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晴那厢听见叫声,第一时间已冲出门外,看见小黄毛仍汩汩流出鲜血的手,先是倒抽口冷气,接着立刻沉稳地发号司令:
“何薇你赶快打给120叫救护车,小高你帮着我先来止血。”杨晴一边说着,一边扯下脖子上围的棉质围巾。
救护车在十几分钟之后终于呼号着到达,三个人七手八脚地帮着救护人员把小黄毛抬上车,小高留守诊所,何薇则白着脸、哆嗦着跟着杨晴上了救护车一路护送小黄毛到医院。
杨晴在救护车上给大头发了短信,为了不影响他开会,只轻描淡写地写着:“有急事,方便时请速给我手机回电话。”
小黄毛割断了手腕动脉,幸亏杨晴及时帮她止血,才救回了一条小命。何薇听见急诊室大夫宣布小黄毛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才奔进洗手间干呕了一场。
10之4
隔天早上,大头没进办公室,只是打来电话向主任请了两个星期的长假,还请了保洁公司来清洗、更换办公室的方块地毯。
小黄毛住院的第二天,何薇和杨晴去看了她一次。她们到医院时正好大头买补品去了,只有小黄毛的妈妈守在病床边。
小黄毛的妈妈看起来非常年轻时髦,何薇心想,如果她们母女两人一起逛街购物,绝对会被误认为是年龄差距较大的姐妹。小黄毛妈妈看见两人,又知道是杨晴救了宝贝女儿一命,只是不停地垂泪道谢,恨不得跪下地来表示她的感激。
病床上的小黄毛,小小的脸庞苍白而清丽,细细的手腕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看见两人进来已是泪眼婆娑,听见妈妈说的话后又是一阵啜泣:“对不起,杨晴姐;对不起,何薇姐。谢谢你们。”
“没关系。倒是你千万要注意身体,流了不少的血呢!”两人只是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却都不敢提及割腕的事。
倒是小黄毛的妈妈希望趁着两个心理治疗师来探视的机会劝劝任性的女儿:“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你们帮我劝劝她,不要那么死心眼,大头那个人虽然不错,但我也觉得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合适,年龄就差了那么一大截啊!”
小黄毛妈妈见女儿没有回嘴反抗,又继续接着说:
「我也不瞒你们,我和她爸爸离婚10多年了,我一个人在外地工作,她一直跟着我父母住在一起。这几年她爸爸在国外生意做得还行,一直想把她接到他那儿去念书,可是这孩子说什么都不肯。才20多岁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啊!」。
何薇和杨晴只是听着,心里都希望能帮助这可怜的母亲找到劝醒女儿的方法。
两人在病房里待了半个多小时,正准备告辞离开时,大头拎着补品回来了,这是事发后他们第一次碰面,因此三人都十分尴尬地点点头,刻意避开对方的眼睛。
大头把补品放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向小黄毛和妈妈交待了一声,就转身送她俩出门。
从病房走到医院大门的路上,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到转进了停车场,大头才打破沉默说:“谢了!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昨天真是多亏你们了!”
何薇和杨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拍拍大头的肩膀,表示伙伴们心照不宣的同情。
第十章(4)
10之5
大头请假期间,完全没有和何薇她们联系,其间也只回过杨晴一则问好的短信,简短的说:“一切都好!谢谢!”
由于大头不在,他的个案必须由另外三人承接,所以何薇和杨晴自从上次去医院探望之后,就一直忙着没有再去看过小黄毛。
事发后的第12天傍晚,杨晴突然接到大头打来的电话,邀请她俩人出去吃晚饭。杨晴挂断电话后,对何薇说:“也许是我敏感,我觉得大头在电话里怪怪的!”
下班后,两人惴惴不安地往餐厅赶去,看见大头已经坐在座位上等候他们。三人由于各怀心事,只草草地要了几个菜就支使开了还在喋喋不休的服务员。
“她的身体还好吗?”杨晴不敢再玩笑的称呼她小黄毛,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好多了!毕竟年轻,回家休养之后,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哦!那就好!”杨晴松了一口气。何薇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努力地点头表示参与。
“咳!兄弟我差点就造了孽啊!”大头神情极为疲惫的说。
杨晴不忍见到大头的失落,柔声地说:“唉!感情的是是非非是说不清楚的,谁知道这孩子的性格这么刚烈啊!你们现在打算怎么样啊?”
“上个星期天她爸爸从新西兰回来了!”
“啊!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何薇和杨晴不约而同地问。
“倒还好!当然是狠说了我几句。不过她爸爸坚决要把她带去新西兰,他在那儿有个农场,后来结婚的太太没有孩子,也很赞同把她接过去,还帮她找好了念形象设计的学校。”
“她本人愿意去吗?”
“原来坚决不肯,经过这事之后,她也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了,所以现在也就认了!”大头的神情看不出有如释重负的意思。何薇她们知道,大头虽然有时嫌小黄毛烦,但用情还是很深的。
“我今天找你们出来,一来是谢谢你们的帮忙;二来也是要告诉你们,我决定辞职,等主任找到新的治疗师之后就去南方工作,上次那个公司还一直没有放弃要我去的意思。”
“啊?真的?为什么呢?”
