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你却把些本事,动达天颜,赦书何愁没有?」看看天晚,月色朦胧,花
香馥郁,兰麝芬芳,只见道君皇帝,引著一个小黄门,扮做白衣秀士,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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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中迳到李师师家後门来。到得合子里坐下,便教前後关闭了门户,明晃晃
点起灯烛荧煌。李师师冠梳插带,整肃衣裳,前来接驾。拜舞起居,寒温已
了,天子命去其整妆衣服,相待寡人。李师师承旨,去其服色,迎驾入房。
家间已准备下诸般细果,异品 馔,摆在面前。
李师师举杯上劝天子,天子大喜,叫:「爱卿近前,一处坐地!」
李师师见天子龙颜大喜,向前奏道:「贱人有个姑舅兄弟,从小流落外方,
今日才归,要见圣上,未敢擅便,乞取我王圣监。」天子道:「既然是你兄弟,
便宣将来见寡人,有何妨?」 子遂唤燕青直到房内,面见天子。燕青纳头
便拜。官家看了燕青一表人物,先自大喜。李师师叫燕青吹萧,服侍圣上饮
酒,少刻又拨一回阮,然後叫燕青唱曲。燕青再拜奏道:「所记无非是淫词
艳曲,如何敢服侍圣上?」官家道:「寡人私行妓馆,其意正要听艳曲消闷,
卿当勿疑。」燕青借过象板,再拜罢,对李师师道:「音韵差错,望姊姊见教。」
燕青顿开喉咽,手拿象板,唱渔家傲一曲,道是:一别家山音信杳,百种相
思,肠断何时了。燕子不来花又老,一春瘦的腰儿小。薄幸郎君何日到,想
自当初,莫要相逢好。好梦欲成还又觉,绿但觉莺啼晓。
燕青唱罢,真乃是新莺乍啭,清韵悠扬。天子甚喜,命教再唱。
燕青拜倒在地,奏道:「臣有一只减字木兰花,上达天听。」天子道:「好,
寡人愿闻!」燕青拜罢,遂唱减字木兰花一曲,道是:听哀告,听哀告!贱
躯流落谁知道,谁知道,极天罔地,罪恶难分颠倒。有人提出火坑中,肝胆
常存忠孝,常 存忠孝,有朝须把大恩人报!
燕青唱罢,天子失惊,便问:「卿何故有此曲?」燕青大哭,拜
在地下。天子转疑,便道:「卿且诉胸中之事,寡人与卿理会。」燕青奏道:
「臣有迷天之罪,不敢上奏!」天子曰:「赦卿无罪,但奏不妨!」燕青奏道:
「臣自幼飘泊江湖,流落山东,跟随客商,路经梁山泊过,致被却掳上山,
一住三年。今年方得脱身逃命,走回京师,虽然见得姊姊,则是不敢上街行
走。
倘或有人认得,通与做公的,此时如何分说?」李师师便奏道:「我兄
弟心中,只有此苦,望陛下做主则个!」天子笑道:「此事容易,你是李行首
兄弟,谁敢拿你!」燕青以目送情与李师师。李师师撒娇撒痴,奏天子道:「我
只要陛下亲书一道赦书,赦免我兄弟,他才放心。」天子云:「又无御宝在此,
如何写得?」李师师又奏道:「陛下亲书御笔,便强似玉宝天符。救济兄弟
做的护身符时,也是贱人遭际圣时。」天子被逼不过,只得命取纸笔。子随
即捧过文房四宝。燕青磨得墨浓,李师师递过紫毫象管,天子拂开花 黄纸,
横内大书一行。临写,又门燕青道:「寡人忘卿姓氏。」燕青道:「男女唤做
燕青。」天子便写御书道:神霄王府真主宣和羽士虚靖道君皇帝,特赦燕青
本身一应无罪,诸司不许拿问!
