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尤里安已打定主意诸事都要小心,但却也不能自闭到整天关在办事处里。身为一名驻在武官有他自己份内的任务要执行。虽然此次费沙之行是由于特留尼西特政府的派阀斗争策略运用下的结果,但尤里安既然身为驻在武官也必须要认真地执行其任务,不得有任何理由推卸责任。
尤里安对于衣着方面不太注重。在公众场合中,穿穿军服也就罢了。至于便服,杨威利在帮他选购时,自己对自己的眼光也没什么把握,所以总是把他带到店里,让较熟悉的店员为他挑选。杨威利对于自己的东西总是尽可能买较便宜的,但对于尤里安的东西,则宁可多花钱买品质较好的,这也是蛮令人感动的一点。亚列克斯。卡介伦就曾说过,杨威利和尤里安两人同样是不太注重服饰的人,但两人所穿的衣服质料却相差很多,本来,尤里安由于没有吸引众人视线的必要,自然不必在衣着上下功夫,而杨威利就不能这么简单了。但是事实上却刚好相反,尤里安反而穿得比杨还要讲究……。
驻在武官的重要任务包括收集及分析情报、在街头巷尾观察市民生活和社会动态等。尤里安在忙完手边的一些事情以后,松了一口气,于是和马逊一起到费沙热闹的市街上去。尤里安穿着一件浅色的罩头毛衣和斜纹长裤,加上他那一头惯有的亚麻色头发,看起来和杨威利一样,一点也不像军人。而和他同行的马逊则穿着厚重的毛衣,包裹着他那结实发达的肌肉,两人站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幅神话中巨龙保护着流浪王子的样子。而马逊那双圆圆的眼睛,流露着对主人敬爱的神情,使得原本充满危险刺激的气氛柔和了一些。
结束了事务方面例行的报到手续之后,尤里安与马逊暂时告别拘束的时间而外出逛街去了。如果他们没事待在办公室里头晃来晃去,搞不好还会妨碍到上司和同僚们办公。而且看情形也不会有人约他们出去吃饭的样子,反正无所适事地在办公处里空等也是蛮惹人厌的一件事。
尤里安和马逊准尉以悠闲的步伐走在充满活力而扰嚷的市街上,此时迎面走来了一群和尤里安年纪相仿的年轻少女,其中大概有三四个女孩毫不掩饰地往尤里安的脸直盯着看,尤里安也不知不觉地看着她们,她们却突然高声地爆笑了出来,然后小跑步地从他们两人旁边经过。背后还传来了她们响亮的笑声对尤里安的评语,说他的衣服虽然旧了些,可是人倒是长得挺俊的。尤里安轻轻地摔了摔他那亚麻色的头发。他在想,女孩子的事情跟暗室中的政治权力斗争真是完全不一样,他一点也搞不懂她们。如果波布兰在他身边的话,或者就会向他解释一些吧!
他们在弯进一条小巷之后,随即走进一家服装店。店员看见他们,马上趋前殷勤招呼,看见尤里安视线所注目的衣服,马上向他推荐说:“客人您真有眼光!这件衣服和您很相配啊!它是衣着中的极品,配上您的身形品貌是再适合不过了!”“好贵啊!”“别开玩笑了,这样的衣服,订这样的价码,对我们来说是牺牲价哩!”“我记得上个月看到时好像价格便宜了二十马克,为什么现在却……”
这话当然是胡吹的。“您大概搞错了!请你看看电子报纸好了,我们目前的物价指数很平稳,并没有多大的变动啊!”
尤里安听了一边含有深意地点点头,一边转头高兴地对店员说:“那么,我就买二件好了!有收据吧?”
尤里安付给他九十费沙马克,然后把找回的几分钱放进口袋中。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情报,但是收集它的代价却未免高了些。两人出了店后,走到露天咖啡座去,尤里安拿着刚刚店员告诉他的某种电子报纸一边看一边说:“目前物价很稳定,生活水平也很高,再加上费沙国内没什么重大事故发生,整个社会和经济的运营自然也就相当健全。”“我国在这方面就差得远了!”
马逊发自内心地感叹着。若和自己的国家…自由行星同盟的荒诞无度比较起来,真有天壤之别,费沙的强势经济是银河系当中首屈一指的。“我们国内不是有人流血就是有人杀人,还有人专吸别人所流出来的血……各式各样的事都有!”
尤里安以相当厌恶的口吻说道。他目前是以一种中立的立场在观察费沙,以前,杨也曾对他不只一次说过费沙的繁荣景象,但是,费沙的繁荣可说是很大程度得益于帝国和同盟两者经年累月的战争,若是拿因好战而自作自受者和在战争中大发死人财的人来相比较的话,他还是对于后者较无好感。如果光是凭尤里安这样感性的特质来看,无疑他想要通过严格考核而成为一名正规的军人是相当困难的。
走出咖啡座之后,尤里安和马逊马上发现他们被跟踪了,不过他们还是毫不在乎地走向市区内的银河帝国驻费沙办事处的大楼。当然,他们并没有走进去,只是在外面眺望着,感觉此刻和帝国那边的人似乎是处于吴越同舟的立场,虽彼此敌视,却也相安无事,办事处里面的人仍然是像往常一样的作息。“想想看,敌我双方现在竟然是处在同一个地方,这种情况真是奇妙!”
马逊听了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尤里安则一直盯着这栋有一半外观被高耸的树木遮蔽着的白色建筑物。他想,搞不好对方也正用红外线监视系统在注现着这里呢!这对费沙人而言,说不定又是另一个笑话的题材了!
