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武侠小说(飞狐外传 +雪山》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金庸武侠小说(飞狐外传 +雪山- 第11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刘元鹤铁拐一立,与殷吉的长剑搭上了手。两人在田归农的筵席中曾会过面,都知对方是武学名家,此刻数招一过,心中各自佩服。
  周云阳挺剑奔向熊元献。田青文的单剑与郑三娘双刀战在一起。曹云奇长剑闪动,不去斗闲在一旁的陶百岁,却向陶子安胸口刺去,一招「白虹贯日」,身随剑至,竟是拚命的打法,凶狠异常。
  陶子安没持兵刃,只得放手松开铁盒,后跃避开,俯身抢起单刀,反身来夺。阮士中左手抱住盒子,阴沈著脸骂道:「好小子,放暗箭害死岳丈,原来是看中了我天龙门的至宝。」陶子安叫道:「谁说我害了岳父?」挥刀猛攻,急著要夺回铁盒。
  但这铁盒一入七星手阮士中之手,莫说曹云奇在旁仗剑相助,就是单凭阮士中一双肉掌,陶子安也休想夺得回去。陶百岁叫道:「姓阮的,这铁盒是田亲家亲手交与我儿,你是不服,还是怎地?」大声叫嚷,挥鞭向阮士中头顶击落。阮士中一跃丈馀,纵到田青文的身旁,举盒向郑三娘迎面一扬。郑三娘适才见盒中放出暗器,只怕又有短箭射出,忙矮身闪避。那知阮士中只是虚张声势,待田青文摆脱纠缠,当即将铁盒交在她手中,说道:「护住盒儿,让我对付敌人。」
  他手中一空,立即反身来斗陶百岁。这天龙北宗第一高手果然武功了得,陶百岁虽然鞭沉力猛,却被他一双空手迫得连连倒退。熊元献肩头中箭,被周云阳一柄长剑迫住了,始终缓不出手来去拔箭,那箭留在肉里,一用劲半边身子剧痛难当。只有刘元鹤却与殷吉斗了个旗鼓相当。
  田青文抱住铁盒,施开轻功,疾向西北方奔去。陶子安举刀向曹云奇猛劈,见他提剑封门,这一刀竟不劈下忽地转身,向田青文追去。
  曹云奇大怒,随后急赶,只追出数步,斜刺里双刀砍到,原来是郑三娘从旁截住。曹云奇心中焦躁,连进险招。那知郑三娘的武艺虽不甚精,却练就了一套专门守御的刀法,只要这套「铁门闩」刀法使开了,六六三十六招之内,对方功夫再高,也是不易取胜。曹云奇连变三路剑法,一时竟奈何她不得。
  田青文奔出里许,见陶子安随后跟来,正合心意,转过一个山坡,站定身子,似嗔似笑的道:「你追我干麽?」陶子安道:「妹子,咱们合力对付了那几个奸贼,自己的事总好商量。」田青文道:「谁是你的妹子?你干麽害我爹爹?」陶子安突然在雪地里双膝跪倒,指天立誓,大声道:「皇天在上,若是我陶子安害了天龙门田老掌门,叫我日后万箭攒身,乱刀分尸!」
  田青文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拉著他背膀,柔声道:「不是你就好啦。我也早知不是你,他们……他们……」陶子安跃起身来,握住她左手,说道:「妹子……」刚叫得一声,忽见田青文脸上变色,知道背后来了人,急忙转身,只听一人喝道:「你们两个,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甚麽?」田青文怒道:「甚麽鬼鬼祟祟?你给我口里放乾净些。」
  陶子安一回头,见是曹云奇赶到,叫道:「曹师兄,你莫误会。」曹云奇圆睁双目,喝道:「误会你妈个屁!」提剑分心便刺,陶子安只得举刀招架。
  两人斗了数合,雪地里脚步声响,郑三娘如风奔来。曹云奇骂道:「臭婆娘,缠个没完没了。」反手就是一剑。郑三娘左刀挡架,右手回了一刀。陶子安叫道:「郑三娘,咱们并肩子上,先杀了这蛮汉再说。」
