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不能确定那是否是爱情,但她起码能肯定:她对大冰山是不同的。尤其是在知道大冰山可能也对自己有意思的时候,她的这个认知便空前活跃,活跃到她自己都无法控制。
于美人心满意足的笑道:那我教你一个办法,保管拿下他。
卓理兴致盎然地问:啥办法?
于美人高深地道:亲口问他。
……
……
于美人的话对卓理的教育意义很大,这促使着她在下班回唐家的路上一直思考着怎么套出袁岂凉的表白,她甚至很想到很远的地方:比如,如果袁岂凉的表白方式又老土又恶俗,她就假装不清楚不知道,然后用她出色的语言功力诱引他进行一场更深刻更浪漫的表白;而假如袁岂凉的表白很浪漫很打动人心,她就接受她的表白。不过,下一秒她又突然想到:如果大冰山不爱她怎么办?
在这当口,她猛地听到一众汽笛声,直扑向她脆弱的耳膜。然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站位很危险的那一刻,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一把把她拉到了一边。
“小姑娘,过马路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接着,还没来得及打量说话者是谁,她的手便被另一只手附上。再接着,心思还没回转过来的她被牵离了斑马线。
卓理偏头望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老太太??!!
卓理游走多时的灵魂瞬间回归本体,然后,她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她被一个老太太扶着过了马路?
堆起十分抱歉又十分真诚的感谢笑,卓理道,“谢谢奶奶。”然后,便自然而然的想要松开老奶奶的手回家去。未曾想,牵着她的老太太竟然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
卓理大囧,眼神示意:‘老人家,谢谢你,可是,你能放手么?’
老太太竟然也是一个演技派,淡淡的灰白了的眉毛一耸,爬满鱼尾纹的眼角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卓理清楚的从老太太的眼神和表情里接收到一个内容,‘不能。’
这个表情过后,卓理忽然觉得这夏日的傍晚却有些奇怪的冬日一般的料峭感,于是,她再次堆出和谐可爱的笑容,柔声道,“老人家,你有什么事么?”
“请我吃饭。”老人家神秘的莞尔。
于是,卓理霎时明白:这老太太,精神状态可能有些不太正常。于是,善心大起的她又用更温柔的声音询问,“奶奶,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实际上,她在心里暗自嘀咕,这老太太有没有可能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小姑娘,我不要回去,我只要吃饭。”老人家的眼睛笑成一弯,眯眯的,很慈爱的样子。
卓理登时无语了。
……
……
被奇怪的老太太折腾到晚上八点才回到唐家,在玄关处换好鞋之后,直接把背包以一个抛物线状扔向了沙发,然后,整个人也跟着包快步的走向沙发,从空中趴下。
邵芝菀在饭厅看到那个蓝色大挎包飞向沙发,会心一笑,有一种为人母的喜悦。端着水果就徐步来到客厅,带着宠溺的语气问道,“怎么今天又不接电话?你舅舅可是发了好大一顿火才出门的。”
拍了拍趴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卓理,眼神示意她吃水果。
卓理一拍脑门,心下寒焉:又少不了一顿长篇大论了。这样的恐惧感让她在接下来的短短半个小时内将吃晚饭、洗澡和搬运夜间零食等事务齐齐搞定。然后,搬着她的笔记本坐在了书房内,极认真的对邵芝菀说她晚上要写稿子到深夜,暗示她别让舅舅来打扰她。
唐之善家的书房比卧室大,藏书甚丰。卓理入住以后,袁岂凉也便正式从客房搬到了书房。卓理才刚落户唐家,许多上网需要准备的零件都没有备齐,比如网线,比如路由器。所以,她不得不在书房打开她的电脑,玩起她荒废了一个多星期的网游。其实,她并不是为了玩游戏而呆在书房,也并不是为了躲避唐之善而呆在此处,她最深层次的目的还是……质问袁岂凉。
卓理原本就是一个夜猫子,所以,在晚上十点多的光景,她仍然蜷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玩着她的网游。直到书房的门被打开……
她下意识的屏掉游戏窗口,点开已经准备好的word窗口,防的是唐之善的突访。等到她抬头看到的是耷拉着头发穿着深蓝色睡衣的袁岂凉出现在书房门口时,一刹那忘了自己在干什么。
由于书房没有衣橱,所以,袁岂凉的衣服还放在卓理的卧室。方才他拿衣服的时候没有看到卓理在房间,理所当然的想到她可能会在书房。不过,当他亲眼看见卓理坐在书房里他常坐的椅子上时,他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是那种——别人侵入他领地的不舒适感。想到这儿,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这一皱,卓理看的分外真切。
她不再发呆了,用极闷的口气说,“我房间没有网络接口,到这里上个网查点资料,马上就走。”然后,不再看他。
袁岂凉忽然莞尔,这个‘活着’的卓理立马让他感觉到熟悉起来,那股刚才一闪而过的奇怪的不适感瞬间消逝,提着自己的电脑包,他在卓理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明天要去江城出差一个礼拜,本市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完结,估计是要忙个通宵了。
卓理还纠结于袁岂凉那个皱眉和厌恶的表情里,她原本想打听这男人对她的兴趣的,没想到,他竟然给自己甩脸色看!搁在拳头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然后,她瞪着一双铜铃一般的眼睛,在一个她确定袁岂凉看不到的方向狠狠剜了他一眼:臭冰山!