第七章驻在武官敏兹少尉
Ⅳ
虽然说很多规矩都只是形式上的而已,但不照着做又好像怪怪的,因此,欢迎新任驻在武官的派对还是于翌日在巴特亚酒店举行了。这次派对之所以不在办事处内举行,是因为怕里面有敌人装设的窃听器,不过,尤里安心里却认为,搞不好在这家饭店里也早就被装了窃听器也说不定。但是他自己是这次派对中的主角,想不出席都不行。
尤里安知道派对中的主角往往都得要在宴会的全场招呼应酬客人,根本没时间吃饭,以前杨就常常“空腹”到散会为止。再加上尤里安品貌出众,自然而然地成为场中所有人评头论足的焦点,他多少也要努力地装出笑脸来迎人不可。杨以前就曾经叹息地对他说,一个人若可以不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不知有多好,但这实在太难太难了!
若说尤里安是对方观察的对象的话,那么观察他的人同时也给了尤里安相对的观察机会。这次尤里安被视为杨威利的代理人,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在费沙人之间散布“帝国军要进驻费沙”的流言,至于这些流言被散布出来后,到底是如何地鼓动人心,其毒素又是怎样的蔓延,那就只能在日后才能判明了。如果他所放出去的流言能够发挥最大的效用的话,那么费沙的自治政府将和它的人民产生对立,因为自治政府竟然把全体市民当做抵押,和帝国进行秘密约定…若事实真是如此的话,自治政府也不得不应市民的强烈要求而毁约,如此一来,同盟所面临的危机…帝国军自费沙回廊侵略同盟,也就化解于无形了。如果事实并非如此,但自治政府因顾虑到在费沙市民当中所可能产生的恐慌,也一定会在付与帝国在费沙回廊的通行权之前考虑再三。这对同盟而言,也可算是一件好消息。
不过,杨在构思这个计划的时候,他想到其中有一种所可能导致的结果让他稍感犹豫,那就是万一费沙市民一时群情激愤,以武力封锁回廊,因而和帝国军之间起了流血冲突的话那就不好了。因为杨认为,为了一国的利益而将其他国家牺牲掉,这无异于是个极权的帝国主义者的做法。最后杨只好假定帝国军若真的要进驻费沙回廊的话,费沙的人民必定要不惜一切地来阻止他们,这样,人民的流血事件自然就不是因为他所放出去的流言所引起的了。
杨在写给比克古的信上曾经说过:“……基于以上所说的种种,我认为费沙自治政府和帝国的罗严克拉姆公爵之间极有可能订有密约,要将费沙回廊出卖给帝国。如果我这项假设成立的话,那么一向以独立不羁为豪的费沙人最后还是难免要面临和自治政府摊牌的命运,这就不是光靠我们在旁煽动,或在旁穿针引线所造成的了。到头来事情要怎样发展,就全靠他们如何了结。如果他们为了捍卫本身的自由和尊严而不惜牺牲的话,那势必会发生流血抗争,否则的话,帝国军将不必动武就可进驻费沙。最坏的情况是如果费沙人走漏了这个消息,帝国军可能会在他们有所行动之前就先发制人,这样可就适得其反了。一旦让帝国方面抢先有了动作,搞不好到时候我们连防守也来不及了……。”
就因为看了这段话,比克古和亚列克斯。卡介伦都一致认为“杨对于未来要发生的事,实在是看得又深又远。”他早就能看到将来最不好的结果了。
无论是身为一名战术指挥家,还是身为一名谋略家,杨都具有极高的才能,不过光是才能还不是他资质的全部。由于他的性格和志向,使他觉得光靠谋略来达成任务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对他而言,最有意义的事,就是从战争和谋略中总结出使国家长治久安之道。身为一名职业军人,而且像他这么年轻、官阶又高的军人,能有这种想法真是非比寻常。想必在这一代或后世中,一定会有人恶意地批评杨的这种信念,他们会说:“不管杨对战争到底有没有人道的精神,但是他建立了那么多的功绩,可见他同时也杀了不少人。”当然尤里安等人是不会那样批评他的,而杨本身面对这样的指责,大概也只有苦笑而已,不会作任何反驳。
或者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知名人士由于殆忽了人类必须主张自我原则的义务,结果受到众人的非议也时有所闻……。
尤里安穿着军官用的白色礼服站在派对会场中,他那头亚麻色的头发,俊俏的脸庞,深褐色的眼眸所散发出来灼灼有神的目光,以及他那英挺匀称的身影,在在都吸引着出席者的视线。
如果是有莱因哈特在场的地方,光是他一个人的光芒就足以将四周的所有人压倒,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一样,只有他一人具有华丽无比的色彩。而尤里安则没有像莱因哈特这样强烈的光芒,相反的,他就好像是一幅图画中不可欠缺的东西,可以给人一种与整个环境和谐地融合在一起的感觉。
当主持人在这一个为欢迎同盟史上最年轻的驻在武官而举行的酒会作了开场白之后,欢乐的笑声随即传遍了整个会场。尤里安也按照自己事先即预想好的计划,开始笑着和费沙的绅士淑女们逐一打招呼。“少尉,您对费沙的印象如何?”“嗯…大街小巷洁净的程度令人感动!另外,宠物的数目也很多,全都养得肥肥胖胖的!”“哇!你感兴趣的事好像跟别人不大一样啊!”
对方竟然这么反应,尤里安听了心中不免失望。其实他是想让对方了解他的观察入微,因为大街小巷若打扫得很干净,就表示这个国家对社会各公共设施的管理运营系统相当健全,而宠物多则表示人民生活水准高,家家户户丰衣足食。尤里安只简单地说两句话来表示自己能从其日常生活当中,观察到此一国家国势强盛的一面,但听的一方却似乎不能理解的样子。尤里安觉得自己好像在对牛弹琴。如果刚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