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三五成群在地上坐着,跟随的教导员和几个兵也分别加入其中。关米夏坐在边点地位置,胡挺看了,叫她过来,说那边是风头,风大。顺手给了几个小果子。红红色,一个果子还是由几颗宛如葡萄籽那么大的果肉组成。
“你不怕有毒?”
“要有毒早死了,我自小吃这个长大的。刚才在石缝那边的水流洗过,可以吃的。”胡挺扔了一颗进嘴里,嚼了嚼,两眼的神情也放得更远了。
“你小时候就吃这个的?你们家还真穷。”关米夏有点质疑,也丢了一颗进嘴里,酸酸的甜甜的,还颇有几分山楂的味道。
“是啊,我爹娘过世得早,是靠邻居给口放养大的,村里也穷,大伙就惦记着山上有什么好吃的来过日子。要不是关首长带兵去那演练,估计我现在还在山沟里啃树根呢!你爷爷,是个好人,给村里帮了不少忙。读书的就只有我和另外一个老乡读得下去,他支助我们上到大学。然后就扬手说,你们大了,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去,回头要真挣到钱也别惦记着给我买五粮液,多惦记着需要帮助的。”胡挺学着关老爷子的口气,学的有模有样,眼底却一片湿。
“所以教官你就当起人民解放军了,你还真伟大。你另外那个老乡呢?”
“人家现在南方发展,还是个大老板呢!赚到钱那年就给村里建了个小学,本来还是硬要以关首长命名的,关首长不同意,后来他给小学命了名,叫‘博爱’。”
“你怎么不学学人家走商道,估计你现在也是大老板,也能建小学。”
“人呐,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就成了,不是每个都去当大老板才能帮到人,要靠自己的本心。人人都去当老板了,谁还去当工人啊。”
“这话还真有深度,真有道理。佩服,佩服。”
在山头上吹了两个多小时的风,下山时,太阳也在天边不远。现成的收获还没多少,比如:钱旭阳手里的几只蚂蚱,小姑娘们怀里的几束野花,孙书屁股后面的那根野草,还有不少人灌了那么久的大风,打了喷嚏。回到营里,教导员硬是让炊事的兵烧了一大锅姜茶,灌得这帮小主宗们,个个叫苦。
一眨眼,飞快的日子过了半个多月,眼看训练也是接近结束的尾声。二十六个天真的少年们眼看一天天地变黑,关米夏同宿舍的刘柳整天拿着外国进口的50度防晒霜一层层,好像刷墙一样地抹,也没见白了多少。所以每次看见她在抹防晒关米夏就闹轰轰地在那唱:“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可以把我的面子,刷的很漂亮。”
唱得起劲了,母老虎钟静君也是扯开嗓门一起哄,剩下的小圆姐姐则是捧着一本《瓦尔登湖》躺在床上大笑。
用小圆的话,“你这丫怎么这么逗呐,在澡房还吓唬着隔壁的男生说要看人家的关屁股,还那些男生见你进澡堂还要轮流在门外把风。整一个带着羊皮的女色狼。”
“那可不,改天让电视台的年底颁奖也给你搞个最佳女色狼奖。”钟静君在一旁附和地说 。刘柳把手中的防晒藏进被子里头,恨恨地给了关米夏一记白眼就夺门而出。
周一,固定地检查宿舍。
七点准时,胡挺带着一对人马(包括他自己就三个人,教导员同志,还有助手小兵哥哥一个)浩浩荡荡地扫进每间宿舍,环游一周,最后是唯一一个的女生宿舍。
“报告教管,女生宿舍已清洁完毕,请检查。”
“嗯,被子都叠得不错。”胡挺扫了一眼:“哟,这是什么?”胡挺眼尖,发现关米夏床被子下面露出一异物的一小部分。走过去,抽了出来,原来是一瓶防晒霜,和刘柳的那瓶不同,这瓶是浅蓝色的,上面写着30++。
“关米夏,这是从你床上搜出来的,你该做何解释?”胡挺树起两道黑眉,拿着防晒霜走过来,摆在关米夏眼前。
“报告教官,这瓶东西不是我的。”口气耿直,豪无慌张之嫌。
