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星期以后,情人节前夕,她一如往常和杨晴、嫣儿吃完晚饭后走回宿舍,没想到才进房门就听见楼下有人大声喊她,她拉开窗帘,赫然看见对面的宿舍楼用灯火打出一个巨大的爱心,方震单膝跪在楼下,手里拿着玫瑰花束,大声喊着:“何薇,何薇,我爱你!”
当时所有留在宿舍里的女同学都挤在窗口,窃窃私语和羡慕嫉妒声中,何薇只觉得做梦般地飞翔在云端,她没有立刻冲下楼去,只在仍然稚嫩的芳心里回应了方震的求爱。
事后,方震向何薇坦白,他花了将近两个月的家教收入,打点了对面宿舍楼里的同学,请他们在同一时间开灯、熄灯,才画出完美的爱之灯火。当时何薇听了,泪眼朦胧中,心里暗自宣誓,我将终生守候着他。
4之4
何薇恋爱之后,嫣儿和杨晴也陆续地谈了几个不太成功的恋爱,三个人虽然不再像从前那样同进同出,但晚上回到宿舍以后,仍然挤在一起分享爱情的甜蜜和酸楚。
第四章(3)
方震大学毕业那年,以SAT、托福634高分和在校成绩平均A等,得到美国常春藤盟校全额奖学金,随即在当年秋天赴美念书。临行前,何薇哭得泪人儿似的,方震也难过得频频掉泪,小两口约定,方震一到美国就立刻找房子安顿好,等何薇拿到研究生入学许可之后,就立刻飞去相聚。
方震到了美国的第一个学期,日子过得并不顺畅,除了总是感冒之外,还因为急性盲肠炎住院开刀一次,把人在北京的何薇急得团团转。那段时间,亏了有杨晴和嫣儿在身边,才稳住了她的情绪。
大四一整年,何薇和嫣儿都在准备申请学校和各种出国手续。杨晴因为自知家境不好,父母又年纪大了,因此根本断了出国深造的念头。无事一身轻的她,忙着帮两个好姐妹填写表格、申请证件,倒也一刻没有闲着。
申请美国大学的过程间,这几个从小一帆风顺的孩子才算真正遇到了人生的困难。由于心理治疗师并不是美国非常急需向海外招揽的人才,因此有这门科系的大学给海外研究生的奖学金名额十分有限,虽然何薇和嫣儿都分别收到几个大学的入学许可,但两人都没有拿到任何奖学金。
嫣儿家里的经济情况很好,父母执意让她自费出国,但何薇在中学教书的父母却承担不了国外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何况,她还有个正在念大一的弟弟。
在送嫣儿出国前的那天晚上,为了折腾奖学金而瘦了好几公斤的何薇,醉得不省人事,她只记得杨晴抱着她,放声大哭着说:
“我们不出国也一样,谁说人生就到此为止啊!”
