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大街小巷人潮涌动的时候,治安压力一向严重超标,再加上今天赵祯总统将亲临民主广场与首都民众共赏汴梁美食节,京城六扇门里但凡上得台面的基本都给踢到民主广场一带干活。
展昭所带的突发事件反应小队原只是警戒待命,谁知这天广场的人流一早就来势汹汹,总指挥见势头不好,临时让小队到安置国父塑像的天坛协助维序——赵总统十一点左右会过来献花,要知道在大宋断没有民众替官僚让道的理儿,拉几条警戒线友善疏导可以,清场那是免谈。虽说进广场个个都要过安检门,但事有例外,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结果这「领导权」就有点不尴不尬了。安防都是早安排好的,天坛的现场总指挥理论上比御猫要低两级,但不在同一机构也算不清。光这样倒没什么,展昭哪是会拿官职压人的——坏是坏在他名声太响,陌生人里既然有见了御猫恨不能握手合影要签名的,自然就有无缘无故看他不顺眼的。不幸今天遇上的是后者,这和谐度可想而知。
猫大人对这种事倒是习以为常,没来由的计较能忽略就忽略,不该忽略的简单讲清要害,原则不能丢但爪子要收在肉垫里,别搞得对方下不了台,这会儿闹矛盾于事无益。当然在这之前,他先把自家那只火爆分子派得远远的,又想某位对疏导维序肯定没概念,还让稳重的王朝跟着。
就这么着还是遇上点小不愉快——有些问题天天蹲一起的人是不会意识到的。王朝很快就发现周围跟着他和白玉堂的相机手机镜头真是不少,还不时有大胆妹子冲他们问这问那。他往身边一瞄,白少那眉眼冷得能冻死人,偏偏旁边还三不五时飘来兴奋的私语:「好酷哦~」,「跟制服好搭!」
两小时后,游客越来越多,王朝终于偷偷呼了展昭,头儿我看你还是把白少收回去吧,要不老有几个小姑奶奶在这磨磨蹭蹭地不肯走,「添堵」呢。
最后白玉堂被调去临时监控点盯视频,这唰过去一千个,只怕九九九是好人,但防的就是那千分之一,所以单调归单调,却又得时刻保持警觉。白玉堂的心情怎么也不算好,先是当了半天花瓶,这会又是这么枯燥的活计。他这人不怕刀山火海不怕龙潭虎穴,把性命搁刀尖上也绝不皱眉,可对上这打点计时器一样的机械作业……在办公室翻文档时的厌倦感又来了,从前在外头逍遥时哪有这些事……
他和展昭几乎一整天都没机会说句话。赵祯快进场时,展昭呼他到国父像前增援。白玉堂平时不看新闻,对大宋总统没多少印象,一见之下只觉得这位一副老好人样,标准的政治家式亲和笑容,少了点气势,但也没什么叫人讨厌的地方。
而那赵祯似乎认得展昭,来时去时都不忘冲他们点头挥手。边上就有个带笑的声音说展队这大家出身的就是和咱不一样,你看连总统都认识。
展昭只当没听见。他很久没见赵祯,心情还真有点复杂。赵祯还是赵议员时,展昭给他当过几次护卫,平心而论,猫大人觉得这位虽少了点领袖的魄力,但为人宽仁温厚,算得上有良心的政治家——包拯和庞籍对赵祯的评价向来也是正面大于负面。
但另一方面,他很难相信赵祯会对赵氏的不义之举一无所知,比如这次的反物质弹——赵氏内部据说有微妙的派系之分,但至少没听说过什么实质性冲突,赵祯……究竟是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人潮直到傍晚才渐渐散去,国父脚下的鲜花已经堆成小山,民众对这位开国元勋还是真心敬重的——他的抉择使大宋成为银河系唯一一个没流一滴血就走上民主道路的星域。当时其他星域的民主革命民主运动时有冒泡,但还算不上兴盛,而帝国内部更不过是小小星火,反帝制的民主分子是有,但响应者寥寥,国父治国有道爱民如子,日子过得舒坦时老百姓谁乐意生事闹革命。倒是国父深觉民主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历经数年改制后立宪退位,最后以代理身份成为大宋共和国的第一任临时总统。
后世也有人认为这是以退为进,最早把持共和国政坛的实质上还是赵氏君臣,倒不是没有民主派人士加入,但事实证明,治国这事上眼光背景经验手段比动人的理想主义宣言要有用得多,民众看的是谁能让他们过好日子,后进派比起浸淫政坛多年的老狐狸们显然是嫩了。直到五百多年后的今天,当其他星域的古皇族或被彻底打倒泯然众人,或被君主立宪搞成空架子时,赵氏也依然是大宋政坛的头号势力。
「子孙若无能,任何王朝都有覆灭的一天;子孙若有才,任何时代权力都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展昭并不知道,就在离他十步之遥的人群中,有名男子正静静地回想着这句历来只有赵氏掌舵人才会晓得的国父家训。
但这是个讨厌的时代,他微微摇头,狮子与豹子正在失去他们的尊严,我们需要一个更好的时代。
他正准备离开,忽然看见有个人朝展昭走去……是那晚遇上的白鼠小子。
他不觉莞尔,这白玉堂有趣,倒不止是资质,而是那种明明没胜算还能沉下心放手一搏的做派,这两个人……他不觉又看了展昭一眼,多年以前的小娃娃,十来年前的青涩少年,现在已是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他希望这两人能成为自己的子民。如果不能,拿这两当材料应该也能制造出极好的战士。
