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辣,为人自别也。
师一日云:今时参禅人,如蝇子相似,有些腥膻气味便泊。须是从头与他拈却到无气味处,泊在平地上。从上来作家宗师能为人,惟睦州。见你有坐地处便铲却,从头秖是铲将去。
又一日云:宗师为人,只不得有落地处。若有落地处,便被学家在面前行也。
一日又云:你但灰却心念来看。灰来灰去,蓦然冷灰一粒豆爆在炉外,便是没事人也。
师在宝峰时,元首座极见喜。一日请假往谒李商老,云一月日便归,后四十日方归。元见遽云:恶,野了也,无常迅速。师不觉汗下。
师因读洞山悟道颂,遂疑云:有个渠,又有个我。成什麽禅?遂请益湛堂。堂云:你更举看。师遂举。堂云:你举也未会。便推出。
圆悟云:达磨来将何传授?师云:不可总作野狐精见解。又问:据虎头收虎尾,第一句下明宗旨。如何是第一句?师云:此是第二句。
师一日云:我这里无逐日长进底禅。遂弹指一下云:若会去便罢参。乃云:今时一般宗师为人,入室三五遍辨白他不出。却教他说悟处。更问:你见处如何?学人云:某见处说不得。却云:你说不得,我如何见得你去?若恁麽地。如何为人?不见泉大道到慈明。明云:片云生谷口,游人何处来。泉云:夜来何处火,烧出古人坟。明云:未在更道。泉便作虎声,明便打一坐具。泉推明向禅床上,明却作虎声。泉云:我见八十四人善知识,惟师继得临济宗风。看他恁麽问答数句子,那里便是见他处。须是如此始得。
师云:山僧待人志诚,须是资质是始得,此是一超直入如来地。参禅须是直心、直行、直言、直语。心言直故,始终地位中间永无诸委曲相。祖师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僧问云门:如何是佛?门云:干屎橛。拟议思量已曲了也,何况脱空耶?
因无碍请师赞法海真,乃曰:上江老宿,大段笑下江,云门下却不笑觉印,盖他曾见保宁勇真净辈来。兼圆通曾见舜老夫浮山远,所以较别。如大小本夫铁脚辈,皆可笑也。盖法海嗣觉印,印嗣圆通。其辞曰:廓圆通门续云门派,燕坐胡床虎视百怪。佩毗卢印摧伏魔外,一句当阳电光非快。不动道场而入三昧,赞之毁之俱遭白癞。夫是之谓法海老人,能于一毫端,而游戏无边之法界。圆通尝在端和尚处作首座,受四面请。其时演和尚在海会作磨头,遂交代作首座。圆通迁栖贤,而演和尚交代住持四面也。端和尚尝颂古有一句云:日出东方夜落西。圆通改夜字作定字,端笑而从之。
五祖和尚一日云:我这里禅似个什麽?如人家会作贼,有一儿子。一日云:我爷老,后我却如何养家?须学个事业始得。遂白其爷:爷云:好得。一夜引至巨室,穿窬入宅,开柜,乃教儿子入其中取衣帛,儿才入柜,爷便闭却复锁了。故于厅上扣打,令其家惊觉,乃先寻穿窬而去。其家人即时起来,点火烛之知有贼,但已去了。其贼儿在柜中私自语曰:我爷何故如此?正闷闷中,却得一计,作鼠咬声,其家遣使婢点灯开柜。柜才开,贼儿耸身吹灭灯推倒婢走出。其家人赶至中路,贼儿忽见一井,乃推巨石投井中。其人却于井中觅。贼儿直走归家问爷,爷云:你休说,你怎生得出?儿具说上件意,爷云:你恁麽尽做得。
师云:圆通秀禅师因雪下云:雪下有三种僧。上等底僧堂中坐禅,中等磨墨点笔作雪诗,下等围炉说食。予丁未年冬在虎丘,亲见此三等僧,不觉失笑,乃知前辈语不虚耳。
五祖和尚初参圆照禅师,会尽古今因缘,惟不会僧问兴化四方八面来时如何?化云:打中间底。僧礼拜。化云:我昨日赴个村斋,至中路被一阵狂风暴雨,却向古庙里亸得过。遂请益照。照云:此是临济门风,你去问他儿孙。祖遂来参浮山远,请益此公案。远云:有个壁喻,恰似个三家村里卖柴汉,夯一条扁担了,却问中书堂今日商量甚事?祖云:恁地时大段未在。浮山远既年尊耳聩,遂指教参一个小长老,乃白云端也。老僧虽不识他,见他颂临济三棒因缘,见得净洁,可往咨决。祖从之。真净一日谓老黄龙云:白云端颂临济三顿棒,与某甲见处一般。南云:你如何会他底?净便举颂。龙喝云:白云会,你不会。
圆悟和尚,请益五祖临济四宾主怎生?祖云:也秖个程限,是什麽闲事?祖云:我这里恰似马前相扑,倒便休。
佛鉴平时参平实禅,自负不肯五祖。乃谓:秖硬移换人。圆悟云:不是这道理,有实处你看,我从前岂有恁麽说话来?徐徐稍信。后来因举森罗及万象,一法之所印。蓦然便道:祖师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于今诸方多是曲指人心说性成佛。