隔天早上,嫣儿肿着眼睛,在父母的陪同下搭机走了,何薇和杨晴没有去机场送行,只在宿舍的楼顶上遥望蓝天,算是为远行的挚友送别。
《寻找32号》PART2
第五章(1)
5之1
何薇没法去美国念书,方震在那头也非常痛苦。为了筹措何薇的学费,除了省吃俭用之外,他还分别在两个中国餐馆打工,硬是在繁重的实验室工作之外,清晨、深夜咬牙赚钱。起先何薇虽然心疼但还抱着一线希望,直到有天接到方震妈妈打来的电话。
“薇薇,我们不去美国了好吗? 那天你叔叔打电话到美国给方震,宿舍的同学说我们方震好几天没回家睡觉,没日没夜的干活,都已经瘦成皮包骨了。薇薇,我们不去了好不好?阿姨给你做主,他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方震的妈妈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何薇这儿也早就泣不成声。当下她心里明白,为了老人、为了挚爱的他,她必须彻底放下出去的念头,哪怕只是在梦里也不行。
5之2
就在北京飘下第一片落叶的时候,何薇和杨晴透过高她们一届的学长大头的介绍,进入了当时还非常鲜有的私人心理诊所工作。诊所规模不大,除了也是她们的学长、又从美国拿到临床心理博士学位的主任之外,就是大头、杨晴、何薇三个心理治疗师,以及另一位前台兼会计的女孩。
在民风还不十分开放的那个年代,“心里有病”是个相对隐讳的事,再加上大型综合医院对心理治疗的重视程度不高,使得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带着神秘而时髦的色彩。何薇和杨晴就在大头无微不至的提携和愉悦的工作氛围里投入工作、安身立命。
至于方震,在何薇好说歹说的劝服下,终于把餐馆工作辞掉专心念书,打算毕业找到好工作后,再把何薇风风光光地接过去。
5之3
方震在到美国的两年之后,拿到了博士研究的奖学金,只不过不在原来的学校,必须离开西岸到东岸的纽约附近,正好离嫣儿的学校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
嫣儿给方震在纽约的一个漂亮的小餐馆里接风的那天晚上,何薇透过视讯分别和他们讲了电话。虽然在电脑里看不真切他们的模样,但她还是能感觉出嫣儿日渐成熟的美丽。当天嫣儿还是一头黑亮的披肩长发,明黄色的细肩带洋装把她麦芽色的肌肤和丰满的乳房衬托得十分性感动人。由于必须迁就电脑镜头狭小的视讯范围,方震和嫣儿几乎是头贴着头地靠在一起,何薇看见她每次仰头大笑时,乌黑的青丝不断地拂过方震的脸上。
何薇清楚地感觉到,时空相隔,虽然两颗心仍然努力地靠近,但跳动的频率和振幅却因没有相同的感动而逐渐失调。何薇无法想象美国的生活,更无法用中国人的心去碰触美国的文化;同样的,方震也无法用离家游子的心去感受祖国快速发展的变化和随之而来的压力。
但尽管如此,他们两人还是把对方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何薇拒绝了好几个条件优越的追求者,她心如止水,一心只等着那个在宿舍楼面上打出爱心灯火的良人。
5之4
起初何薇并没有察觉出方震的变化,只是认为繁重的博士生实验研究和论文写作,占据了方震的心思和时间。对于他越来越少的电话和邮件,她并不生气,也并不怀疑,因为她深知那个在宿舍底下、单膝跪地、惊天动地呼喊她的男人,和她岂仅只是交心而已。再说,她还有嫣儿在那儿帮忙看着他。
直到有一天,杨晴下班后把她带到后海,在荷花市场挨着湖边的一间小酒吧里,杨晴紧紧捉住她的手,宣布了这个死讯。
“方震和嫣儿在一起了。”杨晴单刀直入,连一句婉转的话都没有。何薇仿佛记得当时小酒吧里正放着某个美国民歌手唱的「Dear John」。
“什么?”
“方震和嫣儿在一起了。”
杨晴直说了三次,何薇才完全明白过来。她没有哭,只是推开椅子拔腿就跑,沿着平安大街飞快地往城里跑。杨晴跟在后面,直到何薇鞋子掉了仆倒在地上之后,杨晴才抱着浑身颤抖的她大哭起来。
第五章(2)
何薇没有哭,只是不断地说:“我要去买机票。”
何薇在家里足足昏睡了四天,醒来后看见床边的爸爸妈妈这才恸哭了出来。方震的父母也远从老家赶来,纯朴的工人不知道如何表达内心的歉疚,只是不断地淌着眼泪为薄幸的儿子尽一份心意。
何薇恢复上班之后,绝口不再提方震和嫣儿的名字,她知道他俩都分别打来无数次电话,方震还请杨晴转交了一封信给她,可她完全没法再听见或看见他们的名字,那封信也被她牢牢地锁在抽屉里。
第六章(1)
6之1
自从杨晴随口提议去纽约度假,得不到何薇的回应之后,这事也就暂时搁在一边,往后几天谁也没有再提。
“十一”假期的前一个星期,北京街上处处车水马龙,到处是过节的欢乐气氛。再加上今年中秋节又和“十一”假期重叠,更是弄得人心浮动,没法专心工作。
这天下午快下班时,杨晴刚送走一个个案,还没来得及喝杯咖啡,她桌上的电话就大声地响起。杨晴在电话里才简单地说了几句就挂上电话,何薇原来没有注意,直到看见坐在对面的杨晴发愣地看着她,才奇怪的问道:
“怎么了?有事啊?”
