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主公看来,这只野兽是刘备一行还是自己……
抬眼似是毫不在意的扫了一眼那边正和尚香聊得开心之人,他眸色暗沉,提笔在纸上写好他去江东之前要做的部署,而后交给身旁的亲信,看着他快马消失在远方。
呵,孙伯符,我周公瑾既然应了你的话,就一定会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秋风飒爽,柴桑一如往日的热闹繁华,让人丝毫感觉不到这片土地如今在这肃杀的季节,正是遭受着临头大难,生死一线之间。
“孔明,能告诉你的,肃已经尽力了。至于接下来,便是要看孔明你的本事了。”正与诸葛亮骑马前往议事的帐前,鲁肃在讲解完如今江东各个有威望之人的打算后侧过头,一脸认真望着诸葛亮。
今日的诸葛亮依旧是一身白衣飘飘,一手执羽毛扇,一手握住缰绳,与鲁肃悠哉的前进着。见鲁肃一脸认真,他微摇羽扇轻笑,道:“子敬兄大恩,亮在这里先谢过了。也请子敬放心,若是子敬已将一切如实相告,劝动贵主之事,亮至少已有了八成把握。”
见诸葛亮如此有把握,鲁肃长舒一口气,似是已然放下了大半的心。
“当然,倘若子敬没有对亮如实相告,此事……亮便也不敢十拿九稳了。”就在此时,诸葛亮突然又出声,而其口中之语让原本已全心放在前进的鲁肃身子不由轻微一震。不过也不过是一瞬,鲁肃就已收整好神色,又转过头道:“肃对孔明坦诚相待,孔明若是仍有疑心,肃也无可奈何。”
“怎敢怎敢,亮不过是一句戏言,子敬可万要当真。”诸葛亮立刻一改神色,满是认真作歉。鲁肃望着诸葛亮几秒,复又转回头,一勒缰绳,停马在帐前。
“大难当头,国危如累卵,孙刘联盟已是刻不容缓,且唇齿相依之时。能否能救万民于水火,莫使生灵涂炭,便要看孔明的了。”
翻身下马,诸葛亮摇着羽扇不紧不慢的走到同样下马的鲁肃身旁,与他一起沉走入帐中。
“亮,定不辱使命。”
☆、舌战群儒(下)
待诸葛亮与鲁肃走入帐中时,孙权与江东的文武众臣早已在帐内坐稳。此刻,孙权坐在主位之上,面前的案上是行军地图,目光却没有落在地图上面,而是静静的望着前方,面上真正的表情隐在些许的阴影中看不清楚。在他左手边,坐的是江东的一系文臣,他们大半是主张投降之人,如今听诸葛亮来,多半已是做好了与其舌战一番的准备。而右边则是武官,武人豪迈好战,自是不愿不战而降。如此的立场分明,孙权无论是战是降,都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
“主公,这位便是卧龙先生诸葛孔明。”
“亮拜见孙将军。”诸葛亮随着鲁肃的话俯身下拜,一袭广袖随动作而飘,衬得他若仙似神,风度翩翩。
“早闻孔明先生才谋过人,如今一见果真有仪表堂堂,有名士风范。”孙权说道,语气中却没有一丝真切。接着他微闪眼色,便有下人为诸葛亮摆上座椅。诸葛亮又是躬身道谢,不紧不慢坐到座位上,正要继续开口,却见孙权摆摆手,道:“孔明先生莫急,且与孤和众位将臣再等片刻。”
诸葛亮眼眸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还是礼术皆至的又一行礼安于座位上等待。
约着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帐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便是大帐被拉开,一身披甲胄的男子快走入了帐中,对孙权拜首行礼道:“末将周瑜,拜见主公。自接到主公将令以来瑜连夜奔赴,今日终于携郡主一起赶到柴桑。郡主已由侍卫送回府中休息了,瑜立刻快马加鞭来此地听候主公差遣。”
