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听不出来,在黑雾中人冷讽的话意下,隐藏着浓烈的杀机。
但是他“玉侯”白天楼也不是省油的灯,身为“雪花神剑”
的唯一传人,曾以一人之力,大破十二连环坞七十二死士所组成的“铁锁横江”大阵,不论遇上什么麻烦,他也相信自己有自保之力。
可惜,信心有时并不等于实力。
这边厢,白天楼正全神警戒不速之客的突起发难,忽然颈项一紧,跟着便是一股无可抗衡的力道,把自己拉下马背。
从背后偷袭他的人有着超出想像的轻功,在大部份注意力被道中人吸引住的时候,就造成了对方一击毙杀的良机。
白天楼只觉得从对方的背部传来寒彻刺骨的真气,迅速击破了自己的护体罡气,双手所触的,是细无可细的丝线愈收愈紧。
“告诉你这个蠢蛋下地狱前的最后一件事……”
刚才站在道中的人不知在何时已来到了自己身前,一双像是看过地飞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自己。
“杀你的人就是李前主和花京院,见到阎罗王时可别忘记了!”
这就是白天楼一生中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竹剑”段玉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恐惧的一日。
荒唐!以他“兵器谱”上排行第五的身份,又是关七钦点的新一代“武榜”人选,连“剑宿”公孙大兵也赞不绝口的“君子剑十七式”,竟然会奈何不了眼前这个奇装异服、马尾束发的邪气男子。
“堂堂‘兵器谱’上排行前五的剑手,就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吗……?”
马尾男子操着一口并不纯正的汉语,邪邪冷笑。
“也许你们中原的所谓武林高手,只是像你一样浪得虚名的角色……”
段玉再也忍无可忍,和一个籍籍无名的异族人士久战不下已经够他恼火的了,如今对手言下之意竟大有轻视整个神州武林的轻蔑,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君子剑最强一式——齐家治国平天下!扩张至能遮天盖地的剑势,密能捕蝇的剑网就像没有瑕疵的把异族男子四周完全封死,段玉好有理由相信,那个异族男子一定会死在自己这一剑下。
却是没想到,那个异族男子横地跨出一步,跟着又走了一步,然后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奇迹般消失!
段玉心神为之一愕,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猛地感觉到由左肋处传来的剧痛,跟着便是一种奇怪的声音。
那是刀锋砍入骨头的声音。
段玉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武功!
“你……你到底是谁……?”
段玉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随着鲜血的流逝,一点一滴在消失中,但要是不知道杀他的人是谁,他死也不瞑目。
“东日帝国,柳生小次郎。”
刀光再闪,红沫飞溅,“竹剑”段玉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柳生小次郎望着段玉的尸首轰然倒在雪地之中,脸上依然带着既冷酷又嘲讽的冷笑。
“中原名剑,不外如是……流川枫啊,你一定是连最后一点的武士魂都腐烂掉了,才会为了这种民族背叛自己的祖国,我的妖刀‘杀生丸’,会让你得到应有的制裁。”
“蜃影”幻渺渺最近的心情就如同吊桶一样,七上八下。
原本对一个练武者而言,能够进入十强武者的最终人选,该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是到了“武榜”已成为死亡代名词的现在,还被关七选为入围之宾的他,心情也不知是该大笑一场,还是大哭一场的好。
只是想到自己身负“清虚谷”第三代门户振兴的重任,就算心里有千般不愿,也只得赶鸭子上架——硬贡上了。
离“武榜”最后之期只剩两天,幻渺渺终于来到可以眺望大雪山的道上,目的地已近。
就在这时,心中警兆忽生。
刀芒剧盛,虚实难分的刀影,似山崩般的向自己当头砍落,以幻渺渺之能,竟也不知刀势从何而来,更不知突袭者身在何处。
幻渺渺连反应的时间都来不及,已被迅雷不及掩耳的刀网绞成粉碎。
漫天刀光散去,现出一个全身披着黑袍,右手持一把薄似蝉翼长刀的人。
幻渺渺虽死,黑袍人的杀气却有增无减。
“空蝉幻术……”
“你竟然知道我用的身法,那就不是找错人罗。”
幻渺渺的声音出现在黑袍人身后,但,这怎幺可能?他刚才不是被后者碎尸万段了吗?
仔细看,原本应该倒在地上的幻渺渺尸首,竟然只是一块千穿百孔的破布,原来刚刚黑袍人的突袭,被幻渺渺早一步识破,而以他的成名绝技“空蝉幻术”先避开去。
“蜃影”幻渺渺,“蜃”这一字,原本就有虚幻、不实的意思。
幻渺渺目射奇光,落在黑袍人薄如透明的长刀上。
“虽然你把半个身子都遮住,但你手上的兵刃,已经透露了你的真正身份,‘幻刃’君无泪!找我有何贵干?”
被称做“君无泪”的黑袍人不发一语,就那么维持着握刀姿势不变的转过身来。
幻渺渺目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本身也非什么善男信女,对方既然主动上门找碴,那就算是被自己杀死也无话可说,刚才君无泪转身的过程中,如果有一丝空隙,必会引来一直以气机紧锁的他全力攻击。
可是君无泪没有。
没有破绽,君无泪像站在那里,又像不站在那里,幻渺渺发现他虽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君无泪,但也只是这样而已,其他一个正常人应该具有的心跳、气息、体温,他都没有办法从前者的身上感受得到。
难道眼前的君无泪不是人,是鬼?
一滴冷汗自幻渺渺的额头流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一定要做点什么,来扭转情势。
“风刃的手下败将,还想忝不知耻的参加武榜决选吗……?”