“那个32号现在就在楼下。”杨晴有点惶惑地说。
“啊?干嘛?你们约好了吗?”
“没有,他说正好到附近办事,就顺道过来了。”杨晴站起来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
“噢,那你就下去和他说说话呗。”
“他已经上来了,现在可能已经在外面了!”杨晴又坐了下来。
“啊?真的呀!那你赶快补补口红,待会儿再让他进来。”
何薇说着立刻递过去她摆在桌上的小圆镜子,并且快速地把自己的桌面整理了一下。话才说完,杨晴桌上的内线电话又响了起来,何薇起身拿起话筒,告诉前台的小吴请客人稍等一会儿,杨晴马上就出去接他。
杨晴只花了不到两分钟就把自己收拾妥当,往外走时还回头对何薇扮了个鬼脸。何薇往大头座位方向看看他似乎还没有进入状况,立刻小声喊他:“大头,快过来一下!”
大头看何薇兴奋的表情和声音,知道有戏,咕噜一声,坐着椅子直接划过来。
“咋地?”
“32号来了,就在外面,杨晴马上就要带他进来了,你待会儿别乱说话啊,人家可是老实人!”
“嘿!他可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大头正准备做个武松打老虎的动作,杨晴就领着32号进来了。
6之2
32号肩膀宽厚、个头中等,和身高一米六六、穿着高跟鞋的杨晴差距并不太大。看起来他今天绝非顺道来访,说不定为了这“偶遇”还刻意地打理过。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头发梳理得非常整齐,何薇甚至怀疑他刚从理发店出来。
32号走进办公室时,何薇和大头都力持镇定假装埋头工作,直到杨晴清了清喉咙说:
“嗨,何薇,我帮你们介绍一下,他是王大鹏,这是何薇。”何薇赶忙站起来和王大鹏握了握手。心想,嗯,很好,简洁而有力。何薇和杨晴都特别讨厌那种伸出手、完全不用力,只等着你去握他的人。
杨晴又把32号带到大头的座位旁,再介绍一次。大头这次很给面子,收拾起嬉皮笑脸非常正经地站起来,伸出双手热情地握住32号。大头和何薇心里明白,如果杨晴愿意把他带来办公室,就表示八字已经有一撇了。
见杨晴没有立刻带32号离开的意思,何薇马上招呼他坐下,转身去茶水间前问他:
“茶还是咖啡?”
“哦,不麻烦,我喝点白水就好了!”王大鹏急忙欠身说到。
何薇从茶水间端着新沏的绿茶出来,故意趁着递给他的机会,居高临下观察了他的头皮和肩头。说真的,何薇真的看见32号头发里藏着一点点、小小的、像雪花般的小白屑,虽然没有杀伤力,却真的有些碍眼。
杨晴用眼神示意何薇坐下,何薇只好坐在大头身旁,加入他们故作轻松、天南地北地聊天。心里明白大头得负责说话,她得负责观察。还好,没多久,大头桌上的电话响了,32号趁机告别,带着杨晴下班了。
6之3
隔天一早,何薇才走到前台,就听见里头轰隆轰隆、大头像打雷般的招牌笑声。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办公室,看见大头手上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