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啰,下车啰。看着点,小心头顶啊!”宁爸爸打开车门,叮嘱道,“米夏,把包放车上就行了。藏了什么宝贝给宁爸分点。”
“秘密。”关米夏听话地把包小心翼翼地放回刚才坐的位子,里面有饼干呢,不耐能摔,也不能压。“宁爸爸,宁爸爸,我要吃粟米水饺有吗?”
“那你得问问餐馆的老板了。”宁爸爸抬头看见店门上的招牌写着:不辣不归。
最后12个人围了一大桌,吃了四川菜,个个都辣得直吐舌头。关米夏也没吃到粟米水饺,一旁放着个剩满白开水的大碗,每样菜都要洗掉上面那层厚厚的辣椒,因为关米夏吃不了那么辣。最后嘴唇都成香肠的大家,开了几瓶大可乐,用水填饱肚子。
接着上路,车上又开始了欢声笑语,这回,宁爸爸坐在副驾驶座上唱起哼京剧,车里的小孩也跟着起哄。
一路上,从水泥森林到郊外小镇,再到山脚的兵营。风景如画,绿绿葱葱的树木长在路的两旁,无名的野花依附在树干下的土地上。青葱的绿也爬满山头,云也白得像棉花,点缀了那片蔚蓝的天。
不久,车子在一个守着几个站得笔直警卫的门前停下。车里的两个叔叔坐直身板警了个标准的军礼,便开动汽车往门里走了。
下车时,关米夏酿跄了一步跌倒在地,大概是下车时没注意到自己的腿有些麻。抬头,对上的是一只伸过来的手,关米夏忘向手的主人,一脸白净的样子,穿着印有几个英文字母的白色T…shirt。
“谢谢你。”关米夏伸出手,被有力地握住。起身后,拍拍身上的泥土。接着顺手从兜里掏出几颗包得颜色鲜艳的糖果放在对方的手上,“这种糖很好吃的。”关米夏很认真地说。
“我叫林崇,你呢?”
“林崇?好像在哪里听过。”关米夏小声嘀咕着,笑呵呵地对上高她接近一个头的林崇。“我叫———”话还没讲完,宁墨的声音飘过,打断了关米夏。
“关米夏,你的包里面装石头吗?重死了!” 宁墨的语气极为不佳,“跑到哪儿去了?还不快来自己提。”关米夏心想,看样子还是尽快去提为妙。
“你好啰嗦哦,墨墨,这么小一个包就说重,亏你还是男子汉呢!”
“宁墨你们来啦。”关米夏身边的男孩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过来,客气地和正在搬行李的宁墨打招呼。看来他们已经是认识的了,关米夏是这么想的。
“嗯,刚到。钱旭阳他们怎么没和你一起啊?”宁墨炯炯有神的双眸对上林崇。
“他们先帮两个女孩子拿包进去了。”林崇清描淡写地说了过去,最后指着关米夏问道:“她怎么没见过?”
“我叫关米夏,你可以叫我米夏。”关米夏挥挥手掌。
红润的脸盘白白净净的,眉眼清澈,不时滴溜溜地转动着的眼睛,显示也一股机灵而淘气的劲儿。俏丽的短发整齐的贴在脑瓜儿上,黑得发亮的发丝,在她的一举一动中显得更加传神了。
“哟!哥们儿,好久不见了。”孙书的大嗓门奏乐般地有力。
叶洛承正好在孙书身后出现,很自然地接了下去:“切,上个礼拜还在市体育馆的篮球场见到,你这人记性也太差了。”
孙书甩开此时正搭在他肩上的狼爪,没好气说:“我说你一个小时不踩我,会死哦。”
“损你是我人生最大乐趣。”
“咋上回还听你说泡妞是你人生最大乐趣呢?”孙书驳回一成。
宁爸爸停好车,和另外的两个叔叔,还有四个同院的小孩走了过来:“小猴们,还在这蘑菇呢!”
