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凝固在红绢和冰晶脸上。
“你们干嘛那种表情?我说的对不对?”
“太…精辟了!”冰晶道。
“我们还等什么?走吧。”
“怎么走?”
“眼睛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不是路的地方也许就是通途。”
左传雄向旁边一条水沟踏去……
“慢!现在不是路的地方也许原来就不是路,也许那是真的水沟?”红绢担忧地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
脚踩进水沟没有溅起水花,果然是幻象,左传雄大胆地举步向前,带着红绢和冰晶走出坟地。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
三人回身,迷雾已经散去,他们看见红刺在两百多米远的坟地外拍手。
“你快顺我们走的路过来。”左传雄喊。
红发上下微摇,他在点头。
左传雄满心欢喜等他过来,可是当他走入坟地,突起的浓雾便将他吞没了。
“红刺——!”左传雄要冲进去救他。
“别去,他有办法走出来。”红绢制止他。“你现在进去也找不到他,只会再次被困住。”
“可是……”
“村子就在前面,我们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冰晶大步向村庄走去。
暮色笼罩下的村子死气沉沉,他们敲遍所有的门,喊破了嗓子,就是没人开门,甚至没有一个人应声。
坐在昏黄的路灯下,左传雄又饿又累。
“他没骗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
“我们不该到这里来。”红绢喃喃地说。
“附近还有没有别的村子?”
冰晶眺望远方,“最近的距此地五里远。”
“算了,在这里坐到天亮吧。要不,我们去找红刺?他为什么现在还没赶上来?”想到这儿,左传雄再也坐不住,拔腿向村口跑。
“求求你,别杀我!”
谁的声音?
“红刺!”
两个人在坟地入口处,一跪一站,没有红刺,站着的是先前那个蓝衣小伙子,他面前的灰土地上跪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们在干什么?
两个人对左传雄等人视而不见。
“你饶了我吧。我以后逢年过节,清明寒衣都给你上供烧纸,给你,给你全家迁坟竖碑,来生我给你们做牛做马都行。”老人说,他显然非常害怕,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
小伙子没说话,冷冷地看着他。
“我家里还有九十岁的老母亲,我侄儿已经被你害了,我还得照顾他留下的孤儿……”
小伙子不想再听下去了,他伸出手,修长纤细粘满褐色血迹和泥土的手箍住了他的脖子,声音嘎然而止。
“住手,不要——”
左传雄扑上去,将要触到他们,眼前红影一闪,被一人拦下。
“红刺?你走出来了。为什么拦我?”
“呵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老人两眼翻白顺着小伙子的手倒下。“呵呵”他还在笑。
左传雄愤怒得全身发抖,“凶手!”
“呵呵。”
“我们都可以作证,你逃不脱法律的制裁。”
“法律。”他转脸向左传雄,褐色的污血缓缓从额头流下,他的面目越发狰狞,“法律是干什么的?”
“维护正义。”左传雄忘了害怕,昂然道。
“呵呵,正义,二十三户,男女老少六十七口人一夜之间被杀,算不算正义?”
“哪儿有这种事?”
“呵呵,那个村子每一家都参与了那场屠杀,你去问问他们,什么是正义?”
“杀了那么多人,还能逍遥法外?”
“当然,那是个杀人合法的年代。”
“一派胡言。”
小伙子不反驳,继续说:“二十三户集体被杀,二十三户一夜绝户,只有一个孩子因为当时在大学里读书逃过一劫。村里人不甘心,写信给学校,说他家里出了事让他回来一趟。那时各地都不太平,学校不放他走,他念家心切,终于还是回来了。”
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悲愤不已,“毒打进行了四个小时,一直到深夜,他们看他没气了,便推举一对叔侄连夜把尸体埋了。于是这对叔侄把他抬到村外的坟地,天寒地冻,他们挖不动六十七人的大坟,就准备在旁边挖个浅坑应付了事。正挖时,那个孩子活了过来,他求他们放了他,反正现场没别的人,他会远走他乡,绝不再回来,他会记着他们的好处,来生为他们当牛做马……可是,丧心病狂的叔侄俩儿合计一会儿还是要杀了他,他们往他嘴里堵了泥土,把他活埋了。二十三户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大家安心了。”
“咳咳”他咳嗽几声,吐出几个泥块。
“你……莫非就是……”
“不错。我就是那个孩子。”
“世上真有鬼魂?!”
他笑了,“你不该怀疑这个吧?”
左传雄愣了一下,心中涌起怪怪的感觉,他的语气仿佛我早该知道这些,可是我偏偏不知道,我应该知道吗?
“即使这样,你也不应该害人!”红绢朗声道。
他踢踢脚边的死尸,“我只杀他们叔侄,别人……哼哼。”
“你也吓得他们够了,放手吧。”冰晶说。
“遇到你们,不放手也不行。还好,今天我把自己的仇报了。”
冰晶从怀里取出几张黄纸,“你的坟在哪里?”
他跺跺脚,“我站的地方就是。”
“只有你一个冤魂?”
“如果再多几个,这个村子就不存在了。”
冰晶开始做超度亡魂的法事,口中念念有词。
左传雄张张口,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吧。”小伙子说。
“我想问,什么理由可以杀二十三户?”
“所谓的派别和阶级。”红刺插言,“我了解过,被屠杀的农户都是黑五类:地富反坏右。”
“地主富农,土改后他们跟普通农民不是一样了吗?”
“所以我才说是所谓的派别和阶级。”
“为什么要杀自己人?”左传雄不明白,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不可能了解那种愚昧与狂热。
小伙子的形体开始模糊,“还有问题吗?”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变成了冤魂?”
