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和你回美国的。”一字一句地咬牙说出,手里的拳头上爬满绿色的经脉。
“米夏,米夏,你没事吧?不要吓妈妈。”
……
倒下的那一瞬间真的觉得自己解放了,就那样子闭上眼,一辈子,多好。
******——————******
高烧持续一整个晚上,又吐又泻的关米夏折腾得护士们都忙翻天,院长大人亲自到病房把关,谁都不敢怠慢半刻。还好关米夏的胃动力十足,才免去洗胃的风波。关爸爸和关老爷子坐在病房门外的长椅上,同样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心头紧紧压着块大石,脸黑沉到极点。院长大人在他们面前连声拍胸脯保证这小姑娘没啥大事,很快烧退了就好了。米阳女士同她的亲密爱人坐在关家二男的对面,没敢抬头对视关爸爸的眼,米阳女士一直低着头,手里的纸巾被捏得不成型。
护士的天籁之音唤醒这群熬了整整一夜疲惫不堪的人们:“病人醒了,家属可以进去看一下。”
关米夏抿了抿那干得快暴开的嘴唇,声音极其虚弱,第一句话就是:“我不伟大,不能陪着你回去,也祝福不了你,请你拿着你的绿卡滚回你的鸟地去。”这句是对米阳说的,米阳接受不了自己女儿的这一番话,捂着脸跑出病房,乔治紧跟其后。
“爸爸,我想喝糯米粥,甜甜的那种。”关爸在米阳离开后还愣在原地。
“好,爸爸这就让保姆阿姨给你煮去。”关爸爸转身出病房,打了个电话回家让保姆立刻去煮。关老爷子坐在病床边缘,紧握住那只小手,口里念叨着:“没事了,没事了。”不知是在说给关米夏听,还是在安慰自己那飘浮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可以放平。
进口的糯米粥,温温的,稠稠的,甜甜的,化开了舌头上那层厚厚的舌苔带来的苦涩,唇齿之间有了温暖。
******——————******
米阳女士还是在国土上过完的圣诞节,天天准时到病房门口报到,永远都是被拒绝入内。抱着遗憾的心最终还是登机回美国,她原本就觉得和关爸爸离婚,关米夏的抚养权肯定不在自己手上,纯粹是想要那点侥幸心理。可是她没有想过,女儿会反应这么强烈。这也怨不了关米夏无情,当一个人编织的美好未来,一下子落空时,那不会是从天堂掉进地狱那么简单,而是摔得浑身破碎,梦自然也没了。
米阳走的那天已经是接近农历的新年了,关米夏出院后的一个礼拜。那天下了点雪,飞机延飞了一个小时。逃出家门的关米夏用自己所剩不多的零钱打了辆的士去了机场,远远地在候机的地方看见米阳穿着貂皮大衣坐在那个混血儿身边。自己躲在不远处的柱子后,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母亲,直到她起身,拖着行李消失在通道上。
机场外,对着划过天空的飞机大声呐喊:“我他妈的恨死你了,恨死美利坚。”
关爸爸是在半个小时候出现在关米夏面前的,不知关爸爸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这对父女,有着不需要言语的默契,关爸爸拍着关米夏的肩膀,示意她上车。其实关爸爸也是来看亲亲爱人最后一眼的,为自己和米阳之间划上一个句号。
许久,许久。
“爸爸,你也重新来过吧,一个人太累了。”打破了车中的一片宁静,坐在车里的关米夏假装望着窗外,假装毫不在意。
“爸爸有你就够了。”关爸爸摸着她的短发,中肯的说。
关米夏心里明白,关爸爸害怕组多个家庭,关米夏会成为两个家庭间的附属品,害怕她过得不好。心暖暖的,在心口处留了一句:“我也有你和爷爷就够了。”