“大圣,给俺条毛吧,变个小人儿帮我提包。”关米夏听了,来劲,屁颠屁颠跑了过去,笑嘻嘻地伸出手。
“你宁爸爸我要真能弄条头发变个小人儿,头发早就毁在你小丫头手上了。宁墨不是帮你提着吗?”宁爸爸大笑,摸了摸头顶的头发。
装得一脸无辜像,眼尾的光瞥见宁墨怒气冲冲的脸:“他嫌太重,不肯帮我拿。”
“宁爸爸让他当会少林僧,平着拎两个包看他重不重。”
不忍心宁墨变成那种光头和尚担水桶的样子,关米夏折腾回宁墨身边,准备拿回自己的包:“爷爷告诫我要独立的,不能给哥哥们添麻烦。我的包自己拿去。”
“走前面带路去,省得带会被包压累了,我还得背你,更亏。”宁墨没让关米夏自己拿着包,示意她往前走。
关米夏并没走在前端,而是在宁墨的身旁,叽叽喳喳地像小麻雀一样,蹦跳着,叫着。不时回头瞄瞄左边提着行李的宁墨。
第九章
下午三点整,烈日高挂,像烤肉般烘烤着这群在水泥地板上集合的小人们。一共25个人,女孩子只有4个,关米夏是他们中最小的,也是整队人马最小的。算是新兵的关米夏心里有点不爽,其他人一早就认识了,聊起天来也不陌生,可她的圈子也就只有大院子来的那八个。
“立正,稍息!”
一东北汉子,黑得发亮的皮肤,身穿这绿色的军装,额头上渗满一颗颗汗珠。满口地方音,说起话来声音洪亮,颇有军人风范。
“我叫胡挺,是你们的教官,大家叫我胡教官就行了。”
“按身高,从高到低给我列队3排,快点。”又是一声口令,有点凶。
“那个姐姐,我比你高,你得站我右边。”关米夏小声地提醒左边的女孩,其实她也不想的,可是多出来的自己好像孤伶伶的,还要站在最后面。
“你哪只眼看见你比我高的!”口气十分不善,瞪大眼睛盯着关米夏,好像要一口把她吞掉似的。
胡挺得大嗓门开炮,一炮炸响所有人:“第一排最后的那俩人还在那嘀咕什么?”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往两焦点人物身上移。
“报告教官,她说她比我高,非得跟我换位。”关米夏旁边的女孩抢先答道。
“我看看,你们两个站直罗!”胡挺认真地对比这两个人的身高,然后发出结论,“嗯,她是高一点,钟静君,你们俩换下位子。”
胡挺话刚落下,叫钟静君的女孩脸上挂满说不出的委屈,但还是听了教官的话,换了位置。
队伍那头关米夏的几个伙伴为她捏了把汗,宁墨更是摇摇头,虾米这小丫头挺能惹事的。一来就把号称母老虎的钟静君给得罪了,还是她最痛恨的身高问题。
“自己包里,除日用品,衣服,其他无关东西给我掏干净,放到前面来,等你们走时再还给你们。”胡挺又发话。
不少人拎着包走出队伍,手表,钱包,手机(那时手机还是罕有物)……一件件地掏出放进专用的盒子里。
“怎么,不舍得啊!”胡挺走过来拍拍关米夏,看她眉头皱紧,咬着嘴唇,表情带着一点调皮。关米夏跟前五颜六色的糖果堆成小山,还有几包不同口味的饼干。
“还真有点不舍,它们都跟了我一个早上了,有感情的。”关米夏继续从包里拿出来,“那个教官,要是你想等到回去再还给我的话,可不可以找个冰箱放起来,这巧克力温度高,不好放。要不您就晚点把它们吃了吧。”
“嘿嘿,吃了这么一小堆糖,我还能不长蛀牙呀。”胡挺听了关米夏的话,觉得还有点意思,放下身段也跟她凭了起来。
关米夏摆出很有道理地老成样,耐心地说:“你吃完了,晚上得刷牙。你自己也不能独吞,让其他教官瞧见了,多伤感情啊。”
“这你还真有见解,成,晚上我就把它们给分了,还是要谢谢你。”胡挺点头称是。
“我们中国人是最讲究礼善往来的,为了不让你过意不去,你送我一颗算答谢吧,我也算是它们一路的保镖兼驼夫呢!”关米夏抬起双眸,诚恳地对着胡挺说。