赵爵随着人潮渐走渐远。他今天又换了一副面孔,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学究样的四眼田鸡竟是大宋第一家族的第一人。
这时的展昭和白玉堂正边说边往集合地走——晚上还有烟火晚会,但那是常规警务人员的工作,小队已经可以撤了。
白玉堂说今晚我替马汉值班。展昭说你怎么突然这么热心。某只大言不惭地说爷替你攒人品么,他们都想看烟花,我反正没兴趣。
归队时马汉已经被众人逗弄成大红脸。事情是这样的,今晚小马哥准备以烟火大会被背景向某法医科美眉表白。队里有一半家伙啧啧称赞说看不出小马这闷葫芦还挺情调挺浪漫,另一半则不厚道地嗤之以鼻说看烟花这种毫无新意的滥大街梗你还拿得出手。最后展昭笑笑说别闹了,留点时间给小马酝酿情绪。新不新没所谓,让对方知道心意就好。赵虎说头儿就是头儿,透过现象看本质……
这晚展昭就陪白玉堂蹲局里。夜里两人到饮料房挑喝的,摆在外间的几种咖啡豆白少爷都不中意,展昭指指里侧的小储藏室说就你麻烦,我记得里面还有别的,看看吧。
他俩才进小隔间,还没摸到顶灯开关就听到外面又进来人了,是两个年轻女性的声音,一个很开心地说我晚上打饭时展队就排我前头,他买了XX、XX、XX……XX和XX肯定是给白少的……另一个说我上回要进电梯时看到展队帮白少扣风纪扣,那表情真的好温柔……女士们说得来劲,身在隔间的两当事人真是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猫在耗子手心写上,「等会走,女生,尴尬」。
于是屏息静气。一分钟后外面开始转话题哀怨今晚值班不能去看烟火大会,展昭刚松了口气,那边又来了,美眉甲文艺又忧伤地说她觉得白少的感情多半像烟花,好热烈好灿烂可是只开一瞬。美眉乙则不以为然地说遇上咱展队烟花也该定格成永远……
这晚白玉堂没睡好。他听说过局里有不少女士喜欢议论他俩,但从没放在心上——五爷没那么无聊也不至于小气到跟女孩子计较这个。然而今晚这烟花论偏是在他又一次对这工作心生厌倦时冒出来,相干不相干的事就在脑子里来回转,四哥一早担心地说老五你小子对结婚的兴致能撑多久……大嫂说我看你俩不怎么妥当……猫说自己原本不相信,可命运却一件一件地应验了……
他坐起身,抹掉额上的薄汗,心里也不知是烦是不甘还是别的什么,侧头看看睡在身旁的人——很安详的睡颜,他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心底渐渐静了,不由得俯身在展昭唇上轻轻一碰——就如他最初偷来的吻一般。
他抬起头,和窗外的启明星对望了一会儿,忽然冒出个想头……
第二天早上展昭起身时,白玉堂已经从他俩留在办公室的换洗衣服里拉了几件打包丢桌上。
这是干嘛?
和换班的交接过了,你洗漱完我们就走。
去哪?
看烟花。
猫大人的脑子登时被问号占领:A你不是一向嫌这事恶俗;B这计划几时冒出来的;C现在要去哪看烟花;D……
耗子说过完周末就回来,不会耽误上班。
「算了,随你。」反正周末没别的计划,玉堂想去就去吧。
不过这到底是要去哪……
白老鼠看来是准备把关子卖到底,某猫觉得自己像被拐带的无辜小孩,原以为白玉堂要自驾到哪个周边城市,结果这家伙把他拉到鹈鹕湾——用来泊私家飞船的中型宇宙港。
迎接他们的是个小胡子,白玉堂管那人叫「机师」。机师指着一架迷你飞船说五少爷我给你挑了黑桃皇后,速度配置都符合你的要求,控制台跟你驾过的玫瑰骑士差不多,万一不趁手也没事,自动档我调好了,你在电脑上划航路就行。
飞船内部不大,床是折起来贴在内壁上的,耗子说要飞大半天,你再睡一觉吧。猫说这么费事到底要去哪儿。耗子说你等着大吃一惊就对了。
展昭被摇醒时大概是汴梁的凌晨,白玉堂贴在他耳边说猫,我们到了。
某猫揉揉眼睛,着陆了?我都……噢——
飞船的灯已经熄了,机顶与四壁现在全是透明模式。他举目望去,一时竟不知该作何感想,仿佛那不是言语说得来的。遥远的虚空中迸射着大蓬缤纷耀目的天火,熊熊烈烈一泻千里,把整个苍冥夜色都搅碎了。漫天横流着五色烟线,宝石蓝玫瑰红琉璃绿麝香黄丁香紫的细带纠缠交错,瞬息间千姿万态便似有生命的舞者一般,过于丰盛的流逝之姿肉眼根本捕捉不过来。而倾倒在烟云间的明珠却是唯有上帝才用得起的恢宏手笔,成亿个流金淬银的星子在酣畅淋漓地燃烧,那是无数恒星以生命之光造就的璀灿,远非尘世的物力所及。
这是个活跃的新生星群,无尽的湮灭与诞生造就了如此华美的意象。白玉堂说,这场'|'「烟花」六亿年后才会尘埃落定。
六亿年?比历史更久远,比人类更久远,比起一个人的生命……大约算得「永恒」罢。
那夜里展昭一直有种错觉,仿佛他俩火热的身体一并融成燃烧的星子,融进这场永不凋零的烟花。
*「烟花」可以google「NGC 3603」或「Cassiopeia A」看照片,这类pp不少,不过不一定是诞生,有些特别好看的是恒星挂掉后的残骸
《'鼠猫架空'如果知道结局我们还会相爱吗》1984 ˇ第 24 章ˇ 最新更新:2011…09…20 00:13:46
24、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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