圆悟在五祖时,祖云:你也尽好,只是有些病。悟再三请问不知某有什麽病?祖云:只是禅忒多。悟云:本为参禅因什麽却嫌人说禅?祖云:只似寻常说话时,多少好?时有僧便问:因甚嫌人说禅?祖云:恶情悰。
五祖一日问圆悟无缝塔话,悟罔然,直从方丈随至三门方道得。祖云:你道得也。悟云:不然。暂时不在,便不堪也。
师因入室退闲坐。忽云:今时兄弟,知见情解多,须要记闲言长语来这里答。大似手中握无价摩尼宝珠,被人问你手中是什麽?却放下拈起一个土块。可杀痴。若恁麽,参到驴年也不省。
师一日云:我这里无法与人,秖是据款结案。恰如将个琉璃瓶子来,护惜如什麽。我一见便为你打破。你又将得摩尼珠来,我又夺了。见你恁地来,我又和你两手截了。所以临济和尚道: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你且道,既称善知识,为什麽却要杀人?你且看他是什麽道理?而今兄弟,做工夫不省这个,过在何处?只为要去明他。且如恁麽也不得、不恁麽也不得、恁麽不恁麽总不得,作麽生?是你将一转语便去明得麽?永明他不得。古人忒煞直截,你不肯去直截处行。秖为分明极,翻令所得迟。
师一日云:我平生好骂人。因看玄沙语录,大喜他勘灵云,道:谛当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可谓壁立万仞。后来与灵云说话了,却云:你恁麽方始是彻。后头却恁麽撒屎撒尿。却问圆悟如何。悟笑云:他后头却恁麽地,我也理会不得。遂下来归到寮,方知玄沙大段作怪,遂举似圆悟。悟笑云:且喜你知。晦堂云:今时诸方,多是无此药头。师云:切忌外人闻此粗言。
师因见老宿上堂云:我在老师会中,得个末后句,不免布施大众。良久云:不与万法为侣者,是什麽人?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便下座。师云:山僧即不然。我在老师会中得个末后句,不免举似大众。便下座。
洞山宝禅师,嗣五祖戒和尚。庐州人,为人廉谨,尝在五祖主事。戒病,令行者往库司取生姜煎药,宝叱之。行者白戒,戒令将钱回买,宝方取姜付之。后筠州洞山阙人,郡守以书托戒,举所知者主之,戒曰:卖生姜汉住得。遂出世住洞山。后移住归宗。一日扶杖出门,见喝道来。问甚官。吏云:县尉。令避路,宝侧立道左避之,忽见马跪不行。宝曰:畜生却识人。尉知是宝,再拜而去。复迁云居,一夜山神肩舆绕寺行,宝云:抬你爷,抬你娘,抬上方丈去。神复舁归方丈。宝初行脚时,尝宿旅邸,为倡女所窘。遂让榻与之睡,宝坐禅。明发,倡女索宿钱,宝与之。出门自烧被褥而去。倡女以宝告其父母,遂请归,致斋以谢,谓其真佛子也。尝作达磨祖师赞,最播丛林,琊琊觉和尚和之,今载正法眼藏。
一僧问师云:某参禅不得,未审病在甚麽处?师云:病在这里。僧云:某甲因什麽却参不得?师云:开眼尿床汉,我打你去。
怀禅师谓秀圆通曰:元青州,庆福建,并汝三人,克振吾宗,自余皆是随根受道。
兜率悦禅师。在道吾首众,时老智和尚居云盖。悦一日领数十衲子谒智,智与语未及数句,知悦所蕴深浅,笑曰:观首座气质不凡,奈何出言吐气如醉人耶?悦面热汗下曰:愿和尚不吝慈悲。复与语未几,又锥劄之。悦茫然,遂领其徒咨闻入室。智笑曰:公首众说法人也,如某闻见不博,何益于公耶?再四恳之。智曰:老僧无福,道不取信于人。脱受首座礼拜,异日定取谤于某。竟不许。乃问悦曰:首座曾见法昌遇禅师否?曰:曾看他语录,自了可以,不愿见之。又问:曾见洞山文和尚否?曰:关西子,没头脑,拖一条布裙作尿臭气,有甚长处?智曰:首座但向尿臭气参取。悦依教乃往洞山依止,未久深领奥旨,复往见老智。智曰:首座见关西子后,大事如何?悦曰:若不得和尚指示,洎乎蹉过一生。乃焚香礼谢。后出世嗣法洞山。居常诫其徒,叙其云盖指见洞山之语:汝等当以师事智和尚也。后智迁寂,是时照禅师住兜率,乃悦之高弟也,智后事尽得照主之,如师资礼,盖其不忘付嘱也。
师一日云:菩萨人眼见佛性,须是眼见始得。
大慧普觉禅师宗门武库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