写罢,下面押个御书花字。燕青再拜,叩头受命,李师师执盏
擎杯谢恩。天子便问:「汝在梁山泊,必知那里备细。」燕青奏道:「宋江这
夥,旗上大书 「替天行道」,堂设 「忠义」为名,不敢侵占州府,不肯扰害
良民,单杀赃官污吏才佞之人,只是早望招安,愿与国家出力。」天子乃曰:
「寡人前者两番降诏,遣人招安,如何抗拒,不伏归降?」燕青奏道:「头
一番招安,诏书上并无抚恤招谕之言,更兼抵换了御酒,尽是村醪,以此变
了事情。第二番招安,故把诏书读破句读,要除宋江,暗藏弊幸,因此了变
了事情。童枢密引军到来,只两阵,杀得片甲不回。高太尉提督军马,又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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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民夫,修造战船征进,不曾得梁山泊一根折箭;只三阵,杀得手脚无措,
军马折其三停,自己亦被活捉上山,许了招安,方才放回,又带了山上二人
在此,却留下闻参谋在彼质当。」 天子听罢,便叹道:「寡人怎知此事!
童贯回京时奏说:『军士不服暑热,暂且收兵罢战。』高俅回京奏道:『病患
不能征进,权且罢战回京。』」李师师奏道:「陛下虽然圣明,身居九重,却
被奸臣闭塞贤路,如之奈何?」天子嗟叹不已。约有更深,燕青拿了赦书,
叩头安置,自去歇息。天子与李师师上同寝,当夜五更,自有内侍黄门接将
去了。燕青起来,推道清早干事,迳来客店里,把说过的话,对戴宗一一说
知。戴宗道:「既然如此,多是幸事。我两个去下宿太尉的书。」燕青道:「饭
罢便去。」两个吃了些早饭,打挟了一笼子金珠细软之物,拿了书信,迳投
宿太尉府中来。街坊上借问人时,说太尉在内里未归。燕青道:「这早晚正
是退朝时分,如何未归?」街坊人道:「宿太尉是今上心爱的近侍官员,早
晚与天子寸步不离,归早归晚,难以指定。」正说之间,有人报道:「这不是
太尉来也!」燕青大喜,便对戴宗道:「哥哥,你只在此衙门前伺候,我自去
见太尉去。」燕青近前,看见一簇锦衣花帽从人,拥著轿子。燕青就当街跪
下,便道:「小人有书札上呈太尉。」宿太尉见了,叫道:「跟将进来!」燕青
随到厅前。太尉下了轿子,便投侧首书院里坐下。太尉叫燕青入来,便问道:
「你是那里来的干人?」燕青道:「小人从山东来,今有闻参谋书札上呈。」
太尉道:「那个闻参谋?」燕青便向怀中取出书,呈递上去。宿太尉看了封
皮,说道:「我道是那个闻参谋,原来是我幼年间同 的闻焕章!」遂拆开书
来看时,写道:侍生闻焕章沐手百拜奉书太尉恩相钧座前:贱子自髫年时,
出入间墙,已三十载矣!昨蒙高殿帅召至军前,参谋大事。奈缘劝谏不从,
忠言不听,三番败绩,言之甚羞。高太尉与贱子,一同被掳,陷於缧,义士
宋公明,宽裕仁慈,不忍加害。
今高殿帅带领梁山萧让,乐和赴京,欲请招安,留贱子在此
质当。万望恩相不惜齿牙,早晚於天子前题奏,速降招安之典,俾令义士宋
公明等,早得释罪获恩,建功立业,国家幸甚,天下幸甚!救取贱子,实领
再生之。拂楮拳拳,幸垂照察。
宣和四年春正月日焕章再拜奉上宿太尉看了书,大惊,便问
道:「你是谁?」燕青答道:「男女是梁山泊『浪子』燕青。」随即出来,取
了笼子,迳到书院里。燕青禀道:「太尉在华州降香时,多曾服侍太尉来,
恩相缘何忘了。宋江哥哥有些微物相送,聊表我哥哥寸心。每日占卜课内,
只著求太尉提拔救济。宋江等满眼只望太尉来招安;若得恩相早晚於天子前
题奏此事,则梁山泊十万人之众,皆感大恩!
