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我也过来吧，我明天休息。”
“行。”车开动了，宋嘉看到叶康在目送着，纤瘦的身影在霓虹闪耀的黑夜里愈加单薄。这家伙…真是太过体贴了。
“妈，你还没睡？”宋嘉到家，直接走到画室。他们家住在城南一幢半旧楼房，面积本来不大，不过宋嘉特别把自己的房间辟给母亲当了家庭画室，把书房改成了自己的卧室。
“小嘉，你今天和同事聚餐吗？”宋婉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手中的画笔没有停。
“…嗯，喝了点酒。”宋嘉走过去，看着母亲把收尾做完，就把东西都收拾了。“下次别这么画这么晚了。”
宋母笑，“没关系，我最近身体好多了，只是今天有点灵感就想着给…”——
“妈？”宋嘉皱眉，连忙扶住突然按着头的母亲，“多久了？”
“什么？”
“这样忽然的头晕。”严重低血糖虽然会造成头晕，但那是早上。
宋婉疑惑的皱眉：“小嘉今天喝了很多酒是吗？”身上的酒味太重了。
“别转移话题，明天我们去医院。”宋嘉不容母亲质疑，扶她回卧室。
“小嘉…，是不是工作上不开心？”宋母担忧的看着他。知子莫若母，她知道今天儿子肯定有事情。
“没有，去睡吧。”宋婉知道他这样就表示不想提了，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这么倔强。
第七章
第二天是周六，叶康很早就过来了，又带了一大堆吃的补的。
“小康，你又乱花钱了。”
“怎么会呢，儿子孝敬妈妈是应该的啊。”
宋婉慈爱的看着他：“你最近起色好点了，是不是工作没那么忙了？有空也别老往我这里跑，回家去看看呀。”
宋婉不知道叶康家里的情况，也不知道他的性向和工作。事实上叶康当初是为了同镇的一个男人跟家里出柜，传统清贫的家里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孽子”，脾气刚硬暴躁的父亲跟他断绝了关系，懦弱的母亲只敢平时偷偷在亲戚家打个电话给他抹几滴眼泪，家里两个弟妹的学费都是叶康托一个远亲暗中接济。
叶康敛眼：“嗯，知道的妈妈。家里都挺好的，我就是担心妈妈你的身体，您老是太劳累。”他不是不想回去，他是不敢回去，母亲电话里提起父亲日益严重的高血压和中耳炎，他不敢回去气他。
“小康真是个人体贴的好孩子，妈妈很高兴…妈妈觉得为人处世小嘉真的应该像你学习。”
叶康回头看了看一直时不时按着额头的宋嘉，知道他是刻意落在后面，宿醉的难受样子不想让宋婉看到。这小子，真是自作孽啊。
趁叶康和宋婉去验血的空挡，宋嘉和医生提了昨天母亲突然性的晕眩，年轻的副主任医生询问了一些细节，慎重的建议宋婉做个全身磁共振。磁共振价格比较昂贵一点，不过结果比较准确。
“钱没关系。周医生，我妈问题应该不大吧？”
周医生推了退眼镜，“现在不好下结论，做个磁共振应该比较稳妥一点。我待会开个单子给你，你付完钱就带她去吧，到时候你把片子拿给我看看。”
一个小时候，拿到片子的周医生脸色有点难看。宋婉看着医生，“医生，是不是结果不太好？”
周医生看了看宋嘉，说：“没什么，现在看来只是有个小囊肿，需要手术切除。立刻安排住院吧。”
叶康马上站起来，扶起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的宋婉说：“妈妈我们先去办住院手续吧，让宋嘉回去拿点衣服和日用品过来。”宋嘉点点头：“妈妈你先和叶康过去住院部，我很快就过来的。”
“妈妈啊，别担心啦，医生也说了是个普通的囊肿，我们做个手术就会好的…”叶康轻声安慰着宋婉，他搂着母亲一出去，宋嘉的眼神立刻变了。他关上门，盯着片子，“周医生，情况并不是那么乐观是吗？”
周医生叹了口气，“是个瘤，长在后脑丘部位，手术难度很高。以你妈妈现在的体质状况只能先进行保守治疗，开颅治疗绝对吃不消。”
“怎么保守治疗？”
“简单的说，就是先用伽马射线把肿瘤细胞杀死。第二阶段再进行化疗。不过具体治疗方案还要她的主治医生说了算，宋嘉，我先帮你介绍一个肿瘤科的孟一舍医生”，他抽出一张纸，写了一串号码。
“费用呢？”
“这个你也得和这位孟医生商量，每个患者的情况都是有差异的，何况你母亲的病情还需要进一步化验和检查。”周医生把纸片递给宋嘉。“宋嘉，你不要太担心，以现在的医学水平，还是有治愈的希望的。”
“谢谢你，周医生。” 宋嘉拿着片子马上跑到外科部找到了这位孟医生，看来周医生事先跟他打过电话。对方虽然很忙，还是很客气地接待了他。“…等你母亲住进去，我们还要进行一些检查才能最终确定治疗方案。… 费用的话，第一阶段至少需要20万左右。…”
“20万？”宋嘉知道家里现在根本连两万都拿不出来。
和孟医生结束谈话后，他浑浑噩噩的走出大楼，靠在墙上，头似乎更痛了。20万，到底怎么办？他以前性格洒脱，不在乎钱，现在终于知道一根稻草压死一只骆驼的道理了。
第八章
“…成绩平庸，外表普通，家庭破碎，还有资格在这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宋嘉想起那个男人刻薄的话，他摸了把脸，苦笑着想，但那是实话，实话！
一拳拳砸在墙上，周围进出的人都有点奇怪看着这个自虐的年轻人，但又不敢上前阻止，因为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怒气。宋嘉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拿出收集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是我。”
