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 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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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画 1039-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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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画 作者:王跃文

     七   张天奇按时到了,朱怀镜就带他去了楼上会议室。柳副秘书长和市计委、水电厅、财政厅等部门的负责人已经坐在那里了。柳副秘书长是协助皮副市长管计划这一摊的。一会儿,皮副市长就进来了,张天奇便迎上去握手。大家一一见过,先是闲聊几句。张天奇说你们这位朱处长是我的老同事,从我们那里调来的。皮副市长便说,小朱不错,小朱不错。柳副秘书长也朝朱怀镜笑笑。朱怀镜就一一点头致意。皮副市长红光满面,头发油光水亮。汇报会开始了,朱怀镜就同皮副市长和柳副秘书长打了招呼,下楼来了。   朱怀镜想这位皮副市长是个很会做顺水人情的人。他从来没有同皮副市长小范围接触过。市长办公会他倒参加过不少,但他都只有听会的份儿,皮副市长也不可能注意到他。可今天这位市长大人却说他不错。朱怀镜平日很注意观察一些领导同志的细微之处,觉得蛮有意思。这位皮副市长的手指总是自然岔开,似乎不具备五指并拢的功能。走起路来,总是手掌向后,就像划船。后来再看看别的领导,发现多半都是如此。私下便想这也许就是大福大贵之相。又见皮副市长走路也有讲究之处。走廊地毯中间有一道红线,皮副市长总是踩着这红线走,不偏不倚。便想皮副市长是不是有些迷信什么。   香妹打电话来,说四毛在医院很着急,想出院了。他便说,伤说得那么重,这么快就出院了,说得过去吗? 香妹便说去劝劝四毛,叫他再忍一段。   过一会儿,宋达清来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别的安排,想请他一起叙一下。他便说,这几天老在外面泡,是不是改天? 宋达清说,哪里吃饭不是吃饭? 今天想介绍一位朋友给他。他便问是谁。宋达清却有意卖关子,说见面就知道了。他故作沉吟,好半天才答应了。又说,我带一个人来好吗? 宋达清问是谁,他也有意装神秘,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便说好了在豪客饭庄见面,朱怀镜不用来接,他自己去。   朱怀镜想带玉琴一块儿去,却不知她肯不肯去。斟酌了半天才打电话过去。玉琴便笑他,说:“你也充老板了,请小姐下馆子? 算了吧,还是我请你吧。”他说:“我哪请得起? 这是羊毛出在猪身上哩。”玉琴便问是谁这么背时,叫你斩了还说人家是猪。他便说这会儿不告诉你。   下班时间一到,玉琴就来电话了,说她已在办公楼外了。朱怀镜稀里哗啦收拾一下桌上的东西,就锁门出来了。一上车就要亲玉琴。玉琴躲开了说:“你也不分个地方,叫你们同事看见了有你的好处。”他便涎着脸皮笑。出了政府大院,玉琴问是谁请。他说是宋达清。玉琴就不高兴了,说:“你早说是他请我就不来了。”   朱怀镜觉得奇怪,就问:“怎么? ”   玉琴说:“他倒不是猪,而是一条狗,一条恶狗。我说你同他这种人最好少打交道。”   朱怀镜说:“这我就不明白了。我以为他同你们关系不错。”   玉琴说:“这你还看不出来? 