安然地在靠在座位上沉沉地睡下了,知道还有人不会抛弃她,所以安然。
关米夏也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宁墨了,上一次的见面还要追溯到一年前宁墨的回归。美国Princeton Review把麻省理工命名为全美最难进的大学,而宁墨是以专业第二的成绩毕业的,谢绝了导师的一再挽留,风尘仆仆的回国效力。
孙书拉风地开着他老爹的那辆挂着军牌的路虎在关米夏的宿舍楼底下拦了她三晚,关米夏不得不点头答应。宿舍的那帮贼子都认为关米夏也像口袋言情本那样伴上了个有钱的大老板,硬是指着城里以贵出名的酒家让关米夏请客,关米夏哭笑不得的躲了几天。
去的时候还是孙书来接,就是换了辆白色的“别摸我” ,车的后排座位上坐多了两人,一男一女。男子关米夏是认得的,早些时候在江若宇生日会上见过的鹰哥,两三年前的某个深夜在人蛇混杂的火车站见过一面,还是蹭亮蹭亮的光头,在黑夜里反光,那时估计他没留意到她。
后排的鹰哥见关米夏探着身子进了车里,一眼认出几年前见过一面的小姑娘。话说女大十八变,关米夏也如此。精致的脸蛋上嵌着一双黑亮的眼睛,脸并非是十分凸显轮廓,有点婴儿肥,用老人的话那是福气 。一如往常的短发,虽然已经长长了些,仍未到肩。一身黑白分明的休闲装,看不出是哪个牌子,但可以看出质地很好。鞋子是以N开头的打小钩品牌,750块的新款休闲鞋,是宿舍的其他那三只狼在关米夏生日那天一人夹了250块买的,看来真的要让她成为名副其实的二百五。
摩天大厦,霓虹灯光反复闪烁着招牌上XX酒楼。
“看起来真他妈的俗气!”孙书指指招牌上写的“一哥”。他们进的是十楼的私人会所,十楼到十五楼,都是这间会所的经营范围。门口的招牌别出心裁地搞了块巨大的树根,上面刻着“千里”,是一泻千里,还是千里姻缘?关米夏瞧了那木头瞧得出神,孙书见了,拍拍关米夏的肩膀,笑呵呵打趣的说:“你这样盯着,人家木头都不好意思。喜欢啊? 晚点哥哥让人给运回你那去。”
“别啊,你要整这东西放我那,保安见了还不以为我家长树了,那可得惊动人家电视台来采访,多不厚道啊!”关米夏挽起孙书的手臂,回了他的话。
进了“衙门”,那间房间的门口标着这么两字,这回换关米夏指了那两字笑呵呵了:“呵,还没犯罪还进衙门呐,这世道还真变了。”
“你可真说对了,现在还真是衙门里出的罪犯最多,犯人通常还不是跪在地上的小民,坐在上面的青天大老爷那才是检查院该打的主儿,拿着棍子装孙悟空的衙役都是跑腿的。”孙书的话字字真理,关米夏赞同的猛点头。
推开了门,里面早已有几个人在那等着。男的不是手札一只高脚杯,就是指间一根烟,或是怀抱一美女,笑得极其不可思议,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
叶洛承也是美女在怀,两人捧着麦克风在坐在屏幕前嘤嘤我我,音响里放出的是《甜蜜蜜》的曲,怀里的女子略施薄粉,看起来清纯丽人,小鸟依人。叶洛承见跟在孙书后面的关米夏的身影,流氓地吹了声口哨,然后把最贴在美人的耳朵上,不知说什么。怀里的美人回过头来点了点头,示意地向关米夏打了声招呼,眼角的余光像机关枪似的把关米夏从头到脚扫射了一遍,然后电脑的程序把“什么品味”这四个大字再用她角的余光发给关米夏。
关米夏没多大在意地瞄了她一眼,在孙书身旁坐下。推了推孙书的手:“那女的是叶哥哥的新对象?”
顺着关米夏的视线望去,见到叶洛承和在他怀里的美人的背影,开口说道:“这女的阿洛可是花了一个礼拜才追到的,破纪录了,影大的校花,最近红着呢!”