哥哥责著限次,男女便回。」燕青拜辞了,便出府来,宿太尉使人收了
金珠宝物,已有在心。
且说燕青便和戴宗回店中商议:「这两件事都有些次第,只是萧
让,乐和在高太尉府中,怎生得出?」戴宗道:「我和你依旧扮作山人,去
高太尉府前伺候。等他府里有人出来,把些金银贿赂与他,赚得一个厮见。
通了消息,便有商量。」当时两个换了结束,带将金银,迳投太平桥来,在
衙门前窥望了一回。只见府里一个年纪小的虞候,摇摆将出来,燕青便向前
与他施礼。
那虞候道:「你是甚人?」燕青道:「请干办到茶肆中说话。」两个到阁
子内,与戴宗相见了,同坐吃茶。燕青道:「实不瞒干办说:前者太尉从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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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泊带来那两个人,一个跟的叫做乐和,与我这哥哥是亲眷,要见他一见,
因此上相央干办。」虞候道:「你两个且休说,节堂深处的勾当,谁理会得?」
戴宗便向袖内取出一锭大银,放在桌子上,对虞候道:「足下只引得乐和出
来,相见一面,不要出衙门,便送这锭银子与足下。」那人见了财物,一时
利动人心,便道:「端的有这两个人在里面。太尉钧旨,只教养在後花园里
歇宿。我与你唤他出来,说了话,你休失信,把银子与我。」戴宗道:「这个
自然。」那人便起身吩咐道:「你两个只在此茶坊里等我。」那人急急入府去
了。
戴宗,燕青两个在茶房中,等不到半个时辰,只见那小虞候慌
慌出来说道:「先把银子来,乐和已叫出在耳房里了。」戴宗与燕青附耳低言,
如此如此,就把银子与他。虞候得了银子,便引燕青耳房里来见乐和。那虞
候道:「你两个快说了话便去!
」燕青便与乐和道:「我同戴宗在这里定计,赚得你两个出去。
」乐和道:「直把我两个养在後花园中,墙垣又高,无计可出,折花梯
子,尽都藏过了,如何能勾出来。燕青道:「靠墙有树麽?」乐和道:「旁边
一遭,都是大柳树。」燕青道:「今夜晚间,只听咳嗽为号。我在外面,漾过
两条索去,你就相近的柳树上,把索子绞缚了。我两个在墙外,各把一条索
子扯住,你两个就从索上盘将出来。四更为期,不可失误。」那虞候便道:「你
两个只管说甚的?快去罢!」乐和自入去了,暗暗通报了萧让,燕青急急去
与戴宗说知,当日至夜伺候著。
且说燕青,戴宗两个,就街上买了两条 索,藏在身边,先去
高太尉府後看了落脚处。原来离府後是条河,河边却有两只空船缆著,离岸
不远。两个便就空船里伏了,看看听得更鼓已打四更,两个便上岸来, 著
墙後咳嗽,只听得墙里应声咳嗽,两边都已会意,燕青便把索来漾将过去。
约莫里面拴缚牢了,两个在外面对绞定,紧紧地拽住索头。只见乐和先盘出
来,随後便是萧让,两个都溜将下来,却把索子丢入墙内去了。却去敲开客
店门,房中取了行李,就店中打火,做了早饭吃,算了房宿钱。四个来到城
门边,等门开时,一涌出来,望梁山泊回报消息。不是这四个回来,有分教,
宿太尉单奏此事,梁山泊全受招安。毕竟宿太尉怎生奏请圣旨,且听下回分
解。
第八十二回 梁山泊分金大买市 宋公明全夥受招安
话说燕青在李师师家遇见道君皇帝,告得一道本身赦书,次後
见了宿太尉,又和戴宗定计,去高太尉府中,赚出萧让,乐和。四个人等城
门开时,随即出城,迳赶回梁山泊来,报知上项事务。且说李师师当夜不见
燕青来家,心中亦有些疑虑。却说高太尉府中亲随人,次日供送茶饭与萧让、
乐和,就房中不见了二人,慌忙报知都管。都管便来花园中看时,只见柳树
边拴著两条 索,已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