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尘脚步早就向后一移,此刻中长风衣下摆一动,他左手自腰间立即摸出一把漆黑手枪。
“卑鄙无耻!”中岛一郎骂道。
被枪口指向的那一瞬间,中岛一郎的脚步就停了下来,他是忍者精通逃生之术,却没有把握能从枪下成功逃走。有些人对枪支的使用极为精通,安逸尘便是如此,在日本学习擒拿格斗枪支弹药的时候他很是刻苦,为了熟练运用枪支,他经常花几个小时拆卸、组装,练习掏枪的速度。
“一见面,你就这样打招呼,逸尘不得不出此下策。”
安逸尘没有丝毫表情的收起枪支,重新别在腰间,显然并不畏惧中岛一郎接下来会继续进攻,反而只用平淡的语气问道:“你怎么会在桃花镇?”
“惠子在桃花镇,你也在桃花镇。”中岛一郎直言不讳,“我不放心!”
“那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并不担心中岛一郎能否听懂这话,安逸尘稍带做弄的笑容一闪而过,恢复淡然面孔转身朝着镇上的宁府走去,留下中岛一郎一个人在原地气得面目狰狞,他是日本人,是一个忍术高强的忍者,祖祖辈辈还爱研究易经五行八卦,个个都是中国通,他自然是能听懂这句话意思的。
什么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也就是说安逸尘是真的要和他抢惠子!捋顺这个消息的中岛一郎气得快要发疯。
他清楚,一旦安逸尘认真起来,他是抢不过他的,因为惠子喜欢的人不是他中岛一郎,而是这个阴险狡猾空有一副好皮相的支那人!
其实转过身的刹那,安逸尘也拧起了眉头,中岛一郎是他在日本的同学兼对手,对于这个人他并不算了解,大多时候都不想搭理,只知道这人经常有意无意的针对他,现在看来居然是因为惠子。
这人来桃花镇,究竟是因为他在桃花镇,还是因为惠子让来的?
对于这种总是莫名其妙带来麻烦的人,他不介意多说点莫须有的东西让他觉得更麻烦一点。
由于宁致远恢复嗅觉,宁昊天立刻就让他开始接触香,不过他近日来极为繁忙,所以只好暂时让宁致远跟着宁佩珊初步识香。
宁府里有间屋是宁家百年前打造出的府内小香坊,比一般客房大一半,其中制香器具齐全、原料众多,宁昊天要做什么一般是去镇上宁家的大香坊,而府里唯一会调香的宁佩珊在自己屋里配了一套,于是乎,这间小香坊尘落了些尘灰。
如今打扫干净,便成了宁致远学习的课堂。
宁佩珊带着他认全了器具,便摇头晃脑的充作了夫子,“香之十德:感格鬼神、清净心身、能除污秽、能觉睡眠、静中成友、尘里偷闲、多而不厌、寡而为足、久藏不朽,常用无障。哥哥,你记住了吗?”
宁致远不解,“记这些作甚?这些和制香调香有什么关系吗?我是半点都没看出来啊。”
宁佩珊忍了忍,还是解释道:“学武首要学的是武德,学香首要学的自然是香德,总之我现在教你的都没错,跟着好好学就行了!”
哦了句,紧跟着,宁致远又道:“那……你什么教我制香调香?”
“这还远着呢,你鼻子是好了,可对于每种香的气味还是不懂的。玫瑰什么味道你知道吗?我这个香包里面有哪些香料你分辨得出来吗?”宁佩珊拿起桌上的一片干花瓣,又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包举在手里,得意洋洋的冲宁致远说道:“所以你还是乖乖的跟我去仓库一个一个闻香料吧。”
宁致远默默的闭上了嘴巴,宁佩珊句句要害,他的确是不懂不知道。
短短不过半日,宁佩珊就惊讶了,她这个哥哥似乎也很有天赋。
大部分香料闻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哪怕是十多种类似的混合在一起也能大致分辨出来。
安大哥多年未调香结果能调出一款极好的,乐颜嗅觉惊人对于香的搭配也天赋异禀,眼下就连以前没有嗅觉的哥哥都露出了异于常人的一面……怎么就自己没用了呢?
宁佩珊开始嫌弃着自己。
宁致远对自己表现出极为不错嗅觉和记性没有任何表示,依旧是宁佩珊说怎么做就怎么说。
“我看要不了几天,哥哥你学到的东西就超过我了,到时候爹一定很高兴,说不定会亲自教你,或者是让福伯教你……”虽然自己也不是很喜欢调香制香,但羡慕之情人皆有之,宁佩珊语气里包含着浓浓的羡慕。
福伯就是宁福也称老福,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宁昊天一路打拼,对于香也挺有研究的,他的技术水平很好,比之宁家香坊内的三等调香师还要高明点,可惜他不带徒弟,就连他儿子都没教过,据老福所言,那是他儿子水准太低,不好意思去教。
“佩珊,你说福伯和我爹可不可以带徒弟啊?”不知想到什么,宁致远有此一问。
带徒弟这种事宁佩珊也不太清楚,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知道。”
“要是能带徒弟就好了,听逸尘说他很喜欢调香玩,疯丫头在闻香招亲大赛上露出来的天赋也好吓人……可惜他们两人以前都没怎么学过。”
想着安逸尘那次调香时的热忱,以及安乐颜提起香眼睛一亮的画面,宁致远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他没有嗅觉这么多年也过来了,那两人七窍通彻,却碰不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喜欢摸不着,那滋味不好受。
他这么一说,宁佩珊也深有同感,身在这样的大户人家,他们养尊处优,说含着金汤勺也不为过。但是安逸尘和安乐颜身世普普通通,一个年纪轻轻的就成了探长,还有一个自强自息一个人养活自己。
“看来我们真是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微叹一声,宁佩珊哎了一声,转而上下打量着宁致远,“哥你什么时候对别人的事这么关心了?该不会是喜欢上乐颜了吧?”
