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卡列宁娜(上)〔俄〕列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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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卡列宁娜(上)〔俄〕列夫-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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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别尔库特的十二个小女儿,再加上这三头牛——好极了!”他又拿起书本。“不错,电和热是同样的东西;但是能够在方程式中用某种量代替另一种量来解决任何一个问题吗?不能。 那么怎样办呢?一切自然力之间的关系是可以用直觉感知的……要是帕瓦的女儿长成一头红白花母牛,这一群牛,其中再加上这三头牛,那就特别好啦!好极了!同我的妻子和客人一道出去参观那群牛……我的妻子说,‘科斯佳同我像照顾自己小孩一样细心照料那头牛。’‘你对这个怎么会那样感兴趣呢?

    ‘客人说。’凡是他感兴趣的事情我都感到兴趣呢。‘可是她是谁呢?“于是他想起在莫斯科发生的事儿……”哦,怎么办呢?

    ……这不是我的过错。但是现在一切都要按照新的路线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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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生活不允许这样,过去不允许这样,全是无稽之谈。 应当生活得更好,好得多……“他抬起头,沉溺在梦想里。 老拉斯卡,还没有完全领略到主人归来的欢喜,跑至院子里吠了几声,便带着新鲜空气的芳香摇着尾巴跑回来,走到他面前,把头伸在他手下,哀叫着,要求他抚摸。”它只是不会说话,“阿加菲娅。 米哈伊洛夫娜说。”它不过是一条狗,但是它也知道主人回来了,并且知道他闷闷不乐哩。“

    “为何闷闷不乐呢?”

    “难道我还看不出吗,老爷?

    我这个年纪应该懂得老爷们了。 哦,我从小就同他们一起长大的。 不要紧,老爷,只要身体健康,问心无愧便好。“

    列文凝神望着她,她这样了解他的心思,使他觉得很奇怪。“要我再给您倒一杯茶吗?”她说道,端着他的茶杯走出去。拉斯卡依然把头伸在他手下。 他抚摸它,它立刻蜷伏在他脚旁,把头搁在了伸出去的后脚上。 好像表示现在一切都美满了似的,它稍稍地张开嘴巴,吮着嘴唇,把粘糊糊的嘴唇安放得更舒适地包住它的衰老牙齿,它在幸福的安宁里静下来了。 列文留神地注视着它最后的一个动作。“我就是这样,”他暗自说;“我就是这样!

    没有什么关系……一切都十分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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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舞会后第二天清早,安娜。 阿尔卡季耶夫娜打了个电报给她丈夫,说她当日就离开莫斯科。“不,我一定要走,我一定要走,”她用那么一种声调向她嫂嫂说明她为何改变了计划,好似她忽然记起了她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一样。“不,最好还是今天走吧!”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没有在家吃饭,可是他约定了在七点钟回来送他妹妹。基蒂也没有来,派人只送来了一个字条说她头痛。 只有多莉和安娜同孩子们和英国女教师一道吃饭。 不知道是孩子们易变呢,还是他们很敏感,感觉出来那天安娜变得跟他们多么爱她的时候有点两样,而且感觉出来她不再关心他们呢,——总之他们突然不再和姑母游戏,不再爱她了,而对于她走也就十分淡漠了。安娜一早上都在忙着作起身的准备。她写信给莫斯科的熟人们,记下账目,收拾行李。 多莉总觉得她心绪不宁,而且带着烦恼的心情,那种心情多莉自己也曾体验过,那情绪是莫名其妙,无中生有的,而且多半包含着对自己的不满。 饭后,安娜走到了自己房里去换衣服,多莉跟在她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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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你多么异样啊!”

    “我?

    你这样觉得吗?

    我没有什么异样,我只是有点别扭。我常常这样。 我真是想哭出来。 这真傻极了,但是一会就会好的,“安娜迅速地说,她把变红了的面孔俯向一个小提包,她正好在把一顶睡帽和几条细纱手帕装进提包里。 她的眼睛交着亮光,频频盈溢着眼泪。”就像我当时不愿意离开彼得堡一样,现在我又不愿意离开这里了。“

    “你到这里来,做了一件好事儿,”多莉说,凝神望着她。安娜眼泪汪汪地对她望着。“别这样说,多莉。 我没有做什么,也做不出什么。 我时常奇怪人们为什么要联合一致地来宠坏我。我做了些什么,我能够做什么呢?你心里有足够的爱来饶恕……”

    “假设没有你,天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你多幸福呵,安娜!“

    多莉说。“你的心地是光明磊落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skeletons,如英语所说的。”

    “你没有什么skeletons,你有吗?你的一切都是那么明白。”

    “我有!”安娜突然说,于是意外地流过眼泪之后,一种狡狯的、讥讽的微笑令她的嘴唇缩拢了。“哦,你的skeletons至少很有趣,不阴郁也不沉重让人觉得痛苦。”多莉笑着说。“不,很忧郁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今天走,不在明天?

    这事儿坦白说出来是叫我很难受的,我要向你说,“安娜说,果断地往扶手椅里一靠,注视着多莉的脸。多莉看见安娜的脸一直红到耳根,直到她脖颈上波纹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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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乌黑鬈发那里,这可使她惊骇了。“是的,”安娜继续说。“你知道基蒂为什么不来吃饭?

