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耀东盯着小戴的眼睛，那双眼睛黑是黑白是白清澈透明，真不像贼的眼睛。
翟耀东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戴说：“绝对是真的。”
翟耀东同意了小戴的请求，条件是他不能借机逃跑。小戴答应得很痛快，两人推着
车子并排在马路上走。
翟耀东问小戴：“那两人是你什么人？”
小戴说：“什么人也不是，进城以后认识的，他们俩带着我干活。”
翟耀东问：“你爹妈知道你干这个吗？”
小戴说：“我爹妈死了，奶奶把我带大的。去年奶奶瘫在床上，乡下住不下去了，
都说城里好混，我才来的。”
翟耀东问：“你多大了？”
“十二岁。”
翟耀东动了恻隐之心，拍拍他的肩膀说：“我认识个警察，让他帮你说说话，可以
从轻处罚你。”
小戴问：“咋个从轻法？”
翟耀东说：“你不到服刑的法定年龄，重在教育，弄好了教育教育就放了。”
小戴感激地点着头，两人推着自行车进了荷花小区。荷花小区是一个老小区，八十年代盖的第一批商品房显得凌乱破旧。小戴在一幢楼房前停住，锁上自行车。
“老太太住这儿？”翟耀东问。
“嗯，你等我一会儿，我把东西送上去就下来。”
翟耀东并没有放松警惕性，他说：“你当我是傻子？一个单元里住着几十家呢，你随便钻到哪家去，我都找不着你。不行，我得跟你一起上去。”
翟耀东锁上车子，他说：“钥匙给我。”
小戴把手里的车钥匙给了他，翟耀东跟着小戴一起上楼了。小戴要去的那家人住在五楼，旅行包里的东西有些重量，他走一走停一停，翟耀东嫌他慢，伸手拿过旅行包，帮着他把东西拎上五楼。小戴站在502门口敲门，他大声喊：“王奶奶，我回来了！”
里面没有声音。小戴又喊了一嗓子，见里面还没有开门的意思，伸手拧了一下门，门没有锁，他开门进去了，翟耀东拎着东西紧跟在他后面。房间不朝阳，很黑，翟耀东被一棍子砸晕了。醒过来的时候，看见自己被塞在床底下和垃圾躺在一块，他动了一下身子，发现手脚都捆着，嘴里还塞着东西。翟耀东从床底下往外看，他看到一双穿着男式皮鞋的大脚翘在那里，电视机里传来转播欧洲足球赛的声音。翟耀东害怕死在这里，用脑袋把床板撞得“咚咚”响。
●【三七撞上二十一 16（3）】ǎ｜ǎ｜ǎ｜ǎ｜ǎ｜ǎ｜ǎ｜ǎ｜ǎ｜ǎ｜
二飙的脸从床沿下探出来，看到翟耀东醒了，他咧着大嘴“呵呵”笑。
“你小子挺扛造，这么折腾脑袋都没被敲零碎了，还知道求救？有种！”
他伸出来两只青筋暴露的大手，揪着翟耀东的肩膀把他从床底下拖了出来。翟耀东两手倒背着被捆坐在一张凳子上，他的模样很惨，头上流下来的血凝固在脸上又沾满了土，几乎看不出来原始模样了。他的一只脚上穿着鞋，另一只脚光着。两只脚分别被捆在两个凳子腿上。二飙脑袋上裹着纱布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扔着几个钱包，还有两台笔记本电脑。二飙在摆弄着一台DV机。翟耀东一眼认出来这台DV机是公司丢的那一台，他眼瞪瞪地看着。
“看什么？”二飙问。
翟耀东冲着摄像机抬了一下下巴，嘴里“呜噜”了一声。
“这是你的？”二飙顺口一问。
翟耀东使劲点头。
二飙大声叫：“小戴！”
小戴从厨房里跑出来问：“干啥？”
“这东西你从哪儿拿的？”
“劳动西街网吧楼下的一个公司里。”
翟耀东频频点头。
二飙“嘿嘿”笑：“爷们儿，我说咱俩怎么这么有缘呢？你不是拿我当明星追吗？来，我跟你合一张影，再给你往胸口上签上我的名字。”他从翟耀东口袋里掏手机没掏出来，他一脚踹在小戴的屁股上。
