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朝;污合苟容之俗滋长,背上欺君之风益扇,士气浸弱,将谁与立太平之基。五曰刑赏失中,而人心不知所向。故以非为是,以黑为白,更相欺惑,以罔其上;爵之以高禄而不加劝,僇之以显罚而不加惧,徼利苟免之奸,冒货犯义之俗,将何所不有。
今二圣焦劳念治,而天下之势乃如此,任事者不可以不忧。是犹寝于积薪之上,火未及然,而自以为安,可不畏乎?
然则欲知毁誉真伪之情,则莫若明目达聪,使下无壅蔽之患。欲官人皆任其责,则莫若询事考言,循名责实。欲生财不逆其道,则莫若敦本业而抑末作,崇俭约而戒奢僭。欲教养必以其方,则莫若广详延之路,厉廉耻之节,使公卿大臣各举所知,召对延问,以观其能否,善者用之,不善者罢之。欲人心皆知所向,则莫若赏以劝善,刑以惩恶,不以亲疏贵贱为之轻重。则民志一定,而放僻邪侈不为矣。
其言虽颇切直,然皆老生常谈,志于抵厄时事,无他奇画。
苏轼守杭,诉浙西灾潦甚苦。易率其僚杨畏、安鼎论轼姑息邀誉,眩惑朝听,乞加考实。诏下,给事中范祖禹封还之,以谓正宜阔略不问,以活百姓。易遂言:「轼顷在扬州题诗,以奉先帝遗诏为'闻好语';草《吕大防制》云'民亦劳止',引周厉王诗以比熙宁、元丰之政。弟辙蚤应制科试,文缪不应格,幸而滥进,与轼昔皆诽怨先帝,无人臣礼。」至指李林甫、杨国忠为喻,议者由是薄易,出知宣州。除京西转运副使,徙苏州、徐州,加直秘阁。元符中,累谪保静军行军司马,邵州安置。
徽宗立,召为太常少卿,进右谏议大夫。陈次升论其为曾布客,改权刑部侍郎,历工部、吏部,未满岁为真。以宝文阁待制知邓州,寻入党籍。卒,年七十三。
董敦逸,字梦授,吉州永丰人。登进士第,调连州司理参军、知穰县。时方兴水利,提举官调民凿马渡港,云可灌田二百顷,敦逸言于朝,以为利不补害,核实如敦逸言。免役夫十六万,全旧田三千六百顷。徙知弋阳县,宝丰铜冶役卒多困于诱略,有致死者,敦逸推见本末,纵还乡者数百人。稍迁梓州路转运判官。
元祐六年,召为监察御史,同御史黄庆基言:「苏轼昔为中书舍人,制诰中指斥先帝事,其弟辙相为表里,以紊朝政。」宰相吕大防奏曰:「敦逸、庆基言轼所撰制词,以为谤毁先帝。臣窃观先帝圣意,本欲富国强兵,鞭挞不庭,一时群臣将顺太过,故事或失当。及太皇太后与皇帝临御,因民所欲,随事救改,盖事理当然尔。昔汉武帝好用兵,重敛伤民,昭帝嗣位,博采众议,多行寝罢,明帝尚察,屡兴惨狱,章帝改之以宽厚,天下悦服,未有以为谤毁先帝者也。至如本朝真宗即位,弛放逋欠以厚民财;仁宗即位,罢修宫观以息民力。凡此皆因时施宜,以补助先朝阙政,亦未闻当时士大夫有以为谤毁先帝者也。比惟元祐以来,言事官用此以中伤士人,兼欲动摇朝廷,意极不善。」辙复奏曰:「臣昨日取兄轼所撰《吕惠卿告》观之,其言及先帝者,有曰:'始以帝尧之仁,姑试伯鲧;终然孔子之圣,不信宰予。'兄轼亦岂是谤毁先帝者邪?臣闻先帝末年,亦自深悔已行之事,但未暇改尔。元祐改更,盖追述先帝美意而已。」宣仁后曰:「先帝追悔往事,至于泣下。」大防曰:「先帝一时过举,非其本意。」宣仁后曰:「皇帝宜深知。」于是敦逸、庆基并罢。敦逸出为湖北运判,改知临江军。
