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言没有回答,因为现在她很难去说清楚自己的感觉。是的,她的心底有一份执念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可是她没有傻到还期待着什么。很久以前,她就适应了洛维给她的安定感觉,现在一份平静的感情于她就已经足够。
假结婚那时候,洛维给她的是已经足够美好的生活。虽然她还没有完全理清自己的感觉,但是如果顺应自己的心,她一点也不排斥他,如果要在一起,她也会觉得安心。当然还有更加微妙的感觉,只是她自己也不能确定。
“老婆,不要问那么没水准的问题行不行?她要是心里没有感觉的话,犯得着因为人家闹别扭,病急乱投医来找你吗?”段恒调侃地看了看景言。
“那这样还有什么问题吗?洛维究竟在想什么啊?”
“其实,我们这么分析也没有什么用,不如去问问当事人就好了。”段恒微笑。
“我见不着他人!”说起来景言就烦躁。
“有个人,他为了歉疚也总要给些面子的!”段恒笑意更深。
装饰自然的茶室,有细竹屏风将一个个雅座隔开,还有潺潺流水声响,清静幽雅。
可可对着身后屏风低语,“你们在那边不许出声啊!”
“知道了,老婆,你可千万别露馅啊!”段恒笑着叮嘱。
可可平复一下有些紧张的心情,抬眼看到洛维正徐徐走近。忙深吸一口气,露出了笑容,“洛维,这里!”
洛维坐下,淡淡挑眉,“找我有事?”
“嗯。”可可认真地点头,照着段恒教她的话说:“这几天言言很不开心,我问了好久她才肯告诉我的。”
果然,洛维的眉头轻拧了一下,慢慢又舒展开来,“哦……”
“我没看错的话,其实你一直喜欢言言是不是?”说谎说的毫不心虚,她哪里有本事看出来。
“是段恒看出来告诉你的吧。”洛维也不含糊。
可可不好意思地笑一下,忽地想起正事,立刻严肃地问:“我是有些问题要问你,你要认真回答!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言言的?”
洛维看了可可一眼,没什么表情,“你确定自己想知道?”
一句话问得可可迟钝地想起,自己好像是他的前女友。迟疑了一下,她又坚定信心,“是!”
“那我只能跟你说声抱歉。”洛维敛下眼。
可可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洛维是在对自己道歉,为了那时候身为她的男友还对别人动心道歉。“那你到底喜欢言言什么地方啊?”
关于这一点无论是可可还是一直躲在后面的景言都是很好奇的。她记得自己从初见洛维就跟他有八字不合的嫌疑,最初自己对于他的感情一直感觉不确定,也有那时候两人的针锋相对的原因。
在可可期待的目光之下,洛维只是淡淡笑一下,“这个跟你本来要说的事情无关吧?”
得不到回答,可可只能讪讪地摸摸鼻子,“对了,那你一直都没有表示,是不是……”
“她身边有启哲,我身边有你。”洛维说的轻描淡写,却让可可不禁生出造物弄人的感慨。
“那后来你不是跟我分手了?那时候言言和启哲并没有在一起。”可可问的毫无芥蒂。
“分手……是因为我觉得想忠于自己的感情,也不想再欺骗你,没有别的原因。”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介入景言和启哲之间。
“原来你没想过要争取啊?那你跟我瞎分什么手啊,还让言言当时把你骂成那个样子,你也不怕鸡飞蛋打?”果然是“可可式”不经大脑的感叹。她一心为洛维当时的义无反顾感动,根本就忘了当时自己的难过。当然,也忘了屏风后面她的老公。
听见自己老婆跟她的初恋情人冒出如此对话,段恒脸色阴霾得似乎要打雷一般,看得坐在他对面的景言只想笑。
洛维也无奈地咳了一声,“可可……注意一下你的说话方式。”
“哦……”她慢半拍地想起了段恒还在后面,忙回归主题,“那后来为什么言言和启哲分了手你也离开了,还一走那么多年?”
洛维思索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语,“……是我想完善自己。而且那时候是她最脆弱的时候,我不想趁虚而入。他和启哲大概还是有可能的,那是我想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那时候你还没有着落,所以我不能。”
可可瞬间被洛维的深情感动,差一点就忘掉了正事,“我还在说你那时候为什么神神叨叨一声不响的走了,还唱什么《再见》……万一他们和好你怎么办啊?”
“祝福他们。”洛维回答的坚定淡然。
在屏风另一边的景言也震动不小。她从来不知道,他在唱着“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否会再回来……”的时候,是想着若是她最终选择了别人就永远离开的。
所以在她醉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他那么执意地要她说再见,是想要再见面,却也有可能是再也不见。所以那一晚他那么落寞怅然,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解释就转身离去。
真的是错了
段恒眼见两个女人被洛维几句话就征服,自然是不爽地轻咳一声。
可可骤然惊醒,“哦,对了,现在没有阻力了啊,为什么你还是不上呢?”情急之下问的很粗鲁,她也顾不上了。
“现在她还没有走出伤痛,我不想她和我之间是因为感激。”这是他的过分执着,希望感情是纯粹的,不夹杂亏欠和感动。他不想她因为一时的感激就和他在一起。
听完这句可可终于激动地一拍桌子,立刻和洛维成了统一战线,“大哥,你有没有搞错啊,你知不知道先下手为强啊!你错过那么多机会,现在还要这么闷骚,等言言的儿子会打酱油了你也不会有行动的!”
