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好好吃饭,不准浪费粮食,不准挑食,谁餐盘上剩太多,自个去跑三圈再回来。”胡挺的声音像警钟般响起。
接着,关米夏看到一桌子的几个人都皱着眉头。例如:钟静君小姐,夹了红烧肉,甩了两下,整块放进嘴里硬吞下去,呛得两眼发红,猛灌水;宁墨把葱段混在饭里,也是囫囵吞枣似的;孙书接近流泪般嚼着青菜;他一旁的男孩子把菜都吃光光了剩了一堆米饭在那独自流泪。
关米夏觉得自己够眼明手快,把胡萝卜都给了宁墨,不然肯定要受这种苦,心里祈祷下餐没有红色的魔鬼出现。宁墨则心里念道,下次肯定不帮她吃胡萝卜,看她那脸幸灾乐祸样就想扁她。
夏天的太阳没那么早下山,一群人吃完晚饭,天边还有夕阳和彩霞,彩霞把天边染成了红色。
教场上三三俩俩地坐着军人,没带帽子,寸短的头发就更加显眼了。声音嘹亮地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
“让咱们胡大队长给我们来一曲,大家说好不好?”不知哪来的兵,跑到胡挺的身边,开口。
众人齐呼:“好。”
“掌声欢迎。小孩们,掌声热烈点。”
胡挺不情愿地被逼到中间,开口来了句:“咱,当兵的人,有啥不……。”
一句歌还没唱完,已经笑抽了不少人。有的不敢笑,估计是胡挺的手下,但也憋得实在辛苦。胡挺也是受不了继续丢面子的打击,跑回人群里来了。
真的是跑调,跑到山沟里去了。人家一句歌跑两个调已经觉得丢人了,胡挺教官唱了八个字,跑了八个调,囧。
大家齐了融融地坐在草地上,看着夕阳一点点地掉进山的那边去,看着晚霞慢慢被乌黑的夜取代,看着明月一步步挂上夜空,看着星星眨着眼……
假如你七点钟还在赖床,你的屁股肯定会重重地挨上胡挺的胶鞋一脚;
假如你操练偷懒,胡挺会让你去跑圈,跑到他满意为止;
假如你吃饭挑食,胡挺会亲自拿勺子一口一口喂你,专挑那些你最讨厌的菜;
假如你在冲凉房里玩水,胡挺会很阴险地关掉水闸,让你顶住一头泡沫在里面鬼喊;
……
结论就是,胡挺比胡萝卜还可怕,胡挺是活生生的魔鬼,是他们的克星。做梦梦到他都要躲着他三分,想起来就是鸡皮疙瘩一地,看见他潇洒迈步走到你面前,你会想要变成土拨鼠,钻进洞里去,消失在地面上。后来关米夏干脆给他偷偷取了个绰号:“胡萝卜。”多么亲近大自然的名字啊,心中暗喜。
前三天的日子总是那么难熬,需要适应,需要调节。
傍晚时分,胡萝卜叫住了正准备去校场溜达的关米夏。孙书给关米夏投了个深表同情的眼光,一群人溜了没影,剩下关米夏留在原地掰手指,大眼一眨一眨无辜地望着胡挺。
胡挺领着路,走在前,关米夏在后头跟着:“听说你给我取了个绰号叫‘胡萝卜’来着呢!”
“嘿嘿,那个胡萝卜又好吃又有营养,对人人都好,多么形象地体现你,多么亲切啊!”关米夏迅速接道,拍马屁地说。
“你这只小虾米,挺能为人着想的啊。”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虾米啊?”关米夏露出为难的表情。
“为啥?宁墨那小子不是整天这样叫你的吗?”