    她嫉妒我。我破坏了……这场舞会对于她不是快乐反而是痛苦,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但是实在说起来,并不是我的过错,或是我的一点儿小过错,但我确实是无心的“她说道,细声地拖长”一点儿“三个字。”啊,你说这话多么像斯季瓦啊!“多莉笑着说。安娜感到受了委屈。”啊不,啊不!我可不是斯季瓦,“她说,愁眉紧锁。”我所以对你说,就由于我不容许我自己对自己有片刻的怀疑,“

    安娜说道。可是就在她说这话那一瞬间,她已经感到这并不是真话;她不但怀疑自己,而且她一想到弗龙斯基就情绪激动,她所以要比预定的提早一点走,完全是为了避免再同他会面。“是的,斯季瓦告诉我你和他跳了玛佐卡舞,可他……”

    “你想像不出这一切弄得多么可笑。我原来只想撮合这门婚事的,结果完全出人意料。 也许违反我的原意……”

    她涨红了脸,停住了。“啊,他们立即觉察出来了!”多莉说。“假使他对此事很认真的话,我就会失望了,”安娜打断她。“我相信都会忘记这件事儿的,基蒂也就不会再恨我。”

    “总之,安娜,老实说,我并不怎么希望基蒂结成这门婚事。 假设他,弗龙斯基能够一天之内就对你钟情,那么这件婚事还是断了的好,这件事反倒考验了弗龙斯基。”

    “啊,天啊,那样就太傻了,”安娜说,当她听见了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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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心中的思想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时候,愉悦的红晕又泛露在她的脸上了。“我现在离开这里,同我那么喜欢的基蒂成了敌人,噢!她是那么可爱啊!但是你有办法补救的吧,多莉?

    呃?“

    多莉几乎禁不住笑了起来。 她爱安娜,但是她看到她也有弱点,觉得很是高兴。“敌人?那是决不能的。”

    “我那样盼望你们大家都爱我,就像我爱你们一样,而现在我更爱你们了,”安娜眼泪盈眶地说。“噢,我今日多傻啊!”

    她用手帕抹了一下脸,开始穿起衣服来了。正在动身那一刻,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姗姗来迟地回来了,他红光满面,散发出酒与雪茄的气味。安娜的情绪感染了多莉,当她最后一次拥抱她小姑的时候,她低低地说道:“记住,安娜,你给我的帮助——我永远不会忘记。 记住我爱你,并且永远爱你,把你当作我最亲爱的朋友!”

    “我很感激你这样说”安娜说,吻她,遮掩着眼泪。“你过去了解我,你现在也了解我。 再会,我的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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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

    “哦,一切都完结了,谢谢上帝!”这就是安娜。 阿尔卡季耶夫娜径她那堵住车厢过道,直站到第三次铃响与哥哥最后道别的时候,浮上她的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她坐在软席上面安努什卡旁边,在卧车的昏暗光线中向周围环顾着。“谢谢上帝!明天我就看到谢廖沙和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了,我的生活又要恢复老样子,一切照旧了。”

    虽然心情仍是很烦,安娜却高兴而细心地安排好她的旅行。她用灵巧的小手打开又关上了红提包,拿出一只靠枕,放在膝上,于是小心地裹住她的脚,舒舒服服地坐下来。 一个有病的妇人已经躺下睡了。另外两个妇人和安娜攀谈起来。一个胖胖的老妇人一边裹住脚,一边对火车里的暖气发表了一点意见。 安娜回答了几句,但是看见谈不出什么味道来,就叫安努什卡去拿一盏灯来,钩在座位的扶手上,又从提包里拿出一把裁纸刀和一本英国小说。 最先她读不下去。 骚乱和嘈杂搅扰着她;而在火车开动的时候,她又不能不听见那些响声;接着,飘打在左边的窗上、粘住玻璃的雪花,走过去的乘务员裹得紧紧的、半边身体盖满雪的那姿态,以及谈论外面刮着的可怕的大风雪的谈话,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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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接连不断地重复下去:老是震动与响声,老是飘打在窗上的雪花,老是暖气忽热忽冷的急遽变化,老是在昏暗中闪现的人影,总是那些声音,可是安娜终于开始读着,而且理解她所读的了。 安努什卡已经在打瞌睡,红色小提包放于她膝上,她那一只手上戴着破手套的宽阔的双手握牢它。 安娜。阿尔卡季耶夫娜读着而且理解了,但是读书可以说是追踪别人的生活的反映,因而她觉得索然寡味。 她自己想要生活的欲望太强烈了。她读到小说中的女主人公看护病人的时候,她便渴望自己迈着轻轻的步伐在病房里走动;她读到国会议员演说时,她就渴望自己也发表那样的演说;她读到玛丽小姐骑着马带着猎犬去打猎,逗恼她的嫂嫂,以她的勇敢叫众人惊异的时候,她愿竟自己也那样做。 但是她却无事可做,于是她的小手玩弄着那把光滑的裁纸刀,她勉强自己读了下去。小说的主人公已经开始得到英国式的幸福、男爵的爵位和领地,而安娜希望同他一同到领地去,她忽然觉得他应当羞愧,她自己也为此羞愧起来。 但是他有什么可羞愧的呢?

    “我有什么可羞愧的呢?”她怀着愤怒的惊异自问。 她放下书来,往后一仰靠到椅背上,把裁纸刀紧握在两手里。 没有什么可羞愧的。 在莫斯科的情景一一在他眼前重现。 一切都是良好的、愉快的。 她回想起舞会,回忆起弗龙斯基和他那含情脉脉的顺从的面孔,回想起她与他的一切关系:没有什么可羞耻的。 虽然这样,可是就在她回忆的那一瞬间,羞耻的心情加剧了,仿佛有什么内心的声音在她回想弗龙斯基的时候向她说:“暖和,暖和得很,几乎热起来了呢。”

    “哦,那又有什么呢?”她坚决地自言自语说,在软席上挪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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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有什么要紧呢?

    难道我害怕正视现实吗?

    哦,那有什么呢?

    难道在我与这个青年军官之间存在着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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