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格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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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格汇集-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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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我们最终将从那种限制其眼界的做法——这在东方已经发展为一种暖昧可疑的清静无为——中悟到点什么;也许,我们会逐渐从那种稳定的心态——这种稳定只有在精神的要求变得如社会生话一样绝对必需时才能达到——中悟到点什么。然而,在这个美国化的时代里,我们仍然距离诸如此类的东西十分遥远。在我看来,我们只是刚刚踏上新的精神纪元的门槛而已。我并不想把自己说成先知,但为了大致勾划出现代人的精神问题,我就不得不强调一个动荡的时代对于安定的渴望,不得不强调一个缺乏安全的时代对于安全的渴望。新的生存方式是从需要和痛苦中产生的,它并不来自自觉的愿望或理想的需要。
  在我看来,今天精神问题的关键,就隐藏在心理对现代人产生的巨大魅力中。如果我们是悲观主义者,我们会把这税为堕落的标志;如果我们具有乐观的倾向。我们就会从中看到一种希望——它旬我们预示:西方世界正在发生一场深远的精神变化。无论在哪种情况下,它都是很有意义的现象。正因为这种现象发生在更深的社会底层,它也就更加值得注意;正因为它触及的是那些非理性、难预测的心121理力量,它也就更加显得重要。因为如同历史表明的那样,正是这些力量以不可预见的方式改变着不同文明和不同民族的生括。这些力量今天对许多人来说还是看不见的,然而在深处和底部激发起当今“心理学”兴趣的却正是这些力量。心理的菇力丝毫不是什么病态的反常;它的引力是如此强烈,以至即使面对令人感到厌恶的东西时,人们也不会为之却步。
  在世界的坦途大道上.一切都变得那么荒凉陈旧。现代人本能地离开了前人走过的道路,以便去探索不为人知的陋径幽巷——正像希腊罗马世界的人抛弃已死的奥林匹斯众神转向亚洲的神秘崇拜时那样。我们的本能转向了外部,它接受了东方的通神学和巫术,但它同样也转向了内部,引导着我们去思考心理的黑暗背景。正是它禀有的怀疑和冷酷,当年曾迫使释迦牟尼扫荡了他的两百万个神概,以便获得那唯一值得信服的原初体验。    ‘现在我们要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我就现代人所说的这些确实是真实的情形吗?——它会不会只是一个虚妄的幻觉?无疑,在数以千万的西方人眼中,我所引述的这些事实完全是偶然的、彼此不相干的,它们在众多有教养的人看来只是一些令人遗憾的例外和反常而巳。然而,当有教养的罗马人看到基督教在下层人民中传播的时候,他不也正是这样认为的吗?今天,西方的上帝在多数人服中仍具有生气和活力,正像地中海彼岸的阿拉在大多数阿拉伯人眼中仍具有生气和活力一样。一种信徒总是把另一种信徒视为异教徒,他们除了怜悯和宽容之外,就再也不配得到什么。更糟的是,有教养的欧洲人竟认为:宗教和诸如此类的东西对122大众和妇女是有好处的,但如果与直接的经济和政治问题相比,它们可能产生的后果便根本无足轻重。
  因此我一直遭到众人的驳斥,就像一个人在天空中杳无云影的时候,却预言有雷雨和风暴发生。也许这场风暴还在地平线之下,也许它永远不会来临。不过,心理生活中真正有意义的东西却几乎总是处在意识的地平线下,何况,当我们谈论现代人的精神问题时.我们涉及的是几乎完全看不见的东西——它们是最隐秘、最脆弱的东西.是一些只在夜晚开放的花。在白昼的日光中,我们看见的一切当然都是清晰的、有形的,然而夜晚持续的时问却如白昼一般长,而且我们也无法不生活在夜间。有些人夜里做的噩梦甚至破坏了他们的白天。何况,对许多人来说.白昼的生活就是这样一种噩梦,以至他们反倒渴望使他们精神清醒的夜晚。我相信今天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人,正因为如此我才坚持认为现代人的精神问题正像我展示的那样。
  不过,面对人们的指责,我也愿意承认自己的说法片面。因为我确实避而不谈地放过了时代精神之所在,面由于它在大家眼中是如此清楚和明显,我们每个人便都觉得自己有许多的话可说。时代精神表现在从国际联盟一类的组织中体现出来的国际主义和超国家主义理想中;同样,我们也可以从体育运动,甚至更有意义的是,我们也可以从电影和爵士乐中看到它。所有这些都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典型迹象,它们甚至把人道主义的理想扩展到了肉体中。体育运动赋予人体以特殊的价值,而在现代舞蹈中,这一倾向甚至受到更进一步的强调。就像在侦探小说中一样.电影保证了我们能够在毫不危及自己的情况下体验所有那些兴奋、123激情和幻想,而这在一个人道主义的时代却是必须予以压抑的。不难看出,这些迹象怎样与我们的心理状况密切相关。
  心理的魅力给我们带来了新的自我评价,这是对我们基本的人类天性舶一次重新估价。如果它在肉体长期隶属于精神的统治之后把我们引向肉体的重新发现,我们将不缶对此感到太大的惊奇——我们甚至禁不住要说现在是肉体在对精神进行报复。当凯塞灵(K叫serlmg)以讽刺的口吻将司机挑选为我们时代的文化英雄时,他再一次险些击中要害。
