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密道德情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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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斯密道德情操论-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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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接踵而至,我们也会把这种不满当作极大的耻辱。要做到在各方面像一般百姓那样对
待他们,并在普通的场合同他们辩论,需要有很大的勇气,很少有人仅凭别人的宽宏大
量就有这种勇气,除非相互之间还非常亲密和熟识。最强烈的动机、最强烈的激情、恐
惧、憎恶和愤恨,几乎都不足以抵消这种尊敬他们的自然倾向;他们的行为无论正确还
是不正确,在人民以暴力来反抗他们或希望看到他们被惩罚、被废黜之前,必然已经引
起所有这些非常强烈的感情。甚至当人民已经产生这些强烈感情的时候,也每时每刻会
对他们产生侧隐之心,并且很容易回到尊敬他们的状态,人民已惯于把他们看作天生高
于自己的人。他们不能忍受对自己君主的伤害,同情很快地代替了愤恨,他们忘掉了过
去的激怒,重新奉行旧的忠君原则,带着曾经用来反对它的那种激情,为重新确立自己
旧主人的已被破坏的权威而奔走出力。查理一世之死使王室家族得以复辟。当詹姆斯二
世被平民在逃亡的船上抓住时,对他的同情几乎阻止了革命,使革命比以前更难继续下
去。
    大人物看来是否意识到:他们是以低廉的代价博得了公众的敬佩?或者是否想过,
对他们来说,这必须同别人一样用汗水和鲜血才能换取?年青的贵族是靠什么重大才能
来维护他那阶层的尊严,使自己得到高于同胞的那种优越地位呢?是靠学问?勤劳?坚
忍?无私?还是靠某种美德?由于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他养成了注意日常行为中每一
细节的习惯,并学会了按照极其严格的礼节履行所有那些微小的职责。由于他意识到自
己是多么引人注目,人们是多么愿意赞同他的意愿,所以在无足轻重的场合,他的举止
也带上这种意识所自然激发出来的翩翩风度和高雅神态。他的神态、举止和风度都显出
那种对自己地位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是生来地位低下的那些人从来不曾有过的。这些
都是他打算用来更轻易地使人们服从他的权势,并按照他的愿望去支配他们的意志的伎
俩;并且他很少受到挫折。这些靠地位权势推行的伎俩,在一般情况下足以左右世人。
路易十四在他统治的大部分期间,不仅在法国而且也在全欧洲被看成是一个伟大君主的
最完美的典型。然而,他靠了什么才能和美德才获得这种巨大的声誉呢?是靠他的全部
事业的无懈可击、一以贯之的正义吗?是靠随之而来的巨大危险和困难,或者靠推行他
的事业时所作的不屈不挠和坚持不懈的努力吗?是靠广博的学问、精确的判断或英雄般
的豪迈气概吗?路易十四获得巨大声誉根本不是依靠这些品质。首先,因为他是欧洲最
有权力的君主因而在诸王中间拥有最高的地位;其次,撰述其经历的历史学家说:“国
王壮实的身材,威严俊美的容貌,胜过所有的廷臣。他的声音庄严动人,赢得人心。但
他在场时却令人生畏。他有一种独特的风度举止。这种风度举止只和他本人以及他的地
位相称,在任何别的人身上,就会显得滑稽可笑。他使对他讲话的人局促不安,这使他