看到周瑜来了,孙权也不知是否是真的安下了心,原本紧绷的脸如今终于有了丝笑意。他拜手让周瑜起身道:“公瑾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快快坐下。”说着便有仆人在旁送上软垫,周瑜走过去跪坐下,孙权然后指着诸葛亮,介绍道:“这位是诸葛孔明先生,现作为刘备的使者,与我江东商议如何应对曹军之事。”
诸葛亮顺着孙权的话,拂衣起身,对周瑜行礼道:“早闻周都督年轻有为,英姿逼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令亮不由便心生敬意。”
“诸葛先生言重了,瑜也早听闻先生之计谋未出山之时就已名满天下,今日一见,果真是名士之风。”
两人互相边恭维边打量着对方,隐在尊敬后的地方深深的探究之意晦涩难明。无论先前他们相互收到的情报是如何,此刻,他们对对方都有了极其准确的判定:
他绝不是可以掉以轻心之人。
“好了好了,既然公瑾来了,那今日的议事便也正式开始了。诸葛先生请继续吧。”孙权适时的打断了逐渐微妙起来的气氛,出声道。
“主公暂且请一等,瑜还有一事要说。”在诸葛亮准备开始时,周瑜起身对孙权说道:“瑜此次在鄱阳偶遇一奇人,天文地理兵法内政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更是有心投效于主公名下。如今此人与瑜一同回到了柴桑,此刻正在帐外等候,不知主公是否有心一见?”
“有此等人才?公瑾快请这位先生进来。”
“诺。”
在帐外等待许久几乎已经开始复习出师表的我终于见到那帐幕又被掀开,便整了整遮住面容的头纱跟着士兵走了进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周瑜噙着笑容的面庞与摇着羽扇似乎万事尽在掌握的诸葛亮,我稳步走到帐中央,轻咳了一声朗声道:“在下沐广,见过孙将军。”
“公瑾能欣赏的人,自是有大才,来,先给沐先生赐坐。”
“多谢孙将军。”
我的出现在这出剧本里无非是一个小插曲,身为设计者自然是没有在此时就让不明真相的人意识到这插曲的作用。待我跪坐下后,被打断了两次的诸葛亮马上终于开始今天真正要干的事情:促成孙刘联盟以抗曹。巧舌如簧如他自是能说会道的很,与那群不满于此事的文士们的辩论中往往不过几语便可直指其局中要害将其驳倒,反倒是与之争论之人逐渐少了下来。不过此刻,我到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这舌战群儒的场面,反而是颇有兴趣的时不时打量孙权、诸葛亮和周瑜的表情变化。孙权明显是早已做好了一战的准备,却仍能在诸葛亮说完一篇慷慨大论后压下因兴奋挑起的眉角;诸葛亮那精致的面庞如今满是意气风发的朝气,羽毛扇于他手中那不紧不慢的速度让他的每一句话似是都多了一分有力;而周瑜……
正当我将目光转向周瑜时,却发现他似乎也在打量着我,不过隔着我面前的面纱,他又能看到什么?
“先生似乎心不在焉。”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落入我耳中,我看了看其他离他近的人,却没有人露出异常的反应,看来这话,应是只有我一人才接收到。听了他的话,我不由得勾起唇角一抹讽刺的微笑,亦压低声音到仅有周瑜能听到的声音:“什么匡扶汉室,安民兴邦在这里讲无非都是空谈罢了,虽然在下明白若想师出有名这些话必须说到位,但总归还是没有耐心去细听了。”
“呵,先生说话果然有趣,不过说的倒也实在。”
“公瑾,你看如何?”
这时,孙权见周瑜没有像一开始一样稳坐不动看着诸葛亮与众人辩论,而是转头和他新推荐来之人交谈,不由心生奇怪。而局面的确是到了该收尾的地方了,诸葛亮虽然口口声声“汉室大义”,却也没忘了将对江东的好处说得明明白白,利益之权衡轻而易举,因此孙权便也需要周瑜这在江东威望极大之人,作出最后的表率,压下一切还心有不满的人。
周瑜显然也是明白这些,他缓缓站起身对孙权一拜,却道:“主公,瑜此刻也拿不定主意是战是合。这沐先生见多识广,见解兵法皆在瑜之上,不如由他来评说一二如何?”
