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没有问题。”某人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连满腹的怒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话那头,袁岂凉因忙碌于工作而浮着的清冷嘴角重新勾起一圈涟漪,用更温柔的声音道,“我二十七号回去。”
“哦。”条件反射性的回了一句,不过几秒钟,她又突然呆住:他干嘛向她交代行程?这个疑问一产生,卓理的整张脸都红了。等到袁岂凉和她说了再见以后,她也匆匆道一句“……再见”便急忙挂了电话,还把手机扔得老远。
“啧啧啧……”
三声诡异的‘啧’声从卓理头顶上空传来,吓了卓理好一大跳。大中午,办公室没有其他人,于美人也是刚在附近结束了一场采访才顺便回社里的,这不回还好,一回便看见卓理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紫一阵的在打电话。
被发现以后,卓理有一种被人看到自己吃瘪场景而丢面子的尴尬感,于是瞬间掀起一脸怒容,“偷听别人讲电话是很下作的行为。”
于美人颇不赞同地抱臂摇了摇头,避开卓理的话题,沉重的说,“你变了。”
卓理睁着不解的瞳孔望向于美人。她,怎么变了?
于美人把自己的摇摇椅拖到卓理面前,对着卓理坐了下来,叹气道,“卓小妞,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悲怆的事实……你已经由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小青年变成一个情绪不稳阴晴不定的恋爱小女人了……而且……从你和大律师打电话的这模样来看,你已经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我……我没有。”来不及消化于美人话里的意思,卓理直觉是要反驳她的话。
于美人带着深深的研究,然后,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你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女人会突然被一个男人吃得死死的么?”
卓理摇了摇头,已然忘了这个问题的前提,也忘了守住自己的阵线。
“那就是……这女人被吃了以后。”不等卓理回应,于美人眼冒星星问,“怎么样怎么样?大律师功力还不错吧?你是第一次吧?”
……
卓理总算明白于美人在说什么,只是,明白之后,卓理的脸变得更红了一些,不知道是怒色还是羞涩。只是,她囧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第一次了,哎……看你对大律师那死心塌地的样子,他应该是很温柔的。话说……”
“于、秋、水!!!!!”
没等到于美人把下面那些更大胆的话说完,卓理一掌拍向于美人的背部。力道之大,于美人毕生难忘。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于美人再也不敢在卓理面前提到这个敏感话题。
=我是不CJ的小番外=
不过,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卓理那时已经是袁太太,于美人也结婚了,卓理也开始主动与之谈到这类话题,那时的袁太太已经完全不知道‘羞’字怎么写,她会十分大方地告诉于美人,“我家大冰山每一次都很温柔。”
三八回
于秋水不小心把袁岂凉和卓理的暧昧状态告之了林培,林培又有意的透露给了万晓烟。这种有意无意的互通消息之后,三人便开始轮番对卓理进行针对性的情感教育。不过,不管怎样教育,卓理的反应都是三个字:再说吧。
然后,众女便互相喟叹,无奈道,‘朽木不可雕也。’不过,出于姐妹情谊,或者更多的还是出于对大冰山的兴趣,三人协议好努力帮助卓理早日升级为袁岂凉的女朋友。她们充分看到了革命道路上的光芒,互相勉励曰,‘同志仍需努力。’再接着,众女便背着卓理开展了一轮又一轮的代号为‘破冰行动’的革命地下战。
以下为三人三日内的革命经过:
1、万晓烟领导的‘天气预报战’——某日中午,骄阳似火,卓理睡得像一头死猪。在这个时候,万晓烟顺出了她藏匿在大包包内的手机,输入一条短信,‘今天天气很热,出门注意防晒’。选择电话簿里被卓理改过的‘大冰山’,然后,发送。不过,万晓烟等了一中午加一下午,袁岂凉竟然没有回短信,初次革命宣告失败。
2、林培领导的‘情报战’——又是某日,林培在一次和领智律师事务所某些律师吃酒的时候,得知了一个惊人消息:白萦不是袁岂凉的女朋友,这次袁岂凉出差,白萦一点都不知情,不过,为了以后能更好的掌握袁岂凉的行踪,她到事务所前台报到,已经正式成为了领智律师事务所的前台小姐一名。为了好好的防备这个劲敌,林培也打通了事务所其他律师的关节,以便随时观察敌营动态。
3、于秋水的“自我防御战”——还是某日,于美人邀卓理促膝长谈。两人从亚当夏娃聊到《绝望的主妇》,又从雅典娜的绯闻聊到希拉里和克林顿之间的情事。最终,于美人将话题引回了卓理身上,于美人指出,‘泡仔就如泡茶,有了开水,再干再硬的茶叶也能化出缕缕清香,你,明白了么?’卓理摇头;于美人强调,‘这么跟你说吧,大冰山现在对你有意思。这就是你最致命的武器,你要握紧它,好好利用它,然后,再用这个武器牢牢套住他,这下,你总明白了吧?’卓理再摇头;于美人最后强调,‘你要是再不去扑袁岂凉,他就要被别人抢走了。你傻不傻啊……你槑不槑啊……’
后续是——
万晓烟不可能也不会知道的是,拜她所赐,卓理的手机里,存着三条短信——仅有的三条短信,短信发信人全部来自袁岂凉,内容不详。