暗中十分得意,并因此感到高人一等。有个老军官在他面前慌乱发窘,结结巴巴地恳求
给予恩赐,他最后讲不下去了,说:‘陛下,我在您的敌人面前不会像这样哆嗦的。’
这个人毫不费力就得到他要求的东西。”靠他的地位、无疑也靠某种程度的、似乎并不
比平凡的人高明多少的才能和美德推行的这些微不足道的伎俩,使这位国王在他这个时
代得到人们的尊敬,甚至从后人身上得到对他死后声誉的巨大敬意。在他那个时代,在
他的面前,同这些相比,其他美德似乎显不出什么优点。学问、勤勉、勇气和仁慈在它
们面前都大为逊色,并失去了全部尊严。
    然而,地位低下的人希望自己出名所靠的必然不是这种伎俩。礼貌全然是大人物的
美德,它不会使他们以外的任何人受到敬重。通过日常行为中的上等礼节来模仿大人物
的举止和冒充显贵的纨
    袴子弟,所得到的只是自己的愚蠢和放肆所招来的加倍的轻视。为什么那个非常注
意自己神态举止的人,当他昂首挥臂摆出一副权贵的派头穿过房间时,人们都认为他根
本不值一顾?显然,他做得过头了;他过分地显示出对自己重要性的注意,这种重要性
是无人能够苟同的。最完美的谦逊和质朴,加上同对同伴的尊敬一致的不拘小节,应该
是一个平民的行为的主要特征。如果他强烈地希望自己出名,他就必须依靠更重要的美
德。他必须有相当于大人物的扈从的侍从,可是除了自己的体力劳动和脑力活动之外,
他没有其他的财源来支付这些仆人的工资。因此,他必须培育如下美德。他必须具有较
多的专业知识,十分勤勉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他必须吃苦耐劳,面对危险坚定不移,在
痛苦中毫不动摇。他必须通过事业的艰难和重要,以及对事业的良好判断,通过经营事
业所需要的刻苦和不懈的勤奋努力,来使公众看到这些才能。正直和明智,慷慨和直率,
必然被用来描述他在所有普通场合的行为的特征。同时,他必定被推举去从事所有这样
的工作、这些工作需以卓越的才能和美德恰当地进行,但能光荣地完成它们的那些人会
得到高度的赞扬。富有进取心和野心而为其处境所抑制的人,是怀着什么样的急切心情
到处寻找能使自己出名的好机会呢?没有什么事情能向他提供这种机会,似乎使他很不
愉快。他甚至带着愉快的心情期待国外战争或国内冲突产生;暗自高兴地通过随之产生
的一切骚乱和流血事件,观察出现那些有希望大显身手机会的可能性,抓住那种时机,
他就可以引起人们对他的注意和赏识。相反,有地位和有声望的人,他的全部声誉存在
于日常行为的合宜性之中。他满足于由此得到的微末名声。他没有才能去博得其他东西,
也不愿让随同困难或危难而来的事情麻烦自己。在舞会上出风头,是他的巨大胜利。在
风流韵事中取得成功,是他的最大成就。他对嫌恶公众的一切骚乱,这不是出于对人类
的爱,因为大人物从来不把地位比他低下的人看做同胞;这也不是由于他缺乏勇气,因
为在那种情况下他不大会胆怯;而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不具备在这类情况下所需要的美
德,意识到公众的注意力肯定会从他身上转到别人身上。他也许会冒某一微小的危险,
从事某一迎合时好的运动。但是,当他想到某种需要连续和长久地努力保持耐性、勤勉、
刚毅和操心的境遇时,就会害怕得战慄起来。在出生高贵的那些人身上几乎见不到这些
美德。因此,在所有的政府中,甚至在君主国中,在中等和下等阶层生活中受教育的人
们虽然遭到所有那些出身高贵的人的妒忌和愤恨,但是由于自己的勤勉和才干而得到提
拔,通常占据着最高的职位,管理着行政机关的一切事务。大人物见到他们,先是轻视,
继而妒忌,最后以卑贱地表示屈服为满足,这种态度本来是他们希望别人向自己表露的。
    正是丧失这种对人类感情的从容不迫的绝对控制,使高贵地位的降低变得如此不能