袁岂凉自然没有看到卓理的这些表情,他工作起来的时候通常会忘记时间地点和一切人物。等到他因为口渴而不得不拿起桌上的杯子准备去倒些水喝的时候,正对上卓理直直的眼神。
他好奇的回看她,发现她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女人正看着他发呆。
卓理的确是在发呆,先是看到认真工作,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健指如飞的帅气大冰山:他的眉头果真像她想象的那样,时而皱起,时而很好看的舒展开,他一直垂眸看着他的电脑,有时转过头去看摆在桌边的那沓资料,然后,又回到显示屏前。他的睫毛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她就不能集中精神做任何事情了。她一直对认真的男人毫无抵抗力,所以,沉浸在偷看他的情绪里的她,连生他的气都忘记了。
不过,这发呆转移到后来就是:她好希望自己是袁岂凉眼前的电脑屏幕。这个想法一出现,另一种急切的悸动又入侵她的脑海:她要怎么才能知道袁岂凉到底喜不喜欢她呢?她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知道,想知道的程度大于想知道季竞堂这几年不来找她是为了什么。然后,想着想着,心里就像有一只猫爪在挠她一样,再接着,她便开始构思着要怎么开口询问了。
这么想着,她又把眼神移向袁岂凉,还没来得及在脑海中形成完整的策略,她不受控制的嘴巴就突然溜出一句,“大冰山,你想泡我么?”
正喝水的袁岂凉不幸被水呛住。
卓理也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然后觉得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飞速的将脸埋在自己的电脑里,久久不敢抬头。
终于从被水呛住的囧状里收回神来的袁岂凉却突然卷起了一弯奇异的笑容:她总算有了意识么?下一步,袁岂凉轻轻推开面前的电脑:这件事可比手头上这些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工作更重要。再下一步,袁岂凉双肘支向书桌,整个人整张脸都靠卓理更近了一些,再下下一步,他顺便也把卓理那台碍事的电脑挪远了一些,成功的看到卓理坐立不安的动作和一张红透了的脸,嘴唇勾起诱惑的笑容道,“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卓理整个人都傻呆了。
她紧张,不止因为自己的那个问题那么直接,更因为……袁岂凉这张靠近的脸让她想到林培几个月前跟她说的一番当时让她觉得很不屑的话——
——袁岂凉是一个很适合接吻的男人。
——和袁岂凉接吻一定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袁岂凉接吻时的侧脸和下颚弧度一定很漂亮。
——我宁可用一百个男人的吻来换袁岂凉的一个吻。
她,现在,此刻,很想知道和近在眼前这个人接吻是什么感受,也很想看到他接吻时的侧脸和下颚,想知道是不是真像林培说的那样……
袁岂凉完完整整的将卓理那张红透了的脸收在眼底,然后,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更诱惑的声音道,“你的表情似乎是在期待……”
卓理受惊的抬头:她那样无耻的想法都能被看透??!!!
袁岂凉却突然不转话锋,而是把笔记本电脑重新移回眼前,嘴角的笑容一直挂着,不曾收起:对待卓理这样的感情二百五,欲擒故纵是十分必要的。虽然,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止住自己那番想一把把那张红透的苹果一样的脸扯到自己面前,狠狠啃几口的冲动。但是,为了能让以后的情路更好走,能让那个叫季竞堂的劲敌永远没有再度回击的可能,他必须这样做。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她自己燥得难受。
卓理真的很燥。她一直觉得袁岂凉刚才那姿势是想吻她来着,她记得她明明很大声的问出那句‘你想泡我嘛?’,这么空旷的书房,对面那人是聋子才会听不到她讲什么。那么,既然他听到了她的问话,为什么不回答她,还反问她一遍?她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她想不通也就算了,这男人竟然还能心平气和的分析她在期待他什么……而且,他还不把她在期待什么说给她听!
啊啊啊啊啊……
大冰山是变态!
“我走了!”卓理还没关好机就一把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拔了电源,踏着大步子怒气冲冲的离开了书房。她想,她再呆下去就很有可能会做出如下举动:站起来,一把拖起袁岂凉,将之按在墙上,拉下他的脖子,狠狠蹂躏他那张好看的嘴巴好看的脸,然后,去TM的下颚曲线,去TM的吻戏,她还要咬死他!
书房的门被摔得震天响。
袁岂凉这才收回随着卓理而去的视线,笑容幅度越来越大了。他能从卓理那张什么都藏不住轻易看清她的想法,虽然他不知道这样意外的惊喜是何时生根于卓理心中的,但是,这已然生出的根让他欣喜若狂。这样的欣喜若狂和他以往打赢过的任何一场官司都不一样。打官司,即便再难,结局无非两种:输和赢,而且,大多时候,他对赢充满信心。可是卓理不一样,她的一切对于他来说既已知又未知。他能清楚的了解到她的不谙情事,他也从伍丘实那里唐之善那里清楚的了解到季竞堂此人的存在,他更从伍丘实的失败里看见这样不谙世事的卓理对待自己不感兴趣的男人是多么的狠绝和不留情面。他可以表白,他可以追求,但是,他不可以失败。
而今天,卓理的小女儿憨态和不正常的表现让他完完整整的体会到了情爱带来的成功感,那种感觉就像是费了千辛万苦终于摘到了一颗遥不可及的星星。
这夜,袁岂凉工作到很晚很晚,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通宵赶工,这次,他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有收起过。
这夜,卓理却失眠了。辗转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