“胡说什么呢!”宁致远顿时不依了,差点跳起来,这嗓门登时也大了起来,“谁喜欢那个疯丫头啊?整日里疯疯癫癫的!”
“那你为什么让她来家里当园艺总管?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脸色可难看了。”说话的宁佩珊是一脸的‘你不要骗我,我都看见了’的表情。
“来家里是因为我救了她,想整整她而已!至于——”宁致远哑了嗓子,皱着眉开始思索,他回忆起安乐颜和安逸尘站在一起的画面时,的确是有些不舒服,总有一种要拆开这两人的冲动,特别他爹寿宴那天安逸尘抱着安乐颜,他更是全身上下连牙齿都不舒服得打颤。
难道……
桃花镇的小霸王惊恐的睁大眼,他深深的震惊了,难道他真的是喜欢上了安乐颜那个疯丫头?
哥哥这是开窍了吧?宁佩珊也不确定,不过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想通了什么。
误会
书房的桌案之上,摆着一叠纸片。
宁昊天拿起纸片,看着上面所记之事,眉头紧锁。
这是他派人去查安逸尘档案返回来的资料,很是详细,连他破过的每一笔案子都写得有,无明显目的无明显特别,唯一让宁昊天有些探究的就是安逸尘十岁之前的事在这资料里竟只字未提。
安逸尘。祖籍广东,十二年前随流浪汉父亲去了上海,在上海学堂念书,成绩优异,后来去了日本留学几年,从日本归来便进了租界的捕房,工作三年破案不少,为人正派但懂得进退,会审时度势,听闻桃花镇有少女失踪,便主动请缨前来。
“大概,完全可以放心了吧。”没有资料的那些年在宁昊天看来并不算重要,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抱着这样一个念头,宁昊天无意中忽视了心底的一丝疑惑。
十二年前。
安逸尘的一切资料都出现在十二年前,为什么是十二年前?为什么如此之巧?
夏日的到来,天气炎热了许多,这个时候内火极易旺盛。
安秋声见安逸尘近日忙碌,加上这阵子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直不像个父亲,便想着给儿子买点喜欢吃的做补偿。其实多年以来他都不像个父亲,从来没有好好照顾过儿子,加注在他身上的都是仇恨,让他为了复仇而活,早些年做的饭菜还是难以下咽的,但这个孩子都默默吃了。
这孩子是大户少爷,被他这个穷得叮当响的流浪汉抱走后是吃尽了苦头,自己做饭自己学习自己打工,赚来的钱还都交给他,哪怕到了现在,也都是这样……
安秋声口里说着这是仇人之子,他如何对待都是仇人家该受的,没有掐死这孩子都是算好的,可说完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一个孩子能有什么罪过,他当年抱走他的时候,他好像只有一丁点高,面颊上笑出了两个酒靥,极为可爱,还甜甜的叫他安伯伯。
黄昏时分,买了几样小吃的安秋声露出笑容,回到家里,推开门就喊了一声,“逸尘。”没有人气,没有回音,屋里空荡荡的。
空空的桌上压着一张字条:
住进宁府,一切顺利
八个大字,表达不出任何感情,安秋声觉得自己看到的就是一张白纸。
喟叹一声,安秋声明白,他与这个儿子之间的隔阂更深了。
文家迎来了一个好消息,文靖昌那位远在东洋的老友寄来书信,说他查到了一个人的资料,就是他以前看到的那个和文靖昌夫妇眉眼长得较为相似的年轻人。
不过他只查到了这人在日本东京上学,其他的还不详。
其实光是就这么点消息已经足够让文靖昌夫妇激动了,本以为这事石沉大海没了后续,如今线索多了一分,是不是就说明他们离见到儿子又进了一步?
“世轩!”
“佩珊!”文世轩见左右无人,立刻从文府后门走了出来抱住了宁佩珊,柔情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他怀里的宁佩珊摇摇头,“没事,就是好想你,想见见你。”
他们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见见面,宁佩珊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深刻入骨的思念藏起来,当着父亲的面她几乎不怎么说话,当着哥哥的面,她也尽量少说话,生怕自己不小心泄露了对文世轩的爱意。
文世轩也很想念宁佩珊,只是他想的是打垮宁家后,这样他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至于宁文两家摒弃前嫌一类的话,文世轩嗤之以鼻,这不可能!他们两家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一定要分出个子丑寅卯,文家永远不会向宁家认输。
“最近好吗?”文世轩问道。
宁佩珊笑了笑,有些苍白的脸浮现着甜蜜,“很好……你呢?”
文世轩本是要点头的,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算好,爹娘现在心里只挂着我那个失踪的大哥,前两天甚至还说想要去日本东京找他。”
日本东京?宁佩珊忽然想起她爹寿辰那日,文世轩就好像来找过安逸尘问过关于他那个哥哥文世倾的事。
“怎么?世倾大哥在日本东京?”
“我爹的一个朋友说的,他说在日本看见了一个很像我父母的年轻人,从那人外表来看和我那个失踪的大哥年龄差不多。”
长得像文老爷和文夫人?
宁佩珊脑子一转,有个人的容貌就跃于眼前。不知为何,她觉得安逸尘的长相越看越像是文家夫妇,眼角眉梢像极了文夫人的秀气儒雅,只是多了几分英气。
会画画且画得极好的人,这就说明看待事物和一般人不同,更为真实也更为理性。
她觉得文世轩的长相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