“那这是谁的?从第一天开始就要求你们按照部队的纪律来严格要求自己,是不是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啦!今天要没人认,一起不用吃饭,把澡堂给我清洗干净,男女的都要。”胡挺估计今天来是吃了炸药,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大家互相瞪眼,关米夏一脸为难,究竟得罪了谁,要这么害自己。胡挺的眼像机关枪,扫了一遍又一遍。
“那个,那个是我的。”钟静君憋得脸都红了,抖了抖手,站了出来。回头看了关米夏一眼,脸上充满无辜,眼泪都要掉出来。
“是你的,早中午饭都不用吃了,给我洗澡堂去。别给我偷懒罗。其他人集合。”胡挺双手一背,大跨步走了出门,钟静君跟在后面。关米夏双眸无神地盯着一出地方,思想也放空了。袁善善拍了关米夏的肩膀,说了声要集合了,便拉着关米夏走了出去。
午休时间,左瞄瞄右瞄瞄,没人出没。这么热的天,估计大家都在宿舍纳凉。见此好时机,立刻溜得像老鼠般,直奔澡堂。
“钟静君,咋还在这偷懒呐。”关米夏看见坐在地上的钟静君拿着刷子,旁边还摆着地拖和扫把。
“滚,看笑话,你这小丫头。”钟静君抬头,看着笑嘻嘻的关米夏走了进来。
“呵呵,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那是,我一生光明磊落,要是做那种勾当,我家老爷子非打断我狗腿。”压着声音,没敢大声讲,怕被人发现有这么一个小人在这。
“你还承认自己是狗啦。”关米夏走进她身边。
“少在那凭了,拉姐姐我起来,饿昏了我。”钟静君拍了拍腿,伸出手。
关米夏每急着伸手拉住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一个馒头,塞入钟静君伸出来的手中,自己也屈腿在她身边坐下。“虽然冷了,但袋子是干净的,我求了好久炊事班的小兵哥哥才给我这么一条袋子。本来想把早上拿两馒头都装给你的,但胡挺盯得太紧了,只好咬了一个。中午那些菜又油渣渣的,给你弄来也就恶心你一顿,你就凑合吃吧,挨会儿,就能吃晚饭了。”
“还真有心。”钟静君打开袋子,津津有味地啃起馒头,好像山珍美味似的,大口大口的咬着这个已经冷了的馒头。大概是天气热,闷在袋子太久,有点异味,但还是嚼得出白面那甜甜的味道。“咋这么相信我,你不要忘了第一天来这,你还挖我短呢,我这人很记仇的。”
“嘿嘿,这么久还记着呢。都没见你涂啥东西,而且要陷害我,也不必把自己给暴露出去。”
“那瓶防晒是我妈硬塞给我的,我没要,扔在床上就走了。没想到我妈她还不放弃,偷偷放在我包里的小格子里。那天白天没注意到,晚上回宿舍才发现,就顺手扔在床头。你说你得罪了什么人了?”
“小圆姐姐排除,她为人那么好,而且她和我一样,不会爬上铺,估计你床上放金子她也不知道。难道是刘柳,我整天唱歌,她生我气?”关米夏挠着后脑勺。
“这么说倒有几分道理,我和她还是邻着床。但唱了歌,小事一桩,大家都知道你是在开玩笑,她能当真?估计是你抢了人家男人,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你电视剧看太多了。”关米夏笑着拍钟静君的肩膀。
“还不是我妈一天到晚拉着我做伴。不是,不是,我刚才说什么来着?”突然想到什么,钟静君顿时精神起来。
“你妈一天到晚拉着你看电视剧?”关米夏重复了她刚刚讲过的话。
“上一句。”
“估计是你抢了人家男人!”两人异口同声,讲了出来,两眼瞪得老大,看着对方。
“一定是你整天缠着宁墨,人家不爽,整你。”钟静君分析着。
“难道‘胡萝卜’讲的之前就喜欢宁墨的人是她?难怪她吃饭老是要坐宁墨对面。”意识到忽略的一些情节,拍着大腿,不爽。
“就知道你在这。”袁善善的身影出现在正坐在地上的两个人眼里。看到袁善善进来,关米夏递了个眼神给钟静君,示意她不要再说。怎么说,没有证据就只能说是猜测,对刘柳有点不好,大家也会有戒心。
“小圆姐姐,你吓死人了。还以为是‘胡萝卜’呢!”
