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只有玄武站在朱雀身旁,也只有他才听到朱雀一个人的说话,亦只有他才知道,朱雀口中的“疼爱”,对当事人而言是一种多大的不幸!
“老毛病又犯了吗?”
朱雀转过头对玄武一笑,随即又把视线移到小雪身上道:“真没礼貌——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我啊——只是一看到这样可爱的女孩,就会忍不住想占为己有而已。”
玄武淡淡道:“这个女孩可不行——她是李前主的妹妹,风刃的青梅竹马。”
朱雀性感的嘴唇略弯成一个圈形,然后又轻轻闭上。
“换句话说……如果我想留下那个女孩来调教的话,就得先扫掉她身旁一些碍事的障碍……是这个意思吗?”
玄武沉默不答,好半响过后才以低沉的声调道:“不要小看‘极道之拳’的传人,白虎的下场应该是很好的教训了……”
朱雀轻笑道:“你是在担心我会破坏计画?放心好了,在大会顺利结束以前,我不会碰那个女孩的一根汗毛,我可不想让大师兄不高兴。”
玄武皱眉头的动作,轻微的几乎察觉不出来。“你对‘那个人’有什么看法……?”
玄武虽然没有明说,但朱雀显然知道他指的“那个人”是谁,她也跟着压低声音道:“能得到老不死亲自推荐的,当然不会是简单的角色……刚才的一战,就算我们没有出手,杜渐也未必压得下他。”
玄武微一颔首道:“你看得出他用的武器,对他的身份来历是否有了底案?”朱雀摇首道:“我只是在老不死的书库内看过有关这种兵器的记载,其他便一无所知,依我看就算是关七,也未必知道那家伙的功夫门派。”
玄武皱眉道:“难道他是师父秘密培养出来的高手,专门被派来监视此次大会的?”
朱雀露出一下美至极点,却又满盈杀机的笑容道:“不管他是谁,只要妨碍到我们的人,就必死无疑!”
玄武望见朱雀脸上艳中带煞的神情时,心头一震,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另外一种相反的感情。
玄武正要开口说话时,在东边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就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人群,在退,不是出于他们的己愿在退,而是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的一种霸气,和凛冽至令人血液冻结的刀气!
刀气和霸气,来自两个对峙中的人。
这两个人,都是用刀。
“为什么要拦住我的去路……?”
低沉萧索的嗓调,朱雀却是耳熟能详了,她马上就认出这声音的主人。
“王寇?!”
“霸刀”王寇仍是在绝刀岭上那件粗麻外袍,散发拂面,一张脸孔却是低低垂下,让人无法看见他此刻的表情,震惊天下的霸刀,就这样随便的系在他腰间。
站在他身前,或该说是拦住他去路的人,长得像豹子一样彪悍夕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高瘦颖长的身形,每一分都是力与美的完美组合,只有他的脸,却像是一座石像,找不到一点感情的变化。
“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要走……”
话里的挑衅味道,只要不是聋子,就一定听得出来。王寇仍是头也不抬,彷佛什么事也不值得他关心门道:“你我之战,该不是在此时此地发生才对……”
那人淡淡道:“天下十锋中,只有你是以刀压在我的头上,我出席这次大会,目的就是为了要寻你一战,既然在此时撞上了,就在此地决斗即可,何必再拖延时间?”
这番话一出口,不必关七提场,朱雀也立刻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天下十锋中,另一个以刀入榜的异数,风刃的第一场对手——
“幻刃”君无泪!
第十六章 刀决
王寇终于抬起头来,眼神中的迷离与萧索,几乎让朱雀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王寇的一身霸气,竟是荡然无存!到底这几日来,在他身上又发生过什么变化了?
“天下十锋的排名,与我来说根本是镜花水月,梦幻空花,你那么喜欢这第二的位置,便送你又如何……?”
人群中这时也纷纷认出两人的身份,一听到王寇此言,无不哗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
把十锋榜眼的宝座拱手让人,这,岂是“霸刀”王寇会说出来的话了?
君无泪刀也似的眉骨微微一耸,像这就是他表现感情的极致。
“说的很动听,只可惜这样得来的排名,只会换来天下人的取笑,君无泪岂是接受他人施舍之辈?你的讲法只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并不能改变你我今日势必一战的事实。”
王寇目中闪过一道精芒,君无泪的咄咄相逼,已经激起了他的怒气。
但出乎所有人意外的,尽管对手步步进逼,王寇仍是一让再让的道:“大会有大会的规矩,岂能容人任意变更?”
他这句话是对着双皇所说,却更让旁观者都大吃一惊,“霸刀”竟然要靠别人来调停!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冒牌货了?
朱雀美目一转,已抢先道:“今天的目的只是公布赛程及规则,在‘鬼王’闹场前,今日之会已形同结束,既然是在大会外的时间,众人的任何私斗,都与‘武榜’无关,我们也不会干涉。”
君无泪冷笑道:“听到了吧?你想向女流之辈求取庇荫,却是行不通呢!”
这话的侮辱味道,已足够让任何人翻脸动手,王寇却仍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为何定要迫我……?”
君无泪冷冷道:“因为你是‘霸刀’王寇!别再废话了,你与我都是背负同一种宿命的人,不是斩人,就是被人斩下,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话一说完,他就拔刀。
从来也没有人看过这么薄的一支刀。
刀长三尺四分,刀身厚却不足一分,薄的几近透明,薄的几乎没有。
所有人心中都浮起一个同样的疑问,这样薄的一支刀,只怕一碰即断,如何还能成为“兵器谱”上排行第六的神兵了?