他这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我这边来。早就记熟了步骤的我连忙起身,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在下才智怎敢与都督的才智相比拟。”
孙权倒是笑了,摆手叹道:“公瑾可是甚少如此赞美一个人,看来先生的确心怀韬略,不妨就依公瑾之言,可好?”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毕,我站起身,走到正中央作揖一拜,正想开口。突然异声传来,一文士站起身,说道:“主公,在沐先生之前,在下有一事不明,请先生赐教。”
“慢,子瑜。”孙权摆摆手,让他坐下:“沐先生肯投我江东,我们怎能这点礼数都不讲。先等沐先生将话说完不迟。”
诸葛亮听了这话,内心暗自吐槽。这诡异的待遇差距,我被打断了那么多次他怎么就没替我抱不平……
“主公,瑾所疑惑之事实在是关乎着江东利益,所以烦请主公先让瑾问了这一句。更何况瑾相信沐先生心胸坦荡,也不会计较这般小事。”
诸葛瑾平日并非喜欢出风头之人,而且因为诸葛亮是他胞弟,因此在这件事情上他一直都尽量做到低调无比。而他却在此刻出声,应是真有急切之事要说。孙权一犹豫,目光微斜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周瑜,后者似是皱眉疑惑,但依着这么多年孙权对周瑜的了解,还是能看出来这事不简单。他点点头,许了诸葛瑾。
“敢问先生,可对玉品有所了解?”
“略知一二,不甚了解。”
“那先生可知,天下最好的玉,是产自哪里的?”
“这……”我轻摇头似是疑惑:“在下对玉的了解都甚少,更何况这玉的产地。”
“不,先生一定知道。”他慢慢走到我的身边,近了我才发现其实他和诸葛亮很像,尤其是现在这含笑的表情,一副胸有成竹皆在我掌控之中的气度油然而生:“天下最好的玉,自是产自皇宫。而瑾观先生腰间这块玉,怕就是此来头吧。”
我后背一僵硬,愣了几秒恢复了状态反嘲道:“子瑜兄这是在怀疑在下么,在下千里来投奔明公,子瑜兄却怀疑在下是曹军那边的人?”
“在下可未说什么,该说的先生刚才都自己说了。”诸葛瑾轻笑摇摇头,转过身正对着孙权又是一揖:“秉主公,瑾怀疑,这位沐先生,是曹贼遣来的细作。”
“砰!”一声巨大的拍桌声,众人没料到孙权还没出声,是周瑜先狠狠地拍了桌子,满脸不满道:“子瑜这是在怀疑瑜推荐给主公之人乃是曹贼的细作?”
“在下岂敢。周都督的忠心,大家有目共睹,因此定然不会是周都督有意为之。”诸葛瑾连忙对周瑜道歉,然后又认真对主公道:“主公,此玉通透无比,击打间便又轻灵空谷之态,实在是上好的极品。瑾不认为,仅是一届文人的沐先生,会有能力拿到这东西。除非这是曹操给他的好处!”
孙权在上面是听得云里雾里,一块玉佩罢了,就算真是皇宫里出来的又能证明什么。为何平日里默言敛色的诸葛瑾会如此疾言厉色。不动声色的再看向周瑜那边,见他虽然好似是在生气,实际上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从刚才开始就不自在起来的诸葛亮;而再改变目光去看鲁肃,见他正看着自己,对上自己眼镜后,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看着这些,孙权想了想,再联合着刚才的那些奇怪的突兀,少顷后他便猜出了缘由。既然自己这些人想玩,他陪着衬局便是:
“此事不可马虎。罢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