胡挺听完,摸摸关米夏的后脑勺,嘴角的笑容更大了,笑出了声,引来其他人的关注:“怎么绕着就给你绕回来了,成!挑一颗吧。”
关米夏伸出手在面前的零食山里拣了一颗包着金黄色外壳的巧克力:“您要不要检查?”晃了晃手中还没拉起拉链的包。
“哟,还真掏得一干二净,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啊!”关米夏把背包的拉链拉起。
“关米夏。”顺口答道,起身。
“关首长家的?”胡挺瞪大眼睛。
“嘘!”关米夏把食指放在嘴唇中央,“小声点,他怕我丢他脸,不让自报家门,我还不稀罕呢!我归队啦。”
这小不点,一举一动还真有关首长风范。小小年纪就如此通情达理,长大一定是了不得啊。胡挺眼睛随着关米夏的背影,心想。
接着被带到一栋三层楼宿舍前的空地,几个军人抬来了几个纸箱。胡挺打开箱子,满满的绿色迷彩,还有白白的两箱。一大叠塑料脸盆,杯子等等。
每个人发了两套衣服,是深绿色的迷彩服,都是还没来时就报了身高,量身定制的。鞋子也是胶底的迷彩鞋。还有三件白色的T…shirt,没有任何图案。
二十一个男生分成三个宿舍,四个女生就住一个宿舍了。都在一楼,女生的宿舍靠在最边。
关米夏的上铺是刚才在教场上就见识过的钟静君。还有两个女孩,一个差不多跟钟静君同般大,叫刘柳,真的人如其名,那腰就跟柳条一样细,长得也白净许多。另外一个叫袁善善,关米夏叫她小圆姐姐,她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小圆跟关米夏一样,都是不会爬上铺的主儿,教官也就把下铺批给了他们。
待教官走后关米夏迅速脱下鞋大字型躺在床铺上,叹了一声大气,为自己失去的糖果默哀。从兜里掏出那颗在虎口抢下的糖,拆了纸扔进嘴里,甜甜的,苦苦的。
第十章
五点半整,听见胡挺那催人的大嗓门,睡意全光,套了鞋就直冲出门了。
集合吃饭的时间到了,列了对伍出发去饭堂。
统一色调的木椅,木凳,整整齐齐地排在大厅中间,木桌与木桌间都空出一条道。穿着整齐军装的军人们在空道上穿梭,手里拿着餐盘,白花花的米饭,红红绿绿的蔬菜,油腻腻的红烧肉,看得口水都有点情不自禁。
“每个分队长带着队伍排队去窗口拿饭。”胡挺走在最后,二十几个小孩子,堵得门口水泄不通。
宁墨领着一对人马到达窗口,示意从最后面的女孩子开始。钟敬君拖慢步伐走到最前端,端着餐盘走出来时还不忘狠狠地瞥了旁边的关米夏。关小朋友没多大留意,只是午饭吃不多,饿得有点发昏,看到一盘盘的肉,口水直流。待宁墨排在队伍最后拿完饭,他们对的其他8个人已经坐在桌子旁等他,关米夏笑着拍拍身边的空位,讨好地说:“看我多够义气,特地给你留的。”
宁墨放下餐盘,在旁边坐下。心想,关米夏笑得那么奸诈,肯定没好事。还没拿起筷子,只见一勺勺剩着胡萝卜的勺子迅速在他和关米夏的餐盘间来回。
“嘿,我就知道没好事。你不吃胡萝卜啊!”宁墨夹起一块胡萝卜往嘴里送。
继续动作,直到餐盘上的红色消失,关米夏才心满意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油腻腻的红烧肉放嘴里,那脸享受样,让人很想给她一拳。
“墨墨,我们彼此彼此。”关米夏指了指宁墨拣在一边的葱段。
“都给我好好吃饭,不准浪费粮食,不准挑食,谁餐盘上剩太多,自个去跑三圈再回来。”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