忍受。当马其顿国王一家被保卢斯·埃米利乌斯在胜利中带走的时候,据说他们的不幸
使得罗马人的注意力从征服者的身上转到了国王一家身上。看到王室儿童因为年纪还小
而不了解自己的处境,旁观者深受感动,在公众的欣喜欢乐当中,带有极为微妙的悲伤
和同情。在行列中接着出现的是马其顿国王;他像是一个神志不清和惊骇不已的人,由
于遭受巨大的灾难而丧失全部情感。他的朋友和大臣跟在他的身后。当他们一道行走时,
经常把目光投向那个失去权势的国王,并且一看见他,眼泪就夺眶而出。他们的全部行
为表明:他们想到的不是自己的不幸,而全然是国王的更大痛苦。相反,高尚的罗马人
却用一种轻视和愤慨的眼光看着他,认为这个人完全不值得同情,因为他竟会品质低劣
到在这样的灾难中忍辱求生。可是,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灾难呢?根据大部分历史学家的
记载,他在一个强大而又人道的民族保护之下,在一种富足、舒适、闲暇和安全的状况
中度过了余生。这种状况本身似乎是值得羡慕的,因为他甚至不会由于自己的愚蠢而失
去这种舒适的生活。但是,他的周围不再有那班颂扬他的笨伯、谄媚阿谀者和扈从。这
些人先前已习惯于在他的各种活动中随侍左右。他不再受到民众的瞻仰,也不再因他拥
有权力而使自己成为他们尊敬、感激、爱护和钦佩的对象。他的意向不再对民众的激情
产生影响。正是那难以忍受的灾难使国王丧失全部情感,使他的朋友忘却自己的不幸;
气质高尚的罗马人几乎不能想象在这种灾难中还会有人品质低劣到忍辱求生。
    罗斯福哥公爵说:“爱情通常会被野心取代,而野心却几乎没有被爱情取代过。”
一旦人们心中充满了那种激情,它就既容不下竞争者,也容不下继任者。对惯常得到、
甚至惯常希望得到公众钦佩的那些人来说,其它一切愉快的事情都会变得令人厌恶和失
去魅力。一切遭人唾弃的政治家为了宽慰自己,曾经研究过如何抑制野心以及轻视他们
再也得不到的那些荣誉,然而,有几人能够成功呢?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都无精打采地、
懒洋洋地打发着日子,为自己毫无意义的念头感到烦恼,对私生活中的各种消遣缺乏兴
趣。除了谈到他们过去的重要地位之外,了无乐趣;除了徒劳无益地忙于某一旨在恢复
那种地位的计划之外,也丝毫得不到满足。你当真决定不用你的自由去换取一个气派十
足的宫廷苦差,而自由自在、无所畏惧和独立自主地生活吗?要坚持这个可贵的决定似
乎有一个办法,或许也只有一个办法。决不挤进很难从那里退出的地方;决不投身于具
有野心的集团;也决不把自己同主宰世界的那些人比较,他们早在你之前引起了一部分
人的注意。
    在人们的想象中,置身于普遍的同情和关注之中仿佛是非常重要的。这样,那个把
高级市政官的妻子们分隔开来的重要物体——地位,成了一部分人生活中力求实现的目
的,也成了一切骚动、忙乱、劫掠和不义的根源,它给世界带来了贪婪和野心。据说,
有理智的人的确蔑视地位,就是说,他们不屑于扮演主要角色,对谁因不值一提的小事
——最小的优点也比这种琐事重要——而在同伴面前受到指责也漠不关心。但是,谁也
不会轻视地位、荣誉和杰出,除非他的做人标准远远高于普通人;除非他如此坚定地相
信贤明和真正的哲理,以致当他的合宜行为使自己成为恰当的赞许对象时,深信自己并
不在乎也不赞同这样一个不值一提的结果;或者,除非他如此惯常地认为自己卑下,沉
沦于懒惰和醉汉似的冷漠之中,以致完全忘掉了欲望和几乎完全忘记了对优越地位的向
往。
    从这一意义上来说:正如成为人们庆贺和同情关心的当然对象是一种璀璨夺目的成
功一样,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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