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的善行感到高兴,不善行则会触怒他们。
佛教的观点和这不一样。简而言之,以佛教的观点来说,不了解真相时,心在轮回的幻惑之中徘徊;但是,当我们了知事物的本性、断离障碍时,就自轮回解脱。
例如,我们处在一个幽暗的地方,地上有一条杂色的绳子,由于光线幽暗,我们误以为这条绳子是一条毒蛇,因而骇然地想道:“我该怎么办才好?它可能会咬我!如果它很毒,我可能会死。”我们的恐惧随着这个念头增长,并显得很无助;我们无法服药驱散恐惧,无法祈求神祗赶走这条毒蛇。此时,只有一个立即可行的办法;審察实际的状况。我们可以向第三者查询:“这真的是一条蛇吗?”也可以仔细地观察情况而发觉这其实不是蛇,而只是一条绳子。看清真相使错误的觉知和继之而起的幻惑立即消失;同时,我们的心自然也会放松,变得很平静,免于恐惧之苦,因为我们已了知真相。
这个比喻指出:我们现在在轮回中徘徊,这是由于过去业力的成熟及对现实的迷惑反应——烦恼;由于处于幻惑的状态、误解一切经验,我们遭受各种痛苦。这只有一个解决办法;我们必须審察真相,并确实觉知事物的本性。大部分人缺乏必要的勇气及自信,所以,我们必须依止佛陀的法教。佛陀解释如何开展证知无我及究竟真相的智慧,依止他的法教,我们将能断除幻惑。
佛陀给予极其完整及详尽的法教,毫无保留地为众生阐释事物的本性,因此,一旦了解正知正见、融会贯通初转及二转法轮的法教之后,我们将对究竟真相有至为完善的了解。
二转法轮强调现象的空性层面。空性和环绕我们的虚空有所不同,并非空无一物的状态。如果认为空性只是空无如虚空的状态,那么,我们的了解尚未臻至完整,并非究竟的真相:如果认为证悟本质仅具智慧的功德,这也是不完整的。空性是清明的,是空与智慧或觉醒状态的融合;明的层面则是三转法轮的主要论题。
开示佛性的第四个理由,是为了驱散因为不了解佛陀法教之整体意义而可能生起的过患。如果不了解法教的整体性,我们可能对圆满的法教有错误的看法或产生怀疑;若能了解法教的整体意义——包括三转法轮阐述佛性的法教,我们将不会有偏离正法的危险及过患。
开示佛性的第五个理由,是为了超越自爱。如果误解证悟本质的法教,我们可能会开始认为自己非常特殊,应该只为解脱自己的痛苦而达到证悟;然而,如果了解所有的众生和我们一样,都具有证悟本质,都必须净除业障才能达到证悟,自爱的倾向自然会破除。
以上开示佛性的五个理由,完全是为了帮助我们断除五种过患,佛陀因而三转法轮,给予“完全揭显”的法教。
问答
学员:我不了解“渐及”指的是什么?
仁波切:在此,“及”指我们汲入、达及了知证悟本质的过程;也就说,转向证悟目标。我们不须要涉入轮回,因为我们已经在轮回之中了。
学员:痛苦和五蕴有什么关系?
仁波切:为了解为什么五蕴属于苦谛,你必须先了解“痛苦”的意义是什么。痛苦可分为三种(三苦):第一种是“苦苦”——痛苦的苦,身或心实际经验到的疼痛或苦楚,这是人们最常提及的痛苦。有时我们没有生理及心理的痛苦,所以暂时觉得很轻松、愉快;然而,我们无法永久停留在这种状态,改变是必然的。由于这种快乐是暂时的,因此我们会遭受到“坏苦”或“变易之苦”,不论我们所处的状况是欢乐、或痛苦、或冷漠,改变迟早都会生起。不像法身及佛果是恒常的,众生的存在永恒都受制于暂时、无常的状态,这称为“遍在之行苦”或“行苦”。
第一蕴都受制于三苦,例如想蕴及识蕴——身的痛苦觉受或心的痛苦状态——都是苦苦;快乐的觉受或心态随时都可能改变,这其实是变易之苦;由于我们所有的感觉及身心状态都是稍纵即逝、都是暂时的,它们永远都无法超越遍在的行苦。
学员:谈到必须离弃的事物时,“习性”或“习气”是什么意思?和快乐或妙乐有什么关系?