迎来的是关米夏一脸通红,不好意思抬头,停了脚步。胡挺见到这小样儿,“呵呵呵”,大笑起来,惹了关米夏的一记白眼。
“原来你是喜欢他啊,你直接跟我说那是留给宁墨的专称就行啦。”胡挺兜回关米夏身边,八卦地又开始讲:“你呀,竞争对手还蛮多的。偷偷告诉你,其实你们女生里面有一个从第一次来就喜欢他了。你看你这模样,要脸蛋,比人家大点肉多,要身材比人家矮点,还是肉多,你多没竞争力。”
“哼,谁说我喜欢他啦!我警告你哦,你可不许跟人家乱讲。”关米夏甩头直走,不想理这八婆似的胡萝卜。
“呵呵呵……”这不是嘴硬是什么。
“你赶快给我们找个白萝卜吧,省得一天到晚把精神放我们身上,多伤身啊你。”
“你说找就找啊,现在要白萝卜还是皮白,胖的不要,要瘦的,又要多汁(姿),还要有肉的。”
“你这是互相矛盾了,哪有瘦的还多肉啊。”
“这儿,你可说对了,白萝卜就是难找。”胡挺转回身继续往前走。
“到了,关首长下午来电话时,你们还在训练,现在你给打回去,我出去一下。”
胡挺带她走进一间办公室,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里面就放了两张办公桌,还有一个放资料的资料柜。几份报纸整齐地放在桌子右上角,旁边放了个笔筒。
“嘿嘿,我就知道他肯定会先打电话来的。成,我现在就打给他汇报汇报工作。”
手抓起电话筒,噼噼啪啪按了一串数字后,电话筒传来几声“嘟嘟”的声音,接着就是一个带着部队风范的嗓音。
“报告关首长,关米夏给您请安来了。爷爷,我就说你会比较想我的嘛。”关米夏撒娇说道。
“人家小墨啊,小书子都给家里打电话,你这丫头倒好,4天了屁都没一个。”
“呀?怎么我不知道他们都打回家了,这群叛徒,也不吱声。害我还以为个个都和我一样有节操呢!”
“还节操呢!听人家胡队长说,你整天欺负别人,逼人家吃你的胡萝卜。还不懂洗衣服,都是直接沾了水就往上晾。餐盘洗不干净也是宁墨帮你洗的。你丢不丢人呢?多大个姑娘了。”
“人家林崇特喜欢吃胡萝卜,我这不是照顾他吗?”
“我已经让你们胡队长盯着你了,再挑食也给我跑圈去。自己事情自己动手,别给我老关家丢脸,还有,每个星期天给我来个电话汇报思想工作。”
“哦,我妈妈有没来电话呀?”
“昨天打来的,听说你被送到部队不大开心,说你都黑不溜秋的,再晒就成煤炭了。”
“嘿嘿,我这两天还真的特黑。我挂了,人家胡队长还在外面给我把风呢!”
挑食事件出现后,宁墨第二天开始就拒绝帮关米夏吃掉胡萝卜,关米夏只能寻找下一个好心人。这时候对面的那个白面书生露出两颗虎牙对着她说:“给我吧,我特喜欢吃胡萝卜。”这一声,宛如天籁般在关米夏耳边回绕,接着又是红色移动了。
“你人真好啊,不像某个人。”眼光飘过宁墨那边,笑嘻嘻地说:“你有什么不吃的我帮你。”
胡萝卜,我也跟你一样,红色的大多都不吃。这句话没说出,含在林崇嘴里,换上一个灿烂的笑容说:“我什么都吃,不挑食。”
“你真厉害。你叫林崇吧?我知道你,上次没想起来你是黄奶奶的孙子,那个住梁山上的好汉。”
“梁山是水浒传里才有的,你这小虾米还不快吃,等会又是你吃最后了。”宁墨插了一句,用勺子指了指关米夏餐盘里的饭。
“我这不是开玩笑嘛,一点幽默感都没。”扮了个鬼脸,继续回到餐盘。
林崇看着他们俩个的互动,也笑着低下头,开始一口一口嚼着餐盘里胡萝卜,脸上还摆出吃得津津有味的脸谱。他比关米夏大三岁,比宁墨大一岁,对着对面这个表情万千的女孩子,心里早有非同寻常的悸动。一个刚刚即将踏入初二的小男生,或许和关米夏一样,还不知道悸动是什么概念,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概念。
饭堂里没有太大声地喧哗,有几声小打小闹,教官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是高官们的孩子,束缚得太紧了,有时会反其道而行。
第八天还没开始之时,山里来了一个小人物。关米夏瞄了两眼,便走开了。为啥?三分熟的牛排和七分熟的牛排在一起,不熟!
