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我以袖掩唇挑眉看了他一眼，他一愣，拿捏不准我为何是这反应。转过身，我拿起大大的酒勺从一缸中舀出一勺清液，又从旁边拿过一雕龙画凤的青铜杯将酒倒入此中，而后放到了蔡瑁面前：“在下的眼力怎比将军。依将军来看，这杯中是酒还是水？”
满屋中都是浓郁的酒香，是酒当是显而易见之事。可再看对面人眼眸似星，蔡瑁终是拿不准，什么也未答，拿起杯一饮而尽。
辛辣无比，难得的烈酒。
“呵，将军在喝之前本就能猜到这是酒，却仍不应而是饮入口中才肯确定，可见将军定是处事谨慎之人。”望着他的眼睛，我继续道：“因此，这荆州，将军怕是还无心在此刻收入囊中吧。”
“先生何有此言？”
“刘表虽已掌不住荆州大权，然却有大量旧部仍处要职，若将军一举夺荆州，难免会引起内乱。相较之下，倒不如扶持将军姐姐的儿子刘琮为荆州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此，比起兵戎相见，将军更希望能让刘琮名正言顺当上这荆州之主。”
蔡瑁指尖一下一下扣在椅臂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听我之言轻蔑的看了我一眼，道：“先生此言不错，但未免也太小瞧我蔡瑁在荆州的势力，纵使兵戎相见，我也有把握成事。”
“赢固然是能赢，然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又有何人会选择那兵戎相见的下策？”未改神色，我继续笑意盈盈的说道：“这也就是为何将军今日为何会来找在下的原因吧。因为将军相信，在下有能力让刘表立刘琮为世子。”
言毕，我唰的一声展开折扇，可惜的是这新买来得折扇上空白一片，不比之前那把珍贵无比。缓慢的摇着扇子，我打量着人犹豫不决的样子，又抛砝码道：“若是将军还不相信，那在下就再告诉将军一事。将军可知，主公这回为何明知江夏是将死之局，还将刘琦派去救援？而刘琦，明知是他父亲想要除他，却还要去送死？”
“哼，这有何稀奇，江夏失守，荆州必定不保，刘表派刘琦前去救援，也是显示出了对刘琦的一片重视。那两万将士虽然无法与曹军对抗，但在关键时刻呼刘琦安全还是绰绰有余的。那刘表此举，看上去是要害刘琦死，实际上是慢慢的将我手中的兵权向刘琦手中转移，那刘琦也不是傻子，自然欣然接受。”蔡瑁一脸不屑的这样说着，心里却笑着刘表的确是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了。是，这一举是可以分散兵权，可这个立嗣的节骨眼上遣刘琦出去，无疑是为他们创造了良好的机会。到时候就算刘表立刘琦为世子，他们也可以改遗书拥立刘琮接任荆州牧，虽然此招有可能让荆州众人不服，但只要自己用大军压制便万无一失。到时刘琦想怀疑，也是在外之身，手中的兵力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自是已不足为惧。
“将军所言甚是，但是还有一点内情，将军可能不知。”蔡瑁表情的变化早已彻底的暴漏了他心中所想，我也懒得点破，继续说道：“在上个月，府中来了刺客。”
“这事人尽皆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个毛贼进来偷东西被刘表撞见才起了杀心，当时那刘琦小儿可是第一个冲上去救他父亲的。先生说此事，不过就是想说刘表因为此事更信任刘琦了么？！”
“呵，将军此言可是大错特错了。”忍不住又是一笑，我看着人依旧不屑至极的面孔，摇头道：“将军跟刘表多年，当是知道，刘表此人疑心甚重。那日刘琦是第一个去救他的没错，可将军不觉得，那刘琦去的是太快了？”
