 间。”
她因为住不起好房子而啜泣,不肯接见任何旧友和亲戚,也不跟人通信, 闭户教泰德学拼音。
泰德本名汤玛士,曾是父亲的宠儿,由于他婴儿时代脑袋奇大,因此林 肯昵称他为“泰德”或“泰波”(蝌蚪之意)。
泰德通常跟父亲睡在一起。小家伙常躺在白宫的办公室附近,睡着后再 由总统背着他上床。泰德说话一向有点轻微的障碍,他生性机灵,遂用这项缺陷当挡箭牌,不肯上学。已经 12 岁了,还不会读书写字。
凯克莱太太记录着:泰德上拼音课时,硬说“猿”和“猴”两字拼法一 样,足足狡辩了 10 分钟。经过三个人苦劝,他才肯承认自己错了。
林肯太太用各种办法,要求国会把林肯任满第二届任期所能领到的 10 万元薪资发给她。国会不肯,她就痛骂那些“用下流诡计”阻挠她计划的恶 魔。
她说:“等这些老头子下了地狱,阎王爷也饶不过他们。” 最后国会发给她 2。2 万元——差不多等于林肯任满一年该领的薪水。她用这笔钱在芝加哥买了一栋正面镶大理石的房子,并加以装璜。 可是过了两年林肯太太的地产纠纷还没处理好,她的支出增加,债主们怒吼了。她只得先收些房客;接着又让人搭伙;最后,不得不放弃华厦,自 己也搬进了供人搭伙的公寓。
她的财源渐渐枯竭,照她自己的说法,1867 年 9 月,她已陷入可怕的处 境。
她收拾一些旧衣服、蕾丝和首饰,用厚厚的绉纱面具遮住面孔,化名为“克拉克太太”前往纽约,见过凯克莱太太,选了一堆旧衣服,坐上马车, 驶到第 7 街的二手估衣店,想出售旧衣服,可惜对方出的价格低得令人失望。
接着,她找到百老汇 609 号的钻石掮客“布拉迪和基耶斯”商行。他们讶然听完她的陈述,说:“别担心,你的事交给我们来办,再过几星期就替你筹集 10 万元。”于 是她应要求写了两三封信,叙述赤贫的惨境。
基耶斯把这些信拿给共和党领袖看,并扬言如果拿不到现金就要发表信 函。但是他们分文未付,只说出了他们对林肯太太的看法。
然后,她怂恿“布拉迪和基耶斯”商行寄出 15 万份传单,打算利用人民 的善心募款;结果却找不到名人肯签名联署。
玛丽对共和党员反应非常愤慨,遂转而向林肯的政敌求援。纽约的《世 界报》是民主党的党报,它曾因猛烈攻击林肯而被勒令停刊,主编也被判入狱。林肯太太透过报上的专栏叫穷,坦承她不但想卖旧衣服,连“阳伞套” 和“两个时装样本”等小东西都要出售。
选举快到了;《世界报》登出玛丽所写的一封信,猛烈指责棱罗。韦德、 威廉。H。西华和《纽约时报》的亨利。J。雷蒙等共和党人。
《世界报》以嘲弄的口吻发起乐捐,接济第一位共和党总统的落难遗孀。 但是捐款的人依旧很少。
后来,她又试图叫黑人为她筹钱,催凯克莱太太认真去办这件事,保证 若能筹得 2。5 万元,凯克莱太太在林肯太太生前,每年可分得 300 元,林肯太太死后,则可尽得 2。5 万元。
接着,“布拉迪和基耶斯”商行又宣布要拍卖她的衣服和首饰。群众挤 进店里,摸摸弄弄,品头论足,一会儿说东西都过时了,一会儿又说价钱高得离谱,还嫌“衣服的腋下和裙边参差不齐”,“衬里有污斑”。店里同时 敞开着一本捐款簿,希望看热闹的人,肯捐点钱给林肯太太。结果连最后这一线希望也断绝了,又想把她的衣服和首饰拿到罗德岛的普罗维登斯市展 览,每张门票 2 角 5 分钱。奈何市政当局不答应。
最后“布拉迪和基耶斯”商行代她售出了 824 元左右的东西,可是要收 取 820 元的服务费和各种开销。
林肯太太如此地拼命筹钱,不但未达目的,反而招来大众强烈的指责。 自己也出尽了洋相。
阿本尼《日报》说她“羞辱了自己,也羞辱了国家和她的亡夫。”
“她是骗子和小偷”。梭罗。韦德在写给《商业广告报》的一封信上如 此指控她。
她在伊利诺州多年间,始终是“春田镇的恐怖人物”,她的“失常行径 是大家谈论的话题”,“耐心的林肯先生如同苏格拉底再世”——《哈特福晚报》如此描述着。可是春田《日报》在社论中说,多年来人人都知道她神经不正常,所以她一切怪异的行动都应该施予同情。 马塞诸塞州春田《共和党报》说:“可怕的林肯太太,硬要在世人面前展现她讨厌的人格,真使国人同感遗憾。” 这些攻击令林肯太太很难过,她曾写信给凯克莱太太大吐苦水。
“由于昨天《世界报》刊出的那几封信,罗勃像疯了似的,差一点要自 杀??我泪如雨下。今天早上我也不想活了。只有心爱的泰德阻止我寻短。”
现在,她和姊妹及亲戚不和,甚至跟罗勃决裂。
林肯太太在 49 岁那年写给凯克莱太太的信中说:“除了你,我觉得自己 在世上没有一个朋友。”
美国历史上没有一个男人像亚伯拉罕。林肯这么受人敬爱;美国历史上 可能也没有一个女人像他太太这样受人鄙弃。
在林肯太太试卖衣服之后不到一个月,林肯的房地产处理好了。总值110295 元,由林肯太太和两个儿子均分,各得 36765 元。 林肯太太带着泰德出国隐居,读读法文小说,避开所有美国人。
不久她又叫穷了。她要求美国参议院每年给她 5000 元养老金。这份帐单在参议院的特别会议中遭到嘘声和辱骂。 爱奥华州的豪威尔参议员称之为:“卑鄙的诈欺行为!”