此人,其实她见过一次,这一次要追溯到校运会那天,托叶洛承的福,黑黑的小伙子,江若宇是也。
这次见到他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黑了,看起来还有那么点憔悴。后来听说是中暑了,连期末的升学考都没去,这也让关米夏想起红榜外的那一串零,于是点了点头,一副十分理解的样子。
大家吵吵闹闹地去校场练操,胡挺笑嘻嘻地说要带着大家去山头上找野食。可以摆脱烈日下的操练,又可以玩乐,大家自然开心不过。午餐都是狼吞虎咽地解决,没等歇会儿就已经嚷着出发了。
午后的森林没有那么炎热,阳光透过参天的大树,树叶密密实实地遮着,缝隙间透着阳光,射在黄土的泥地面上。
知了,不停地叫,一声一声,宛如奏乐。孙书还搞怪地在后面小声地说:“那是人家在求偶,就是叫得大声了,引来的异性也就多。不信,你试试。”
身边没有人理他,便识趣地收了嘴,继续脚下的路。
“墨墨,你看,那是蘑菇耶。”关米夏兴奋地准备跑过去。
一旁的宁墨正和刘柳谈天说地,从古到今,不难看出刘柳那脸上出现的花痴神情,虽然不太敢正面注视着宁墨,但还是时不时地抬头偷偷地专注着宁墨。这一切,被走在跟后的关米夏尽收眼底。
“别,说不定是毒蘑菇。”宁墨拉住正准备走过去的关米夏,瞧了那蘑菇一眼。
“不会吧,长得那么漂亮。”
“毒蘑菇通常都长得很漂亮,你不要被它们的外表给骗了。”宁墨扯了扯她的胳膊示意继续走。
“虾米,没关系,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等会我带你去瞧瞧。”说话的人就是新兵江若宇,第一次见面感觉没这么舔躁。关米夏有点不耐烦,皱着眉头看了宁墨一眼,又回头看着江若宇。
“你可以叫我米夏,不要叫我虾米。”
“宁墨也这么叫着,我觉得这个特有意思,就叫虾米。”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整一个撇子。
“请你不要叫我虾米。”关米夏觉得自己的耐性接近一点点地耗尽了,怒火也快升上来。
“我就叫,虾米,虾米,虾米。”偏偏某人还没意识到怒火攻心的关米夏,还在那很娱乐地玩着,声音更加猖狂。
“都说不要叫啦,和你又不熟。”事不过三,这次关米夏真的发火了,嚷了一句,便跑到前头跟着“胡萝卜”了。
事实上,并不是全怪江若宇,关米夏看到宁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还和身边的刘柳聊得正欢,自己有那么一丁点,就那么一点点地吃醋。
胡挺回头看了看木纳在后头的江若宇,嘴角上扬,小声地在她嘴边说,“嘿嘿,我说你们这两个人怎么都那么受人欢迎呢!”
“你是褒我,还是贬我。还有,别跟我和他聊到一起。”
看来还真的不止一点点吃醋了,当然,大众情人宁墨并没有注意得到老关家的醋坛子已经慢慢溢出,酸味淹遍这个山头了。
站在山顶,也只能借用杜甫大诗人的两句诗 来形容了 “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望无边的绿茵,葱葱郁郁地,没有人烟,可以隐约看到山脚下军营的一点点,但很隐秘,没有仔细观察是很难发现的。手一伸,像要探到云层,天自然也蓝得更通透了。像装在玻璃罐子里似的,没有污染,没有杂质。
大家三五成群在地上坐着,跟随的教导员和几个兵也分别加入其中。关米夏坐在边点地位置,胡挺看了,叫她过来,说那边是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