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rlock]冷锋过境cold_front_passage- 第6节

　　
　　他扣动了扳机。
　　　　　　　　　　　　　　　　　　　　　　
作者有话要说：　　




☆、归来

　　K的眼睛里盛着燃烧的怒火，如果看的够仔细，他绷紧的面颊正因牙齿咬合用力而簌簌颤抖。他没有如John所愿倒下去，依然站得笔直，而那颗瞄准他头颅的子弹在最后一刻偏离轨道滑进了地板里。John跌坐在沙发一侧的地板上，脱枪的手在余震里控制不住地发抖。
　　
　　如果再偏离几厘米，K就不只打落John手里的枪而是废掉他的整只手腕。他没有那么做的唯一原因，或许是希望John不至于陷入到极度的痛苦中而看不到他对此有多么生气。
　　
　　银发的探长相当英勇地挡在了John身前对K怒目而瞪，就好像摆出这样一个姿势就能保护住他朋友的性命似的。
　　
　　愚蠢的人类。
　　
　　K回过头，将枪重新转向门口，接着他看见了一直等待的人终于出现。
　　
　　他曾在John还有那名探长的脸上直观地感受到震惊，也在那记载了满满一年而其中大部分都在讲同一个人的博客里见到过零星几张角度不怎样的照片，但是他必须得承认，直到亲眼目睹到这个人的脸孔，他才真得相信了他们是如此的相像。
　　
　　而同样的，几个月前纵身一跃而跳进坟墓的“死人”，顶着他丝毫未变的苍白面孔和傲然身形，一步一步走近，审视着眼前这个宛若自己孪生兄弟的男人。
　　
　　而John，在不远的地方生生压住了急喘的呼吸，他瞪着那个仿佛上一秒刚从冷风凛冽的高顶上走下来的人，感觉到胸腔里的积压的气流即将爆裂。周遭的景物开始模糊后退，只有那个男人在视线的中心无比清晰，John仿若溺在漩涡不断扩大的水流之下，耳朵里除了轰鸣的心跳和压抑的喘息再听不到其他。
　　
　　头脑变轻，就像是不再属于自己，John想走过去，再近点，再近点…听到他的声音摸到他的脉搏，可是他的双腿就像被漩涡吸附着没法踏出一步，他艰难而绝望地想向前爬，直到一双手拉住他将他钉在了地面。
　　
　　“John，John！冷静点……”是Lestrade的声音。John呜咽了一声，咬紧的牙关终于吐出一口憋得太久的气，氧气像是被放行一样拥抢着挤进肺里，他在这剧烈而畅快的呼吸中几乎失明。
　　
　　视线边缘泡沫般的星点逐渐散去，John眨着眼，发现到自己的手指仍死死扣在锁住了手腕的冰凉金属上。Sherlock的影像不再虚浮晃动，他盯着那张脸，层层叠叠的厚重窒息褪去之后，浮上来的是压痛胸口的担忧。
　　
　　Sherlock看上去很不好，脸色白得发青，眼睛周围团聚着并非外伤而致的浓厚阴影，他的眨眼太快太轻了，而呼吸引发的胸腔起伏频率也明显不属于正常水平。John攥紧的手指感觉到一阵直钻心口的酸痛，Sherlock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黑暗中披着巨大斗篷的哥特式雕像，尽管他撑出坚毅的身影，可John还是能感觉到包裹在那不合身形的大衣下的身躯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Sherlock从进门后视线就始终盯在k身上，未曾往周遭扫过一眼。