绍圣初,轼、辙失位,刘拯讼敦逸无罪。哲宗记其人,曰:「非前日白须御史乎?」复除监察御史。论常安民为二苏之党,凡论议主元祐者,斥去之。改工部员外郎,迁殿中待御史、左司谏、侍御史,入谢曰:「臣再污言路,第恐挤逐,不能久奉弹纠之责。」哲宗曰:「卿能言,无患朕之不能听;卿言而信,无患朕之不能行也。」
瑶华秘狱成,诏诣掖庭录问。敦逸察知冤状,握笔弗忍书,郝随从旁胁之,乃不敢异。狱既上,于心终不安。几两旬,竟上疏,其略云:「瑶华之废,事有所因,情有可察。诏下之日,天为之阴翳,是天不欲废之也;人为之流涕,是人不欲废之也。臣尝阅录其狱,恐得罪天下。」哲宗读之怒,蔡卞欲加重贬,章惇、曾布以为不可,曰:「陛下本以皇城狱出于近习,故使台端录问,冀以取信中外。今谪敦逸,何以解天下后世之谤。」哲宗意解而止。明年,用他事出知兴国军,徙江州。
徽宗即位,加直龙图阁、知荆南,召入,为左谏议大夫,敦逸极言蔡京、蔡卞过恶。迁户部侍郎。卒,年六十九。
上官均,字彦衡,邵武人。神宗熙宁亲策进士,擢第二,为北京留守推官、国子直讲。元丰中,蔡确荐为监察御史里行。时相州富人子杀人,谳狱为审刑、大理所疑,京师流言法官窦莘等受赇。蔡确引猜险吏数十人,穷治莘等惨酷,无敢明其冤。均上疏言之,乞以狱事诏臣参治,坐是,谪知光泽县。莘等卒无罪,天下服其持平。有巫托神能祸福人,致赀甚富,均焚像杖巫,出诸境。还,监都进奏院。
哲宗即位,擢开封府推官。元祐初,复为监察御史。议者请兼用诗赋取土,宰相遂欲废经义。均言:「经术以理为主,而所根者本也,诗赋以文为工,而所逐者末也。今不计本末,而欲袭诗赋之敝,未见其不得也。」自熙宁以来,京师百司有谒禁。均言:「以诚待人,则人思竭忠;以疑遇物,则人思苟免。愿除开封、大理外,余皆释禁,以明洞达不疑之意。」遂论青苗,以为有惠民之名而无惠民之实,有目前之利而为终岁之患,愿罢之而复为常平籴粜之法。又言官冗之弊,请罢粟补吏,减任子员,节特奏名之滥,增摄官之举数,抑胥史之幸进,以清入仕之源。诏有司议,久之不能有所省。复疏言:「今会议之臣,畏世俗之讥评,不计朝廷之利害,闵鄙耄之不进,不思才者之闲滞,非策之善也。」因请对,力陈之,宣仁后曰:「当从我家始。」乃自后属而下至大夫,悉裁其数。
又言:「治天下道二,宽与猛而已。宽过则缓而伤义,猛过则急而伤恩。术虽不同,其蠹政害民,一也。间者,监司务为惨核,郡县望风趣办,不暇以便民为意。陛下临御,务从宽大,为吏者又复苟简纵弛,猛宽二者胥失。愿明诏四方,使之宽不纵恶,猛不伤惠,以起中和之风。」诏下其章。
蔡确弟硕盗贷官钱以万计,狱既上,均论确为宰相,挟邪挠法,当显正其罪,以厉百官。张璪、李清臣执政,与正人异趣,相继击去之。监察御史张舜民论边事,因及宰相文彦博,舜民左迁。均言:「风宪之任许风闻,所以广耳目也。舜民之言是,当行之;其言非,当容之。愿复舜民职。」不从。台谏约再论,均谓事小不当再论,王岩叟遂劾均反覆,岩叟移官。均迁殿中侍御史,内不自安,引义丐去,改礼部员外郎。居三年,复为殿中侍御史。
西夏自永乐之战,怙胜气骄,欲复故地。朝廷用赵禼计,弃四砦,至是,又请兰州为砦地。均上疏曰:「先王之御外国,知威之不可独立,故假惠以济威,知惠之不可独行,故须威以行惠,然后外国且怀且畏,无怨望轻侮之心。今西夏所争兰州砦地,皆控扼要路,若轻以予之,恐夏人捣虚,熙河数郡,孤立难守。若继请熙河故地,将何辞以拒之?是傅虎以翼,借寇以兵,不惟无益,祗足为患。不如治兵积谷,画地而守,使夏人晓然知朝廷意也。」