  他一语甫毕,一招「抽梁换柱」,左手虚托,刀锋从横里向曹云奇反劈过去。曹云奇以一敌二,丝毫不惧。他有意要在心上人之前卖弄本事,剑走偏锋反而连连进招。陶子安赞道:「好剑法!」身形一矮,一招「上步撩阴」向他跨下挥去。郑三娘心想他定然竖剑相架,上盘势必空虚,当即双刀向曹云奇肩头砍落。不料陶子安这一刀挥到中途,突然转为「退步斩马刀」,手腕一翻,一刀砍在郑三娘腿上,喝道:「躺下。」
  这一招毒辣异常,比郑三娘再强数倍的高手,也是难以防备,教她如何闪避得了?她腿上剧痛,向后便跌。陶子安抢上一步,举刀往她颈中砍下。呼的一声,曹云奇长剑递出,将他单刀架开,叫道:「你要不要脸?」陶子安笑道:「兵不厌诈,我是有心助你。」
  曹云奇正要喝骂,刘元鹤、殷吉、陶百岁、阮士中等已先后赶到。原来他们都挂念著铁盒,眼见田青文抱著盒子奔开,不愿无谓恋战,一待敌人攻势略缓,都抽空追来。陶子安叫道:「爹,天龙门是好朋友。你别跟阮师叔动手。」
  陶百岁尚未答话,曹云奇高声叫道:「你害死我恩师,谁跟你是好朋友?」刷刷刷,向他疾刺三剑。陶子安挡开两剑,第三剑险险避不开去,身子向左急闪,剑刃在右颊边贴面而过,只要差得两寸,那便是穿头破脑之祸。他吓得脸无血色,忽听田青文叫声:「小心!」一枚暗器从身旁飞了过去,紧接著风声微响,后臀上已吃了一刀。
  原来郑三娘受伤后倒地不起,心中又恨又悔:「他饮马川是我杀夫大仇,这小贼又是素来诡计多端,我怎能信他的话,不加提防?」忽见陶子安避剑后退,正是偷袭良机,当即奋身跃起,挥刀往他头顶砍去。田青文眼明手快,忽发一锥,抢先钉中她的右肩。幸得这一锥,才救了陶子安的性命,郑三娘那刀砍得低了,只中了他的后臀。
  郑三娘身中毒锥,又向后跌。陶子安骂声:「贱人!」单刀脱手,对准她胸口猛掷下去,这一掷势劲力疾,相距又近,眼见得一刀要将她钉在地下,突然空中嗤的一声急响,一枚暗器从远处飞来,正好打在刀上,当的一声,单刀汤开,斜斜的插入郑三娘身旁雪地之中。
  刘元鹤、阮士中等均正注目铁盒,或亟欲劫夺、或旨在守护,忽听这暗器破空之声响得怪异,都是一惊,但见这暗器远飞而至,落点既准,劲力又重,竟将单刀打在一旁。各人一惊之下,齐向暗器来路望去,只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僧右手拿著一串念珠,念道:「善哉,善哉!」快步走来,俯身拾起一物,串在念珠绳上,原来他适才所发暗器只是一粒念珠。
  这串念珠看来份量不轻,黑黝黝的似是铁铸,但这和尚从数丈外弹来,小小一粒念珠竟能撞开一把八九斤重的钢刀,指力实是非同小可。众人惊愕之下,都眼睁睁的望著他。
  但见他一对三角眼,塌鼻歪嘴,一双白眉斜斜下垂,容貌极是诡异,双眼布满红丝,单看相貌,倒似是个市井老光棍,那想得到武功竟是如此高强。
  那僧人伸手扶起郑三娘,拔下她肩头的毒锥,只见伤口中喷出黑血,郑三娘大声呻吟。那僧人从怀中取出一粒红色药丸,塞在她的口里,向众人逐个望去,自言自语说道:「这药丸只可暂时止痛。毒龙锥是天龙门独门暗器,和尚可救她不得。」他眼光停在阮士中脸上,说道:「这位施主是天龙门高手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敢请慈悲则个。」说著合十行礼。
  阮士中和郑三娘本不相识,原无仇怨,眼见那僧人如此本领,若是不允拿出解药,今日决讨不了好去,他是个久历江湖之人,当硬则硬,当软则软,眼见那僧人合十躬身,立即还礼,道:「大师吩咐,自当遵命。」从怀中取出两个小瓶,在一个瓶里倒出十粒黑色小丸,给郑三娘服了,将另一个瓶子递给田青文道:「给她敷上。」田青文接过药瓶,将铁盒交给师叔,自去给郑三娘敷药。