“只是想换个环境,改变心境后再重新出发,免得总是睹物思人,伤心呐!呵呵。”大头有点不好意思但恳切地说,他知道这两个好朋友不仅是他的好同事、好哥们儿、也是两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儿。
说完这话,大头向服务员要了一瓶红酒,三人以缅怀一段美好时光的追忆心情,痛饮了几杯。
10之6
12月下旬,小黄毛在身体完全复原之后,还没等到过圣诞节,就跟着父亲到新西兰去了。听大头说,临行前在机场两人抱头痛哭,小黄毛还信誓旦旦地说,只要大头愿意等她,两年之后她一定改头换面,让大头重新再爱上她。
主任对大头的离开当然有些不舍,他是个很出色的心理治疗师,又有着菩萨般的柔软心肠,许多个案都指定找他咨询。可是,在办公场地险些闹出人命,作为专业心理治疗师却又处理不好自己的情感纠葛,主任当然也有充分生气的理由。因此,很快地,在圣诞节之前,新治疗师就已经开始上班,大头也正式地离开从学校毕业就工作了十年的诊所,准备元旦参加完杨晴的婚礼之后,就出发到广州的新公司报到。
第十一章(1)
11之1
12月23日一早,杨晴才刚走进办公室,何薇就感觉出她心情剧烈的波动。这么多年来,杨晴有个何薇闭着眼睛就能听见的习惯——一路开心地和任何遇见的人打招呼。
从以前念书时一走进宿舍2楼的楼道;到工作时一走进诊所的大门,不管晴天雨天,不管心情好坏,你老远就能听见她特有的、明亮的招呼声:“哈喽——,早啊!”,或是“哈喽——,下午好啊!”,即便是路上塞车迟到了,她也还是一路冲着、一路愉快地喊着。
何薇只有几次没听见这样的招呼声:杨晴从父亲葬礼回来上班的那几天,以及那头愚蠢的猩猩伤害她之后的几天。就算是在和32号还没有完全明朗的那些个折磨人的日子,杨晴都还保持着一贯开朗的招呼声。
因此,对于今天杨晴默默走进办公室的表现,何薇很是心惊,尤其是经历了小黄毛的壮烈举动之后,更是害怕又有什么天大的坏消息来到。
等杨晴完全坐定之后,何薇仔细地看着她的脸色,先和她打招呼:“早啊?”
“哦!抱歉,早啊!早啊!”杨晴确实看起来有些恍惚。
“一切都还好吗?没事吧?”
“没有,没什么大事!”杨晴不太有说谎话的本事,说这话时脸都红了。
“咳,杨晴,就凭你那点本事也想骗人!有什么大事就说吧,看把你弄得魂不守舍的!”何薇先是放下心来,知道没发生什么可怕的大事,但又好奇这家伙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居然连打招呼的习惯都给忘了。
杨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不愿多说,只是朝何薇虚弱地笑笑说:“先上班吧,真的,真没什么大事!反正这两天个案不多,我们中午吃饭时再聊!”
11之2
何薇心里憋着问号,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下班时间,见杨晴还在那儿慢条斯理地收拾桌上的个案纪录,因此没好气地冲着她喊:
“喂,你到底吃不吃饭哪?”
杨晴见她真生气了,赶忙起身抓着椅背上的羽绒短袄就往外走,一面走还一迭声地说:“走走走,这就吃饭去!”
才推开诊所玻璃大门,两人就被迎面而来的刺骨冷风吹得往后踉跄了几步。要是照往常,她俩早就打道回府吃方便面去了,可是今天两人心里都有事,都需要找个僻静的地方谈谈,因此也就硬着头皮,顶着刺骨寒风小跑步到了诊所对面常去的咖啡厅。
脱下大衣,才坐下,何薇就发话了:“说吧!发生什么大事了?”
杨晴这回不敢再敷衍她了,只好正经地说:“我们先点餐,再慢慢地说。”说罢,立刻扬手招呼服务员。
等服务员终于磨磨蹭蹭地点完餐走了之后,杨晴这才看着何薇的眼睛,鼓起勇气坚定地说:
“嫣儿昨天中午回来了!”
何薇没有想到杨晴放在心里的大事竟然是这个,脑门“嗡”地一声,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杨晴说完也不敢再看何薇,等了半晌不见何薇回答,才又抬起头来看着她,语无伦次地说:
“昨天飞机误点了四个多小时,小孩回来了,方震没有。”
何薇此时才算完全明白杨晴所说的话,她绷着脸,直着嗓子说:“回来就回来了呗!告诉我干嘛!”
“小女孩儿挺可爱的,长得像极了嫣儿!”杨晴还在那儿答非所问,语无伦次地叨念着。
何薇不再理她,只是铁青着脸,专注地拨弄着小碟子里的油炸花生;杨晴则是两手转着热水杯,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
两人就这样坐着不发一语待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服务员送上两份餐盘之后,杨晴才嘘出一口气,悠悠地说:
“薇薇!你听我说。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要你再接受她更是不公平。你受的苦我是最清楚的……”。等杨晴发现此时何薇已是泪流满面,便立刻收住接下来要说的话,慌忙地递上面巾纸。
杨晴等何薇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之后,又接着说:“嫣儿也知道自己不对,这些年她也十分不好过。和方震在一起的这几年,他们老是吵架,这次才刚做完月子就一个人搭这么远的飞机,抱着孩子回来了。”
第十一章(2)
杨晴说完俯身向前,帮何薇把被眼泪浸湿的头发拨在耳后,有些哽咽地继续说:“薇薇!你听我说。嫣儿他们在纽约总是不像我们在家这么舒服,成天起早睡晚的,昨天我看见她都快认不出来了!真的,我不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她真的比以前憔悴了!”
杨晴停顿了一会儿,拿起面巾纸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清了一下喉咙,叹口气说:“唉!昨天她告诉我,这次回来以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