他惨然一笑,“因为我是书呆子,书读得多了就以为能看到正义,可是等了三十多年也没看到。”他脸上显出迷惘,“那些书里写的都是骗人的吧,世上有正义吗?”
黎明的曙光出现在东方,流离在人间的冤魂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四个人都很累了,但是望着徐徐升起的炊烟,谁也不想再踏进那个村子。
“我们走吧,到大路上打个顺风车,这回我一定付钱。”
“费话,你拉我们来的,当然得送我们回去。都是你安排好的,你早就认识那个冤魂。”冰晶恶狠狠地说。
红刺耸耸肩,满不在乎。“让你们见识见识人类的凶残,怎么样?好看吧。”
“喂,你别一口一个人类,人类就算不好,也轮不到你说呀。你不是人吗?你变个苍蝇我瞧瞧。”
左传雄默然不语,村民一早就会发现坟地里的尸体吧,他们会怎么做?把真相继续隐瞒下去,一定是这样的。其实凶案发生了三十多年,早已过了法律的追诉期,而且那是个特殊的年代,而且二十三户无一人生还,不会有现实的诉讼和惩罚。那么,他们顾虑什么呢?每天走过二十三户,六十八人的乱坟岗,他们就没有愧疚?
愚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错不改。不能真心悔过,何谈宽恕?
2004年3月4日星期四
正传 第十二章 长城决(上)
红刺领众人搭顺风车回到市区,被司机敲榨去二百元,气得脸都白了。
“该死的人类,攒钱给自己买烧纸呀!”
“你留点儿口德吧。”红绢蹙着眉。
“什么叫不是营业时间,你们是不是饭馆?”冰晶在路边饭馆里大喊大叫。
现在是北京时间十点整,早餐时间已过,午餐时间未到,各家饭馆都在打扫庭堂,准备一个半小时后迎接客人。
“老板,有钱谁不愿挣,几位来的实在不巧,我们做菜的材料还没洗,米也没淘。”带着广东腔的伙计说。
“你们想吃肯德基还是麦当劳?”左传雄不愿再等了。
“麦当劳。”大家异口同声。
巨无霸下肚,身上不冷了,今天是星期天,天气不错,大家不想窝在家里打发掉这个难得的休息日,于是一宿没睡觉的人们又打起了精神。
“我有几个朋友你们还没见过……”
冰晶和红刺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别跟上断头台似的。”红绢细如蚊蚋的声音传入耳中。
“哦,好啊,我最喜欢结识新朋友了。”
“我要走了。”
“红刺。”冰晶按住他肩膀,低声道:“你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左传雄有些失望,“你们不想认识我的朋友?”
“哪有啊,我们高兴得很。”冰晶大声说,用力拍红刺的肩膀。
也好。红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红绢隐隐觉得不好。
半个小时后,张笑一和三妖来到麦当劳餐厅。这是红刺与三妖的第一次会面。红刺仿佛菜市上挑猪肉的目光令他们胆寒。
冰晶逐一与他们握手,追风和啸天之前对他仅有耳闻,见他满脸堆笑,又念他是红绢的徒弟,总算面上过得去。
到了花翎这里,冰晶冲他眨眨眼睛,忽然展开双臂将他抱住,吓得花翎七魂去了六魄,耳后的寒毛“刷”立起来。他不知该回应他,还是推开他,冰晶的话传入耳中,“我不杀你,也不跟你做朋友,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然后他放开花翎,笑着回顾吃惊的众人,“我喜欢这个人。”
红刺差点儿摔倒。
“天气这么好,我们去长城吧。”出馊主意的一定是张笑一。
大家心里不愿意,可又提不出新提议,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春季的长城,晴空万里,人头涌动,浩浩殇殇,令人不由自主对这伟大的建筑史诗生出敬意,与其赞叹设计师卓越的智慧,不如钦佩建造者超强的毅力。长城,无论来过多少次,都会被一种气势和精神震撼,它的意义远远超过了古代军事设施奇迹的范畴。
攀登的过程中欣赏美景,沟通感情,是每个游人的心愿,只有冰晶和红刺不包括在内。他们从踏上长城第一块砖起开始赛跑,迅速跑过第一个烽火台,在一片惊叫和鼓掌声中,窜到第二个烽火台……
“他们到底是不是人类?!”张笑一抹着额头上的热汗感叹。
“唉——!”红绢摇摇头,果然不能指望他们短时间内与妖怪做朋友。
“红绢,我们能不能快一点儿?”左传雄跃跃欲试。
红绢一边瞟着满脸通红的张笑一,一边笑着摇头。
“你要去找冰晶他们就去吧,我们会照顾红绢和张笑一。”追风说。
红绢瞪他一眼。她越来越清醒的认识到,左传雄和那两个人在一起会受到他们的影响,那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我还是留下吧。”左传雄不想令红绢不高兴。
队伍缓慢行进。
第一个烽火台最热闹,体质欠佳的人到了这里就不再往前走了,他们会照几张相,买点儿纪念品,完成任务后休息一会儿就下山了。
“同学们,静一静!”带队的老师叫道。
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学生围在她身边,青一色的小黄帽,青一色的红色校服。
“老师就带你们走到这里,下面自由活动,想继续爬长城的同学要注意时间,我们下午三点在长城脚下集合,爬不动的同学跟老师下山,到车里休息。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孩子们分成两半,一半随老师下山,一半继续向上爬。
“你还爬吗?”红绢问坐在地上的张笑一。
“爬。”他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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