时傅尧俞为中书侍郎,许将为左丞,韩忠彦为同知枢密院。三人者,论事多同异,俱求罢。均言:「大臣之任同国休戚,庙堂之上当务协谐,使中外之人,泯然不知有同异之迹。若悻悻然辨论,不顾事体,何以观视百僚。尧俞等虽有辨论之失,然事皆缘公,无显恶大过,望令就职。」诏从之。御史中丞苏辙等尚以为言,均上疏曰:「进退大臣当,则天下服陛下之明,而大臣得以安其位。进退不当,则累陛下之哲,而言者自此得以朋党,合谋并力,以倾摇大臣。天下之事,以是非为主。所论若当,虽异,不害其为善;所论若非,虽同,未免为不善。今尧俞等但不能协和,实无大过。苏辙乃以许将当时已定议,既而背同列之议,独上论奏。臣以为善则顺之,恶则正之,岂在每事唯命,遂非不改,然后为忠邪?将舍同列之议,上奉圣旨,是能将顺其美,不当反以为过恶也。若使不忠,虽与同列协和,是乃奸臣尔,非朝廷之利也。」将罢,均又言:「吕大防坚强自任,每有差除,同列不敢异,唯许将时有异同。辙素与大防善,尽力排将,期于心胜。臣恐纲纪法令,自此败坏矣。」因论:「御史,耳目之任;中丞,风宪之长。辙当公是公非,别白善恶,而不当妄言也。」遂乞罢,出知广德军,改提点河北东路刑狱。
绍圣初,召拜左正言。时大防、辙已罢政,均论大防、辙六罪,并再黜大防,史祸由此起。又奏罢诗赋,专以经术取士。宰相章惇欲更政事,专黜陟之柄,阴去异己,出吏部尚书彭汝砺知成都府,召朱服为中书舍人。均言汝砺不可出,服不可用。惇怒,迁均为工部员外郎。寻提点京东、淮东刑狱,历梓州淮南转运副使、知越州。
徽宗立,入为秘书少监,迁起居郎,拜中书舍人、同修国史兼《哲宗实录》修撰,迁给事中。太学生张寅亮应诏论事,得罪屏斥,均言:「寅亮虽不识忌讳,然志非怀邪。陛下既招其来,又罪其言,恐沮多士之气。」寅亮得免。时宰相欲尽循熙、丰法度为绍述以风均,均曰:「法度惟是之从,无彼此之辨。」由是不协,以龙图阁待制知永兴军,徙襄州。崇宁初,与元祐党籍,夺职,主管崇禧观。政和中,复集贤院修撰、提举洞霄宫。久之,复龙图阁待制,致仕。卒,年七十八。
来之邵,字祖德,开封咸平人。登进士第,由潞州司理参军为刑部详断官。元丰中,改大理评事,御史中丞黄履荐为监察御史。未几,买倡家女为妾,履劾其污行,左迁将作丞。
哲宗即位,为太府丞、提举秦凤常平、利州成都路转运判官,入为开封府推官,复拜监察御史,迁殿中侍御史。之邵资性奸谲,与杨畏合攻苏颂,论颂稽留贾易知苏州之命。又论梁焘缘刘挚亲党,致位丞弼。又论范纯仁不可复相,乞进用章惇、安焘、吕惠卿。绍圣初,国事丕变,之邵逆探时指,先劾吕大防。惇既相,擢为侍御史。王安石配食神宗,之邵又请加美谥。疏:「司马光等畔道逆理,典刑未正,鬼得而诛。独刘挚尚存,实天以遗陛下。」其阿恣无忌惮如此。
进刑部侍郎。阳翟民盖渐以讼至有司,之邵二子皆娶盖氏,诬渐非盖氏子,以规其赀。谏官张商英论之,以直龙图阁出知蔡州。卒,年四十八。蔡京为相,特赠太中大夫。
叶涛,字致远,处州龙泉人。进士乙科,为国子直讲。虞蕃讼起,涛坐受诸生茶纸免官。涛,王氏婿也,即往从安石于金陵,学为文词。哲宗立,上章自理,得太学正,迁博士。绍圣初,为秘书省正字,编修《神宗史》,进校书郎。曾布荐为起居舍人,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