有反应了,“君无泪”抬起头来,毫无生息的一声眼睛,让幻渺渺的背脊几为之冻结。
“你的脸……!”幻渺渺惊呼。
君无泪的脸,简直就像是一具焦尸。
“你要为你说出的话,付出最大的代价……”
君无泪终于开口,声音却变得沙哑而难听之至。
“嘿!看来‘无式’在你身上留下的伤痕,可是非同小可啊。
你这样的身体,还想跟我打吗?”
对幻渺渺的嘲笑,君无泪彷佛听若未闻。
刀动!
如雪花,如风沙,刀影如幻,刀光如梦,刀势车轮一般的往幻渺渺卷去。
幻化刀法!
“他妈的!你一定要打吗?那我就成全你,送你这不人不鬼的东西下地狱去吧!”
被君无泪真正激怒的幻渺渺身子一动,立时多出几个虚实难辨的分身,各朝一方飞升开去。
“幻体”对“幻刃”!
“君无泪,你是没有可能识破我的‘空蝉幻术’!”
幻渺渺的大话未免说的太早,君无泪的刀影就像有生命的实物,把他的每一个幻体都缠绞不放、一一击破。
“什么?!”
幻渺渺的惊讶还来不及写在脸上,君无泪刀势再变,千刀变化成一刀,朝他正面砍来。
这一刀,不带半点风声,也无半丝杀气。
这一刀,是夺命的一刀。
幻渺渺脸上出现一条永难愈合的血线,自额上直裂至下巴,失去气息的身体像烂泥般软瘫在地,再也不可能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君无泪的刀法竟比当日战风刃时又有进展,是他会败得如此之快的主因。
在残酷的江湖世界里,败就是死。
幻渺渺气绝毙命的同时,君无泪一声长啸,身子飞退,转眼之间便去得无影无踪。
皇京城内原有四楼,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取四神之名镇守四方之意,原由皇绝世的四个太子分别驻守,而么儿皇百世留在主城,但是如今五名太子已死去其三,皇仇又从不住在玄武楼(他绝不会接受皇绝世为他所安排的任何事物)。所以四楼之中,如今唯一有主人的也只剩下一座。
朱雀楼,皇绝世二子,皇星罗所在之地。
今日,朱雀楼外,来了一个难得的访客。
皇仇来见皇星罗。
皇星罗在皇绝世的五子中,性格是最古怪精灵的一个,对国务朝政毫无兴趣,每日只爱埋首于如山的书籍之中,更发明了一大堆除了自己以外,没人能说出是啥东西的奇珍,旁人皆视他为异类,他却自得其乐。
皇仇才一踏入朱雀楼大门,一物忽“呼!”的一声,向他当面飞来。
皇仇运目一看,只见飞来的物体竟是一个鹫头龙身,尾端更喷着火柱的铁铸奇物,速度更是惊人,只眨眼间,已来到他身前。
“嘿!又炮制了什么怪东西出来了吗?”
一声冷笑,皇仇不慌不忙手掌轻翻,以四两拨千金之势,把来劲凶猛的喷火铁兽力道尽卸,跟着更把后者埋入地底,情况就像当日皇绝世化解皇太极的拳力一样,只是皇仇运用的更出神入化。
“哈哈!四弟你的‘皇极化元手’又进步了,看来现在连老头子也要不是你的对手!”
一声长笑,朱雀楼的主人,皇星罗出现在楼梯底端,不像皇族血裔的霸气逼人,皇星罗的外表,反而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学士,白袍长摆,一尘不染,风度翩翩,温文潇洒。
皇星罗的手上,此时正拿着一个长约五尺的中空铁筒,两端犹有余烟未尽,看来刚才攻击皇仇的“喷火怪物”,就是由这铁筒内射出。
皇仇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微笑,开口道:“看来这是你的新发明了,可有名字没有?”
皇星罗扬了扬手上的铁筒,油然道:“当然有,它叫‘火神龙’,别以为你的化元手刚才能轻易的挡下它,就可以轻视我心血结晶的威力,如果我在‘火神龙’内加上火药,就算你有‘皇金圣甲’护身,也一样要被炸到五痨七伤。”
皇仇想了一下,竟然承认道:“不错,这一次你的发明委实是威力惊人,真是千载难逢啊。”
“哈哈哈!你也有服气的一天啊,真是难得!”
皇星罗仰天大笑,因为太过得意,反而没去注意到皇仇末一句话里的讽刺之意。皇仇的生母是异族人,这二分之一的不纯血统,使得他在成长过程中,受尽冷落与轻视,整个“皇朝”上下,唯一一个不把皇仇当异类看的,只有这个同父异母的二哥皇星罗。也是除了自己已逝母亲之外,唯一能给皇仇一点亲情感觉的人,当然,皇仇本人绝不会承认这点。
皇星罗一个人笑了老半天,见皇仇始终不搭理他,只好讪讪然的干咳几声,转开话题道:“对了,是什么风把你吹来这里?
记忆中你最后一次到朱雀楼来,还是三年前的事了。”
“我没有太多时间,所以就长话短说。”皇仇淡淡的道:“我要离开‘皇朝’,所以来找你拿一样东西。”
“要离开‘皇朝’?你?”皇星罗连眨了几次眼,接着以谅解的口吻道:“好吧,你我都知道那是迟早的事,就连我,要不是因为舍不下这楼子里的东西……”
“把‘无敌’给我。”皇仇不耐烦的打断皇星罗的感慨。
“无敌?”皇星罗倒抽了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望着皇仇,彷佛希望他能收回那两个字一样。
“无敌。”皇仇又重复了一次,语气多了一点肯定。
有一阵子,皇星罗脸上露出拒绝的神情,希望这样会让他的弟弟改变心意,但很快地皇星罗便了解到这行不通,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