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
“对。而且年纪一大把了,和你干得太猛,心脏吃不消。”
“她年纪也没多大啊,不是才三十出头吗?”
听友彦这么说,桐原的嘴角猛地上扬。“你昏头啦,她都四十好几了!”
“……不会吧?”
“错不了,我见过她多次,清楚得很。她是个喜欢处男的老太婆,你是我介绍给她的第六个小伙子。”
“怎么会!她跟我说的不是这样……”
“现在不是为这些震惊的时候。”桐原一脸不耐,皱着眉头瞪向友彦,“然后呢?那女的怎样了?”
友彦垂头丧气地迅速说明情况,还加上他的看法,认为自己大概躲不过警察的追查。
桐原嗯了一声。“我明白。既然她丈夫知道你,要瞒过去的确很难。没办法,你就硬着头皮接受警方的调查吧。”口气听起来是打算袖手旁观了。
“我准备把事情全说出来,”友彦说,“在那间公寓发生的事当然也包括在内。”
桐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抓了抓鬓角。“那就麻烦了,那样事情不能光说是中年女子玩火就可了结。”
“可要是不说,怎么解释我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那种理由要多少有多少,就说是你在心斋桥闲逛时被她找上的不就得了?”
“……要说谎骗过警察,实在没把握。搞不好他们一逼问,我就全撂了。”
“真弄成那样,”桐原再度瞪向友彦,用力捶着双膝,“我背后的人就不会不管了。”
“你背后?”
“你以为光靠我一人就能做那种生意?”
“黑道?”
“随你怎么想。”桐原把头向左右弯了弯,弄得关节噼啪作响,随后他疾如闪电般劈手抓住友彦的衣领。“反正,如果你惜命,最好不要多嘴。这个世界上,比警察还要恐怖的人多得是。”他凶狠的语气让友彦不敢回嘴。可能认为这样就算已说服了友彦,桐原站起来。
“桐原……”
“什么?”
“没事……”友彦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桐原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就在这时,覆着四方形盒子的蓝布掉落下来,露出友彦心爱的个人电脑。
“嗬!”桐原睁大了眼睛,“这是你的?”
“嗯。”
“原来你有这种好东西。”桐原蹲下来查看,“你会写程序?”
“Basic大致都会。”
“Assembler呢?”
“会一点。”友彦边答边想,原来桐原对计算机很在行。Basic和Assembier。都是计算机语言的名称。
“你有没有写程序?”
“写过游戏程序。”
“给我看。”
“下次吧……现在不是看那种东西的时候。”
“照我说的做!”桐原单手抓住友彦的领口。
慑于桐原的气势,友彦从书架上取出资料夹,里面是他记载流程图和程序的纸张。他把资料夹交给桐原。
桐原认真地端详起来。不久,他合上资料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友彦想开口询问,但欲言又止,因为桐原嘴唇在动,不知在嘟嚷什么。
“园村,”桐原终于开口了,“你要我帮你吗?”
“嗯?”
桐原面向友彦。“照我的话去做,你就不会有麻烦,也不会被警察抓去。我可以让那女人的死变得跟你毫无关系。”
“你办得到?”
“你肯听我的?”
“肯,你说什么我都照做。”友彦急切地点头。
“你什么型的?”
“什么?”
“血型。”
“哦……O型。”
“O型……很好。你用套子了吧?”
“套子?你是说保险套?”
“对。”
“用了。”
“好!”桐原再度起身,朝友彦伸出手,“把酒店钥匙给我。”
7
两天后的傍晚,刑警找上了友彦。他们一行两人,一个是穿白色V字领衬衫的中年人,另一个穿着水蓝色马球衫。他们找上友彦,果然是因为夕子的丈夫发觉了她与友彦的关系。
“我们有点事想请教友彦同学。”穿白衬衫的警察说。他并没有说明有什么事。出来应门的房子光是听到来人是警察,就已惶惶不安。
他们把友彦带到附近的公园。太阳已经落山,但长凳上还留有余温。友彦和穿白衬衫的警察坐在长凳上,身着水蓝色马球衫的男子则站在他面前。
来公园的路上,友彦尽量不说话。这样看起来虽不自然,但也不必强自镇定,这是桐原的建议。“高中生在警察面前一副坦然无事的模样反而奇怪。”他说。
白衬衫警察先给友彦看一张照片,问他:“你认识这人吗?”
照片里的人正是花冈夕子,可能是旅行时拍的,身后海水湛蓝。她的笑脸朝着镜头,头发比生前要短。
“是……花冈太太吧。”友彦回答。
“你知道她的名字吧?”
“应该是夕子。”
“嗯,花冈夕子太太。”警察收起照片,“你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友彦故意吞吞吐吐的,“没什么……认识而已。”
“我们就是要问你们怎么认识的。”白衬衫警察的语气虽然平静,却有些许不耐烦的感觉。
“你就老实说吧。”马球衫警察嘴边带着嘲讽的笑容。
“大概一个月之前,我路过心斋桥的时候被她叫住了。”
“怎么个叫法?”
“她问我,如果我有空,要不要跟她去喝个茶。”
友彦的回答让警察们互望一眼。
“然后你就跟她去了?”白衬衫问。
“她说要请客。”友彦说。
马球衫从鼻子呼出一口气。
“喝了茶,然后呢?”白衬衫进一步问。
“就只喝了茶,离开咖啡馆我就回家了。”
“哦。不过,你们不止见过一次面吧?”