K在判断出他没有带武器后放下了枪，径直朝他走去。John眼睁睁看着他的手开始攥成一个拳头，在加速靠近的过程中划出了预备攻击的路径，而Sherlock看上去根本没打算做任何回应。根本来不及喊出那句“当心”，John就看到K扬起了拳头，但痛呼和拳头重击的声音并没有随之响起，K像是被扯住了控线似地猛得停住了动作，那能击碎骨头的拳头堪堪停在了Sherlock的鼻子前。
　　
　　“51　557…82　00…”Sherlock一字一句地念道，声音比记忆中还要沙哑低沉。
　　
　　K每听到一个数字脸上的松动就多一分，直到Sherlock念完了剩下的四位数，疑惑与震惊已经彻底取代暴戾停留在K的脸上。
　　
　　“你在找这些数字的涵义，嗯？”Sherlock问完，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了K的脸上，这一拳又急又猛，酝酿已久而又毫不犹豫。K向后趔趄了一步，回过头略带惊讶地看向Sherlock，
　　
　　而Sherlock并没有等在原地欣赏K的表情，他在后者的注视下闪身走到一边那里几具尸体旁蹲下，将断手的那个男人翻成面朝上，扒开他的眼皮又摸上脖子的动脉。无论在找些什么，结果看起来都不尽如人意。Sherlock眉头紧皱一一扫视过其他几个男人，再跨过几具尸体检查到那个戴着帽子男人的时候，他的动作猛然间停下来。他咕哝了句什么，然后一把扯掉了那个男人的帽子，翻开眼皮和牙齿的动作称得上粗暴，但很快他嘴角上扬扯出了一个算得上笑容的表情，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过这个表情，那看起来像是木偶一样僵硬。
　　
　　“Gell　Martyn。”Sherlock轻声念出一个名字，翻检完剩下的几个人，之后那个笑容就彻底的消失无迹。
　　
　　他站起身子，视线来回扫过凌乱破损的221，看向沙发和被铐在那里的两个人时，他的视线终于和John的撞到一起，但那碰触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的时间，Sherlock是率先打破这一刻的那个，他像是被电流击打一样飞快递转开了目光。
　　
　　但他的眼睛依旧停留在John的身上，掠过他肿胀充血的额头，滑过皮肤上的细碎擦迹最终落到他断了小指的伤手。他当然能看出那些伤口的成因，甚至立刻重现了它形成时的景象，施暴者的狠毒与不加犹豫，John因疼痛皱起的眉毛和压抑在喉咙间的痛吟。所有这些数据迅速在Sherlock的脑海里连成线，促使了他将所有的力气和满腔怒火攥紧到了手心。
　　他回身转向K的同时，第二拳已经挥了过去。
　　K预料到了Sherlock的动作，毕竟他看起来状况不佳的身体在发起这一拳时几乎是有些笨拙的，但愤怒依然让这一拳带着点不顾后果的冲劲。K的头被打向一边，他站直身体，望着Sherlock承接住接下了的第二拳，第三拳。
　　　　　　　　　　　　　　　　　　　　　　
作者有话要说：　　




