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了盒子,安启哲心头一阵莫名的涌动,伸手握住景言仍然低温的手,反复地温暖着。
很多的日子里,这种还没有清醒便袭来的因为宿醉而起的头痛是景言最为习惯的感觉。
闭着眼,想要伸手按按额角,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什么温暖包围着,头脑瞬间清醒,她很快忆起了昨夜近乎疯狂的赌约,依稀地记得自己狼狈地被安启哲带回的情形。
艰难地睁眼,偏头就看见安启哲趴伏在窗边,正握着自己的手浅眠。侧脸温柔而优美,微微带着孩子气,鼻翼轻轻地扇动,长长的睫毛形成一个很有趣的弧度覆盖着眼睑。
一时失神,景言忍不住用自由的那只手有些艰难地轻轻盖上他的眼睛,感觉那些细小的睫毛在她的掌心中微弱的颤抖。
窗外的天已经泛白,景言怅然地笑笑,该是醒来的时候了,收回手,然后用不小的力气抽回了自己被安启哲紧握着的手。
安启哲猛然间惊醒,眼中还有刚刚睡醒的怔忡,他急切地问:“景言,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没事了,谢谢你。”景言淡淡地说,掀开被子,低头找自己的鞋。
安启哲原本伸出的手为着她语气中明显的疏离而僵住,好半天才讪讪地收回。“不用那么客气。”
景言很快便传好了鞋,起身平静地对安启哲说:“我已经好多了,你自己回去休息吧!”
“哦……好的。”安启哲别无选择地回答。
打开卧室的门,景言有些惊讶,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洛维有如此狼狈的一面。他不甚安稳地蜷在沙发上,尽量给在另一侧的可可让出多一些的位置,毛毯也只盖了一点,大半都在熟睡的可可身上。
景言开始有些信服可可之前的论调了,洛维的心地其实很好。虽然他们不可以再做情侣,但是他对于自己珍视的人一直都是照顾的,即使从来不会挂在嘴边。
洛维脸颊上还有打架挂彩的痕迹,手臂上裹着厚厚的绷带,身上的外套也皱皱巴巴,还沾着点点血迹,向来整洁到不行的外表头回如此糟糕,看来昨晚他真的是累极了。
走进洗手间用冰水拍拍自己的脸,景言轻轻地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看看有什么可以做饭的东西。
安启哲站在客厅里默默看着这个情景,不禁再次想起新年那一段时间,很多天里,他也曾这样站在这里,含笑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绿。
那时候她总是挽着头发,穿着可可买来的粉红色hello kitty围裙,一副娇俏可爱的样子,清淡美丽的脸上有温暖的笑意,那么专注地在厨房熹微的晨光里坐着早餐。
纤细的手指搭配着色泽鲜亮的蔬菜,以及那个清丽的身影,只是想起都会觉得是那样的美好。
只是和眼前的情形相比,虽然还是那个人,还是这个地方,有些东西却依然隔过太多的距离,怎么也无法触及。
忽然,景言抬起头,很淡然地说:“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啊?”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安启哲怔愣了一下。
景言的目光飘向他的手,上面还有伤口,血液已经干涸。直到这时候安启哲才发现自己也受了伤,沉吟了一下,舍不得放弃这样靠近她的机会,所以点头,“好!”
景言自冰箱上拿下了药箱,径自走回了卧室,坐下等待安启哲。
安启哲在她身畔坐下,有些尴尬地伸出手,看着她柔软的手指拿着棉签细细地用双氧水轻细那些干涸的血迹。从他的角度正好面对的是她低垂的颈子,这样柔和的弧度似乎在某个时刻也遇见过,只是那时不曾料想有一天会这样珍惜这短暂的光景。
白色的绷带一圈圈绕过他的手掌,偶尔可以感觉她的指尖轻触他的掌心,终于,他忍不住轻握住她的手,“景言……”
“我没有重玩游戏的习惯!”景言抬眼,冷然注视他,目光沁凉。
只是这一句,就足够了,不需要更多,安启哲怅然一笑,松开了手。
真是,够丢人的……
“据小顾说,老大当时太神勇了,一脚就踢得成顺吐血啊!”杜荣在Never Land说的眉飞色舞。
“歇着吧你!”可可没好气地白了杜荣一眼,“那你又知不知道,他被酒瓶砸的那一下缝了六针,半个月都不能弹吉他,右手哎!”
“喔,那老大最近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
“所以说不要把打架当成本事,难道你们不会报警吗?”
“对了,咱们言言也很帅啊,小顾说当时所有人见到你那个胆色当场就佩服死了!”
“承蒙夸奖!”景言痞痞地一拱手,十分受用的样子。
可可登时气的一个爆栗子开到景言头上,手插着腰大吼:“以后你要是再这样惹是生非,到处树敌我就先掐死你,免得你老是让我提心吊胆!”
“噢——”景言揉着自己的头,“究竟段恒是怎么滋润你的,居然暴力了这么多!”
“滋润你个头!”可可脸色绯红地掐住了景言的脖子,“不许给我胡说,我和他说了,先从普通朋友开始!”
“噗——可怜的段恒!”注定是要等到死了。
“我没听错吧?居然是段恒?”杜荣用手肘撞撞身畔一直没有出声的大郝,“可可和段恒,太匪夷所思了!”
“那是你脑容量不够!”大郝一脸鄙视,“段恒那小子见了哪个女生不是三句甜言蜜语就能哄得服服帖帖,只有对着可可从来都是挖苦,心里没鬼才是假的!”
“哇,不得了,大郝,你平时一句话也不多说,一说话就是真理啊!”杜荣惊叹。
“够了……”可可抑郁地捂着自己的腮帮子趴在吧台上,“一个二个都给我去死!笑笑笑,有什么好笑?”
