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八钱肉桂钱半白术五钱泽泻猪苓各三钱党参四钱加苏子三钱
讵知服后,小便反不多,而大便水泻多次,此非泻药而呈如是异常作用,理
难索解。若从其胸腹胀减而言之,似有好转,嘱仍服原方,腹泻依然。不药则不
泻,持续旬日,病无进退,因至医院透视,断为肺水,曾从背后针刺抽出粘液甚
多。卒以无力住院,仍来求诊,述及前因,得知病变在肺。乃由肺失宣调,气机
不利,水不化气,停聚其中而为患,但与《金匮》所谓之肺水有别。此宜专从肺
治,进以苏子降气汤、葶苈大枣泻肺汤合剂。
苏子半夏当归各三钱前胡厚朴橘皮各二钱沉香(研末冲兑)
五分甘草一钱葶苈三钱大枣五枚加桑皮五钱党参三钱
药后剧泻数次,心胸顿觉开朗,咳喘略减。细察各情,似已中的,嘱再进原
方。三日后,行动已不咳喘,夜能安卧,饮食渐进稀糜,一切视前好转,但每日
仍腹泻数次,不甚剧耳。未更它方,赓续再进,即日臻安善。复诣医院检视,证
明肺水消失。接服补肺健脾之药,如香砂六君子汤加百合、阿胶、兜铃等品,调
理两月,平复如初。
34.风水
陈修孟,男,25 岁,缝纫业。上月至邻村探亲,归至中途,猝然大雨如注,
衣履尽湿,归即浴身换衣,未介意也。三日后,发热,恶寒,头疼,身痛,行动
沉重。医与发散药,得微汗,表未尽解,即停药。未数日,竟全身浮肿,按处凹
陷,久而始复,恶风身疼无汗。前医又与苏杏五皮饮,肿未轻减,改服五苓散,
病如故。医邀吾会诊,详询病因及服药经过,认为风水停留肌腠所构成。虽前方
有苏、桂之升发,但不敌渗利药之量大,一张一弛,效故不显。然则古人对风水
之治法,有开鬼门及腰以上肿者宜发汗之阐说,而尤以《金匮》风水证治载述为
详。有云:“寸口脉沉滑者,中有水气,面目肿大,有热,名曰风水。视人之目
窠上微肿,如蚕新起状,其颈脉动,时时咳,按其手足上,陷而不起者,风水。”
又“风水恶风,一身悉肿,……续自汗出,无大热,越婢汤主之。”根据上述文
献记载,参合本病,实为有力之指归。按陈证先由寒湿而起,皮肤之表未解,郁
发水肿。诊脉浮紧,恶风无汗,身沉重,口舌干燥,有湿郁化热现象。既非防己
黄耆汤之虚证,亦非麻黄加术汤之表实证,乃一外寒湿而内郁热之越婢加术汤证,
宜解表与清里同治,使寒湿与热,均从汗解,其肿自消,所谓因势利导也。方中
重用麻黄(两半),直解表邪,苍术(四钱)燥湿,姜皮(三钱)走表行气,资
助麻黄发散之力而大其用,石膏(一两)清理内热;并制抑麻黄之辛而合力疏表,
大枣、甘草(各三钱)和中扶正,调停其间。温服一剂,卧厚复,汗出如洗,易
衣数次,肿消大半。再剂汗仍大,身肿全消,竟此霍然。风水为寒湿郁热肤表之
证,然非大量麻黄不能发大汗开闭结,肿之速消以此,经验屡效。若仅寻常外邪,
则又以小量微汗为宜,否则漏汗虚阳,是又不可不知者。
编者注:本案麻黄重用至一两五钱,足见作者治疗此证,有其独到之处;但因此量与
寻常用量,相差甚大,所以应用时,必须愼重。诚如作者所言,不仅寻常外邪,以小量微汗
为宜,即为风水表实之证,亦须认证确切,多方考虑,并就医者平时用药经验,然后酌予制
大其剂,幸勿以此为恒法也。
35.臌胀
张云涛,男,45 岁,工人。去秋曾患痢疾,辗转月余始愈。惟每感胁腹不
适,劳动不能任重耐久,过劳輙更疲倦,以眠食如恒,未甚措意。今春腹呈胀大,