“影大的‘笑话’,呵呵,那还真是,全身就都能找到Chanel的标志,我想她恨不得把那些价码牌都戴出来,怎么看怎么像橱窗里偷走出来的模特,要站到人家旗舰店门口,那就是一名副其实的销售员。”全身上下就只穿一个品牌,谁做得到,当然销售员莫属。
“米夏,半个月没见,幽默不减啊!你出本幽默大全,哥保证肯定能卖疯了的。”孙书的话结束,门又被打开了。
一副英俊的得可以称作惊艳的容貌,身上是亚麻休闲装,脚上也是N开头小钩家的鞋。温儒地笑着说:“谁出书呢?”
“这不给米夏出个主意,让她去写本幽默大全,名字都给想好了《关米夏之喷饭集》。”一群人见宁墨的身影,都纷纷起身。
“虾米,好久不见,真的长大了。”宁墨把手放在关米夏的秀发上,久违的接触,让关米夏定牢在原地几秒。
几秒之后,关米夏换了张温柔的脸孔,亲热的叫了声“宁墨哥哥好!”,声音好像拌了蜜,如此甜腻的叫法把宁墨给愣住了。这声“哥哥”可是他多年前渴望得到的,如今听到关米夏这一声还真有点不习惯,刺耳。
“哟,兄弟,小半年没见,威风不少。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介绍,这就是传说中的宁少啦。”叶洛承给了宁墨一熊抱,之前趁还在英国逍遥法外,就时不时飞去美国泡辣妹,宁墨的公寓他有钥匙。
“那我叫你墨哥吧。”见叶洛承跟宁墨如此哥们,旁边的橱窗美人也不落后。刚才注意到关米夏叫的那声“宁墨哥哥”,眼前的男子似乎很喜欢,自己也想着讨好这群爷们里的老大。
“这是?”没有答应也没拒绝,看到叶洛承的手放在他腰上,自然可以猜出个大概。
“这位是叶洛承的女朋友。宁墨可不习惯人家管他叫哥,跟着其他人喊宁少就行了。”巧妙的把女朋友之前的“新”字给去掉,还帮宁墨化解了问题。
孙书的表现让宁墨拍了拍他的背后表示赞许,转过头向叶洛承说道:“阿洛,跟你老子提提让他也让你上军队过着。你看孙书去了肥肉变成肌肉,脑糊变脑力,人家整形是外部,他连里面都整了,这才是我们祖国的优秀解放军战士。”
“那是,那是,他吃的可是人民的公粮呢,不只长记性还长异性啊!”叶洛承从小就喜欢打趣孙书,现在也不例外。
“切”了一声,继续说:“哥们我不吃公粮也是长异性的。”孙书伸手把胳膊往叶洛承肩上一搭,反驳叶洛承的话。
……
菜已经是在来之前就点好了的,孙书叫了服务生上菜,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吃吃喝喝。
第一个端上来的是一人一盅血燕窝,是用洁白的高级瓷器剩着的,标准有钱人的败家行为———饭前漱口。第二个端上来的是闽菜的佛跳墙,第三道菜是白鲞扣鸡,接下来又三丝燕菜,有红烧鲍鱼,有清蒸帝王蟹……记不清名字的十八道菜,孙书说,十八跟死发是谐音,希望兄弟们未来都是死发,死发的。
一只烤鸭上来,孙书眼明手快地把两只鸭翅膀给夹到关米夏碗中,知道关米夏的爱好。对面的橱窗美人恨恨地放下筷子,碍于身边的叶洛承,没敢出大的反应。她之所以这么对关米夏罪魁祸首要追究到叶洛承身上,因为在关米夏进门之后,叶洛承靠在她耳边对她说:“那姑娘是B大的校花,孙书的对象来着,家里人都见过面了。”凭什么都是“花”级人物,她就还是女友,人家关米夏已经升级到是对象了。橱窗美人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坐在对面的关米夏尽收眼底,像极马戏团台上表演的小丑,关米夏也乐了。
孙书见关米夏潇洒(是的,此处用的是“潇洒”,现在的淑女在外面吃饭只会叫扒,骨头多的,刺儿多的,汤多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