  内体要求受到平等的对待;肉体也具有如同精神一样的魅力。如果我们仍然局限在心物两分法的陈旧观念中,上面的说法就似乎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矛盾。但如果我们能够接受那种神秘的真理,把精神看成是肉体的内在生命,把肉体看成是精神生括的外在显现——两者其实是一种东西——那么我们也就不难懂得:为什么通过接受无意识来超越现有的意识水平,就必然会给予肉体以应有的重视,以及,为什么只要承认了肉体.就不能再容忍和接受那种以精神的名义对肉体予以否认的哲学。的确。肉体和精神生活的这些要球在今天远比在过去的时代更强,这或许是一种堕落的迹象,但同样也可能标志着一种新生,因为正像荷尔德林所说:
  哪里有危险。
  拯救便应运而生。
  而我们确实看见,西方世界已经敲响丁更快的节拍——美国式的节拍,这与清静无为和置世界于不顾的避世臆遭124心理学的现代意义(1933)我发现要使心理学的意义能够为广大公众理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种困难早在我在一家精神病医院当医生的时候就开始了。像所有的精神病医生一样,我惊奇地发现:
  在心理的健康与疾病问题上,最有发言权的并不是我们,而是比我们知道得更多的公众。他们往往告诉我们,病人并没有真地爬上墙去,他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他认出了自己的亲戚,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姓名.因而,他实际上并没有患病,而只是有一点消沉,或只是有一点兴奋罢了,因此,精神病医生认为此人患了这病那病的看法完全是不正确的。
  这种司空见惯的经历把我们引人了真正的心理学领域。
  那里的情况更糟: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对心理学知道得最多,都认为所谓心理其实也就是他自己的心理,自己的心理当然只有自己知道,而与此同时,他又认为他自己的心理就是所有人的心理.也就是说,他总是本能地设想他自己的心理构造是普遍的,设想每个A都大体上和别人一样——也就是说都和他一样。丈夫这样设想自己的妻子,妻子也这样设想自己的丈夫;父母这样设想自己的子女,子女也这样设想自己的父母。那种情形就好像每个人都有一个直接的通道,可以一直通向他自己内心正在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他对自己的内126心十分熟悉,完全有资格、有能力对它发表意见;就好像他自己的心理就是某种标准的心理,它适合所有的人,并且保证了他有资格、有能力去把他自己的状况设想为普遍的法则。而当这一法则显然并不适合于他人的时候,当发现另一个人确实与自己不同的时候.人们便往往感到吃惊,或者甚至是感到恐惧。一般说来,人们并不感到这些心理上的差别是奇怪而有趣的,——相反,他们感到这些心理上的差别对他们来说是不能同意的失败,是必须予以指责或甚至是予以定罪的不可容忍的过错。这些显而易见的差异给他们带来的痛苦就像是对自然秩序的违背。它们就像是令人震惊的错误,必须尽快地予以医治;或者,就像是一种罪过,需要给予应得的惩罚。
  正像你们知道的那样,有一种人们广泛认可的心理学理论。这种理论的出发点是假定人的心理在所有地方都是同样的,因而完全可以不考虑环境的不同而以同样的方式去作出解释。然而这些理论所设想的那种极其单调的状况,却与每个人的心理有着极大的差别并且几乎可以产生出无穷元尽的变化这一事实相冲突。此外,有一种理论对精神世界的种种现象主要从性本能的角度予以解释,而另一种理论则主要从追求权力的驱力方而去解释。这两种理论虽然不一致。但共同的结果是它们都更为顽强而固执地坚守自己的原则.并且明显表现出想使自己成为唯一救世良方的倾向。它们都否认对方,而局外人则莫衷一是。尽管这两种观点的坚持者都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去无视对方的存在.这一战术却丝毫解决不了业已存在的冲突和矛盾。另一方而。谜底和答案却令人难以置信的简单,那就是:两者都是对的.因为这两种理论127长、医生一样,动物之中也出现了所谓医狼(d。c衄一∞y一毗鹤)、医鸟(doct_)T  blrds)、人狼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
  任何时候,只要某个动物表现得不同寻常,扰乱r那心照不宣的同一性假设,人们就会颁给它这样的荣誉头衔。这种偏见显然是原始心理框架残留的遗迹,但它却显然十分有力。
  它基本上建立在尚未充分分化的意识之上。个体意识或自我意识在人的发展过程中是很晚的产物,它的原始形式是纯粹的集体意识。在今天仍然存在的原始部落中,这种集体意识往往只有十分可怜的一点发展.许多部落简直就没有给自己一个名称以便把自己和其它部落区别开。例如在东非,我就曾经见到过这样一个部落,这个部落仅仅简单地把自己称为“住在这里的人”。直到今天,这种原始的集体意识也仍然活在我们自己的家庭意识中。我们往往发现,一个家庭中的某个成员除了告诉我们他被家人叫做什么名字之外.就再也不能对自己作进一步的说明——显然,这种称呼已经完全使他感到满足。
  在这样一种集体意识中,个人是可以彼此掉换的——他并投有自己的独特性可言。但这种集体意识还不是意识的最低水平,因为它已经显示出分化的痕迹。在最低和虽原始的水平上,我们会发现一种完全意识不到主体自己的总体意识或宇宙意识,在这一意识水平上,存在的只有事件,而没有行动着的人。
  因此,我们的那种假定—那使我高兴的事也一定使任何一个人高兴——乃是原始的意识之夜的残余。在这样的意识之夜,你我之间并不存在可以觉察到的差别,每个人都以同样的方式思考、感受和行动。如果某一事件的发生显示出129某人有着不同的想法,别的人立刻就会受到干扰。在原始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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