☆、解密

　　拳头在肉体上不断发出沉闷的声响，而在越来越没有章法的攻击下K始终没还手，他只是在Sherlock喘息着准备调配下一次出拳的间隙一次次回过头，从湿漉漉的刘海下抬起眼睛看向他。
　　
　　等Sherlock终于用光了力气，他摇晃着朝后退，直到靠在了墙壁上弯低了身体缓气，指节红肿的手撑住膝盖。K依旧零碎而又完整地站在原地，不发一言，他耐心地等待Sherlock喘息渐平，就好像再等他体力恢复到又能展开新一轮的发泄，而后他走近，视线俯视着他的头顶。
　　
　　“你知道它们的涵义，告诉我。”
　　
　　Sherlock盯着膝盖上的手，试着收拢着拳头。“放他们走，”他干巴巴地说，“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
　　
　　“今天的谈判已经够多了！”K抓住Sherlock的大衣领子将他推压到墙上，而后者只是顺势望进他眼睛没有反抗，“听着，Holmes，你以为你有足够威胁我的筹码，但那只是你的错觉，我会不惜以任何代价换回我想知道的，你愿意试试看，那么请便。”
　　
　　“为什么不还手？”Sherlock打断突然问，攥住了K的手腕却没有推开他，“5155782004432，你以为是经纬度所以你到了我的墓地，那里躺着的人并不是你的人所以你认为本该躺在那里的我才和你的谜底有关系，你还没有一枪干掉我也没有还手是因为你还心存着我是你的同伴的希望，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并不，我不是你该死的同伴里的任何一个，而我向你保证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将找不到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顺便，如果你不够确定的话我不妨提醒你，你现在耽误的每一秒都是在耗费你同伴的生命。”
　　
　　K的眼睛在Sherlock两眼之前来回扫视，几秒钟之后他松开了攥着Sherlock领子的手，但几乎是同时发生的，Sherlock用头狠狠撞击向他的鼻梁，他被迫朝后退开，血迹立刻顺着他的鼻子滑到了下巴。“你只是在浪费体力。”K毫不在意地擦了一把，冷觑着Sherlock。
　　
　　“那根本不是经纬度！”Sherlock盯着K已经滑落到下巴的血迹，就像是在计算它的流速，他再开口的内容让在场所有人都一愣，“你以为是地址，其实是身份证。基因位点，那串数字是基因位点。”
　　
　　K皱起眉，这是Sherlock给出的答案，却仍然没有解决他的疑惑。“我比对过你衣服上的血迹，”Sherlock在几个深呼吸后飞快地说道，“而你在DNA库里根本没有记录。按照国际通用STR位点排列我检测了我自己的DNA，5，1，5，5，7。只来得及检测了前五位，但已经足够证明你的那串数字是什么东西。”
　　
　　Sherlock停顿下来，诡异而微妙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他的眼睛定在了K的腰部，那里破损的布料上还能分辨出一道贯穿伤的轮廓。K迎着Sherlock的视线，在他的审视下挺直身躯：“你还知道多少关于我的情况？”
　　
　　“我来不及查到全部，”Sherlock吸了口气说，他微眯起眼睛挑了下眉毛，而这个小动作几乎立刻让John感到一阵心底一片蒸腾。他熟悉这个表情，每当Sherlock开始演绎，将精准绝妙的推理炮弹上膛待发时，这个小动作就会伴随一个嘴角的轻笑按捺不住地展现在他脸上，点亮他整个面庞。
　　
　　“我检测了你扔掉的那段直径9mm的钢筋的碳当量和Si、Mn的成分，比对了各地钢号之后核实了它属于俄罗斯产带肋钢筋ГОСТM7。全伦敦使用这种钢筋的地方有6处，没有一处可以允许你在被刺穿侧腰后徒步走到那间诊所而只留下那些血量。我假设徒步而非借助交通工具是因为很显然你身上没有一分钱和任何证件。”Sherlock停顿的时候突然看了John一眼，很快且短暂，之后他像是惊觉般立刻转身，好像刚才那是个完全超出理智的举动令他没来由地开始生气，“钢筋底部沾着来自温带湖区或者沼泽的黑藓科苔藓，但细胞里异常高浓度的锌和铜量说明附近不乏工业污水和废料；你的衣服不是普通的材料，GBF的7～9μm连续玄武岩纤维细纱，阻燃，耐温，高强度，普遍适用于化军工等场地防护，但你的手上没有任何使用电焊气割或者木工的痕迹，这至少说明了短期内你并非在此类场所从事此类机械劳作。更明显的一点，你衣服内襟残损的商标上可辩析出几个残缺字符——к；а；я；ла。综上，一个拥有ГОСТM7带肋钢筋从事生化强度作业且附近有温带湖区沼泽，加上那几个俄罗斯字母，卡卢加娣州。很明显，你是从那来的，但问题是你是如何在不到8个小时的时间内从俄罗斯境内跑到伦敦街，你的血迹甚至还没变暗而苔藓的湿度和颜色显示它离开母地不超过12小时，不过这个需要再测，鉴于伦敦刚刚下过雨。”
　　
　　房间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以往这种时候，Sherlock的身旁总会有一声赞叹来打破周遭或因震惊或因厌恶而形成的沉默，而此刻没有那道声音来为他的演说作结，他只是紧巴巴地停在那儿，焦躁地踱步，嘴里不时发出呵气声，却始终没回头看向那个人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