……的确，就算消息传的再快，刘琦也不可能在一刻钟之内就能带兵冲进府中。想要这么快来救人，除非……除非……！
蔡瑁的双眼一瞬间睁大，显然是已经想到了关键。
“将军睿智，应该想到了，想要这么快来救人，除非，刘琦一开始就知道会有人要来杀刘表！”唰的一声合了扇子，我眯起眼，盯着蔡瑁：“问题就在这里，刘琦为人极为仁厚孝顺，怎么有可能派人来杀他父亲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毛贼，是别人特意花钱请来的，会来毛贼的消息，也是别人提前告诉刘琦的。刘琦只顾及他父亲安危，也不会多想就前去救人。而偏偏是他这孝顺的举动，引起了刘表的疑心。所以，这时哪怕弊端百出，他也要派刘琦前去救江夏，试探他这儿子究竟是不是和曹操勾结，想要他刘表的命。”
“先生知道的如此详细，莫非……”
“在下不才，那刺客与消息，都是在下去办的。”
屋中又静了下来，香醇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醉人神智。良久，蔡瑁抿了抿干涩的唇角，道：
“……先生真愿意助我蔡瑁成事？”
“在下只能告诉将军，凤凰非梧桐而不栖，而这刘表，从来都是在下可依的梧桐之枝。再说了……”抬起眼眸，我用目光指了指屋外那些手持长矛的士兵：“在下早知刘表大势已去，为了保命，自然也要审时度势，早做些事情来请将军收留了。”
应是我最后一句话稳了蔡瑁的心。是呀，这庞统不过只身一人，就算智谋再高面对这实刀实枪又能有什么办法？！想到此人无论如何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蔡瑁笑容难掩，却还是起身像模像样的对我一鞠：“那此事便仰仗先生了。”
心里暗笑，我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扶起蔡瑁，一副诚惶诚恐道：“将军言重了，只望将军功成之时，莫忘了在下的功劳便是了。”
“自然自然。”呵，功成之时？他蔡瑁正找不着一替罪羊来赌荆州众人之口呢。到时拿下荆州，杀了这庞统，将一切罪过都推到他身上，他便可心安理得名正言顺的掌控着这荆州大权了。
可笑这名满天下的庞统，也不过是一庸碌愚蠢之人罢了。
礼数皆至的将蔡瑁送出了屋门，我走到窗边，那只雪白的鸽子早就等候在了窗檐多时。拿出它脚上的纸条，我扫了一眼，难掩笑意的将纸条扔到了火盆之中。
蔡瑁，这荆州你可一定要一兵一卒都不动的拿下来呀。毕竟，这些将来可都是主公的东西呢。
当刘备一行人到达江夏之时，夏侯惇率领的三万大军已经攻江夏三日多了，城中守卫死伤无数，要不是江夏器械充裕，早就已经城破人亡了。刘备一行人走的是水路，刚好错过了夏侯惇的军队。后来又依诸葛亮之计，化整为零将这两万将士以最不起眼的方式分批进入了江夏城中，夏侯惇只道是少数兵力来援，不足为惧，便也未多在意，只是吩咐手下将士做好准备，随时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江夏。
“大公子！大公子！”江夏城守看到刘琦一行人时，老泪纵横，飞快的就从府衙内扑到刘琦面前就跪下道：“在下无能，守不住这江夏，守不住主公的土地，还请公子责罚，赐在下一死来谢罪呀！”
“大人快快请起。”刘琦心性仁厚，看到这城守这样，先前父亲教给他责罚的话已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他赶忙扶起人，好声安慰道：“大人不必自责，曹贼大军来袭，大人能守城这么多日已是难得。好在如今遣父亲我与刘皇叔来援，再待几日将士们休整休整，定出城将曹贼的士兵杀的片甲不留！”
刘琦的语气极为振奋人心，可城守听了，却仍是一脸颓色，摇头道：“不行的公子……先不说这两万人马本就比曹贼派来的兵力少，就算我们的兵力比对方多上一倍有余，也是必败无疑呀……主公，主公实际上不该派大公子来呀！”