多食更甚,乃自行调理,犹未医药。初夏腹益大,行急则气促,小便短少,始惊
为病态。在当地卫生院服温脾利水宽胀药月余,病未减,腹部显着加大,乃转赴
县医院经体征、血象各项检查,结果断为肝硬化。病在进行期间,遂即住院医治,
注射服药两月,中间曾抽水两次,只暂时轻快,但不数日腹更膨大,认为病情不
易改善,希望甚微,遂出院就诊于余。审思臌胀一证,原属难治,虽病在肝脏,
而实与脾、肺、肾三脏有关。如患者肝功能未甚损坏,脾运犹未虚竭,肾火尚未
升腾,肺气仍可宣降,则病理变化可望好转。然在古人文献中亦视此四脏为重,
《沈氏尊生》有谓:“怒气伤肝,渐蚀其脾,脾虚至极,阴阳不交,清浊相混,
隧道不通,郁而为热,湿热相蒸,故其腹胀大。”又《素问?经脉别论》云:“饮
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
精四布,五经并行。”上节则谓肝旺脾虚致使湿热郁结而为病,次节则谓脾胃健
运,水道通利,则水不复潴留成患,四脏生理相互作用,阐论至为明确。其关于
病之虚实诊治亦有论及,徐灵胎云:“腹胀满,即使正虚,终属邪实,古人愼用
补法,倘胀满或有有形之物,宜缓下之。”虞天民云:“臌胀起于脾虚气损,当以
大补之剂培其本,少加顺气,以通其滞。”是虚者当补而实者宜攻,又应视证情
如何以为断,庶免虚虚实实之弊。诊脉沉数有力,面色白泽,舌苔薄白而润,食
纳佳,腹大如孕,时有鸣声,阴囊浮肿如水晶,尿少微黄,大便干燥;全身检视
无蜘蛛痣,眠睡尚佳,亦无盗汗、潮热现象。本病历时虽久,犹未大虚,正宜攻
补兼行,故方药与丸并进。方用:
白术五钱枳实商陆内金各三钱茯苓四钱牡蛎四钱广香一钱。
丸用:
白术四两甘遂一两研细水为丸,用大枣十枚煎汤,每日送服一钱,七日
为一疗程。
服药及丸后,每日水泻二、三次,小便加长,亦无呕恶、腹痛等不良反应。
盖在第一疗程腹大减小三分之一,肾囊全消,仍再服丸药一疗程,是时腹水已残
存无几,人亦比前轻健。在第三疗程中,改方严氏实脾饮加减:
白术四钱党参五钱茯苓三钱木瓜腹皮厚朴当归各二钱草
蔻木香各一钱,日服一剂。肾气丸五钱与前丸轮服。
半月后腹水全消,可谓基本告愈。并疏归脾汤善后调理,且嘱戒盐及房事百
日,则身体增强,病必不复。彼乃欣然归去,贻书感谢不置云。
36.水臌
朱成,男,25 岁,住蔡家乡。春间患风寒咳嗽,寖至全身浮肿,医用开鬼
门法,浮肿全消,但咳嗽仍紧,腹感满胀,又用六君子汤加姜、辛、味温肺健脾,
咳得减而腹更胀大,行动则气促。易医亦认为虚,疏实脾饮,服后胀不减,胸亦
甚觉痞满。经治十余日无效,迁延半年,腹大如鼓。吾夏月治其邻人某之病,因
来附诊,按脉沉实,面目浮肿,口舌干燥,却不渴,腹大如瓮,有时鸣声胀满,
延及膻中,小便黄短,大便燥结,数日一行,起居饮食尚好,殊无羸状。如果属
虚服前药当效,而反增剧者,其为实也明甚。审病起源风寒,太阳之表邪未尽,
水气留滞,不能由肺外散,反而逐渐深入中焦,与太阴之湿混合为一,并走肠间,
漉漉有声,而三焦决渎无权,不从膀胱气化而外溢,积蓄胃肠而成水臌。当趁其
体质未虚,乘时而攻去之。依《金匮》法,处防己椒目葶苈大黄丸(改汤),此
以防己、椒目行水,葶苈泻肺,大黄清肠胃积热,可收快利之效。药后水泻数次,
腹胀得减。再二剂,下利尤甚,腹又逐消,小便尚不长,用扶脾利水滋阴之法,
改服茯苓导水汤配吞六味地黄丸,旬日而瘥。
37.气臌