“你人小鬼大,哪能吓死你啊。静君喝牛奶吧,嘿嘿,这也是我藏的,喝完吧盒子扔密电。”袁善善递了一盒牛奶,钟静君接过,熟练地把吸管插进小孔,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我真的体会到雪中送炭的温暖。”
“你们都窝藏东西,就数我最老实,把什么都给了胡挺,挺冤的我。”关米夏啾着嘴说。
“小声点,就你最傻,掏得啥都不剩。”钟静君摆出同情的面孔,像老人一样地摸着关米夏的头,另一只手还不忘把牛奶往嘴里送。
“还玩呢!赶紧喝完,打扫了。我和米夏3点钟得集合,我们手脚要麻利点才行。”
夏日的下午,澡堂里的三个女孩,大汗淋漓地挥着扫把“唰唰唰”地与地面磨出声音。中间也会互相泼着水,玩着,嬉耍着。
很多年后,回忆起那个夏天在澡堂吃的那个馒头和牛奶,钟静君还是会一脸满足地笑着。
钟静君的事自然传到男生耳朵里,女生宿舍人人嘴巴好像缝了线,有的是不好说,有的是不敢说。男生也不好在背后嚼耳朵,宁墨拉着关米夏说了一句要她多注意自己,就匆匆回到那些哥们的队伍里。果然,男人都是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关米夏自己在心底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关米夏一直被当成是宁墨的跟屁虫,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也被跟屁虫烦着。黑小子江若宇从进军营那天开始,就有意无意,有心无心,不理睬关米夏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吃饭坐在关米夏跟前,走路走在关米夏旁边,跑步粘在关米夏身后,气得关米夏恨不得一脚踹他到天涯海角。
军营生活告近尾声,大家也是收获良多。
“大家该干啥干啥去,瞧那小姑娘们的脸,愁得跟阉掉的菊花似的。没啥大不了的,这不,明年夏天我要还没走人,不都还能见着你们吗?”说话的人是胡挺,胡萝卜。还是那把嘹亮的嗓子,中气十足,自己心里倒没口里这么爽快,不过为了安慰这群小孩,还是口是心非。
今年夏天在军营里最后的晚餐,二十几个小孩吃得十分难挨,一口没一口的。刚来时特别陌生的他们,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熟悉关系。看到胡挺放下筷子,拿起餐盘走出门外,关米夏也效仿,跟在他后面出去了。
“教官,教官,你等等。”关米夏叫住胡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
“看你笑成这模样,肯定没啥好事。说吧,干啥?”胡挺转过身,见门口的小身影笑得格外灿烂。
“嘻嘻,我就想问你今年多大岁数了。回去好叫我爷爷给你找个对象。”腼腆地看着对面那个高个子。
“哟,还做起媒人呐。我今年26了,回去让关首长给我介绍着,你小丫头得好好把关。”胡挺倒是爽快,张开口开玩笑地回答。
“原来你这么年轻啊,我还以为你至少都有30岁了。”
“我有那么老吗?”听关米夏这么一说,还真的不由自主地摸了摸眼角,没皱纹呀!
“没有,没有,谁都知道我们教官还是正值青春呢!”关米夏露出虚伪的笑容,拍马屁地说道,“有啥要求吗?”关米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