君无泪显然对他的兵器充满信心,因为刀一在手,他的眼神就在发光,刀在发光,人在发光,就连说话也好像在发着光。
“今日我就要把你斩下,来证明我的‘幻刃’更胜‘霸刀’一筹。”
王寇摇头道:“最好还是不要尝试。”
君无泪冷笑道:“你怕会败在我手上?”
“我怕残酷的结果,会使你失望。”
“失望吗……?你这样说的意思,是认为你能够胜过我吗?”
君无泪沉沉冷笑,一股冷冽逼人的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直迫王寇而去。
“那王寇,你就来尝试吧!”
君无泪忽然出刀,快至肉服难见的一刀,便往王寇斩去。
“当!”君无泪出刀快,王寇挡得也不慢,连鞘带刀横在自己身前,仅堪架住了君无泪的一刀。
架住了!却被逼退!
“霸刀”王寇竟被一刀逼退!
君无泪大笑道:“堂堂‘兵器谱’上排行第二的神锋,却连一点霸气与风采都没有!如果我不将你这名过其实的霸刀斩下,我又怎么对得起我自己了?”
君无泪刀一在手人便狂,和之前冷如冰山的他判若两人,只见他左挥右斩,一口气劈出百多记刀影,刀势迅快如风,却又变化无端,有如狂飙,又似瑞雪,让人瞧得眼花撩乱。
只有像“幻刃”这么薄的刀,才能劈出这么快!这么诡的刀势!
面对君无泪如狂飙卷过的刀势,王寇的眼神终于变了!变得像是一堆枯柴忽然冒出了火苗!变得像是一个大收藏家找到了自己毕生搜集未得的宝物!
“君无泪!既是你一再苦苦相逼,那我就让你看看……你想要看到的霸气——和风采吧!”
“锵!”
话犹未完,王寇手中的霸刀,忽然自动出鞘一尺三分,发出耀眼夺目的刀芒,和如古钟骤鸣,刺得人人耳鼓生痛的惊天巨响。
刀芒一出,如烈阳临地,霸气狂泻,君无泪的刀势,像是飞蛾投入了火中,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霸刀一式——谁与争锋!”
刀芒大盛,反过来吞噬君无泪,后者大惊失色,退!飞退!
急退!一边还不忘舞刀护身,直到退至五丈开外,他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霸刀三绝斩……!”
君无泪恨恨说完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身上,忽然并射出无数道的伤口,顿时鲜血染红了半身!
王寇斩出这惊鬼泣神的一刀,不但瞬间扭转了局面,更让众人为之动容。
玄武浩叹道:“‘谁与争锋’!霸刀三绝斩的第一式!君无泪终于如愿逼出王寇的真功夫,可是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朱雀轻笑道:“你认为君无泪会这样就败下阵来吗?那就未免太小看‘幻刃’的能耐了。”
玄武愕道:“什么?”
彷佛要映证朱雀的说话,君无泪缓缓提刀,掌心贴住刀面,冷冷道:“刚刚是我太小看了你,应该受到这点教训,现在……
就换你来试试我的真功夫吧!”
君无泪双目半开半阖,口中喃喃有词,跟着奇事发生了!他身上大小无数的伤口,竟开始停止涌出鲜血!
玄武双目爆起精芒道:“不死身?!”
关七道:“不!是涅盘道的重生诀。”
双皇一愕之下往关七看去,只见后者那对名闻遐迩的神眼,此刻正迫发着闪闪精光道:“涅盘道是西藏圣族的护教神功,原来‘幻刃’君无泪是异族之人。”
王寇手中刀锋摇指君无泪,此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霸气,与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现在罢手,还来得及。”
对手的忠告,君无泪却是充耳未闻,捧刀半闭目的他,此刻只专心一志的在——念经!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关七叹道:“幻化刀法!”
就在众人纳闷君无泪在搞什么把戏的时候,后者身子一动,攻势再展——呼!
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认真”起来的王寇感受到对手的动静,气机牵引下,霸刀就化成一道虹桥,锐斩君无泪!
君无泪双目半闭,整个人身上感受不到一点霸意刀气,简直就像是一个梦游中的病人!可是这样的他,偏偏身手比“清醒”
前更是矫捷,把腰一扭,简单的就避过了王寇一刀。
不但避过!而且还能反击!君无泪人随刀走,“幻刃”刀锋如柳叶飞舞,千百刀影像流水一般斩向王寇。
王寇是刀法大行家,只看一眼,便知此招非同凡响,暗自心惊道:“这是什么刀法?不带半点杀气,却又诡莫难防,天下刀招我无有不知,却从未见过这路刀法!”
但不知道,并不代表不能破,王寇沉腰坐马,双手握刀,大喝一声,再度劈出了他成名刀招,“三绝斩”的第一式——谁与争锋!
“谁与争锋”刀如招名,刀招一出,真的是刀芒万丈,虚空破碎!君无泪的“幻刃”刀势,甫一接触便溃不成军,连人带刀被远远震退!
发现自己的刀招再度被破,君无泪脸上就出现了“震惊”的表情,可是知道这样的心境无助于刀决取胜,在一瞬间,君无泪又把自己投入那,似梦似醒的心灵之境去。
“幻刃”刀锋插地,君无泪整个人却盘膝悬空坐于刀柄之上,双手结印,口中诵经,此刻的他,竟像是变成了一个得道高憎,哪里像是一个刀客了?
王寇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冷然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