“后来……又见过两次。”
“哦,怎么见的?”
“她打电话给我,说她在南那个地方,如果我有空,要不要和她一起喝茶……大概就是这样。”
“接电话的是你母亲?”
“不是,两次刚好都是我接的。”
友彦的回答似乎让发问者颇觉无趣,警察嘬起下唇。“你就去了?”
“是的。”
“去做什么?又是喝了茶就回家?怎么可能?”
“就是啊,就是那样。我喝了冰咖啡,跟她聊了一下就回家了。”
“真的只有那样?”
“真的,这样犯法吗?”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白衬衫警察搔着脖子,盯着友彦。那是一种想从年轻人的表情中找出破绽的眼神。“你们学校是男女同校吧,你应该有好几个女朋友,何必去陪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嗯?”
“我只是因为很闲才陪陪她。”
“哦。”警察点点头,脸上浮现不相信的表情,“零用钱呢?她给了吧?”
“我没收。”
“什么?她要给你钱?”
“是的。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花冈太太塞给我一张五千元的钞票,可是我没有收。”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没有收钱的理由。”
白衬衫点点头,抬头看马球衫。
“你们在哪家咖啡馆见面?”马球衫问。
“心斋桥新日空酒店的大厅。”
这个问题他诚实地回答了,因为他知道夕子丈夫的朋友曾经看到过他们。
“酒店?都已经去了那里,真的只喝个茶?你们没开房间?”马球衫粗鲁无礼,大概是从心底瞧不起陪主妇磨时间的高中生。
“我们只是边喝咖啡边聊天。”
马球衫撇了撇嘴,哼了一声。
“前天晚上,”白衬衫开口了,“放学后你去了哪里?”
“前天……”友彦舔舔嘴唇,这里是关键,“放学后,我到天王寺的旭屋逛了逛。”
“什么时候回的家?”
“七点半左右。”
“然后就一直待在家里?”
“是。”
“没有跟家人以外的人碰面?”
“啊……呃,八点左右有朋友来找我玩。是我同班同学,姓桐原。”
“桐原同学?怎么写?”
友彦说出写法,白衬衫记录下来,问道:“你那位朋友在你家待到几点?”
“九点左右。”
“九点,然后你做了些什么?”
“看看电视,跟朋友通电话……”
“电话?和谁?”
“一个姓森下的,我初中同学。”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通话?”
“他大概十一点打过来,我想我们讲完的时候已经超过十二点了。”
“打过来?是他打给你的?”
“是的。”
这件事是有玄机的,因为是友彦先打电话给森下。他知道森下去打工不在家,故意挑那个时间打电话,然后请森下的母亲转告森下回电。这当然是为了确保不在场证明所做的手脚,这一切都是依照桐原的指示进行的。
警察皱起眉头,问他如何联络森下。友彦记得电话号码,当场便说了。
“你什么血型?”白衬衫问。
“0型。”
“0型?你确定?”
“我确定,我爸妈都是0型。”
友彦感觉到警察突然对他失去了兴趣,但他不明所以。那天晚上,桐原也问过他的血型,那时也没有告诉他原因。
“请问,”友彦怯怯地问,“花冈太太怎么了?”
“你不看报纸?”白衬衫厌烦地说。
“嗯。”友彦点点头。他知道昨天晚报有小幅报道,但他决定装傻到底。
“她死了,前天晚上死在酒店。”
“啊?”友彦故作惊讶,这是他在警察面前表现得唯一像样的演技,“怎么会……”
“天知道为什么。”警察从长凳上站起,“谢谢,你的话是很好的参考,我们可能会再来问点事情,到时候再麻烦你。”
“哦,好的。”
“我们走吧。”白衬衫对同伴说,两人转身扬长而去。
为花冈夕子之死来找友彦的不止警察。
警察来过的四天后,他走出校门不远,就有人从背后拍他的肩膀。一回头,一个上了年纪、头发全部往后梳的男子,露出暧昧的笑容站在那里。“你是园村友彦同学吧?”男子问道。
“是。”
听到友彦的回答,男子迅速伸出右手,拿出一张名片,上面的名字是花冈郁雄。
友彦感觉自己的脸色转成铁青,他知道必须装作若无其事,然而却控制不了身体的僵硬。
“我有事想问你,现在方便吗?”男子一口标准的东京口音,声音低沉,咬字清晰。
“方便。”
“那么在车里谈吧。”男子指着停在路旁的银灰色轿车。
友彦在他的指示下坐在副驾驶座。
“南局的警察找过你了吧?”驾驶座上的花冈开门见山。
“是的。”
“是我跟他们提起你的,因为我太太的通讯簿上有你的电话号码。或许给你带来了麻烦,但是有很多事情我实在想不通。”
友彦不认为花冈真会顾虑到他,便没做声。
“我听警察先生说,她找过你好几次,要你陪她解闷。”花冈对友彦笑着,但眼里了无笑意。
“我们只是在咖啡馆聊天。”
“嗯,这我知道。听说是她主动找你的?”
友彦默默地点头,花冈发出低沉的笑声。“她就是喜欢帅哥,而且偏爱小伙子。都一大把年纪了,看到偶像明星还会尖叫。像你,既年轻,长得又帅,正是她喜欢的类型。”
友彦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