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现存言论和行为领域相关联,无矛盾和无超越是共同的特点。彻底经验主义显示了它在当代哲学中的意识形态作用。着眼于这种作用,下一章将讨论语言分析的某些方面。这个讨论是基础性的,以便进一步揭示一些障碍,这些障碍阻止这种经验主义同现实相搏斗,阻止它确立(或重新确立)一些可以打破这些障碍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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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实证性思维的胜利:
单向度的哲学
把精神操作同社会现实中的操作协调起来而重新界说思维,其目的在于治疗。当思维被纠正,不再超越一个要么是纯公理的(逻辑、数学)
,要么同现存言论和行为领域共存的概念框架时,思维便和现实处于同一个水平。因此,语言分析要求治愈思维和言论,使其免遭混乱的形而上学概念侵袭,免遭不怎么成熟不怎么科学的过去的“幽灵”侵袭,因为尽管这些幽灵不言不语,也仍然在纠缠着心灵。哲学分析的重点是它的治疗功能,即纠正思维和言语上的反常行为,清。。
除模糊之词、幻想和怪念头,或至少揭露它们。
在第四章中我论述了社会学的疗法上的经验主义,这种经验主义揭露并纠正工厂里的反常行为。它的这一步骤意味着要排除那些能把这种行为同整个社会联系起来的批判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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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向度的思想561
念。
凭借这种限制,这一理论的步骤直接成为实践的步骤。
它提出了更好的管理、更安全的计划、更大的效率、更精确的计算方法。这种分析,经过纠正和改进,终止于证实;经验主义证明自身是实证性思维。
哲学的分析不具有这种直接的应用性。同社会学和心理学的现实化相比较,对思维的治疗仍然是学术的。的确,精确的思维,从形而上学的幽灵和无意义的概念中解放出来,这本身可以被当作目的。此外,在语言分析中治疗思维,这是它自己的事务,它自己的权利。不能把反对概念超越现存言论领域的斗争同反对政治超越现存社会的斗争相提并论,以此来预断它的意识形态特点。
象任何名副其实的哲学一样,语言分析也为自己说话,并确定自己对现实的态度。它认为自己主要关心的是揭穿越轨的概念;它声称自己的参照系是语词的通常用法、占主导地位的行为的变化。它以这些特点,规定了自己在哲学传统中的立场,即,反对那些在同现行言论行为领域的紧张状态甚至矛盾状态中阐释其概念的思维方式。
从现存领域的角度来看,这些相矛盾的思维方式是否定性思维。
“否定性力量”是支配概念发展的原则,矛盾成为理性的独具性质(黑格尔)。
思维的这一性质并不限定在某种类型的理性主义上;它也是经验主义传统上的一个决定性因素。
经验主义并不必然是实证的;它对既定现实的态度取决于作为知识来源和作为基本参照系而起作用的特殊的经验向度。
例如,感觉论和唯物主义本身对一个未实现基本的本能物质需求的社会,都是否定性的。相形之下,语言分析的经验主义却一直想不出一个并不允许这种矛盾的框架——这种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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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国外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研究丛书
限于占统治地位的行为领域之内的作法,有利于本能上实证的态度。尽管哲学家有严格中立的方式,未受约束的分析仍然服从于实证性思维的力量。
在力图表明语言分析的这一本能上的意识形态特点之前,我应先简单明了地评论一下“实证的”和“实证主义”这些术语的起源,以便证明我明显专横而贬损地对待这些术语是合理的。
“实证主义”一词的最早使用,可能是在圣西门学派那里。自那时以来,这个术语已经包含:(1)认知的思想靠事实经验而生效;(2)认知的思想重视的是作为一种确定性和精确性模式的物理科学;(3)相信认识的进步取决于这种重视。结果,实证主义把一切形而上学、先验主义和唯心主义都当作蒙昧主义的倒退的思想方式来加以反对。就既定现实被科学地理解和改造而言,就社会成为工业的和技术的社会而言,实证主义在社会中找到了实现它的概念(并使之生效)的中介——理论和实践、真理和事实之间的和谐。哲学的思想变成了证明性思想;哲学的批判是在社会的框架内。
的批判,并把非实证的概念诬蔑为纯粹的思辨、梦幻或幻想。
①
①实证主义的顺从主义态度同彻底的非顺从主义思想方式的对立,也许最早出现在实证主义对傅立叶的斥责中。傅立叶本人(在《扭曲的工业》,1835,第1卷第409页)曾把资产阶级社会的整个商业主义视为“我们理性主义和实证主义上的进步”的成果。引自安德烈。拉兰德《技术词汇与哲学批判》(巴黎,法兰西大学出版社,1956)第792页。关于“实证的”一词在新的社会科学中与“否定的”一词相对立的各种涵义,见《圣西门的学说》,多格勒和哈勒维编(巴黎,江河,1924)第181页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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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向度的思想761