我们只是不想得罪他。”   朱怀镜便说:“好了好了,我记住你的话就是了。既然来了,就做做样子吧。”   到了豪客饭店,就见宋达清早站在门口迎候了。一见朱怀镜二位,就忙笑道伸过手来:“原来带的是梅小姐啊。”   玉琴就怪嗔道:“别老没大没小的,是你梅大姐。”说着便只伸出手尖同他轻轻带了一下。   进了一间包厢,就见几个人已坐在里面了。朱怀镜一眼就见了一位很眼熟的漂亮女子,却想不起是谁了。宋达清便一一介绍:“先介绍小姐。这位漂亮的小姐其实你们都认得,就是市电视台有名的记者陈雁女士。”   原来是陈雁! 朱怀镜便伸手同她握了下。心想这女人的确漂亮,那眉眼显得那么高贵,腰段显得那么袅娜。   “这位是《荆都科技报》的副社长兼主编崔浩先生。这位是我市著名作家鲁夫先生,近几年他的报告文学名动荆都。”   朱怀镜和玉琴又分别同他们握了手。   最后,宋达清指着那位瘦高的中年男子说:“这位就是我们今天请来的特别朋友,神功大师袁小奇先生。”   袁小奇拱手道:“幸会幸会。有幸同各位领导、大记者、大作家坐在一起,袁某三生有幸! ”   大家客气着,就开始上菜了。说好男士喝白的,女士自便。通例三杯酒之后,话题自然就到袁小奇身上。崔浩说:“对袁先生,我也是由不信到信的。他身上的确有许多令目前科学界无法说清的东西。我们前不久用整版篇幅登载了有关他的文章。就是这位鲁夫先生的大作。各位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我们的报纸。”说着就从包里取出报纸给每人送了一张。鲁夫便欠了欠身子表示谦虚。   朱怀镜接过报纸一看,见文章的标题是《南国奇人袁小奇》。便想这不过是文人附会之作,猎奇而已。嘴上却说,回去一定拜读。鲁夫便谦虚说:“文章倒并不怎么样,只是袁先生的功夫奇。”   陈雁笑道:“我所认识的作家们多半很狂的,难得鲁夫先生这么谦虚。也许就因为袁先生真的太神了吧。”   朱怀镜趁这女人说话的时候便放肆望着她。他发现陈雁说话时喜欢抬手,那动作似乎很优雅,很抒情。但她不管笑与不笑,眉头好像总是凝着股冷气。便想她也许是个极傲慢的人。他心里却想引起陈雁的注意,便说:“为了证实陈女士说的,袁先生可不可给我们露几手,也让我们饱一饱眼福? ”朱怀镜说着就望了望陈雁,可这女人只是低头喝饮料,没有望他。他心里就隐隐有些耿耿的。   袁小奇便谦虚道:“不敢献丑,不敢献丑。”   宋达清说:“袁先生不妨来一个吧。”   袁小奇就问服务小姐:“刚才给各位先生都上了白酒了吧? ”小姐回说是的。袁小奇神秘一笑,说:“你们各位现在尝尝,看味道如何? ”   大家一尝,却发现淡档的全无一丝酒气,像是矿泉水。便问小姐是不是斟错了,把矿泉水当作白酒斟上了。小姐说明明斟的是白酒呀? 袁小奇又是一笑,对小姐说:“再给他们斟上矿泉水吧。”小姐便又拿来矿泉水斟上。大家伸出舌头舔了下,的确是矿泉水。袁小奇这就望着朱怀镜说话,说了几句,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朱怀镜会意,尝了下杯中之物,竟是白酒了。他便惊诧不已。袁小奇又招呼各位尝尝。立即就一片啧啧声。   崔浩便像是通过他的某种发明似的,显得有些得意,说:“袁先生一般是真人不露相。我是见过多次的。他不光有意念移物、穿墙入室、飞檐走壁等多种神功,就是替人预测未来也是神机妙算。”   朱怀镜有些将信将疑了,说:“那么就请袁先生给我算算如何? ”   袁小奇又是谦虚,说还是不算吧。天机不可泄露啊。可大家都说让他算算。他便说:“朱先生,那么我就直言了? 从你面相上看,你正运交桃花啊。”   大家便笑了起来。朱怀镜就两耳一热,不敢看玉琴是怎么个样子。却听得玉琴没事样的问:“那么袁先生,他这桃花运是交得还是交不得呢? ”   袁小奇说:“这就不是交得交不得的事了。