听这城守的话，不知内情的几人都相互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刘琦又开口，疑惑问道：“大人……曹贼将士都是精猛之师我是知道的，荆州兵常年安逸缺乏训练我也是知道的。只是……这攻城向来都至少需要比城中兵力一半以上的兵力才可成功，如今我们比对方的一半兵力还多，大人这话……是不是说的太过长他人志气？”
城守听了刘琦的话，仍是直摇头，最后只能叹气，道：“绝非是在下危言耸听……罢了，公子随我来城强上一观吧。”
步行到城墙上，上面满是血腥味道，干涩的血迹几乎在城墙上到处都是，可见这几天攻势的猛烈。城守站在城墙边，对着那远方扎营的军队指到：“那就是曹贼大将夏侯惇率领的军队了，我江夏城本有一万守卫，与他们对战这些日子，几乎是全军覆没，而他们……竟是仅损失掉了不到五百人！”
抬眼望去，夏侯惇的大营一片肃穆，零星的能看到如同黑点一般的将士在营中走动，整个大营都散发着一种严整的感觉，一看就是常年征战练出来的素质。刘琦还是不以为然，而刘备毕竟是曾经亲眼见到过曹军的素质，与诸葛亮对视了一眼，后者点点头，微微勾起唇角示意刘备安心。只见他缓慢走到城守和刘琦中间，悠然自得的摇着羽扇道：“大公子，亮相信城守所言非虚，这夏侯惇领兵素来有方，而这曹操的士兵也是身经百战。这三万人，定是曹操士兵中的精锐，就算有此情况也不足为奇。”
城守本是一心和刘琦说这话，看诸葛亮插过来，略有不满。不过看到诸葛亮羽扇经纶，气质若仙，也是明白这是个大人物，也不敢怠慢，连忙行了个礼。刘琦同样也是恭敬有加，先对诸葛亮点点头而后道：“大人，这位是诸葛先生，字孔明，号卧龙，是司马徽先生的学生，现在是刘皇叔的军师。诸葛先生谋略过人，才情双绝，定能解救这江夏的困局。”
卧龙岗上卧祥龙。在这荆州，卧龙的名号是与那凤雏之名相平的，甚至还有居上之势。更何况司马徽乃是当代名士，甚少收徒，因此他的徒弟每一位都是智冠天下，足以决定九州局势之人。这样想着，更是恭敬有加，身子躬的也更低了一些。
“大公子谬赞了，亮不过是一山野村夫，略知些兵法罢了。”连忙将城守扶起，诸葛亮保持着淡淡的却让人安心的微笑。他眯起一双漂亮的英眸，朝夏侯惇的营寨方向看去。良久后，他轻启朱唇，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道：
“七日之内，大破曹军。”
夏侯惇坐在营帐中，正看着孟德给自己送来的信，嘱咐自己定要在十五日之内拿下江夏。他细细扫了一遍之后，将信件放到一旁，揉着眉心思索起来。不得不说，十五日对于拿下江夏而言，几乎是轻而易举。之前的几次攻城已经折损了江夏的大部分兵力，就算后来又钻了空子容那两万援兵进了城，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若是他下令全力一击，五日之内定可破城。
只是……他又拿起一份情报，揉眉心的动作愈发用力了些。虽是已十拿九稳，他心中却还是觉得不太平。尤其这几日江夏极为怪异的没有动作，试了几回遣少数人攻城，城中虽有防御但明显感觉薄弱了许多，究竟是知了自己那几次进攻目的不在攻城，还是城中真的只剩下这么些士兵能用来防御？可如果是后者，那那两万的援兵又是为何而来？
愈想愈是烦躁，自己虽也是饱读兵法，但毕竟是武将，这等费脑子的事情想起来便头痛。而就在夏侯惇硬逼着自己再去思考时，突是有士兵来报：“夏侯将军，江夏城门口防守甚弱，将士们请示将军是否要继续一举拿下江夏。此外……”他一顿，又是道：“江夏附近发现部分荆州将士，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