  那僧人道:「施主慈悲。」又打了一躬,说道:「请问各位在此互斗,却是为了何事?天下没解不开的梁子,和尚老了脸皮,倒想作个调人,嘿嘿。」
  众人相互望了一眼,有的沈吟不语,有的脸现怒容。曹云奇指著陶子安骂道:「这小贼害死我师父,偷了我天龙门的镇门之宝。大师,你说该不该找他偿命?」说著手中长剑虚劈,剑刃震动,嗡嗡作声。
  那老僧问道:「尊师是哪一位?」曹云奇道:「先师是敝门北宗掌门,姓田。」那老僧「啊哟」一声,说道:「原来归农去世了,可惜啊可惜。」语气之中,似乎识得田归农,而口称「归农」,竟然自居尊长。田青文刚给郑三娘敷完药,听那老僧如此说,上前盈盈拜倒,哭道:「求大师给先父报仇,找到真凶。」
  那老僧尚未回答,曹云奇已叫了起来:「甚麽真凶假凶?这里有赃有证,这小贼难道还不是真凶?」陶子安只是冷笑,并不答话。陶百岁却忍不住了,喝道:「田亲家跟我数十年交情,两家又是至亲,我们怎能害他?」
  曹云奇道:「就是为了盗宝啊!」陶百岁大怒,纵上前去就是一鞭。曹云奇正要还手,突见那老僧左手挥出,在陶百岁右腕上轻轻一勾,钢鞭猛然反激回去。陶百岁只觉手掌心一震,虎口剧痛,竟然拿捏不住,急忙撒手向旁跃开,拍的一声,钢鞭跌在雪地,埋入了半截。
  众人本来围在僧人身周,突见钢鞭飞起跌落,各自向后跃开,登时在那僧人身旁流出好大一个圆圈,各人眼睁睁的望著这和尚,都是好生诧异,暗想:「镇关东素以膂力刚猛称雄武林,怎麽给他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勾一带,竟然连兵刃也撤手了?」
  陶百岁满脸通红,叫道:「好和尚,原来你是天龙门邀来的帮手。」那老僧微微一笑,道:「施主恁大年纪,仍是这等火气。不错,和尚确是受人之邀,才到长白山来。不过邀请和尚的,倒不是天龙门。」天龙门诸人与陶氏父子俱吃一惊,心道:「怪不得他相救郑三娘。他既是平通镖局的帮手,这铁盒儿可就难保了。」阮士中退后一步。殷吉与曹云奇双剑上前,护在他左右两侧。
  那僧人宛如未见,续道:「此间一无柴火,二无酒饭,寒气好生难熬。那主人的庄子离此不远,各位都算是和尚的朋友,不如同去歇脚。那主人见到大群英雄好汉降临,一定开心,他妈的,大家同去扰他一顿!」说罢呵呵而笑,对众人适才的浴血恶斗,似乎全不放在心上。
  众人见他面目虽然丑陋,说话倒是和气,出家人口出「他妈的」三字,未免有些突兀,但这些豪客听在耳里,反感亲切自在,提防之心消了大半。
  殷吉道:「不知大师所说的主人,是那一位前辈?」那老僧道:「这主人不许和尚说他名字。和尚生来好客,既然出口邀请,若有那一位不给面子,和尚可要大感脸上无光了。」
  刘元鹤见这老僧处处透著古怪,心中嘀咕,微一拱手,说道:「大师莫怪,下官失陪了。」说罢返身便奔。那老僧笑道:「在这荒山野地之中,居然还能见到一位官老爷,好福气啊,他妈的好福气。」他待刘元鹤奔出一阵,缓缓说完这几句话,斗然间身形幌动,随后追去。只见他在雪地里纵跳疾奔,身法极其难看,又笨又怪,令人不由得好笑。
  但尽管他身形又似肥鸭,又似蛤蟆,片刻之间,竟已抄在刘元鹤身前,笑道:「和尚要对不住官老爷了。」不待刘元鹤答话,左手兜了个圈子,忽然翻了过来,抓住他的右腕。
  刘元鹤斗感半身酸麻,知道自己胡里胡涂的已被他扣住脉门,情急之下,左手出掌往老僧击去。那老僧左手拇指与食指拿著他的右腕,见他左掌击来,左手提著他右臂一举,中指、无名指、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