命该如何,就是如何啊。”   朱怀镜怕玉琴这么问起来让别人看破,就拿话岔开,说:“那么你看我这人今后还有点出息吗? ”   袁小奇说:“这个嘛,预测方法很多。最简便的就是测字。你说个字试试? ”   朱怀镜就随口说了一个“王”字。袁小奇闭目片刻,笑道:“恭喜你朱先生。你当是成大气的人啊。”   “怎么个说法? ”朱怀镜问。   袁小奇解释道:“‘王’字上有皇天,下有后土,中间一竖顶天立地,中间一横是众人相助。这是大气之象啊! ”   宋达清就说:“我说过嘛,朱处长是干大事的人,对了吧。来,我提议为朱处长今后飞黄腾达,干一杯! ”   朱怀镜便连连摆手说,话不是这么说的。可大家都同他碰杯来了。他也只得同大家一起干了这杯酒。陈雁却只在对面举着杯子朝他意思一下就算了。他心里越发恨恨的。心想这女人真是不识抬举,今后真有那么一天让你求到老子门上,才知道老子的厉害! 他这么微笑着在心里恨恨一想,似乎就安慰了许多。便很有气度地理了下头发,说:“袁先生若能够把我过去的事说得对,我就真服你了。”袁小奇闭上眼睛,口中却是念念有词。好一会儿,便睁开眼睛说了起来。却把朱怀镜出生以来经过的大事,家里有几兄妹,老家房子的座向等等讲了个一清二楚。朱怀镜忙站了起来,硬要同袁小奇单喝一杯。   崔浩说他早请袁先生看过,真的准。鲁夫和宋达清也说看过,确实准。陈雁没看过的,一定要请袁先生看看。袁小奇便说给她看骨相,便在她身上来回捏了起来。捏了好半天,才说:“陈女士,你是极富极贵之相啊。”陈雁便问富贵到哪种程度,他只说日后便知。   说得玉琴动了心,也想看看。袁小奇便要玉琴伸过手掌。可他看了半天,却不说话。玉琴就有些紧张了,回头望了望朱怀镜。朱怀镜便问袁先生怎么了。袁小奇这才说:“初看你的面相,是个富贵人。细细一看手相,可见你的命并不好。你是父母俱亡,无兄无妹,孤身一人。但你的运比命好,衣食是不愁的。你一辈子是只见开花,不见结果。”   朱怀镜问:“只见开花,不见结果是什么意思? ”   袁小奇只说:“以后慢慢领悟就知道了。”   玉琴便伤心起来,脸上不好过了。朱怀镜手在下面摸了摸玉琴的腿,轻轻说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宋达清看出玉琴不高兴了,又不好明劝,就高声让大家喝酒,想这么造造气氛。鲁夫便说到神秘科学的话题。他容易激动,说有些人笼统地把自己不明白的事就说成是迷信,这真是太无知了。陈雁被袁小奇算得很舒服,就说她也算是读过书,见过些世面的人,可对袁先生这种现象是不敢随便怀疑的。她倒想在电视上给袁先生做个节目。只是电视把关严格些,没有领导的支持,只怕通不过。崔浩就对朱怀镜说:“皮副市长对科技工作是很重视的。我记得前年市里出了个会用耳朵认字的神童,我们报纸作了报道。当时就有不少人指责我们为迷信张目,弄得我很有压力。最后还是皮副市长出来为我们说了话。他说对未知世界既要勇于探索,又要允许探索的失败。要是能通过朱处长,得到皮副市长的重视就好办了。”   朱怀镜少不了要说说皮副市长的好话:“皮副市长思想是很解放的。但他的工作很忙,一般性的事情,进入不了他的决策视野。不过我倒可以找机会汇报一下这事。”   崔浩就说:“思想是要解放一些才好。北京就出过几位类似的奇人,他们那里领导就很重视。不少领导都是那些奇人的好朋友哩。”   吃完饭,大家还有聊一下的意思。但朱怀镜见玉琴总是强作欢颜,就说没有不散的筵席,怎么样? 散了吧? 各位就说今后多联系,准备分手。宋达清将朱怀镜和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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