洛维因为可可的表现莞尔,然后认真地说:“还记得那次我和景言吵架吗?”
想起那次因为自己和洛维分手景言愤怒地跟他争吵,可可瞬间有些明白,“当时你是不是很难受?”
“还好,反正也都是我的错。她那时候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忆及当日,洛维的眼光有些迷蒙,“她说我只会享受付出,对待感情不诚恳,虚伪……后来我想,她是对的,那时候的我还不懂感情。”
如果没有段恒出现,他就将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即使他及时地将可可交给了一直都默默喜欢着她的段恒,他带给她的伤害也无法抹去。
为了真的懂得爱,所以他用了七年的时间默默守候,一言不发地付出。他是真的想要认真对待这段感情,无论结果如何。
可可叹口气,暗自在心里感叹景言的毒舌一点也不输洛维,戳别人的痛处可是真不留情。“等等,那你那时候剃光头……也是为了言言吧?”
“因为说错了话。我当时急了,就直觉的回了一句,可是看见她的眼神,我就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她不能听到诸如“疯子”一类的话,现在想起,洛维依然懊悔不已。
“喂,你也不用为了言言那么上心吧。当时我还以为是对我的歉意呢,你知不知道这样我是会嫉妒的!”可可脸上有调侃的笑容,很明显是在开玩笑。
可是屏风后的段恒就不那么轻松了,听到这一句立刻脸更黑了三分。景言在一边看着他比翻书还快的变脸,实在忍不住就逸出了一声极轻的笑。谁知另一头忽然没了声响,一偏头,洛维已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洛维——”可可后知后觉地惊叫着追来,已经无法挽回。
尴尬地直起腰,景言见洛维似乎是不太高兴,只能讨好地笑笑,“大婶……”
“很有趣吗?”洛维平静的有些可怕。
“洛维,其实是我想帮言言问问……”可可鼓足勇气说到一半就钻到了段恒的背后。
“你想知道什么不能自己问我吗?”洛维是真的生气了,声音中不是从前压抑的冷淡,而是那种让人发寒的感觉。他看着景言,眸光难测。
“我以为你不想说。”景言泄气地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那是你觉得。”洛维扔下这一句,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什么都不想再说,跟可可道别后他便转身离开。
景言坐在原处没有动,她知道,他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因为她明明就明白了,却还是要选择这样试探。年纪越大反倒越失去了曾经带着戾气的勇敢,她不再直接果断,不再义无反顾,即使心里清楚还是要借一些东西去反复确定。
她开始贪心了,即使付出不够也想要的更多。想要安全感,想要平静的感觉,一味的索取,自己却在迟疑。
她记得的,洛维初见他便脾气坏的可以,那么冷淡的人却冲动到把乐队输给她;他为她打架,手臂缝了六针;他在她的设计之下失去了最好的兄弟,愤怒至极也没有伤害她;他帮她完成高考,一直都陪在她身边;他在她选择报复的时候虽然不赞同,却还是帮助了她。母亲生病的时候,他做了所有他可以做的事,帮她走过人生中最晦暗的一段时光。
现在她知道了,他一直都在用冷漠和坏脾气伪装那些感情,他不让任何人知道,就只是默默等待着。他不想介入她的感情,也不想填补她的空虚,更不想要她的感激,宁愿就这么一直等着。
所以她这一次必须要承认,自己,真的是错了。
洛维生气以后,真的再也不找景言,连景言主动打电话他也不接。甚至连可可自作主张的欺骗性质邀约也当场揭穿,不予理会。
其实她心中除了内疚,也有些害怕生气洛维,不知何时开始,从前在他面前占尽先机的她渐渐处于下风。
原本两个月的假期已经到了尾声,景言想给彼此一段时间缓冲,所以也没有急着去找洛维,而是每天运动为自己回去工作做准备。
只有可可看着两个人在一边干着急,终于有一天实在忍不住揪住了景言硬是要给她出馊主意。
“言言,洛维这么久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主动一次不算什么吧?”可可问的极度严肃,让景言感觉自己像是要捐肾一样。
“呃,是不算什么。”她看着可可的沉重阴森脸色也不敢不点头。
“其实洛维这么长时间压抑下来,心里也很苦的。你自己想想他一声不吭地为你付出了多少?”可可继而换上温情攻势。
“你不要这样,要我怎么样就说。”景言越发害怕可可的突发奇想。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可以牺牲一下色相,你不排斥跟他接触吧?”可可终于问出了口。
景言先是瞪大了眼睛,继而爆笑出声,“□?这种馊主意你都想的出来,莫非你都是这么哄段恒的?”
“哎呀!”可可终于吼出了声,“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装醉去找洛维,然后借机跟他说说心里话。就是让你们比平常稍多一些亲密而已,你在想什么?”
景言还在闷笑,但是看看可可的脸色她也只有忍了。
“如果我骗他说你因为心里难受醉了,他总不会不管吧。到时候他要是抱着你的话你可千万不要撒手,要趁机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啊!”可可开始讲述她的规划。
“停,我要是醉了就会睡觉,哪里记得那些。”
“我是说装醉,主要在于你要倾诉感情!”可可忍不住再次咆哮,“难道你想和他就这么僵持下去吗?他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就不能自己主动一点?”
“好,我主动……”景言无奈点头。
“答应了?