仁波切:习性或习气就好像长久以来习惯于某种事物或状态,虽然刺激物已经不存在,但和它有关的习惯仍然存在。例如,一个曾经装有麝香的盒子,虽然很久以前麝香就已经被丢弃,肉眼看不到一丝痕迹,但麝香的气味仍然旋绕着。这个比喻如同已经证得阿罗汉果位的行者,虽然明显的烦恼障已经消失,但一些习惯性的行为型态仍然存在,这就是习性。
有个比喻说:一不留神,阿罗汉可能会踩到蛇。这种无意的行为之所以会产生,是因为因袭已久的习气障尚未完全清净。但是,阿罗汉已不具众生的强烈烦恼障。
我们可以不同的方式了解证悟本质的彰显。契入见道时,证悟本质就已经彰显;但是,这并不等于证得法身或佛果,因为佛性尚未完全显现。《宝性论》以埋藏在土中的宝石为例,说明这种情形。
起初,宝石完全被土壤覆盖,没有人看得出它实际上是璀璨的宝石;但是,稍加清洗之后,它美妙的特质就开始显露。这如同契入见道,行者的佛性已部分彰显,察觉某种珍贵的东西已经近在眼前,我们可以进一步地抹察这颗宝石,使它的美更进一步地展露出来;终于,在经过精纵的抹擦之后,它成为足以庄严佛身的亮丽宝石。
同样的,在了知证悟本质、契入见道时,一些障碍仍然残留不去,有待进一步的净除。当这些障碍愈来愈清净时,证悟本质就随着愈来愈明显,直到完全证悟的最后阶段,一切不净都完全消逝无遗。
学员:如何追溯传承?
仁波切:就噶举传承而言,法教的传承追溯至法身佛金刚总持或金刚持,然后传至帝洛巴、那洛巴、马尔巴、密勒日巴、冈波巴……,帝洛巴和释迦牟尼佛住世于不同的时代,帝洛巴住世的时代较晚。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金刚总持和释迦牟尼佛有何不同?
释迦牟尼佛又称为无上化身,他出世在这个星球,达到完全的证悟,示现证悟的十二行谊等;然而,法教的来源——释迦牟尼佛的智慧法身——和金刚总持是无二无别的。就此而方,当帝洛巴因其证量而亲见金刚总持并自其得授法教时,和亲见释迦牟尼佛并没有任何不同。
同样的,根据宁玛(Nyingma)传承,释迦牟尼佛的智慧法身和普贤如来佛(Buddha Samantabhadra)——嘎日多杰(Grarab Dorje)自身智慧法身得授直接传承——是无二无别的。
任运而显是成佛的功德之一,这表示佛的教化——佛行事业——总是顺应当代众生的根器,因此,各种不同的法教在不同时代演变而起。小乘法教盛行的主要时期是佛陀住世至大域龙(Dignaga,又称为陈那);大乘的盛行源于无着及龙树的时代,当那澜陀寺(Nalanda,或意译为施无厌寺)兴起时;后来,在札马拉希拉寺(或意译为戒香寺,Vikramashila)的时期,金刚乘法教开始盛行。这并不表示法教本身有所改变,而是由于佛行事业任运而显的功德,不同的法教为了顺应不同时代众生的不同根器而兴起。
目前,我们受益于息护(Shantarakshita,又称为住持菩萨)、藏王赤松德赞(Trisong Deutsen)及莲华生大士所确立的法教。一般而言,藏传佛教被称为“金刚乘”,然而这主要是三戒金刚持有者的系统:外戒——个人的别解脱戒;内戒——菩萨戒;密戒——金刚三昧耶戒。藏传佛教的四大教派——格鲁、萨迦、噶举及宁玛,全都倡导同时持守三乘戒律的这个系统——不论修持的是何种法门。
一般的佛法开示都提到轮回是依因缘而存在的现象,因此,轮回不具任何自我的本体,且缺乏具体的存在性。涅槃也一样缺乏具体的存在性,涅盘的意思是“超越了痛苦”。既然轮回的苦是可以超越的,则轮回显然真的存在;但是,如果轮回缺乏具体的存在性,那么,涅盘应该也一样不具真实的存在性,是不是?