在圣西门的实证主义中开始表现出来的言论和行为领域,是技术现实的领域。在这个领域中,对象-世界正被改造成一种工具。大多数仍处在这个工具世界之外的东西——未被征服的盲目的自然——现在已属于科学技术进步的所及范围之内。形而上学的向度,即形式上真正的合理思想的领域,成了不合理的和非科学的。理性在自身现实化的基础上抵制着超越。在当代实证主义的后期阶段,科学技术进步不再鼓励这种抵制;然而,思想的矛盾十分严重,因为这种矛盾是自己强加的——哲学自身的方法。当代这种削弱哲学的范围和真理性的作法是可怕的,哲学家本人也声明哲学是稳重的和无效力的。哲学不触及现存现实,它憎恶超越。
奥斯汀轻蔑地对待那种想取代语词通常用法的东西,他诽谤“坐在扶手椅上一个下午想出来”的东西,维特根斯坦担保哲学会“让每一事物仍保持它现实的样子”。在我看来,这些说法①显示出知识分子学究式的施虐-受虐狂、自卑和自责,这种知识分子的劳动并不产生科学技术之类的成就。
这些对稳重性和依赖性的证明,似乎想重新模仿休谟津津乐道于理性限制的口气;一旦人们认识到并接受理性限制,便不会从事无用的精神冒险,便完全能够在既定环境中确定自己的方向。然而,当休谟揭露实质时,他反对强有力的意识形
①类似的观点见恩斯特。盖尔纳《语词和事物》(波士顿,灯塔出版社,1959)第10、256页等页。哲学让每一事物仍保持它现实的样子,这一命题在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的语境中(在那里它同时也被否定)
,或作为新实证主义的自我特征,也许是真实的,但作为关于哲学思维的一般命题,则是不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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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1国外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研究丛书
态,而他今天的后继者们,却为社会早就完成的东西提供一种思想证明,即诽谤那些同现存论域相矛盾的可作为替代品的思想方式。
这种哲学行为主义表现出来的风格是值得分析的。它时而装作一种有教皇气派的权威,时而又是随和亲昵的。这两种气质完全融合起来,体现在维特根斯坦周期性地使用带有亲昵或恩赐态度的“你”
的绝对命令中,①或者体现在吉尔伯特。赖尔《心的概念》的开首章里。在那里,赖尔把“笛卡尔的神话”表述为关于身心关系的“官方学说”
,接着试图去证明它的“荒谬性”
,这种证明唤醒了张三李四和他们关于“普通纳税人”所想到的东西。
通过语言分析的作用,形成了同大街上的小伙子的亲昵关系,这种小伙子的言谈在语言哲学中起着一种主导作用。
言语的亲昵性,就它一开始就把文绉绉的“形而上学”词汇排除在外而言,它是根本的;它抵制思想上的不一致;它嘲笑知识分子。
张三李四的语言是大街上的人实际上所说的语言;它是表达了这种人的行为的语言;因而它是具体性的标志。
然而,它也是虚假具体性的标志。这种为分析提供了大部分素材的语言,是一种净化过的语言,不仅净化掉了它的“非正统性”
,而且净化掉了用来表达不同于社会为个人提供的内容
①《哲学研究》(纽约:麦克米兰,196)
:“你的疑虑是误解。你的问题本身同语词有关……。”
(第49页)。
“对作为‘心灵事件’的理解力,百思不得一解!那么,使你困惑的就是说话方式。你应把问题区分开……。”
(第61页)
“你应考虑一下此后的情况……。”
(第62页)随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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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向度的思想961
的其它内容的手段。语言分析家发现这种净化过的语言是一种既成事实,他把这种枯竭了的语言当作他找到的东西,使它同它本身未表达出来的东西孤立开来,即使它已开始作为意义的因素和要素进入既定论域。
语言哲学关心流行的各种意义和用法,关心日常语言的权力和常识,但封闭(作为外来的素材)对这种语言关于社会(这个社会说这种言语)的说法的分析,这样一来,它再一次压制了在这个言论和行为领域连续被压制的东西。哲学的权威庇护那些造成这个领域的力量。语言分析从日常语言。。
在实际言论中所揭示的东西中进行抽象,使人和自然残缺不全。
此外,人们经常可以看到,指导这种语言分析的甚至不是日常语言,而是语言四分五裂的原子,婴儿咿呀学语般的愚蠢的只言片语,如“这在我看来象是一个吃鸦片的人”
,“他看到了一只知更鸟”
,“我有一顶帽子”。维特根斯坦不惜花费大量的脑筋和篇幅来分析“我的扫帚在墙角。”
作为一个有代表性的例子,我想引用一下J。
L。
奥斯汀“其他心灵”
一文中的一段分析:①
“可以区别开两种不同方式的犹豫。
(1)以我们正在品尝某种滋味的情形为例。我们会
①见《逻辑和语言》第二辑,A。弗卢编(牛津,黑墙,1959)第137页以下(省略了奥斯汀的脚注)。
在这里,哲学也通过使用日常言语的缩略词“Don‘t”
、“isn‘t”来证明它对日常用法忠诚的一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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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我简直不知道这是什么。
我以前从未尝过和这相似一点的东西。……唉,真没法子。我越是想一想它,我就越糊涂。在我的体验中,它是十分独特的,完全与众不同的,简直是独一无二的!
‘这说明了在我过去的体验中找不到能和目前情形相比较的情况:我肯定在我的感觉上它不象我以前品尝过的东西,不足以使我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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