伊利诺州的叶慈参议员则说:“林肯太太不忠于丈夫!她同情叛变者。
她不值得我们施恩。“
拖延数月,政府最后还是给了她一年 3000 元的养老金。
1871 年夏天,泰德患斑疹伤寒去世,仅存的儿子罗勃结婚了。 孤单单的玛丽。林肯没有朋友,灰心极了,精神已陷入妄想症的状态。
有一天,她在佛罗里达州的杰克逊维尔,买了一杯咖啡,又不肯喝,坚称咖 啡中有毒。
她坐上一辆前往芝加哥的火车,打电报给家庭医生,求他救罗勃一命。 可是罗勃并未生病,他到车站接她,陪她在“大太平洋旅社”住了一星期,希望能安抚她的情绪。
半夜,她冲到罗勃的房间,说有恶魔要谋杀她,又说印第安人“由她脑 袋里拔出铁丝”“医生由她的脑袋取出钢弹簧”。
白天,她胡乱逛街买东西,有一次,她花 300 元买了一条蕾丝窗帘,其 实她连能挂窗帘的房子都没有。
罗勃。林肯心情沉重地向芝加哥法庭要求审判其母的精神是否失常。12 人陪审团判定玛丽确已精神失常,将她关进伊利诺州巴达维亚的一家私人疗 养院。
13 个月过后,她又被放了出来——人虽出来,毛病并未治好。她再度出 国,住在陌生的人群中,既不肯写信给罗勃,也不让他知道住址。
独居在法国宝城期间,有一天她爬上梯子想在壁炉上方挂一张画,结果 梯子断了,她摔在地上,伤及脊椎神经,好一段时间连路都没法走。
于是她回到故乡等死,住在春田镇她的姊姊爱德华太太家中,一再地说:“现在你应该祈求我快一点奉召到丈夫和孩子身边。”
虽然她当时有 6000 元现款和 7。5 万元的政府债券,但是她一直怕穷,而 且担心当时担任战争部长的罗勃会像其父一样遭到暗杀。
她想逃避一切严酷的现实,便躲着每一个人,紧闭门窗,拉下遮帘,把 房间搞得黑漆漆的,外面阳光普照,她却在屋内点着蜡烛。医生说:“无论怎么劝,她都不肯到户外接触点新鲜空气。” 在烛光孤寂而静谧的气氛里,她的记忆想必已飞过残酷的岁月,停留在少女时代,她想像自己再度和史蒂芬。A。道格拉斯共舞,对他的翩翩仪态十 分倾心,聆听他口中发出美妙的母音和清晰的子音音节。
有时候她也想到有另一位姓林肯的爱人——亚伯拉罕。林肯——那天晚 上要来追求她。不错,他只是一个贫苦、无家可归、奋斗中的律师,住在史匹德店铺楼上的阁楼里,可是她相信若稍加激励,他也可能会当总统。为了 争取他的爱,她更注意打扮。虽然 15 年来,她始终穿着深黑色的衣服,此时她却常溜到春田镇的店铺去。据医生说,她买下大量的丝绸和一皮箱一皮箱、 一车一车的衣裳,从来也不用,堆得储藏室的地板都快要垮了。“
1882 年夏天,某一个安详的傍晚,这一位可怜、疲惫、暴躁的女人终于 得到她常常祈求的解脱。麻痹发作后,她静静死在姊姊家里——40 年前亚伯拉罕。林肯为她套上刻着“爱是永恒”的戒指,就是在这个地方。
盗墓案
他划亮火柴,点着雪茄烟,并低声喊口令,8 名穿着袜子却没穿鞋的特 工人员??
1876 年,一个伪钞制造集团想偷盗林肯的遗体。这是件惊人的事,在一 般林肯的传略中很少被提及。
“大吉姆。金奈利”的帮派是个数一数二的伪钞制造团,经常搞得美国 特工人员十分头痛,懊恼,70 年代,他们的大本营设在纯朴的玉米和猪之乡——林肯的家乡伊利诺州。 多年来,大吉姆那些貌似温文有礼的手下,越野溜出去,在毫无戒心的商家柜台上使用 5 元的伪币;所得的利润惊人。可是到了 1876 年春天,他们 的伪钞快要用完了,替他们印假钞的大铸版师班。波德正在牢中,该帮几近麻痹。
大吉姆在圣路易和芝加哥东寻西觅,又找不到一个可以代替班。波德的 铸版师来制造伪钞,最后他决定把宝贵的班。波德弄出监牢。
大吉姆的如意算盘是:偷盗亚伯拉罕。林肯的遗体,把它藏起来。等这 件事轰动了整个北方的时候,再镇定地提出条件:以神圣的遗体,换取班。波德的特赦令和一大堆黄金。
危险吗?一点也不危险。伊利诺州的法律上没有盗尸的罚则。
1876 年 6 月,大吉姆开始准备行动。他派 5 个党羽到春田镇开一家沙龙 兼舞厅,并化身为酒保准备作案。
对他而言真是不幸,6 月的某一个星期六晚上,他手下的一名“酒保” 喝多了威士忌,逛到春田镇的娼馆中,吹牛说他马上就能得到一整桶黄金。
他低声道出详情:在 7 月 4 日前夕,全春田的人都尽情狂欢的时候,他 要到橡岭公墓“偷老林肯的骨头”——埋在山嘉蒙河的一座桥下的那一具。
一个钟头后,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