“我们那是替你高兴呢,收服了段恒可是大成就啊!”杜荣挤眉弄眼。
“洛维!”可可转头看见洛维走进Never Land,“你不休息怎么又来了?”
“跟老板谈暂时停下演出的事情!”洛维缓缓走近,手臂依旧严实地包扎着,配着冒出新茬的光头倒是有几分硬汉的味道。
“这么早就来,你是不是又没吃饭?”
“没事,我谈完就走!”洛维不甚在意地回答。
“拜托,你知不知道你那晚流了多少血,脸色那么差还不注意!”可可顿时急了。
“可可,唉,你已经不是阿嫂了,就不要管那么多嘛……”杜荣压低了声音提醒,“那边……段恒也来了……”
“怕什么,都说了只是朋友……了!”可可嘴硬道。
景言看着段恒愈发难看的脸色无声闷笑,看来段恒的报应注定是牧可可同学无疑了,他的抑郁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呢!出于一时好心,她赶忙打断可可的话拿出捧了许久的保温饭盒,正色对洛维道,“大婶,为了感谢你对我的搭救,我特意为你做了晚饭!”
谁知洛维只是冷瞥了她一眼,鄙夷地吐出一句,“不要用你的烂手艺荼毒我!”
景言在心里暗咒,但是还是勉强维持着笑脸,“我是诚心诚意的,洛大婶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赏脸吃几口吧!”
“我手不方便!”洛维横的跟大爷似的,高傲无比。
“那我喂您吃!”景言不气馁地硬是打开饭盒,用勺子舀起配着炒猪肝和胡萝卜的米饭送到了洛维嘴边。
“那是什么恶心东西?”洛维嫌恶地撇开脸。
“补血的呀!”景言一脸无辜,其实心里在暗爽,这可是可可说过的他最不爱吃的东西了,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再被可可逼着表示谢意了。
洛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似是能看透她的心思,居然就用左手接过勺子开始有些过于缓慢地吃饭。
小把戏落空,景言脸色顿时暗了下来,但是,很快地,她又打开了小盒子,殷勤地说:“来,喝点汤吧!”
洛维皱眉,“怎么有药味,女鬼你怎么煮的?”
“补血的药材啊!”景言笑眯眯地说,她才不敢告诉他所谓的补血汤其实是四物汤,专供女生特殊时期使用。
洛维慎戒地审视了景言一眼,才艰难地尝了一口汤,没什么表情。
景言在心里狂笑数声,才能让自己的嗓音自然一些,“大婶,四物汤还不错吧!”
“噗——”这回是可可将喝进口中的果汁喷了杜荣一脸。
“女、鬼——”洛维几乎是从齿缝中硬是逼出两个字。
“我尽力咯,不要太生气,补血的办法我只知道这么多!”景言在杜荣连带大郝的狂笑中已经憋不住了,笑得连话也说的断断续续。
“还有太太口服液呀!”杜荣不知死活地补充。
“闭嘴!”洛维的脸已经黑的吓人,却还是吓不住狂笑的几个人。
正在这时,数十个看着就面色不善的小混混,簇拥着鼻青脸肿连带胳膊上打着石膏的成顺成哥浩浩荡荡地走进了Never Land,瞬间就塞满了大厅。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洛维浑身紧绷地站起来,神色凌厉地挡在景言身前,“还有事?”
“当然有事了!”成顺不太情愿地说,忍不住抚了一下青肿的眼眶,“我成哥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的!既然输了就要认!来,都给我叫人!”
一声令下,成顺身后的一众小混混都整齐地站好,对着景言深深的一鞠躬,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大姐好!”
景言看看可可他们几个注视自己的诡异神色,也忍不住身后去抹了抹根本就不存在的冷汗,苦笑一下,把脸埋在了洛维的身后。
真是,够丢人的……
言情定律中男主总归是比较占便宜的一方,无论怎么伤害过女主,一旦道个歉装个可怜,善良如女主肯定是绝对不能够不原谅的。但是如果男主需要挽回的对象换成了女配,那么结局怎样还真是未可知。
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不善良的女配不会如善良的女主一般大度。
有碍于男主的特殊地位,似乎他的被原谅是故事进行下去的根本,那么某一些无法因人力而改变的原因就是目前要用的定律。
有些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比如名叫“非典”的这场瘟疫,蔓延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安启哲只不过是因为宿醉而延迟了一天返校,N市便一夜之间便被划定成了重疫区,而N大也已经被隔离起来,忧心的母亲则是坚决地反对他这个时候返校,硬是强迫他留在家里。
“好冷清啊——”杜荣坐在高脚椅上无聊地感叹Never Land里的冷清。
“一个‘非典’搞得大家都不来了!”可可也有些沮丧,“幸好这段时间我们也不用演出!”
“听说没有,N市疫情很重,启哲他们学校都被隔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啊?”
可可立刻紧张地看了景言一眼,谁知她并没有什么特殊表情,才松了口气,“他应该不会有事吧,反正他爸爸那么大官,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有事呢!”
“哎,昨天段恒神神秘秘地松了你一大盒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没什么……”可可明显不想回答。
“莫非是什么很诡异的东西?”杜荣暧昧地眨眼。
“诡异个屁!”可可抑郁地道。
“你不要吊人胃口好不好?”
“口罩!一大堆厚厚的口罩!可以了吧?”可可受不了地吼,“从前最不济也见过他送那些女生一大束花的,为什么轮到我居然是这么多的口罩!”
“不是朋友吗?送花像什么,难道送你康乃馨?”景言要笑不笑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