“给我拿来！”
小戴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来MP3给他。
“还有！”
小戴又掏出来翟耀东的手机放在桌子上。
“偷也要讲个职业道德，不能里外不分。”
小戴又拿起来那个手机说：“我再给我奶奶打个电话。”
他拿着手机拨通了号码，边说话边在二飙身边来回转悠，弄得二飙很是心烦。
“你他妈的满地转悠什么？”二飙骂道。
“中国移动的客户，不移动行吗？”小戴嬉皮笑脸。
“移动个屁！差点把我们移动到局子里去。”
小戴说：“有那么严重吗？”
二飙抢过来电话，把手机关了。
小戴讪讪地走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问：“二叔，几点了？”
二飙说：“一点了。”
小戴问：“庄叔怎么还不回来？我快饿死了。”
“吃货，就知道吃，活儿练得怎么样了？”
“小菜一碟。”
二飙瞟了翟耀东一眼，对小戴说：“露一手这给王八蛋看看咱爷们儿的功夫。”
二飙站起来，小戴从他身边走过去，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拿到。
二飙骂他：“摸什么？我又不是女人。”
小戴说：“庄叔说，干这活应该用夹子。”
“用夹子太土，不显水平，看看我怎么做。”
小戴穿着件西装，西装里面的口袋里装着钱包，他假装站在路边等车。二飙从他身边走过去，手指一弹，西装下摆的扣子开了。他用两根手指夹出来钱包往兜外一顺，钱包顺着小戴的衣服里面溜下来，二飙的手等在衣服的下摆处接住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揣在自己怀里。翟耀东看呆了。
二飙说：“手指要经常练习才能柔软灵活。”
他两手交叉在一起压手指，放一枚钢镚儿在手指里面熟练地来回倒。他看了翟耀东
一眼，问：“你行吗？”
翟耀东懒得搭理他，把眼睛转到一边。
二飙他把扑克扔在桌子上，看着翟耀东说：“来一局。”
翟耀东不看他。
“牛×啥？”二飙问。
他站起来把翟耀东的手解开，放到前面捆住，回身坐下把扑克牌分好，塞在翟耀东的手里一叠，翟耀东把扑克扔在桌子上。二飙盯着他看，翟耀东看着窗外。二飙抽出来一张画着裸体女人的扑克，在翟耀东的眼前晃。翟耀东闭上眼睛不看。二飙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一百块钱的纸币在他耳朵旁边使劲揉搓，翟耀东不搭理他。
●【三七撞上二十一 16（4）】ǎ｜ǎ｜ǎ｜ǎ｜ǎ｜ǎ｜ǎ｜ǎ｜ǎ｜ǎ｜
二飙说：“这样吧，咱们玩带彩的，赢了我，我把你的手机和MP3，全都还给你。”
翟耀东一听来了精神，他睁开眼睛看着二飙。
二飙说：“你要是连赢五把，这台DV机也归你。”
翟耀东两眼放光，把手里的牌“哗”的一声打成了扇面。他和二飙玩起了扑克，小戴坐在旁边看一眼电视里面的球赛，看一眼他们俩手里的牌。
今天是翟母去医院复查的日子，邓佑真跟后院老王家借了小三轮车，带着翟母，一路蹬得飞快去医院挂了号，医院里看病的人很多，排到复查完已经快到中午了，翟母的骨头愈合得很好，再过些日子可以适当地下地活动活动。邓佑真惦记家里的活儿，骑着车子匆匆往回跑。
翟母坐在后面一个劲地喊：“慢点！慢点！颠得我这个心慌。”
邓佑真说：“老王家下午还用车呢。”
翟母问：“药都拿上了吧。”
“拿了，咱们花了钱的，哪能给他们放下？”
“别咱们咱们的，我是我，你是你。”