那边的人嘘了一声，接着他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宋嘉，怎么样？妈妈做完检查，吃晚饭刚睡着。”
“脑瘤。”
“…什么？！”怎么会这样？叶康猜到病情一定不那么乐观，但他没想到老天这么惩罚宋婉。
“叶康，拜托你一事…”
“你说。”
“介绍我进会所。”
手机滑了一下，叶康赶紧用手腕夹住，他换了一边耳朵听，重新确认了一遍：“宋嘉，你刚才说什么？”
“就是你刚才听到的。”让他再说一遍，他怕自己会动摇。
“听着”，叶康有点沉不住气，“钱的事情，我们一起解决，事实上，我还有些存款。”
宋嘉一口回绝：“你的钱，我不能要。”一大家子人，还有他自己打点会所关系的开销。因为，叶康一直准备着从会所退出的事情，但是没有这么容易。
“…怎么？我的钱很脏？”
“你他妈…”宋嘉气得想摔手机，“你给我听着，我把你当兄弟，你平时够照顾我和我妈的了，这事是我这个儿子的责任，你那些钱我要是用了我他妈还是男人吗？”
叶康也知道自己反应有点过激，他呼了一口气：“但是进会所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有些关系，一旦建立，结果就很难以预料。何况宋嘉现在还只是个学生，有大好前途。不能让这些污点毁了他一辈子。而且宋嘉这种性子，怎么做得来逢迎谄媚的把戏？他想也想不出来。
宋嘉低声说：“叶康，你知道…，我只有一个妈妈，我不想失去她。这些都是暂时的，我知道你有办法，帮我…”
叶康心里难受得厉害，这是宋嘉第一次求他，但是他却感觉如果他帮了他也是毁了他。“你…让我想想。”宋嘉的固执他一直都明白，要他改变主意还不如杀了他。要想一个办法，找个相对稳妥点的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宋嘉非常忙，他跟钱律师说了离开的事，只说母亲身体不舒服需要他照顾，钱律师安慰了他，并说律行的事情没有关系，照顾母亲要紧。然后他寻找着一切能把母亲的画行接过去的买家，但是现在这行普遍不景气，接触的几个人都不是非常有诚意，那种价格要是卖了宋嘉知道母亲会难过伤心，于是只能搁着。
叶康这几天还是如常来看宋婉，态度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对宋婉的照顾更加细致了。但是那天的事他一句也没提。宋婉劝他：“小康，你一个要上班的人，老是跑过来耽误工作的…”
“不会啊，我最近准备跳槽，所以这边的工作上周就辞了，想静一段时间再好好找一个。”叶康用小刀削着苹果，苹果皮在他灵巧的手下转出一个好看的圈。
此时宋嘉在办公室和孟医生把母亲的治疗方案商量了下来，采取保守治疗，中西结合的治疗方针。孟医生委婉的提醒他要把手术的钱筹集好了，他点点头。走出办公室，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走近病房逮了叶康出去，也不管宋婉惊讶的眼神。
“宋嘉，怎么了？别吓到妈。”
“今天，就今天。”不能再拖。宋嘉的眼底有一丝痛苦的焦灼。
叶康沉默了。其实这几天他没有停止联系过。但是他心里的抗拒让他一直没能把事情和宋嘉说清楚。
“宋嘉，听着，现在是有一个人，男人…”叶康清楚的看到宋嘉眼里的挣扎：“初步都已经谈好了，对方见过你的照片，如果…如果你能让对方满意，可以考虑继续。”——
他看到宋嘉转过头去，绷紧的侧脸让他看上去特别严肃：“宋嘉，听着，这种关系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和直接。还有，我不希望让你跟无数个人发生关系，这个人我是通过…朋友挑选的，你要相信我。”
“如果搞砸了呢？”男人？！宋嘉承认自己非常吃惊和不悦，没有想到会是个男人…他原先的想法是让叶康帮他找个有钱的女人…因为那个会所男女服务都做得很出色。
叶康定定看着他，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宋嘉：“宋嘉，我现在想通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能做的非常非常有限。如果你不想违背你的初衷，那么不管今天怎么样，你都要收敛你的脾气。就当这是一场游戏。”是的，游戏。叶康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他唯一掌握的资料就是这个年轻的精英足够有钱。
“我知道了。”
“今晚八点，这是房卡。”叶康此刻非常鄙视自己，觉得自己更个拉皮条似的。
犹豫了一下，宋嘉接过去。觉得异常烫手。
第九章
和母亲一起吃完饭后，宋嘉跑回家洗了个澡，看着浴室里朦胧的身影，他问：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吗？今天以后还会是以前的宋嘉吗？
镜子里的男人没有回答他。
出门的时候还是T恤加牛仔的万年打扮，叶康安排的酒店比较远，不过宋嘉叫了出租车。坐上去的时候司机探头问他：“去哪？”
宋嘉抿了抿唇：“君悦酒店。”
君悦酒店是这个城市龙头豪华酒店之一，装修以欧式典雅风格闻名。不过宋嘉无暇欣赏，乘坐快速电梯到达18层后，他拿着房卡找到了那个房间。他抬头看了看门牌，1809。
门打开，里面一片漆黑。宋嘉站着没有动，他没有开灯，不想开。他有点不确定自己在干什么，事实上他现在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在进去前他确认了时间，7点55分，并没有迟到。但是里面没人，主顾总是会迟到的不是吗？今天的他只是一个商品。
他低头嘲笑，你不过是个商品，宋嘉。
宋嘉，你他妈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