然而,我们谈论到佛性本身从不被轮回的染污所减损,也不被涅盘的清净所提升。弥勒尊者将佛性比喻为珍贵的珠宝,不论是埋藏在地下为泥土覆盖,抑或被挖掘出土、洗净并擦亮,珠宝本身一直都完全不变——它与生俱来的本性不为泥土覆盖,抑或被挖掘出土、洗净并擦亮,珠宝本身一直都完全不变——它与生俱来的本性不为泥层所污染,也不因清洗的过程而有所增进。同样的,不论尚被烦恼所遮蔽,或已摆脱烦恼,证悟本质一直保持其本俱的清净与无染,没有丝毫改变。对法道上的行者而言,“有遮”与“无遮”的佛性有极大差异;而实际上,差异完全在于障碍,佛性则如同深埋于土中的珍宝,一直都完全不变。
根据经典法教系统,行者依推论、演绎的方法开展对染污下的佛性的信念;但是,根据金刚乘的大手印或大圆满法教,行者以实修的方式体认佛性。例如,在得授大手印或大圆满的直指教法之后,行者安住于禅修,往内观照,在认知的那一刹那,障碍完全净除,行者直接见到自己的真正本性——佛性。
学员:噶举派认为,唯识论是完全错误的见解,或只是部分错误的见解?唯识派的修持是否能达到完全证悟?
仁波切:唯识论系统、声闻系统及独觉系统的究竟见解有一些缺点,但也有优点,因此,步入这些学派的修持道时,行者的进展将很缓慢。然而,尽管有这类缺点,行者最后还是能契入较高的修持道。
至于唯识论,一切唯心造的见解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其过患在于相信心的本性具有真实存在性。然而,这并不是很重要,因为如果行者依据唯识论学派的信念去修持,他将能净除恶行。
常常有人问我:“证悟本质真正存在的信念,和心的本性具有真正存在性的唯识论见解有什么不同?”答案是这两者相当不同。因为证悟本质是觉醒状态与空性合一,不具任何实质,这种觉醒的状态自然充满智慧——证悟的功德;可是,这并不表示证悟本质具有任何真实或具体的存在性。
然而,唯识论相信心的本性具有真实或具体的存在性,换言之,即心的认知真正存在。此派的学者认为,如果真实的认知——意识——不存在,认知事物的基础就不存在,因此,他们确信某种具有认知能力的东西真正存在。这和中观(梵文Madhyamika)的见解相抵触。证悟本质是空性但觉醒的见解,则和中观哲学一致;但是,证悟本质其实超越了存在与不存在的限制。
以实际的角度而言,我们必须试着去探讨它;坚称我们讨论的题目并不真正存在,似乎有些不实际,不是吗?因此,通常我们说证悟本质确实存在,但这并不表示它未超越四种边见(常见、断见、亦常亦断见、非常亦非断见)。
学员:知识障和两种无明——俱生无明及概念性无明——有什么关系?
仁波切:知识障指执守主体、客体及行为三者有别的概念(三轮明)。例如,布施时,我们想:“我是布施者,那人是接受者,我们之间有某种事物的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