翟母和邓佑真一路拌着嘴回到了家，她们看到胡同口停着一辆消防车，胡同里挤满了人。
邓佑真跳下车伸着脖子往里面看，她问：“怎么了？”
后院王奶奶冲她们大声喊：“耀子妈，你家着火了。”
翟母惊得身子朝后一仰，差点摔下车去。邓佑真一把扶住了她。
翟母声音哆嗦地说：“你快去看看，看看咱们家被烧成啥样了？”
危难关头她用了“咱”这个字，义不容辞地把邓佑真划到了自己家的圈子里。邓佑真拼命往人群里挤，几次被消防员拦在外面。邓佑真急得直跳脚，房子里浓烟滚滚，消防队员在用高压水龙头灭火。
邓佑真跑回来冲着翟母大声喊：“咱们的凉房被烧完了！”
翟母“嗷”的一声，拍着车帮子嚎啕大哭起来，邻居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劝慰她。
火扑灭了，邓佑真用轮椅推着翟母进屋子看，房间里焦黑一片，所有的东西都被烧光了，地上积着半尺高的水，上面漂着一些没烧透的杂物。邓佑真带来的东西都被一把火烧光了，邓佑真绝望地蹲在地上，眼泪一串一串地打在水洼里。
消防队负责人手里拿着一盏烧得焦黑的台灯给她们俩看。
他说：“你们非法拉照明线，造成线路短路，另外这个劣质台灯也是一个原因。”
“我家白天从来不开灯。”翟母红肿着两只眼睛辩解道。
消防队负责人说：“这灯绝缘不好，电流又一直通着，材料溶解后自燃了。这是人为因素，事主得接受罚款。”
翟母慌了：“你们不能这么不讲道理，我的家被烧成这样还要罚我们钱？这是谁规定的？”
邓佑真想起来翟耀东，她蓦地站起来，问翟母：“翟耀东跑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翟母说：“打电话，赶紧给他打电话。”邓佑真跑回上房给翟耀东打手机，他的手机关机了。
●【三七撞上二十一 17（1）】ǎ｜ǎ｜ǎ｜ǎ｜ǎ｜ǎ｜ǎ｜ǎ｜ǎ｜ǎ｜
翟耀东赢了，他跺着两只被绑着的脚，东倒西歪笑得浑身哆嗦。二飙没有想到这小子会赢，他直着眼睛看着翟耀东。翟耀东得意忘形，伸出来两只捆在一起的手，把桌子上的MP3和手机都划拉到自己胸前。他再次伸手去划拉那台DV机的时候，二飙抬手给了他一个嘴巴子。翟耀东急了，一脑袋撞向二飙，他撞得真巧，正赶上电视里法国队的齐达内头球进球。
二飙蹦起来大声叫好：“齐达内！齐达内！你真他娘的牛×！”
翟耀东脑袋撞空了，差点扑在地上，听到二飙喊齐达内进球的声音，他努力平衡着身体，才没有摔倒。嘴被堵着叫不出声来，他激动得两腿夹着凳子原地乱蹦。楼下有人敲暖气管子，二飙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猪头！想让楼下的人找上来是不是？”
翟耀东被踹得腿抽了筋，呲牙咧嘴蜷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老庄拎着盒饭推门进来，他眯着眼睛看着翟耀东说：“呦！英雄出世了？”
翟耀东瞪着他。
老庄说：“吃饭！赶紧吃饭！吃完饭，还有活呢。”
二飙和小戴打开盒饭，鱼香肉丝、红烧排骨、油焖茄子，塑料袋里装着油汪汪的大饼。
翟耀东馋得咽了一口唾沫。
老庄嚼着红烧排骨问他：“饿了？”
翟耀东眼睛盯着他手里油饼。
老庄问：“把鱼香肉丝卷在油饼里行吗？”
翟耀东使劲点点头。
老庄仔仔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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