林培也不可能知道的是,对白萦的关注,卓理一点都不比林培少。
于美人不会知道的是:卓理从来没有将泡袁岂凉这杯茶放下过心理日程。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季竞堂回来了。
接到季竞堂的电话时,卓理正和于美人在市中心跟一个采访。急急地和于美人交代了几句,她便风驰电掣一般的赶到了季竞堂约的地方。
“天翼户外”——这是Z市市南公孙路上很大的一家户外用品店,因为曾经做过‘驴友’的原因,她对一些户外用品店都会适当的关注,比如这家‘天翼’。只是,她并不知道的是,‘天翼’的幕后老板是季竞堂。
不能不说她要见到季竞堂的心是激动的,她已经有两年没见到他了。她甚至下狠心打了一辆车直接从市中心飙到市南公孙路。
有人天生就是用来膜拜的,比如季竞堂。
一下出租车,卓理便看到立在那家店门口双手抄在黑裤子口袋里的季竞堂。遥遥的看着他,卓理仍然觉得:这么两年来,他一刻也没从自己的偶像排行榜上下去过。
由于常年奔波,季竞堂的肤色已经变得黢黑。不过,这丝毫遮不住他那双澄澈而又清亮的大眼睛。小时候,卓理常常会觉得奇怪,一个男人怎么会长那样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睛呢?然后想着想着就会不平衡的提出这样的要求:竞堂哥,我想挖掉你的眼睛。而每每这个时候,季竞堂总会很配合的作怪性质的把自己的眼皮翻起来,翻成一副很恐怖的样子,诡异地说,‘这样方便你挖,来挖吧。’然后,卓理就会吓得飞也似的逃跑。再然后,季竞堂就会站在她逃跑的地方哈哈大笑。
想到这里,卓理不禁有些心酸,童年——真的已经是久远的过去时了。
季竞堂一直站在原处,微笑着看着卓理,那笑容一瞬间就迷了她的眼睛——竟是比太阳还要刺眼呢……
“竞堂哥!”卓理怪腔怪调的走上前去,装出一副太妹的气势,狠狠拍了拍季竞堂的背,眨掉了眼里的酸涩。
见了面才知道:她是真的很想他。
季竞堂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胸前有蓝色的飞翅图案。卓理知道,那个图案是他自己设计的,去年夏天,她收到了他从宁夏寄来的一件女款的限量版的‘飞翅T恤’,只是,她一直藏着它,至今没舍得穿。
即使被卓理很认真的拍了一掌,季竞堂面容依旧未改,笑容也未曾收起,柔声道,“小虫娃。”
小虫娃……
小虫娃……
这个名字无疑又激起了卓理的一番多愁善感式的回忆。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叫自己小虫娃了吧。她记得很清楚,她七岁的那个夏天,季竞堂在她家楼下的大树上顶知了。明着是顶知了,实际上却是想见卓意,那时候,卓意的房间就在迎街的方向,她每天都会坐在窗口写字看书。
知了这种昆虫是卓理最乐于捕捉的一种,她会去隔壁王奶奶家的小菜园里偷她种菜用的小竹竿,然后,回家找到铁丝和卓妈废弃的碘盐袋,用铁丝缠成一个圈,然后再把碘盐袋用针线缝上铁丝,做成一个简易的捕蝉工具,再把这个捕蝉小网插在小竹竿上,风风火火的就跑到自家楼下的大树上去捉虫。
她记得她看到季竞堂的时候,她是很讨厌他的。他为了吸引卓意的注意,惹出一阵又一阵的蝉鸣,把她家大树上的知了全都赶跑了。她气愤地走上前去。七岁的小女孩把长长的小竹竿撑在地上,一手叉腰道,“你这个坏蛋,竟敢赶我家知了!”然后,她迎上的是季竞堂那张布满阳光的脸……
那一瞬的阳光……影响了她一生。她后来想,她的性格里那种坚韧不拔勇于挑战的性格,真的是来自于他。虽然后来季竞堂解释过他这个幼稚行为是因为卓意生了他气,他才不得已而为之。可这件无聊的事迹仍旧被卓理念叨了好几年……
晚饭是在市南一家小餐馆。季竞堂一路都细心的给卓理讲述了他这两年的旅行。他给她讲他在贵州山区看到的溶洞,他们一位队友不小心掉下山洞,在当地住了整整两个月的院,队伍才得以继续前进。然后,季竞堂用一种大气的口吻告诉卓理:无限风光在险峰;他给她讲四川看到的比人还高的大蛇,他说那一片山区有一片很老的丛林,由于刚下过雨,所以,丛林里一直都很潮湿。他们在穿过那一带的时候,先是被不知名的昆虫攻击,然后,在路过一片矮树林时,一条大蛇就那样拔地而起,一位临时加入的女队友当场昏倒;他给她讲他在青海遇到的鬼事,那是许多‘驴友’都去过的一个小山村,他们在那里驻扎的时候也遇到了许多不能解释的现象,他说,就在那里,他忽然相信神灵;他给她讲……很多很多,很细很细。
熟悉卓理的人会发现,只有在听季竞堂旅途趣闻的时候,她会变成一个温顺的淑女。
“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卓意么?”旅行介绍完毕,卓理很小心的问。
季竞堂原本神采飞扬的脸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立马褪去了那层生气,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然后沉重的说,“十几年前我没机会,没想到,现在照样没机会。”见卓理一副很伤感的样子,季竞堂又转回笑容,“你的表情好像是为我吊丧。”
卓理撇了撇眉毛,“你总是这样视死如归。”
“那个叫李灿的男人好像还不错。”季竞堂状似无意的饮酒。
“很不错。所以,你就不要去插一杠子了。天涯处处是芳草,你是个天涯游客,到处可以找到你的草。”这种话卓理对季竞堂说了几万遍。虽然以前是私心的希望季竞堂看上自己,但现在,她真心希望季竞堂能找到一个好女人,然后,两人相携终老。不过,在这个关节点上,卓理突然意识到:她现在难道已经不希望季竞堂看上自己了么?难道她对季竞堂十几年的感情就那样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