徐妇,年五旬余。孀居十年,肝气郁滞,近以家庭变故,尤增隐忧。始则胸
满喘促,继则腹大如箕。其犹子亦知医,认为单腹胀,大进温肾补脾药,扶持正
气,企图缓解,相持数月,病仍不解。转而求邻医唐君,又认为腹水,先服五苓
散、五皮饮不效,再进子龙九、廓清饮等亦鲜效。自谓历时已久而病若昔,感觉
前途渺茫,不欲再治。然其女若壻不忍坐视其母之待毙,商请余治,一舟相迎,
薄暮始至。诊脉沉滑带涩,喘迫咳紧,夜不安枕,腹若鼓状,按之中空无物,又
罕鸣声,似非积水,右胁下有硬块,触之作痛,舌苔薄黄不燥,饮食可少进,二
便如常。是由气郁日久,积聚不散而成臌,治当解郁调气。前服逐水药而胀不减,
即可证明是气而非水,故治而不效。兹拟以苏子降气汤治其喘胀,三剂胸舒喘平,
腹仍大,胁下犹疼。再当行气和血开郁,改予变制心气饮(桂枝、半夏、茯苓、
甘草、槟榔、吴萸、木通、苏子、枳实、桑皮、鳖甲),加当归、郁金,续进半
月,腹胀全消。但右胁肝脏尚肿大,手可触及,已无痛感,更方严氏鳖甲饮子(鳖
甲、黄耆、白术、甘草、川芎、白芍、草果、槟榔、厚朴、生姜、大枣、乌梅),
加丹参、郁金、青皮、土鳖等煎服,兑酒半杯。此方虽治脾脏疟母肿块,略为加
减,转用以治肝脏之积,未尝不可,以消瘀攻积理气诸作用则一也。连服十剂,
肝脏逐步缩小,已着显效。再用前方研末蜜丸,早晚以甜水酒温送五钱,取缓以
消积,使正气不伤,古人早有明言。半月后块尽消,疏归芍六君子汤加鳖甲、黄
耆,温补善后,服一月而体健复原。
38.消渴
(一)
陈石金,年46 岁。始患伤寒未瘥,旋又伤食吐泻,自恃体健,未曾医治。
迨剧乃延邹君诊治,服葛根桂枝汤加神曲、查肉之类,表虽解而吐泻未已。又处
不换金正气散温中止呕,宽胀消食,而吐泻得止。又转口渴尿多,次数频仍,改
进人参白虎汤、甘露饮、六味地黄汤等,半月无进步,渐次面削肌瘦,神疲纳少,
偃卧床第,不能起行。乃舅王君志远去秋患疟痢,吾为数日治愈,特来介治其甥,
同舟往视。患者枯瘦脱形,目炯炯有神光,面唇无华,舌胖润白,脉微无力,渴
尿无次,已至饮一尿一,小便清长,尿上层无油脂。盖病始由伤寒吐泻而起,营
卫已损,阴液复亏,吐泻伤脾,中焦失运,循至肺气不能下降,制约关门,肾火
不能上升,蒸发津液,阴阳阻隔,上下失交,故消渴之证成。前医认为内热津干,
迭用凉润,此治标不知治本也。本则脾肺肾二脏也,因脾喜燥而恶湿,肺恶冷而
喜降,肾得温而水升,气化得全,斯则无病。今三脏失职,水津不上输而惟下泄,
其主要关键,乃不在肺之宣、肾之蒸,实则脾失升降,不能制水也。倘脾能健运,
输布津液,则肺肾功能亦随之恢复,自无消渴之患。本证虽先属湿热,但因病已
日久,正气渐衰,内脏不足,又一变而为虚寒,此病情阴阳转化之常规,不足异
者,古人于此已有精切之论述。陈修园曰:“水不自生,一由气化,黄耆六一汤
取气化为水之义也;崔氏肾气丸取火能致水之义也;七味白术散方中有藿香之辛
燥,而《金匮翼》谓其能大生津液;理中汤方中有干姜之辛热,而侣山堂谓其能
上升水液,若以滋润甘寒为生津养液之源而速其死也。”由此可知气化传变与药
宜温不宜凉之精义。本证如宜凉而不宜温,何以服白虎汤、甘露饮等而病至剧变,
其误显然。今据前说用理中汤温脾止渴,证以程郊倩理论,更属置信。其谓:“参、
术、炙草所以固中州,干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